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李折玉时,她饱读诗书,仙骨卓绝,有良好的家世,还有母亲阿妹的爱,血亲之间那般沉甸甸的情意,她虽因寒疾性子沉默,但依旧能够笨拙地感知到。
可活了千年的,是宁安不是么?
宁安什么都没有。
无数的情绪突然在深夜溢出,在心底泛滥成灾。
“如果李折玉不是宁安,你......”
你会爱一个性子相近,但更好的人么?宁安眼底沉沉,琥珀色的眸子一片幽暗。
姚月笑了。
她有点明白自家道侣的意思,也知道这些天,眼前人为何如此安分守己,不曾逾越。
“你的神魄,从始至终都是宁安。”
姚月温声道:“折玉只是你这二十年多年记忆的承受,我的道侣只有怀黎不是么?而怀黎,只要站在本座面前,本座便欢喜。”
她的话这般轻。
落在宁安心尖,却似乎掀起了一场山呼海啸。
她说只要站在她面前。
就欢喜。
......
“唔......”
肩颈处的刺痛来得猝不及防,让姚月唇边溢出一声轻呼,她攸然抬眼,便发觉身上的人眸光亮的惊人,眼底还泛着淡红。
“既然想通了,还不快滚下去!”
脸上一热,姚月避开那温情的视线,沉声道。
宁安的手指顺着流畅的腰线向下滑,动作间暧昧至极。
“时生......”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几乎是在喉间挤出,气息滚烫无比。
灯烛不知为何倏然熄灭。
在突如其来的昏暗里,姚月眸中水光一漾,突然急.喘出声。
侵.占来得毫无征兆。
她的眼尾溢出薄薄水光,润泽清亮,有些失神。
两人的衣袍落了满地,堆叠在一起。
这样的亲密无间,真是久违地让人追忆。
......
“......师尊在走神不成?”
透过如水的月华,宁安在那漂亮的蝴蝶骨上烙下几点靡.艳红痕。
姚月气息喘喘,被汗浸湿的手指下意识抓住床边的帷幔,却不小心惊了上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姚前辈?”
凌桃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有些关切,在夜色中清晰蔓延。
“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
宁安凑到姚月耳边,唇畔带笑,低低启唇,似情人呢语。
“姚...前辈,有人在唤你呢。”
姚月舔了舔唇,勉力保持平静。
“……无事,猫...嗯...猫跑了......”
原来是屋子里进了小畜生。
凌桃心中顿时升起一抹莫名的责任感,“是跑到院子里了么?”
“前辈放心!”
“属下我守了几年城,定能更把那无礼的小畜生给捉了去!”
姚月咬牙忍过一阵难挨,发丝贴在鬓边,她的面容倦懒又清艳。
听着走远的脚步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姚月伸手就要推开人。
但却又被人扣住手,捉住轻吻。
......
院中空阔无人。咸驻付
待月色渐渐沉落,和暖的晨光再次于东际破晓,响了整夜的风铃,才终于疲惫地恢复到沉寂中来。
......
此时,远在千里外的祈安城,长街上,有人打马而过,惊了不少行人。
“......这是谁?!”
“看背影穿着,好似天青宗修士。”
闯过几条街巷,姜抚书于一处府邸外翻身下马。
不远处的玉兰花开的极盛,隔着那高高的朱墙,女子长身玉立,恍惚间听到了孩童响亮的哭喊。
“子七......”
她将手放在墙上,墙体冰冷坚硬,姜抚书却觉得轻快。
“这一世,我不要放手了。”
第199章 无猜
“乾清掌门,合籍之礼在即,愿神君与白掌门白首同心,鸾凤和鸣。”
“天机掌门多礼了!快请入殿——”
......
寒雪覆山,天青宗今日却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华灯高悬,无数灵光在破岳峰逶迤而落,大宗小宗的长老掌门,带着各类灵宝法器,快步入殿,贺荡尘神君与月明宗掌门白以月的合籍之喜。
“请白道友在此落座。”
将白行烟带到殿中一方玉桌雅台前,忙得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轻英侧过头去,示意一旁的弟子,将人准备的成对宝剑收下。
白行烟坐在桌前,眼底映着潋滟灵酒。
她轻快解释道:“此剑名为乾坤,是天机宗至宝,自古便是一对,二十年前,本尊被妖修所害,险些丧命,多亏宁尊主先有所察,为我渡了一层道气护身,这才保住性命。荡尘神君乃宁尊主师祖,此番携来乾坤两剑,贺喜为先,亦是向尊主称谢。”
轻英对这个年轻的掌门向来很有好感,与死去的何善不同,白行烟进退有度,也不乏良善之心,品行为人,都要好太多。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二十多年前的事由,但既然送了如此至宝来,自然要禀明当事人。
于是,她望向站在坐在不远处正在饮酒的姜抚书,殷切颔首,问道:“姜长老,可曾见宁尊主回宗?”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声愈发哗然。
“宁尊主竟死而复生,着实神迹!”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像宁尊主那样的大能,岂是容易被夺取性命之人?”
五宗之人,今日都被邀请了过来,闻言,破天宗魏秋掌门抚掌而笑,目光亮如实质,钦慕不已:“神魄能在那场毁天灭地的气波中得以保全,当是天佑宁尊主!!”
话罢,满堂附和声。
她畅快一笑,以酒敬向刚刚落座上首的轻英。
轻英刚刚得知宁安姚月还未回宗,正发着愁,闻言也敬过去,一口饮下了灵酒。
......
皎商殿不日前于元邑峰建成,错落有致,华美非常,是一座极为宏伟的殿宇。此时,主殿内,白以月身着一袭红艳罗裙,正笑意盈盈地望向荡尘。
——那面容有些不自然的神君。
她为人理了理衣袖,后抬起眸光,温柔道:“破岳峰那些修士,大都是些小辈,神君......也会紧张不成?”
