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都只敢和你发消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陆言点了点头，他知道，因为他和柳怀瑾长得很像，他外婆“近乡情怯”，不敢见他。
“她一直觉得是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够坚定，当初就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好人，却还是由着儿子去了。”
黄嘉舒看着陆言那张和柳怀瑾有几分相像的脸，说：“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悔恨当中，既觉得自己当初应该更坚定一点，也觉得自己对儿子的关心不够，才让儿子在绝望的时候，不是选择回家，而是选择了那样一条不归路。”
黄嘉舒说到这儿，陆言彻底了然，为什么黄嘉舒会说，他爸妈那关过不了。
他爸那儿可能还好，他妈和他外婆，怕是已经有了心病。
“可是黄姨，同性恋是天生的，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如果他们要坚决反对我和男人在一起，那我这辈子就只剩下单身这一条可走。”
无论如何，他不能去欺骗无辜的女孩子，他注定是不会结婚生子的。
第78章 后妈难当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条路会很难走，暂且不说世俗的眼光，单是你爸妈那儿你就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黄嘉舒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
有喜欢的人是好事，既是好事就别再变成悲剧。
不知道为什么，陆言忽然就想到了陆少城，想到了他在车上看自己的眼神，想到了他说的那句“他们的恩情我辜负不了”。
“黄姨，这些事我哥知道吗？”
黄嘉舒点了点头：“知道，不仅知道。你爸还专门找他谈过。”
陆少城一直不谈恋爱，不交女朋友，陆楚天就担心过，他会不会是喜欢男人。他明确告诉过陆少城，他们不歧视同性恋，但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
“所以，我哥一直很清楚，他不能喜欢男人，也不能和男人在一起，对吗？”
黄嘉舒不明白陆言为何突然提到陆少城，但还是回答道：“是。”
陆言沉默地盯着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枚纯金镂空的银杏叶书签，那是他去公司上课的第一天，陆少城送给他的。
他还记得那天清晨，他打着哈欠下楼吃饭，准备出门的陆少城站在楼下，一身浅灰色西装，比他惯常穿的黑色和蓝色更显柔和与内敛。
他就那么站在那儿，微仰着头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陆言，眼眸里是屋顶水晶灯莹亮的光。
光影似乎也对他格外偏爱，落在他身上如春风和煦，寒雪消融，衬得陆少城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温柔。
而在那抹浅浅温柔之下，竟让陆言窥探出了两分难以言喻的宽纵。
以至于他每朝陆少城走近一步，心跳就快上一分，等他站在陆少城面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送你的。”陆少城将礼盒送到陆言面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因着他这句话，陆言才忘了去探究自己方才心跳如擂的奇怪反应。可现在想来，他当时的反应，不就是心动了吗。
陆少城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即便当时看不出来，那今天呢？今天在酒店，在车上，他的反应足够明显了，陆少城当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吗？
“黄姨，这些年，有人给我哥介绍过女朋友吗？或者爸有安排过他相亲吗？”
“你哥那么优秀，肯定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啊。甚至还有不少姑娘追过他，不过他都没答应。说是事业为重，你爸也不好强迫他，但这两年其实也急。”
虽然有些奇怪陆言怎么总扯上陆少城，但黄嘉舒还是回答道：“说起来，你和少城的年纪一般大，只是你看起来没有他成熟，更显小。估计等你爸反应过来，也要开始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你......”
“所以这么多年，我哥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陆言的反应有点大。
黄嘉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是......是啊，言言，你......”
