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小学毕业的女生能去哪儿玩,拿着家里给的零花钱逛商场、买吃的、抓娃娃、看电影。
姜觅和其他人在买奶茶。
裴宴卿牵着柏熹的手站在外围。
柏熹每隔半个小时,用按键手机给柏灵报平安。
姜觅拿了两杯丝袜奶茶过来,裴宴卿插好吸管,送到柏熹唇边,柏熹看着她的眼睛喝了一口。
姜觅期待地问:“怎么样味道正不正?”
柏熹点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
但是大家都因为她的答案很开心,好像哄她高兴是一件意义很重大的事。
于是柏熹也笑起来,又喝了一大口。
姐姐的朋友也是很好的人,好喜欢姐姐。
裴宴卿感觉自己的手被用力地握了握,柏熹仰着脸望她。
姜觅脸大地把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道:“是不是我提名的这家?就说是不是吧?”
众人嘁了一声,说:“散了散了。”
没人注意到身后,裴宴卿弯下腰轻轻地抱了一下小女孩。
“是不是想要这样?”
柏熹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对方却知道。
她搂紧了少女的脖子,第一次和母亲以外的人这么亲密,她的脸贴着少女颈间温热的皮肤。
热带的风迎面吹了过来。
姜觅去买电影票。
等候区,柏熹抱着少女纤细的腰肢,脸也贴在她胸腹的位置,姐妹情深。
姜觅回头:“?”
这下真成二胎了。
都是未成年,不到五岁和不到十二岁的小朋友们能挑选的电影有限,最后挑了个爆米花电影,柏熹一边看爆米花一边吃爆米花,哪哪儿都新鲜。
电影是看不懂的,爆米花是好吃的。
柏熹嚼嚼嚼。
两耳温热。
影厅特效轰炸的声音被隔绝大半,柏熹扭过脸,看见光影变幻里裴宴卿专注的侧脸,优越的骨相,她的两只手正捂在自己的耳朵上。
过了好一会儿,裴宴卿将手放下来,指了指耳朵,凑到她面前说话:“电影会不会太吵?”
柏熹道:“一点点。”她说,“姐姐捂着就不吵了。”
裴宴卿:“那姐姐待会继续给你捂。”
柏熹有点不好意思,又舍不得她手掌的热度。
裴宴卿倒不在意这些,她最擅长的就是对人好,偶像的女儿,漂亮的妹妹,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裴宴卿帮她捂了一个小时的耳朵,结束的时候趁柏熹不注意在背后甩了甩酸疼的手。
晚饭后柏灵到姥姥家接女儿,裴椿陪她一起来的。
小孩子觉多,柏熹吃饱后在裴宴卿房间睡着了,被抱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第一句喊的居然是“姐姐”,而不是“妈咪”。
柏灵:“……”
裴宴卿留在姥姥家睡。
裴椿送柏灵母女俩回去,三人坐在后座。
柏灵已经在滨水待了一段时间,除了心理治疗外,也有了别的想法,在见到柏熹适应这里的生活以后渐渐清晰。
她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女儿,软软的发丝遮住白净的额头,清浅恬静。
柏灵抬起脸,看向身边的裴椿,道:“裴小姐,我打算让熹熹在这边上学,你觉得可行吗?”
柏熹的教育之前都是柏灵亲自教导,带到四五岁已经是极限了。
她迟早要走出家门,新的环境对母女俩来说都轻松。柏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她作为妈妈也要加油才是。
裴椿说:“你决定好了的话,我会让人帮你们办手续。”
柏灵道:“可能还要买个房子。”
裴椿笑道:“我妈妈那个小区还有栋空房闲置,不如卖给你们,互相有个照应。”
柏灵道:“……那就打扰了,谢谢裴小姐。”
其实她本来也想问有没有离她家近一点的房子,看柏熹那么喜欢姐姐,没想到直接住到同一个小区了。
柏灵停顿片刻,又认真地向裴椿道了一次谢。
说到底她们其实没有多大的交情,只是多年前同时闪耀过。
一人光辉依旧,一人寥落成灰。
但没关系,有人会永远记得她闪耀的样子,也心疼她的坠落。
裴椿按了按柏灵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柏灵回视她。
往事一笑而过,无须再提。
柏熹第二天才醒过来,柏灵问她想不想留在这里,柏熹第一反应回答想,继而又问:“那陈姐怎么办?”
