他在看到小狼崽的一瞬便回忆起来曾经与安德留斯的会面,包括他的磨损和不愿意回答不愿意听医师的询问这件事。
那我当时是怎么给他治疗的来着?我记得有个中间人,是谁来着?貌似不是这位雷泽少年啊……
想不起来,谷雨就将它抛之脑后不再强求,认真地听着雷泽简洁的话语。
“王狼,深渊,侵蚀,病了。”雷泽按着怀里越来越不安分的小狼崽,说着说着一时不察被挣脱了去,跑到安德留斯那里窜上了大狼的背部,窝在那里不动了。
谷雨轻笑一声,“呵,还是那么的不情愿,化身都不想听啊。”
“什么不情愿?”派蒙问道。
“不,没什么。”谷雨收回发散的思维,看向雷泽,“你是说他被深渊侵蚀过?”
“啊!我记起来了!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当时我跟旅行者可是好好跟王狼打了一架呢!”派蒙挺胸抱臂,颇为骄傲。
“……是我打。”空悠悠开口。
“诶呀,你打不就是我们打嘛,一样嘿嘿~”派蒙开始耍赖。
“……”彳亍口八。
“哦?”谷雨觉得有趣,“既然如此,那么可以麻烦将整个事件的过程跟我讲一下吗?最好详细一点。”
旅行者、派蒙和雷泽向谷雨讲述了与王狼的遭遇……
“怎么又是深渊?”谷雨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该厌恶深渊,但实际上却是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卡得难受。
心乱如麻,索性一剪刀剪断,全部抛开。
谷雨走到王狼的身边,王狼默默的将脑袋递过来垂下。
伸出手,谷雨轻柔的摸了摸王狼的头顶,温和地说道:“伸头干嘛,伸爪子啊。”
王狼被摸得舒服,刚想蹭蹭,听到这话顿了顿,接着没好气地晃晃脑袋甩开谷雨的手,把爪子递了出来。
谷雨没用搭脉的姿势,而是直接握住,手心散发出丝丝电流,“别乱动,弄伤了我不负责。”
一句话,制止了因浑身酥麻打算活动的王狼,只有间或泄出的低吼反应着它并不轻松。
半晌,谷雨空着的手伸向腰间的口袋,拿出来一个荷包——是可莉转交给他的。
“旅行者,麻烦帮个忙。”谷雨将荷包扔向空,“里面纸包里的药粉,取出一点用史莱姆凝液搓一个拇指大的丸子。”
“史莱姆凝液要新鲜的,还得劳烦现去打两只了。”谷雨伸手握住另一只前爪,双手同时闪出电弧,“我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用着急。”
空握着荷包,看了看隐忍痛苦的王狼与费力输出的谷雨,正色道:“好!”
说完便小跑着与派蒙离开,前往最近的史莱姆出没点。
雷泽站在原地,虽未说什么,浑身都气势却传达出一种“我要做什么?我要做点什么!”的期待。
谷雨轻笑,“雷泽。”
狼少年的眼睛大了几分,无形的耳朵瞬间竖起。
“帮忙把王狼背上的小狼带走吧,我怕会有影响。”说完,谷雨不再分心,体内的元素力源源不断地向安德留斯输送,在它体内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
雷泽走过来,把小狼崽抱下来,这时的小狼崽倒是安生了,也不乱动,安静地盘缩在雷泽怀里。
网络构通完毕,谷雨脸上是细密的汗珠。
空动作也很迅速,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无法分心,谷雨艰难地说道:“安德留斯张嘴,旅行者,把药丸扔进王狼嘴里,扔深一点,最好一步到胃。”
“这话好怪呀……”派蒙小声说道。
空走过来,被谷雨外散的电弧给刺了一下。
“啊,抱歉,我现在控制不了,就在那吧,别往前走了。”谷雨抬眼看向因酥麻张不开嘴的王狼,“安德留斯,把嘴张开,张大点。”
安德留斯心中有些恼怒,但还是挣扎着张开了嘴,一声怒吼让谷雨差点失了控制,他连忙大喊:“趁他喊完,扔进去!”
空的时机把握的非常准确,药丸顺利进入,谷雨高喊:“闭上嘴,忍住!”
元素力全面输出,催发这药物的消化。
细小的电话裹挟着药物迅速扩散,直至整个身体,然后便是收网。
一种宛如剔骨的痛感产生,王狼低声悲吟,但很快忍住。
谷雨身上的汗越出越多,衣服都被浸透了。
双腿颤抖着,谷雨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让双手稳当精细地在两只爪子上用电光划出两道一指宽的小口,不一会,带着腥臭的黑红色粘液从伤口中挤出。
“这是?!”派蒙惊呼,“深渊的气息吗?!”