“黄姨，我现在要去找我哥，你快回房间休息吧。”陆言说完就冲出了书房。
可以和陆家强强联合的家族多了去，这些年看中陆少城的可不止袁柏卿，陆少城真要有联姻的打算，不会等到现在。
他今天不过和袁槿诗见了一面而已，就如此匆匆做出决定，陆言几乎可以确定，陆少城这么做是因为他。
他跑到陆少城房门口，没有半分停顿，直接敲响了他的房门。
陆少城刚将房门打开，陆言就冲了进去，随后反手将门关了。
黄嘉舒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默默叹了一口气，回了二楼主卧。
其实陆楚天也没有睡，他一直在卧房里等黄嘉舒的消息。
陆言虽然是他的儿子，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他出面同陆言说更为合适。可是陆言才回陆家没多久，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弥补这些年对陆言缺失的父爱，就直接去插手孩子感情的事情，他怕影响到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见到黄嘉舒回房间，他立刻问道：“怎么样？和言言说了吗？他什么反应？有没有不高兴，或者很难过？”
黄嘉舒抽出被她拉着的手，不满道：“你也知道言言会不高兴，会难过，你还让我去当这个恶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你不去说，让我这个继母去说，你安的什么心？”
“我这不是怕言言会觉得我对他管得太过了嘛，毕竟之前还说过不会干涉他们的自由。”
陆楚天也很心虚，可是想到柳怀瑾的遭遇，想到陆言外婆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敢赌啊。
“我还想好好和言言培养感情呢。”
黄嘉舒更生气了：“我就不需要和言言培养感情了？后妈也是妈，至少我是把他当儿子的。”
她说是这么说，但也理解陆楚天的心情，要不然她就不会上去找陆言谈了。
只是想到陆言刚刚的反应，以及陆少城紧闭的房门，她再看陆楚天的时候，眼神里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怜悯。
她要怎么委婉的告诉陆楚天，才不会打击到他呢？
“言言到底什么反应啊？”陆楚天什么都不知道。
“你希望他有什么反应？”黄嘉舒忽然又觉得有些烦躁，她表情严肃地问陆楚天，“老陆，你该清楚吧，同性恋是天生的，你不让他和男人在一起，以他的素养又做不到随便找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那就只能选择单身一辈子。”
“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陆楚天立刻道：“当然不是。”
他说完愣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意思是，言言他还真的喜欢男人？”
他果然没有看错，那个视频里，言言趴在那个男人身上，那么依赖。当时他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看来还真是。
哎，这孩子，还真是哪儿哪儿都像他舅舅。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言言他喜欢男人，你们准备怎么办吧？”黄嘉舒将问题丢给陆楚天，回到床上，躺平。
她不管了，要是两个孩子真走到一起，她反正不可能棒打鸳鸯的。
第79章 坦诚情愫
陆楚天那边无解，陆少城这边也无解。
他没想到陆言会来敲他的门，更没想到陆言会就这么直接冲进他的房间。
“陆少城，你看出来了吧？我喜欢你。”陆言反手关上陆少城的房门之后，就直接了当，将话挑明。
他问完，也不等陆少城回答就接着说：“因为看出来了，所以今天才上了袁槿诗的车，才考虑和袁家联姻。”
袁槿诗一看就对陆少城有意思，即便只是联姻，她想来也是愿意的。
其实豪门贵族的小姐反倒很少恋爱脑，因为她们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孩子，权贵的吸引力很多时候比爱情的吸引力更大。
“你是在躲我，对吗？”陆言一锤定音，“你会躲我，不仅是因为察觉到我喜欢你，也因为你也喜欢我。”
“你不敢和我在一起，是因为舅舅，也因为妈和外婆承受不了。”
他说的无比肯定，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少城。
一向雷厉风行，做事干练果决的陆大少，这会儿被更加直接干脆的陆言说的愣在了原地。
两人沉默相对，陆少城的目光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为深邃，但陆言还是从中窥探到了一丝不忍。
他缓了缓激动的情绪：“所以你不让我在外面传我们的绯闻，不是害怕我的名声受损，也不是怕你的联姻对象吃醋，而是怕爸妈他们看到，对吗？”
陆少城依旧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剖白心思，还剖白的如此准确。
“陆少城，你不是胆怯的人，如果你......”