陈姐叫陈淑仪,是她们家的住家保姆。
对于一直生活在半山别墅的柏奚来说,陈淑仪是除了妈妈以外最亲的人,是亲人。
柏灵道:“妈妈会打电话给她,问她愿不愿意来,她来的话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但是……”柏灵不得不让她考虑最坏的可能,柔声道,“陈姐要是不愿意来呢?你会想回去吗?”
柏熹扑进她的怀里。
“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柏灵想起昨晚的事,逗她:“你不要和裴姐姐在一起了吗?”
柏熹像个小动物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柏灵把她的脸抬起来,红通通的,不禁扑哧一笑。
柏熹仿佛一只海豚在床上来回翻滚,生气地喊妈咪。
柏灵连忙哄她道:“以后也可以和裴姐姐在一起了,我们去和她做邻居。”
柏熹眼睛一亮:“真的吗?”
柏灵含笑点头。
“真的。”
柏灵带着柏熹搬进了新家,和姥姥家直线距离五十米,亮起灯都能从窗户看见对方的影子。
裴宴卿暑假一直待在姥姥家,柏灵每晚准时上门接孩子,有时候一起蹭饭。
九月份,柏熹入学国际学校,普通话在暑期恶补下卓有成效,实在不行也能说英语,适应良好。
她有了新的朋友,但最喜欢的还是裴宴卿。
裴宴卿上了初中,妈妈说她学习很忙,还要上表演课。
柏熹把姐姐的号码设在快捷拨号,很想她了才会拨一次电话,裴宴卿每次都很耐心温柔地问她最近怎么样,做了什么。
柏熹把记录的小本本拿出来,一件事一件事都告诉她。
然后再记录,攒到下一次通话。
每一天都十分期待。
这年冬天很冷,前一天还下了大雪,刚好碰上周末,裴椿邀请柏灵母女俩来家里打火锅。
火锅是乔牧瑶准备的。
柏灵牵着女儿上门,柏熹喊了一声裴姨,又跑到厨房喊乔姨,紧接着目光往楼上瞟,脚却站在原地不动。
裴椿扬唇道:“姐姐在楼上,喊她下来吃饭。”
柏熹一溜烟跑没了影。
柏灵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露出笑容。
裴椿招呼她坐,道:“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柏熹刚上楼,便撞进了少女怀里,裴宴卿及时扶住她的胳膊,柏熹站稳了身子,仰脸露出灿烂的笑:“姐姐。”
裴宴卿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
她缓过神来,低头打量她有没有受伤,方温柔道:“跑慢一点。”
柏熹站到她的面前,兴奋地说:“姐姐,我长高了!”
“是吗?”裴宴卿看了看她到自己胸口的位置,故意道,“没有啊。”
柏熹说:“不可能的,我在家里量了。”
少女隐藏自己的恶趣味,面色自然道:“你上次是不是到我这里,现在还是到我这里。”她伸手比了比。
柏熹仔细回想,确实是这样,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裴宴卿唇角翘了翘,牵着妹妹下楼。
妹妹上去的时候兴高采烈,下来的时候霜打的茄子。
柏灵&裴椿:“?”
