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亲传弟子中头名所属的宗门才能获得。
千年以来,五大宗门按照实力当属天青宗最为势强,因此常常是一家独大,尤其在第三轮比拼中,多次拔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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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晏城一片颓艳之色。
如今已是二月中旬,飞雪飘扬,满地素洁。
城主府内,窗外的寒梅开的正盛。
李晏清端坐桌前,有些好笑地看着密密麻麻的竹筒,自然知道里面是关于聚才大会的内容。
不仅是修仙界的三洲五郡,人界二十七城也分外关注此事。
......
良久,待看完这些极尽渲染溢美的字词,她终于放下手中竹筒,揉了揉额头,淡声开口道:“看来此次大会,又是天青宗夺得头名了......”
“嗯?”
脚下碰到异物,李晏清视线轻移,看到地上掉了一个竹筒。
拾起打开后,她见里面竟夹着一张符纸,不由得神色一变,错愕道:“破空符?”
上面流光溢彩的线条刺目,李晏清眉眼一凝,瞬间明白过来。
自己这城主府有荡尘先祖千年前设下的禁制,妖邪难以入内。
而此符有移转肉身,横跨千里之效。
“不好——”
手中的符纸开始发热,一息之间便簌簌烧起来。
李晏清眸色微冷,下意识将其扔在地上。
隔着乌木长桌,地上的符纸慢慢燃尽,须臾被风吹散了。
随之屋外有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胆敢闯城主府——”
门前,披甲的侍卫横刀阻拦,刀锋锋锐,直接就往来人的脖颈上压,宁安垂眼退后一步,对紧闭的木门不紧不慢道:“晚辈宁安,来此有要事相商,请阁主一见。”
第121章 重逢
“…宁安?”
屋内,李晏清闻言挑眉,口中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咂摸一瞬。半晌,她绕过桌子来到门前,隔着梨木雕花,淡声开口道:“什么阁主?姑娘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还是请回吧。”
薄刃已经划破肩颈皮肉,听了这话,宁安轻笑一声,没有半分闪避,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前辈一日不出门相见,我便一日不离,只是天下大势纷纭诡谲,瞬息万变,不知阁主等不等的起?”
话音刚落,在满园寂静中,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李晏清看着对面长身而立的宁安,注意到她肩颈的伤口,有些复杂地退后一步,抬袖命道:“放她进来。”
……
房间里,两人对坐饮茶,白气氤氲。
“你如何得知孤的身份?”李晏清转着瓷白杯身,淡声问道。
宁安从怀中拿出一面圆镜递过去,没有回答她的话。
“嗯?”李晏清看着手中泛黄的镜面,银边冷硬,上刻飞鸟奇兽,不由蹙眉:“这是什么?”
宁安勾唇,抬手在镜面上虚虚滑过,白光一闪而逝,待李晏清看清上面的场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似乎震撼非常。
“为求长生,人皇早已德不配位。”宁安眼底微暗,琥珀色的眸子冷然如冰,“阁主素来高义,难道认可他的所作所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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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安城,皇宫内一片灯火通明。
丹凤楼历时十年终于建成。人皇大喜之下赐宴百官,极尽奢靡。
待到灯火阑珊,车马散去,皇帝的寝殿便也熄了灯。
此时,昏暗的石室中,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哀嚎着被打捞上来,声音尖锐癫狂。
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跪着,抬眼看着浑身占满药液、跌坐在地的人皇,不由得劝道:“陛下…陛下…这…这不能再泡了啊!”
楼氏感到身上黏腻,本就恶心作呕,听到他的话竟莫名感到焦躁不安,一种抑制不住的念头慢慢在脑海中浮现,然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瞳孔瞬间浮现出红色淡光,随之一道非人的暗哑低吼从嗓子里溢出......
暗室中伸手不见五指,不出半刻,里面竟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啃咬声。
“本座赐的药液是给你女儿的东西,你妄自使用,该当何罪——”
雌雄莫辨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楼氏忽然感到头痛欲裂,瞬间从混沌中过回神。
看着眼前被自己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瞳孔一缩,霎那间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往后爬了几步。
直到半梦半醒间听清来人,楼氏这才顿住身形。
他忽而转头,一把攥住突然出现的黑色下摆,仰头颤抖道:“主上...主上!救救我...你看...”
女人的眉目掩盖在暗红色的衣袍下,兜帽遮住她的神情,光影交错间,一种极致的压迫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她闻言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去,只见楼氏撩起的布料下,半截小腿都长满了白色长毛。
“还...还有这里...”
楼氏的手打着寒战,小心翼翼掀开胳膊上的衣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布满灰褐色斑点,密密麻麻,让人恶寒不已。
没有纯粹的浮泽传承,却强行以外力催发体内的妖兽血脉,妄求长生,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黑渊红唇微勾,淡声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楼氏面容苍白若鬼,惨然道:“主上!我...我不该乱用您的东西,只是...那不孝女泡了这么些年药液也没成功,而且逃走后再也没回来,喝不到她的血,我......”
“谁说她没成功?”女人笑了。
“主上的意思是......她得到了纯粹的浮泽血脉?!”楼氏闻言睁大眼睛,眸中一片猩红。
“不错。”黑渊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停在他的头顶上方。
半晌,她居高临下道:“本座可赐你无上的力量,但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你不再是楼氏人皇,只是一位无名修士。”
“记住,要让背叛尊上的蝼蚁,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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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
囚仙台外星云流转,荡尘不去理会远处灼热的视线和放肆无礼的打量,闭眼凝神。
粗重的玄铁链被人施加了术法,坚固无比,将她的手腕紧紧束缚住,不能挣脱半分。
百年来,白尘日日来此,似乎生怕她逃离。
“...你还想走么?主人?”
