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点点头,暗中将袖中的药包递出去,轻声道:“用完了。”
隔壁茶楼。
众人斜眼看向某路人,漠然——不是说好是侯府新妇九殿下的吗?
怎么就变成一个女大夫了?
某路人尴尬,低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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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安侯府内,八十岁的老太爷,和披着十八岁外皮的叶想,两人一起用早膳。
“九殿下……”老太爷捧着小碗,突然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大殿下方才所说之事,你认为如何?”
大殿下……
叶想与这大哥向来是不熟的,话没说过两句,更从未有过私下会面,是以感官一般。
明哲保身的好。
“太爷,小九以为,大姐的婚嫁之事,应该问问她本人的意见。”
老太爷平静又缓慢的“哼”了一声,“就她那个木头,问什么都只是嗯嗯哦哦。你就跟我说说,大殿下他的人,怎么样?”
怎么样?
这位大哥她可不熟,怎么说呢?
“我与大殿下没什么来往,太爷若问五哥如何,我还能答上来两句……”叶想绕了绕,准备把锅丢到江二身上,“要不,等侯爷来问她吧,她与大殿下有朝廷事务往来,会更清楚一些。”
老太爷抬眼瞥她,又轻轻哼了一句,颔首。
但两人没能等来江二,叶想陪老太爷用完早膳,又说了一会儿话,江二依然没来。
叶想见老太爷脸上已有困倦,提议自己先走,让老太爷歇着。
老太爷一大早起身就先应付了大殿下,吃早饭又等了这么久,早过了平日里睡回笼觉的时间,着实困倦,便让叶想走了。
离开老太爷的院子,叶想刚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紫萸快走两步,凑到叶想半步以内,“殿下,侯爷回来了,正在岳姨娘的小院。”
叶想从未有过这样的侍从,一时不太适应,往侧旁退了一步,方才道:“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只知道岳姨娘早晨发了癔症,欲想闯宫,好在拦下了。”紫萸低下头,保持在一步之外的距离,“殿下要去看看吗?”
“去。”
叶想甩了甩袖子,去到小姨娘院里,见一黑衣男子守在院中,“小黑。”
高尔傅见叶想来,起身行礼,“夫人。”
“小姨娘如何?”叶想问。
“睡了,穆前辈正在里面施针,需要保持安静,夫人能稍等一会儿吗?”
叶想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有穆前辈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侯爷呢?”
“爷也在里面……”说着,小黑抬头看向岳姨娘的房门,“出来了。”
江二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朝叶想走来。
叶想朝她张开两臂,江二愣了下,撇一眼小黑,又撇一眼周遭两个下人……
抱了上去,“莫担心,从前小娘犯症,都是穆疏影处理的。”
叶想牢牢抱了会儿才放手,“我知道,没担心……早上大殿下找太爷,是想提亲。”
提亲?
江二轻轻皱眉,“我会处理的。”
叶想微惊,“你早知?”
“他与我说过。”
可是……叶想看向岳姨娘房门方向,“就算是大殿下来提亲大姐,也不会将小姨娘刺激成这样吧?”
第57章 你们想咋样!
岳苏苏为何复发癔症?
这江二也不明白,只能去寻江老太爷仔细去问一问,大殿下今天早晨来时究竟说了什么。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岳姨娘,就只有老太爷和他近身服侍之人……
江二这一问,从早上问到傍晚才回来。
叶想在房里一直等着,等到吃完午饭,又小憩片刻,睡醒又看书,看着看着又困了接着睡。
最后才被江二唤醒。
叶想迷迷糊糊的,昏暗中见江二一脸疲惫,招了招手,“困了?一起睡?”
江二摇头,“你陪我去找白明溪吧?”
叶想呆住,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醋海翻腾,“你又要找他!”
她从前就觉得奇怪,江二向来低调,从不喜与人冲突,遇到什么事都会退让三份。
但有一个例外的,就是白明溪,也就是明溪书院的院长大人。
这位青年才俊的院长大人说好看,也没多好看,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家世也没多好,也不过就是国舅爷的唯一嫡系,论才华也一般,与江二是同一届中甲的考生,最后的名次只是探花。
哪哪儿都赶不上我!凭什么能在江少煊眼中那么特殊!