柏灵把女儿叫过来,柏熹垂头丧气地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
柏灵:“……”
在旁边听完经过的裴椿道:“她骗你的,因为姐姐也长高了,而且她很快就不会长了,你很快就可以追上她,甚至超了她。”
裴宴卿:“……过分了妈。”
少女双手抄在家居服兜里,眉头紧蹙。
柏熹眼睫微湿,看向她:“真的吗?姐姐。”
裴宴卿把手拿出来,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柏熹很容易就被哄好了,腻在妈妈怀里,不时看一眼在和裴椿比赛大眼瞪小眼的姐姐。
乔牧瑶:“吃饭了。”
四人作鸟兽散,又围到桌前。
裴宴卿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乔牧瑶看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她吹眼睛,裴宴卿说不用,一扭头被柏熹踮脚吹了一脸风。
还是奶香味的。
呼,呼,呼。
少女闭着眼睛笑起来:“可以了。”
柏熹牵着她的手来到座位,扶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裴宴卿的视线恢复正常。
火锅热气蒸腾,熏湿了席上几人的长睫毛,像是很多年前一直在落的雨水,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裴宴卿用柏熹给她的筷子,给她夹了第一筷羊排卷。
客厅的大落地窗外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柏熹扭头看着窗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不由忘记了吃饭。
柏灵叫了她一声。
柏熹回过头,娇娇地喊了声妈妈。
柏灵含笑应了她。
裴宴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多吃饭,多长高。”
雪落后,银装素裹,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最后一次寒流。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柏熹平安度过了五岁的冬天,往后她会有无数个温暖的冬天,和她的妈妈一起,和裴宴卿。
第一百八十章 冬安
柏奚决定带裴宴卿回去一起给柏灵扫墓。
她知道墓园地址,旧报纸登的新闻里写过,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还是从裴椿那里得知的。
柏奚十六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二十岁踏进演艺圈,直到八年后,她的二十四岁,才敢来给母亲扫墓。
以她的女儿的身份。
若不是裴宴卿找到陈淑仪还她真相,柏奚恐怕一生都要抱着她会不会是柏灵的耻辱的怀疑,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柏灵死后,墓前来往的人影经过,永远等不到她心爱的孩子。
柏奚的腿伤在第二年的秋天好得差不多,扫墓这件事还是裴宴卿主动提起的。
在繁忙的复习备考中,只有这件事能让裴宴卿暂时摆脱唠叨形态。
“下个月就是你妈妈的忌日,但可能会撞上你的考试时间,要不我们提前回去一趟?”
柏奚正在厨房洗菜,细白手指包裹在沁凉的水流里,好半天没有应声。
裴宴卿放下交叠的长腿,从厨房门口走过来,弯腰看向柏奚低垂的脸。
睫毛上的泪水滴进水池。
裴宴卿双手捧起她的脸,看向她泛红的眼圈。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
柏奚打断了女人温柔的话,喉咙沙哑道:“我准备好了。”
她已经迟了太多年。
裴宴卿拭去她眼睫下的泪,道:“好,我来收拾,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柏灵离群索居,去世的时候已退圈十余年,她昔日的旧友却没有遗忘她,尸骨得到了妥善的收敛和安置,丧葬事宜也由香港的友人操办,虽从简,但走得并不算太凄清。
裴椿因在国外,无法出席葬礼,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墓园祭拜。
五岁的柏奚高烧生病,身体孱弱,又被宋得昌夫妇俩蒙骗在家,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也无从认识那些故人。
根据裴椿的详细说明,两人顺利找到了柏灵的墓。
令人意外的是,柏灵的墓十分干净,墓前还有一束白玫瑰,上一个祭拜的人应该走了没几天。
裴宴卿道:“可能是她生前的朋友,也可能是影迷,有人一直记得她。”
柏奚嗯了一声,把带来的白色郁金香放在旁边。
她半蹲下来,手扶在墓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黑白相片。
柏灵留下的生活照很少,大多是和柏奚的合照,所以遗照用的是她经典的银幕形象,永远热烈的二十岁。
裴宴卿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将身子转了过去。
身后传来弦断般的泣声。
山风拂过,从裴宴卿的指尖绕过去,轻轻落在了柏奚的脸颊。
像温柔的手。
柏奚的哭声渐渐止住,裴宴卿依旧背对着她,等她平复,却被叫了一声名字。
裴宴卿回头。
柏奚说:“你来。”
裴宴卿走过来,柏奚也从墓旁起身,和她一起站在柏灵的墓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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