白尘蹲在她面前,今日她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袍,深邃的眉目也被柔和了些许,可眸中的偏执未消减半分。“在这里待了百年,你自然知道此处的玄妙,没有本座,仅凭天乾境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界门。”
荡尘闻言,浓密的长睫缓缓掀开,对上她居高临下打量的视线。
这样的问题她问了太多次。
荡尘瞳色微沉,漠然道:“想又如何,你会放我走么?”
“不会...”白尘笑道:“如果有人救你,我还会杀了她.....”她歪头:“对了,你不知道吧?几年前,你那个徒弟还曾闯过界洞呢......”
“阿月?”荡尘听了,目染怔色。
一缕墨发被人漫不经心地捻起,身前人忽而钳住她的下颚,语气天真,带着一丝残忍,故作失落道:“可惜,她没抗住我三剑,要不是本座担心杀了她影响下界气运,此时此刻...你们便能师徒团聚了。”
荡尘望着她的眼,突然侧头,强硬地脱离她的禁锢,铁链摩擦发出冰冷的脆响,在寂静的虚空中分外清晰。
“你这个疯子——”她咬牙道:“不配界主之位。”
“配不配和能不能是两码事,在朝堂上,你们人不也多是德不配位之徒么?”白尘松下她的发丝,起身无所谓道:“本座可比那些人强不少。”
白尘最不喜她为别人伤情的模样,看着这人眼底泛出血丝,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也染上不甘和恨意。
她微笑补充道:“你不知道,当时你那小徒弟有多莽撞,她察觉到界洞里似乎有你的气息,疯了一般斩本座的禁制,扰得上界难以安宁...而且...”
充满恶意的话音突然顿住。
看着那晶莹的泪迹,白尘噤声,良久,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荡尘的下巴,蹙眉侧头道:“你哭了?你竟为旁人哭?”
白尘不愿意承认,看见这向来高高在上的仙尊低头流泪,她的心有些沉闷,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愫。
她是灵兽,是混沌初开时,天地间第一个升入上界的真神。可是她那么强大了,这人的眼里怎么还是没有她。
不仅不愿同她一齐前往上界,还曾伤她灵魄,差点杀死她。
“......为什么?”白尘面露茫然,问,“当年,你为何要阻我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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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轮大比前夜,寒星璀璨,干冷的空气充盈四方,灌进行人匆匆的脚步里。
清平府内,白以月的视线正透过窗外,挑眉瞧着对面散发着朦胧光线的房间。看着看着,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深夜不眠,可不符合这人惯常的作息。
......
“时生,开门。”
屋外传来白以月的声音,姚月微愣,继而起身将人迎进,坐在桌前为她沏一杯茶,淡声道:“阿皎,你怎么来了?”
白以月闻着屋内的酒气,看着对面眼尾淡红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又喝酒?”
姚月低垂着眼,没有作声。
“莫不是因为明日的大比?”白以月笑着启唇:“或者说...是因为宁安那丫头?”
姚月闻言睨她一眼,淡声道:“阿皎,你怎么......”
“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白以月低眸,弯唇笑道:“既然斯人已逝难以挽回,生者只有向前看,才能活下去。还记得你我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踏遍三洲五郡,不忧不愁,每天所想只有问道修炼,如今年岁渐长,修为高深,心性却比那时变了很多。”
说到这里,白以月勾唇,似乎忆起了当年的一幕幕,“所以,待此次聚才大会结束后,本尊要下山离宗,将之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权当历练。”
“也好。”姚月眼睫低垂,“到时你我同行,如何?”
“同行?你舍得扔下宁安?”白以月摇头,语气揶揄:“我可不想拆散你们师徒,做个恶人。”
姚月闻言笑出声来,压下心中弥漫的思念,她抬手幻化出一根润泽玉簪,将垂在肩上的墨丝挽起,然后微微摇头道:“......自是不舍得。”
“还要杀她么?”白以月挑眉。
姚月听了,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淡而薄:“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
“大道三千,突破天乾境不会只有杀道侣这一条路......”她鲜少露出这样的一面,语气偏执,就连眸中的神情也冷峻。“定能找到其它办法。”
“嗯...说的不错——”白以月忽而转变话头,将屋内颇有些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净:“你今夜喝酒,是因为宁安吧?”
闻言,姚月身形一僵。
“也是,聚才大会已举办多日,那丫头自叩响天门后不仅不给宗门报信,连你这个师尊也忘得一干二净......”说到这里,白以月顿住,继而她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好奇道:“姚仙尊,你说,她是不是在外面瞧上其它女子,将你抛掷脑后了?”
“你最近话本看多了罢。”
姚月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浅淡:“那些无聊俗套的故事看多了,容易......”
“容易?”
“有疾在首,不治恐深。”姚月微笑,盖棺定论道。
白以月挑眉,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是从此人嘴里说出。
虽然被怼的是自己,她也颇有些新奇?
看着姚月仰头饮酒,白以月忽而觉得这人在不知不觉中鲜活了许多,是从何时开始慢慢变化的呢?
宁安。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她摇头笑了笑,暗道情之一字的确奇妙非常,可大多数苦而无益,徒留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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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才大会已进行到最后一轮。
在第三轮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参赛弟子要在众修士见证下,抓阄确定自己的对手。
玉台中央,金甲木纹蜿蜒交错,场上站着的十五名亲传弟子衣袂飘飞,面容肃穆。
浅洺抬眼向周围打量,丝毫没有发现宁安的身影。
上方霞光璀璨,玉座围成半圆状,姚月和轻英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垂眼看着下面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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