“你找他做什么?”叶想扁嘴。
江二叹气,“我得跟他好好谈谈大姐的事情。”
叶想不明,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偏又见江二神色难看至极,遂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陪就陪吧,自家的老婆,就得自己亲自去看着!
所以,早晨才刚离开书院后山的两人再次回到山上去了,但目标不是江二那个小竹院,而是老师住宿区。
老师们的住宿条件比学生好一些,都是一人一间房。
叶想还是头一次来这里,江二倒是熟悉,找到了地方,抬脚就是一踹。
这就是叶想特别不明白的地方,她家江二行事从不这么嚣张,怎么就对白明溪这样呢?
他们私下肯定有关系。
白明溪正在桌前批阅书卷,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脸色煞白。
在附近的、以及住在附近的老师都探头看来,见是江二,各个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摇摇头就走了。
江二进门,站定。
叶想观其神色,将门关上。
下一刻,江二大步走到白明溪桌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大殿下今晨来见我家老太爷了。”
白明溪颤着手,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那又如何?”
“他来商议提亲之事。”
白明溪仍然颤颤巍巍,“又如何!”
“不如何!”江二咬牙,将他甩到地上,“到现在你还敢摆出这幅模样,那当年又何必与我大姐许下誓言,做不到的话就干脆去死!以全你白家传世清白!”
大姐?
是大姐!
叶想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当场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江二已经挥拳开揍,叶想急忙扑过去阻拦,“哎呀哎哎呀~侯爷别冲动!”
一边拦江二,叶想脑海中却划过了种种奇怪的画面。
白院长这羸弱书生的模样,江大姐那气度凌云的模样!啧啧,他俩放一起,不般配啊!
江二嘣嘣两拳,将白明溪两边脸颊各揍一拳,本是带着怒气出手的,却又顾着这读书人身娇体弱,只使了两分力。
白明溪不躲不闪,被揍得脑袋发晕,正觉得天旋地转时,又被江二一把拽起,在地上拖行着出了房间。
“侯爷?”叶想跟上去,小声问,“你干嘛呀~”
白明溪也算是她的授业老师,虽然明溪书院三年的课程被她逃掉了大半,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老师被这么对待,她看着多少有些不忍心。
江二冷着脸,“下山进城,给他备嫁妆,明日就入赘我江家。”
这是要来硬的!?
叶想大惊,白明溪同样咬着牙愤恨,“是元帅她让你来羞辱我的吗?”
这问题一出,江二停下了脚步,将白明溪提到眼前。
上半身被提了起来,白明溪挣扎着总算是用两脚着地了,但仍然挣不开江二的手,只能死死抓着。
“这就是江轶说的,你不娶她可以,她娶你也一样。”说着,江二的脸色莫名好看了不少,“虽我江家从不恃功邀赏,可你猜一猜,我若豁出着脸去,去陛下那里状告你玩弄我姐感情,再请旨让你入赘,陛下会不会答应?”
自然会答应,肯定会答应。
先不说明面上江轶的军功,再说信安侯几次在暗处相助扭转战局的事情,就说他们江家累世功勋……
旁边的宿舍都是书院里的老师,这么多人的面前,江二也不打算说太多,提着白明溪要接着走。
白明溪好不容易站定了,紧抓着江二的袖子勉强保持平衡,“放下我,我自己走!”
自然是不松手的,江二本就是想下他面子,越多老师出来看就越好。
叶想掩面而行,有些羞于见人。
走出平地,到了下山的楼梯前,四周没人了,江二这才松手。
白明溪的鞋子都快脱脚了,慌慌忙忙站起身,拍干净屁股上的尘土,狼狈又尴尬。
江二携着叶想就往下走,看都不去看那白明溪。
叶想倒是回头看他了,却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整理好衣衫后竟也乖乖跟了过去。
“白院长,你与大姐,从前私定终身了?”叶想按捺不住八卦之情,探首去问。
江二很配合的缓下步伐,给她空间尽管八卦。
夜色昏暗之中,白明溪下意识想要掩面,手刚刚抬起,却又将袖子甩到身后,轻轻点头。
认了。
“什么时候的事?”
