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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夏(近代现代)——海牙牙

时间:2024-03-02 10:09:12  作者:海牙牙
  “还在画啊?”
  林南朝从思绪中回神,一转头,暖黄灯调将他的侧脸线条切割出来:“没回家吗?”
  “这不是想陪你。”夏遥去门口拿了夜宵的外卖,“吃吗?”
  上次那件事后,在庆城的生活步入正轨,但比林南朝想象中要累一点。要说任务有很多吗,也没有。但他就是觉得在这被吸了精气神似的,偶尔半夜还睡不着,反而不在卧室,来画室能心静些。
  夏遥就是有一次看到林南朝趴在画室的桌子上才不放心的,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不回房间睡,林南朝说自己也没想到能直接睡着。
  “点了什么?”近日庆城降了温,昼夜的温度比之前都要低,室内没开空调,只开了窗,晚风吹进来,伴着树叶簌簌作响。
  “买了水果捞,晚上就不吃那么油腻了。”
  “等会还是打车回去?”
  “嗯,”夏遥知道林南朝不能随便出门,“不用送我,很快的。”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你很想我住进来啊?”
  “很想。”
  夏遥一笑:“我在找人啦,毕竟租了三个月呢,突然搬走多亏啊。”
  林南朝没有很强硬,语气听上去有点委屈:“好吧。”
  “我听余肖说,你们明天要出去?”夏遥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是去傅老师的画展吗?为什么他没让我去。”
  林南朝点头,又想到夏遥比赛将近:“你的比赛投稿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吗?肯定是想你放松吧,画展新开,很累的。”
  “那我也想去凑个热闹啊,而且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夏遥说,“就是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一幅,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拿第一没人拿,”林南朝笑笑,“不过你那幅画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等我赢了再和你讲吧。”夏遥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也不说话,就垂着脑袋,一双腿随意地伸着,时不时晃一晃。
  “怎么了这是?”林南朝用湿巾擦了擦手,竹签串了几个拌了话梅粉的青芒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拿竹蜻蜓逗小孩,递到夏遥面前,“这几天话都很少啊,不太好。”
  夏遥接过去尝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说:“因为没有话多的机会。”
  林南朝和夏遥不在一个画室训练,而且还隔得挺远,傅荣又严,基本上只有休息的时间两人才能说上话。夏遥也不是埋怨,只是感觉他和林南朝冥冥之中被什么刻意阻隔了,又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压在心里难受得紧。他抬起眼,犹豫再三说:“傅老师是不是不太想我和你待在一起?”
  “怎么会这么想?”
  “明明之前在高坪的时候,我天天和你黏在一起,傅老师也应该是知道我和你好的啊,为什么来了这,干什么都要把我和你分开。”让夏遥这个性子自我怀疑还挺难的,但此刻他说,“难道他觉得我很差吗。”
  林南朝半蹲下来,仰视看着夏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哪有,是因为你要比赛,他是怕我影响你才对。”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夏遥噘着嘴,“对了,浩昊这两天倒是天天来问我关于你的事。”
  林南朝挑了挑眉:“嗯?”
  “就来问我你的兴趣爱好,比如有没有喜欢的书籍、影视,或者吃的之类的...每天都要问,他是不是有事求你想讨好你啊?”
  其实林南朝现在和张浩昊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夏遥还要多,但说不上几句话,更别说什么讨好。林南朝问:“那你怎么回的?”
  “吃的我还能答上来几句,但其他的...我发现我还真不了解,你以后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你先别告诉他啊,我要当第一个知道的。”
  “好好好,今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上次就陪我通宵,余肖不是都打趣你了?”