“谷雨竟然能将深渊的侵蚀剥离出来吗?!”空也很是惊讶,他虽然拥有净化的能力,但像王狼这种体内被侵蚀得,已经形成结果的情况是无能为力的。
果然,谷雨是一位厉害的人啊。
粘液逐渐变得稀薄,到最后便是最纯粹的血液了。
松开王狼的爪子,谷雨累的向后仰去,被空及时扶住。
脸上是因为过度消耗而导致的苍白,但却带着充满喜意的笑容,“哈哈……竟然成功了。”
“竟然?”派蒙疑惑道:“你难道是第一次做吗?!”
谷雨搂住空搀扶自己的胳膊,大鸟依人,回答道:“凡事总有第一次嘛,成功了就是好结果!不要太在意细节啦。”
“这是可以不在意的事情吗?!”派蒙一整个不理解。
“啊哈哈哈哈。”谷雨笑着,没有回话。
啊……成功了啊,真好……成功了。
第18章 蒙德
谷雨嘱咐安德留斯在恢复行动之前不要收回化身,又将新的药方塞给雷泽,留下一句“我会回诊”,就离开了。
治疗完毕,他像是被收走了全部的气力,没了游荡的心情,带着一堆钩钩果和小灯草,跟空和派蒙晃晃悠悠回了蒙德城。
不过按照约定,谷雨还是带二人去了天使的馈赠。
没有见到迪卢克,谷雨跟酒保商量了一下,亲自上手为他们调制了两杯饮品。
主料是钩钩果跟树莓,加上香甜浓郁的枫糖浆,一杯酸酸甜甜的饮品便已做好。
简单处理好小灯草的莹袋,谷雨在端上饮品之后将内里的汁液挤在了上面。
暗紫色掺杂着浅黄的饮品像是即将逝去的晚霞,束束银河从天际滑落,如丝绸一般随风飘扬,弯弯绕绕布满天际。
派蒙发出惊喜的感叹,“太漂亮了吧!”
空表示非常赞同。
“呵呵,尝尝吧。”谷雨把杯子推过去,“我没有迪卢克那手调酒的本事,味道无法保证,先请见谅啦。”
“没关系没关系!”派蒙连忙摆手,“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饮料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你说是吧,旅行者!”
“嗯!”空重重点头,生怕谷雨不相信。
“那么,尝尝吧。”谷雨浅笑着摘下了酒保的围裙,从吧台里走出,对他们说道:“你们喝完就直接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不用等我了。”
“诶?谷雨——”派蒙想问问什么事,但谷雨并没有给她机会,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天使的馈赠。
“谷雨突然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派蒙有些失落,她想跟谷雨和旅行者一起喝好喝的饮料的。
空倒是没什么反应,端坐在座位上安慰派蒙道:“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吧……在奔狼领,他好像想起来很多东西……”
另一边,谷雨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广场停下,抬头看着高大的风神雕像,吐出一口浊气,眼前有些湿润。
他们这趟出行,除却那场治疗,就没干什么事,所以中午刚过就回来了。整修一番,谷雨又带旅行者和派蒙去了天使的馈赠,到现在,太阳也只是倾斜到一半将落未落的样子。
谷雨就这么站着,耳边是风带来的吟游诗人饱含情感的吟诵,众人的欢呼与叫好,和孩子的嬉笑情人的调情。
今日的治疗,谷雨看着有些急躁,可那并非是不知深重做出的决定。
可莉转交的荷包一拿到手,他便回去翻看了自己的病例记录,虽未找到与深渊相关的病人,但找到了一沓像是实验报告的东西。
没头没尾,言语混乱,像是在极为癫狂地时候写下的东西,那些报告上一半是自己随意扭曲的字,另一半是潇洒带点娟秀的字。
他想,那应该就是可莉母亲的字了。
若是不仔细看,常人定会认为那是一沓乱涂乱画的草稿纸,上面的东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上一秒还在讲史莱姆的一百零八种烹调方法,下一秒便是思考如何保留深渊生物的尸体。
这不像报告,更像两个天马行空的思维碰撞到一起形成的陨坑,坑坑洼洼里装满了奇思妙想与诡谲之事。
所叙述讨论之物不受时空局限,不为道德束缚,自由散漫充满着强大的冲击力。
谷雨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在与那位女士讨论这些事物的时候散漫过头了,这不像他。
我可是个标准的学院派,按部就班一步一坑,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合理有序才是我的性格啊……
……可是,我真的是这种性格吗?