“紧张的很。”荡尘垂眼笑了笑,摇头道:“活了上万年,这可是第一次合籍。”
合籍,在三洲五郡乃成婚之意。
听罢,白以月勾住面前人的脖颈,往下微微用力,凑近后,吐气如兰道:“阿尘,我们如此大张旗鼓,是否有些不好?”
“哪里不好?”
荡尘挑眉看她。
“同性结为道侣的风气原本就愈演愈烈,修仙界,甚至人界亦然。而今,以你我的地位,竟还迎天下修士观合籍之礼,大摆筵席,这.....”白以月突然放开她,咬唇轻声道:“这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荡尘揽住她的腰,将人扣在怀里,眉眼含温。
“你怕?”
白以月有些急,抬眸望去:“当然不怕。”
怕,就不该入你的皎商殿。
“那你担心什么?”荡尘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良久,语气淡然:“心意相通者,才为道侣,和是女是男无关。”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低:“还是阿皎认为,你我之好,是违背天道?”
白以月怔然,半晌,她摇了摇头。
“若是我这样想,便不会先招惹神君。”
“那便事随自然。”荡尘面容闲适,揽住白以月的手慢慢往下滑。
白以月推开她,有些羞恼之意。
“半炷香后,时生和怀黎都要入殿叩拜,晚些,你我还要去破岳峰,将玉牌祭出,立下天道誓,神君还是老实些吧!”
荡尘被红衣衬得仪表清雅,眉目深邃。
闻言,她微微一笑,叹气道:“阿皎,那你可是等不到了。”
“......嗯?”
白以月有些不解:“为何?”
“阿月生辰那日,怀黎于修为上有了突破,境界重回天乾,当日,她的气息未曾掩盖,至人界之人都知晓了济明城少主乃宁安前世一事,师徒二人,一月前便已经离开济明城,去往极北之地渡劫去了......”
荡尘笑笑,眼底深沉:“听说那济明主再三挽留,得知阿姐前世之事,痛而落泪。”
白以月也在不久前突破了一个小境界,闭关至今,竟未曾得知此事。
她惊讶之余,也不由得喟叹:“宁道友此生流离,身经天祸而成大道,乃时生良配。待到修为有成,她们的合籍之礼,定也要风光大办才是。”
闻此话音,荡尘眉峰一动,冷哼一声,忍不住打破她的期许,道:“何必为此忧心?怀黎那丫头,早就把此事办妥了。”
“什么?”白以月面露疑惑。
身前的人说到这里,眼底染上一丝愠怒。
“在济明城时,本座的爱徒便被拐去成亲了!”她道:“两人在山中庭院相拜立誓,无人烦扰,倒是悠哉快活。”
待两人回宗,她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可别让阿月被那丫头吃的死死的,连师长的威严都立不起来。县主赋
白以月:“......”
熹微的天光在此刻骤亮,三洲五郡生意葱茏,满是盎然之气。
有灵鸟白翅一展,划破长空。
其所鸣之地,大地复苏,翠绿之色无尽蔓延。
已是春来。
......
极北之地。
今日,姚月如往常一样来到山洞内,白衣如雪,眉目似仙。
宁安已突破天乾境,在此调息闭关两月有余。她算得宁安今日出关,却不成想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怀黎?”
洞内,空灵的声响不断飘荡,让姚月素指一紧,瞬间沉下眼眸。
好生混杂的气息。
这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打斗,灰褐色的山岩布有不规则的剑痕,驳杂散乱,剑意却锋锐至极,嵌在其中久久不散。
“姚神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女音,原来是阿兰御剑而来,落在姚月身前。
她气息喘喘,抬眸间,额中央的红晶微微晃动,透出潋滟盈泽。
女娃眼底尽是焦急:“神君!您快去劝劝主人,她今日出关,非要往破妄山寻什么器灵,吾用荡尘剑阻止不得。”
姚月凝眸:“何时?”
“一炷香前。”
话音刚落,阿兰便见面前的神君化为一道银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带出剑意磅礴。
她咬着唇,手也握成拳状,低头喃喃自语:“可别出什么事。”
破妄峰早就因二十多年前的道气冲击化为了一片废墟。
而今,那里除了吞噬伤及天乾修士的法则裂缝,什么都没有。
......
破妄峰。
姚月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人,颤抖着抱住。
失而复得,若再次失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何来这里?”
她心间沉沉,低声启唇道。
“皮肉之伤罢了,不必担忧。”
身后映着烈烈罡风,道气四溢。
宁安揽住她的背,指尖溢满冰凉的乌发,她垂眼,感受着姚月微微颤抖的身躯和不稳的呼吸,突然笑了一声,说:“那夜,你看我腕上所戴红绳,有些失落,是看出了那不是先前的,对不对?”
“......是。”
姚月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闻言,似乎是思量了一会儿,刚想说些什么,便发觉宁安将某种软物塞到了她的手心。
有些痒。
一条红艳艳的细绳,赫然出现在掌中。
“器灵?”
姚月眸光微漾。
“对。”宁安眉眼一弯,轻轻地开口:“先前那条红绳早已生了灵智,虽然早已化为齑粉,再不可得,但拿到它的器灵,也算是弥补了失去的遗憾。”
“时生,你给我戴上可好?”
姚神君的手,向来素洁好看,连握剑都不曾留下薄茧。
前些日子她们成亲,日日温存,宁安在床榻之上扣住她的手,却不经意摸到了指尖的一点伤痕,虽然粉粉嫩嫩,已有复原的迹象,但是十指都有,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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