  夏遥不在乎:“那有什么关系,他说的是实话啊,我就是乐意陪你。傅老师组的聚餐无聊死了,而且每次选的饭馆都清淡的要命,要不是你在,我早就推脱了。”
  林南朝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委屈你了,早跟我说不就好了,我也一起推了。”
  “傅老师肯啊?”夏遥歪着头说,“感觉他去哪都要你跟着。”
  “瞧瞧你这气生的,”林南朝腿蹲的有点麻,握着夏遥的手心站起来,把夏遥的脑袋贴在腹部,“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夏遥整个人借力趴在他身上:“好吧,好吧。”
  又变成好好怪了,林南朝笑笑。
  等到夏遥回家,画室空无一人时,林南朝又会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让夏遥走,明明很想他留下来。他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的那顶吊灯,眼睛被晃酸了,眨了眨眼皮,挤出一点泪水,不多,只是能沾湿睫毛的根部。
  他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鼻子也跟着一酸,但他没想哭。
  额头隐隐传来阵痛,这几天睡眠不足,已经有点影响到身体了。
  林南朝不是很想回房间。
  他刚刚瞒了夏遥一些事情。
  夏遥说,傅荣明显把他们分开这件事,林南朝其实能感觉到,比夏遥还要早,大概一周前。
  那时候夏遥还没像今晚一样,把情绪显露出来,但林南朝心底是烦躁的。好不容易等到傅荣出门谈事情,他当然坐不住,让余肖帮忙打掩护,和夏遥一起出去了。
  余肖一开始还很犹豫,支支吾吾地想劝说林南朝不要这样做,被张浩昊拦住了。林南朝当时存疑,明明之前张浩昊对于违背傅荣这件事反应很大,这会怎么能这么平静。
  但夏遥欢心得很,林南朝也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回来,他撞见在别墅外一侧偏僻草丛道的余肖。只有进门的一条小道有建路灯,他站的那个地方黑漆漆的,如果林南朝不是进门而是出门,大概就不会注意到他。
  但林南朝现在想不是这样的,真不想让人注意到,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余肖?”毕竟白天他托余肖办了件事,出于礼貌他打了个招呼,“不去屋里吗?”
  余肖声音抽噎,一手捂着肘弯,脖子缩起来,肉眼就能看见他抖得很厉害,正当夏末,总不至于是被冷成这样的。
  林南朝调转步伐,踩在树叶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把虫子爬行的声音放大。处在黑暗里别人是看不到的,只有一起待在深渊的人能看清。
  林南朝走近才发现,余肖身上有很多伤,胳膊上都是淤紫。脖子上深一块浅一块的红斑,这样的痕迹,亲是亲不出来的,林南朝以前试过,是使足了力气掐出来的。
  “你怎么了?”林南朝蹙眉,眼神上下打量,脚踝上也有点,又握着他的手腕将胳膊抬起来,“怎么这么多伤,谁打你了?”
  余肖紧抿着唇,抽泣几声没说话。林南朝见状,把他拉到路灯下,伤痕在灯光下更触目惊心,白光如盐倾洒下来,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颤。
  “去过医院了吗?”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林南朝问,“其他地方呢,衣服掀开我看看。”
  闻言,余肖自己扯开了林南朝的手,和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一起攥住了衣角,双肩的衣布因拉力而下坠。林南朝一看就明白了,那就是有伤。
  林南朝有点耐心地劝:“这么多伤不去医院处理很容易伤口感染,这点常识不用我教你吧,因为被我看到了觉得不好意思还是什么?我又不会和谁说。”
  余肖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他嘴巴很干,看样子连干咽都十分困难。过了一会他说:“身上是旧伤,新伤没多少。”
  林南朝觉得每个人对“多少”的定义还真是不同。
  “和傅老师说了吗?”林南朝想,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出门,余肖是怎么弄出这一身伤的,“是画室有谁欺负你?你和他说他不会不管。”
  “没谁欺负我。”
  “......”怎么这么难劝呢。
  林南朝倒是很想洒脱地不管不问,但人心是有温度的。或者说,再早几年,没遇到夏遥的时候,他大概还真能做到关我屁事。
  他吁出一口气,腮帮子微鼓,看样子是卯足了劲儿要问出点什么的气势。但在他开口前,余肖开口了:“你能不能去和傅老师说,这件事我是没办法。”
  “这件事?哪件事?没头没尾的,我不说。”林南朝慢慢引导着他讲出实情。
  余肖说:“你和夏遥出去这件事。”
  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顺带着这句话飘到林南朝耳畔,风已经吹过了,这句话还盘旋在林南朝心里。
 
 
第87章 P-Ⅲ-15
  他第一反应是空白,长久的空白。然后才有了惊愕和恐慌,“傅老师打你?”
  怎么可能?
  “傅老师知道你又擅自出去后很生气,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你出去需要和他讲,和我讲是没用的。”余肖看上去很想生气,却又不敢对林南朝发火,“因为你出去这件事,每个人都领罚了,只不过我是罚的最重的那个。”
  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他都听得懂,林南朝脑海还是嗡鸣,比刚才踩在树叶上还要嘈杂。
  他好像窥到了这栋别墅以外的地方,不曾见过的,无光的深渊。
  ...