其实谷雨有一点没有对空说实话,除了那双记忆中相似的眼睛,还有一点,也是最为吸引谷雨的空身上存在的东西是一种别样的气质——一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不受拘束的淡淡的疏离感。
谷雨不认为自己比大多数人优秀,但却很乐意承认自己天才的头衔,他把这种赞扬当作人们对他努力的表彰。
没用多久,谷雨便凭借着经年积累的肌肉记忆与一点就通的大脑,再经过报告上涵盖各式内容的主意的一些点播,轻松掌握了元素力的使用与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如何使用的医术。
带着自己自信的知识与技巧,谷雨毫不胆怯的直接上手对安德留斯进行了治疗。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开始之前先准备好药丸的,而且搓药丸也不需要史莱姆凝液更别说新鲜的,只需要一点水就够了。
他只是想看看,在这种突发性的,关乎性命的,还未清楚状况的事件面前,掌握着关键节点被拜托的旅行者会做出什么反应。
会刨根问底寻得安心?会紧张恐惧不知所措?还是会……愤怒?
不,都没有,旅行者不出意料的非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慌张不满,一句疑问都没有,更别说质问。他只是默默的满足谷雨的全部要求,支撑着谷雨。
他像是对谷雨有着莫名的不可理喻的信心。
谷雨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自己,不然为什么会对旅行者心生向往呢?
“自由的城邦,蒙德啊……”晚霞从山后射了出来,为世界披上了一层暖光,谷雨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我好像并不像自己自满的那样,冷静地完美地接受了一切。
蓦地,柔和却带着极强的穿透性的琴声响起,谷雨循声看去,原是一位身着绿色披风灯笼裤和棕色腰封白衬衣的少年占据了刚才那位吟游诗人的位置,轻轻地吟唱起来。
少年头戴一顶小帽,上面别着的塞西莉亚花不知真假,随着他的晃动轻轻摇曳,清丽的歌词悠然响起,仿佛要刻进人的骨头里,帮人疏散疏散僵硬的筋骨。
“身处远方的游子,不必为现下的处境担忧,你是那自由翱翔的白鸽,不受拘束地向往着追求一切的道路……”
广场上的白鸽被靠近的行人惊动,扑棱着起飞,却又扑棱着回来,因为有几个小孩正拿着面包果酱投喂它们。
“晚风吹过,拂晓降临,你看吧,那是日出而非日落……”
一缕风从谷雨脸颊划过,带着两三片绿叶,将他的目光引向为万物披上霞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太阳。
“雷火轰鸣,风雨裹挟着往日的尘埃,带来记忆中的往昔,是欢愉还是悲伤?”
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梦,满天雷光,绝望却好像不是绝境。
“是吹不到尽头的寒风,也是轰隆作响的惊雷,那是寒冷与恐惧吗?”
直视太阳太久,眼睛有些酸涩的谷雨偏头看到了远处雪山的山尖,那里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尖上氤氲着暗色的云雾,间或闪过段段耀眼的枝丫。
“听啊,远方的号角响起,繁忙的船港,摇曳的清心,丛山矗立之间有人在迎接你,有人在等待你……”
恍惚间,谷雨的意识上升,飘向远方。那里有座繁华绚烂的城市,人声鼎沸为中心,层岩叠嶂做包围,摇曳的白花点缀其中,成为一抹刺眼的亮色。
“所以那是什么?是载满热忱之心的暖阳,挣脱一切照耀着!燃烧着!只为那温暖,能洒在你心上啊……”
那歌声是透亮的,轻缓的,唯独不是高昂的。
虽无力量,但却敲击出最响亮的鼓点,那鼓正是谷雨逐渐回暖的心房!
思绪回归,他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噪声。咚咚咚,有人在告诉他,什么是归宿。
“谷雨。”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谷雨松开了捂着心脏的双手。
“回家吧。”空站在自己的身后,等回头看去,便对上了一张笑意融融的脸庞。
像是火种一样,让人骤然燥热起来。
谷雨张了张嘴,半晌吐出来一个音节,“……嗯。”
他想,自己错了。
空的身上哪有疏离感,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
他又想了想。
下次回诊,给安德留斯道歉吧!嗯,等他还没好的时候去,它打起人来有点疼。
……
歌声仍在继续,悠悠扬扬地像是丝线一样,把人和这个世界系在一起,让人稳稳地立在地上,以免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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