白院长不说话了,江二嗤笑一声,声音轻柔的回答,“他们同窗之时,到现在都有十年了。”
“这么久!”叶想将将回头看江二一眼,立马又要转头继续问白明溪,却被江二顶住脸颊挪回来。
江二说:“莫要再问,江轶还不知道我来此绑人的事情,等回去再问问她,她若是被小娘发病的事情弄得不开心,指不定就不要这呆子了。”
“不要了?你废了那么多心思逼他,又不要了?”叶想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想想,年前除夕晚宴白家人也都是在的,白明溪就坐在皇后座下看了那场闹剧。
那晚江二把整场宴会闹得鸡飞狗跳,骂了整个晋城男子,惹得皇帝老爹都想踹江二……
还有英才大会,一直说是为江大姐招亲,却将所有招摇着要向江元帅求亲的男子都打飞出去,说是不堪其用。
莫不是就为了白明溪?
为了南境是真,也是顺带激将白明溪吧?
正在叶想想不通的时候,身后传来白明溪不甘又难过的低吼,“我与陛下求过了,英才大会我也参加了!你们究竟还要怎么羞辱我!”
第58章 抠搜
江二又是一声冷哼,“你来我这儿参加武考,这不是有病吗!”
白明溪愣了好久,声音嘶哑,“你就在那里,求亲者不是去那边的吗?”
“我说你是呆子!”江二也是大惊,随后嫌弃的摇头,“我在武考那边是仪制司的人安排的,你一个文弱书生,来这边,我不踹你,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放水。”
白明溪又傻了,支支吾吾的挠了会儿衣袖,“那我也向陛下请过愿了,他……”
江二一巴掌推过去,恨不得再揍他一拳,“我都说了大殿下盯着我姐呢!那皇帝老儿恨不得我全家跟他慕氏挂上钩,能同意你的请婚就怪了!你的脑子就不带转弯的吗?你直接请个媒人上门跟大姐提亲会怎么样!”
白明溪跌坐在地,两眼空空无比绝望,甚至泫然欲泣,“可父母之命,父亲不同意我与元帅的婚事,令我不许耽误她的前程……”
此时,明月高高挂在半空。
叶想那一颗心也高高提在喉咙,却见江二停下了要揍人的动作,僵了好久,才好笑又气愤的说:“白国舅教出来的好儿子啊,我以为你是泥巴捏的没有脾气,没想到你是脑袋坏了……”
江二气得手颤颤,骂都骂不出来了。
叶想心疼极了,抱住她的胳膊,扶着自家宝贝宽慰道:“你跟一傻子计较,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计较还计较了许多许多年……
真是可怕。
江二捂着心口,“十年了呀,我每每与他问起此事,他总是跟个哑巴似的,宁愿挨打也不说话,我自然就当他是因为负了我姐心中有愧啊!”
叶想帮她抚着胸,软声道:“他是哑巴,他是傻子,不气不气啊。”
她笑得越来越奇怪。
江二脸上微热,扫开她的手,正色看向那一脸懵的白明溪,“既然你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话,那我便明着跟你说了吧。”
白明溪轻轻点头。
“我姐恼你这许多年不回她的信,也恼她回京后你不去见她,我只问你是什么原因。”
白明溪眼眶唰的红了,“她让我等,我便一直等着……她回京我便向父亲说了要提亲,父亲不让,我求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不让,宴席上我听了你的话,也去参加了英才大会……”
他越说越是委屈。
最后眼泪滚滚而下,将叶想吓得彻底不敢说话了。
她在书院呆了这好些年,只知道这呆子院长高冷不易相近,除了教学课文,连学生都不怎么训斥,话少到一定地步了。
今日却磕磕巴巴的诉说了那么多委屈。
那是真委屈啊。
江二却不觉得,甚至看着白某人哭唧唧的样子很不顺眼,她念了两句“人傻自有傻人收”。
然后不管不顾的拧头就走,“不管你跟江轶有什么误会,你到她跟前说个清楚明白,跟我说没用,我如今只想打你。”
白明溪眼泪都来不及擦,颠颠倒倒磕磕绊绊的跟了上去。
叶想把自己的马让给白明溪,去与江二共乘一骑。
白明溪虽然不善除了读书以外的任何一件事情,但上个马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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