  之后林南朝去找傅荣,傅荣和他解释,说余肖有些伤是自己摔的,他哪舍得下那么重的手,余肖看着傅荣,点头承认。和之前是一样慈善从容的面孔,林南朝却觉得很陌生,一切都如虚浮的梦一般。
  因为这件事,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他又不是什么七八岁的小孩子了,什么是看脸色做事他还是知道的。余肖小心翼翼的模样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没有刻意再去问,他看出余肖的身不由己。但林南朝仍然很慌乱,心像装了个马蜂窝。这种感觉很熟悉——答案与你原本万分肯定的背道而驰,和打碎了小孩子的童话梦没什么区别。
  ——老师相信你。
  ——有老师帮你撑腰,你怕什么?
  ——夏遥,你一定要当傅荣的学生,我想和你有永远。
  思绪停留到某一个记忆节点,林南朝眨了眨眼,散光的视线重新聚焦到眼前那幅画上。
  不想了,没事的。
  人都是多面的。
  有好的一面就有阴暗自私的一面,但傅荣对夏遥那么好,对自己那么好,或许余肖刻意想掩盖的是对自己不利的。
  —
  傅荣的画展办的声势浩大,一些娱乐圈的媒体也赶着来凑热闹,一大早画展外就乌泱泱一片人。林南朝昨夜趴在窗前吹了许久的风,早上起来头更痛了。
  夏遥来得很早,大概是知道他今天有事,所以想赶着早上见一见。一见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他是不是感冒了。最后是喝了药才走的,在车上睡了半个小时。
  【好好怪:你到了吗?】
  【林南朝:刚到,好多人。】
  【好好怪:你社恐啊?】
  和夏遥聊天的时候林南朝心情明朗一些,他回:【好多记者,有一点紧张。】
  【好好怪:把记者都当成萝卜。】
  林南朝在车上轻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夏遥发了下一条消息,是条比较长的语音:【我妈这几天非逼着我去看闻可剧组的试镜...她说只是想让我看一看,参不参加都随我,不想和她吵架,我就去了,可能回来的时候我比赛结果也出来了。】
  “南朝,”傅荣突然出声,打断了这短暂的安宁,“已经到了。别看手机了,不要黑脸,要尽量笑,知不知道?”
  “嗯,好。”林南朝点头。
  一下车,七零八碎的嘈杂声入耳,林南朝被吵得心烦,但忍住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余肖和陈无索在门口等着,他们都穿着正装,林南朝眼神停留在余肖脖子上,之前的伤已经都褪去了,这让他感觉到心安。
  有一些混圈的老记者记性好,还记得林南朝,纷纷上前来询问。再加上林南朝长得比较吸引眼球,跟在傅荣旁边,几乎都冲着他来。
  傅荣简单感谢捧场的人,就拉着林南朝到画展举办开幕仪式。他专门请了几个摄影师跟着拍,林南朝身型优越,穿上正装更甚,摄影师拍得也称心。
  “傅老师,不打算介绍一下旁边这位吗?”一位记者突然提出问题,将话筒递到他面前。
  傅荣瞥了眼林南朝,像是心意互通后的一笑,他嘴角轻轻抬起来,面容无比慈爱:“南朝,可别和我说不认识他啊。”
  人群间开始议论,大概都是一些“还真是当年那个林南朝”的恍悟。
  “傅老师是怎么认识林南朝的啊?当年林南朝参加完比赛就没再现身了,我们都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南朝胸口开始发闷,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了,头也很昏胀,想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傅荣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场比赛我们圈内都知道,我敢说,出了这个门你们谁敢报道吗。”
  一下子气氛就静了,傅荣继续说:“南朝现在是我的学生,他还年轻,接下来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问,但希望不要为难他,拜托各位了。”
  然后他对林南朝做了个口型:“去吧。”
  林南朝脑子还是懵的,但又很快恢复状态。几年前也是上过节目的,对付记者他有一套说辞,好在没忘得太干净。
  傅荣说的对,有他撑腰的话,没一个记者刁难,大多都是怎么成为傅荣的学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会考虑输出新的作品之类的问题。
  画展不算很大,走来走去也就那么几个展区,一弄几个小时,林南朝介绍得嘴都酸了,喉咙也痛。有个记者看出他的状态不好,最后寒暄了几句,招呼着众人退场。
  也不算退场,只是转移对象,虽然采访时围绕着林南朝来写,但也得搜集一些其他人的说辞,不然热度一分,流量玄乎得很,自己手上没有其他亮点,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白昼就越来越短了,夏天真是悄悄地走,等晃过神,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狼狗时分,天色迅速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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