“言言，这和胆怯没有关系。”陆少城打断陆言，他怕再任由陆言说下去，他会动摇，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动摇。
陆言在他那一声“言言”中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陆少城，听他说下去。
“舅舅去世的时候我还还小，可即便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我依旧记得外婆是怎样的自责，怎样的憔悴。”
“他们搬去国外后，我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你知道从前年开始外婆已经开始有点不认人了吗？”
他示意陆言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妈一直很难过，她当年收到舅舅的邮件后，就立马联系了舅舅，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外婆又变成那样，她也很自责。”
“可你知道吗，你回来之后，外婆的神智就逐渐清醒了。甚至还恢复的很好。”
“想来妈也和你说了，外婆甚至愿意回国住了。”
陆少城并没有说其他的，可陆言却从他的话语里明白了，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外婆再受不了刺激。
不仅外婆受不了刺激，很可能连他妈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一直被当做亲生儿子的养子。
他们两个谁都不能和男人在一起，更遑论是他们在一起。
如果叫外婆知道了，怕是会直接去陪舅舅。
陆少城不能辜负他们，陆言又如何能忍心伤害他们。
他从小肆意惯了，但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心，不会在意家人的感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陆少城说：“我明白了，不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少城抬头望着他，少年细碎刘海下，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多了几分他不愿看到的郁色。
“什么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的问题依旧很直接，没有问陆少城究竟喜不喜欢他，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这是来自宣王爷的自信。
在进门之后，他就笃定，陆少城对他有感情。
陆少城这样的少爷，即便不是陆楚天和柳惜知亲生的，却一直被他们当亲生的养着。养出了一身的才华，也养出了一身的傲骨。
如果不是喜欢他，他怎么可能跑去荣城，将他从酒吧里背走。更不可能让他住进属于他的那间套房，还帮他洗澡，虽然害得他喝了好几口洗澡水。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陆少城沉默了片刻，如实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对陆言的那份喜欢已经悄然滋生，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想，或许从知道陆言的存在开始，他对他就格外关注。
一开始担心他回来会和他争夺陆氏，怕他心性不坚，别人利用挑唆，做出影响陆氏的事。
后来怕他太过有心机，伤害到家里的人。
在对陆言防备的过程中，陆少城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渐渐发现他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有自己不曾有过的肆意洒脱，张扬明媚，也有善良乐观，乐天知命。
渐渐地，他被吸引了，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直到在荣城，突然开窍。
而陆言，似乎也开窍了。
两个从未体会过情爱的人，开窍后尝到的却是无尽的心酸。
陆言没有怀疑陆少城在敷衍他，他只是对陆少城道：“陆少城，今晚从你这道门跨出去，你还是我哥，永远都是。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更不用担心我会闹到爸妈面前。”
“所以，你不用急着用联姻的方式让我知难而退。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哥。”
他知道，陆少城会听懂他的意思。
陆言说完转身出了房门，陆少城却依旧看见了从他下巴尖滴落在地上的那一滴眼泪。
那滴眼泪无声无息落在地上，却在陆少城心上烫出了一个硕大的洞。
很痛，差点叫他不能呼吸。
而此时，陆家还有一个人没有入睡。
陆天阳在他妈去找陆言的时候，就溜到陆言书房门口听了半天墙角。在陆言去找陆少城后，他又等到他妈回了二楼后，溜去陆少城的房门口。
奈何这次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他们家的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他最后找了一个杯子，抵在门上，将耳朵贴在上面，还没听出里面的动静，房门就被打开了。
玻璃杯应声而碎，在空寂的夜晚格外明显，值夜的佣人吓得赶紧跑上来查看情况，就见到三兄弟站在房门口，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神色怪异。
第80章 肩负重任的陆天阳
佣人很快将玻璃碎片收拾干净，陆天阳则被陆言拉去了他的房间。
“二哥，谢谢你啊。”陆天阳惊魂未定，到了陆言房间才拍着胸脯缓了一口气。
这要是被大哥拉进房间，估计他就得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
陆言其实并不太想理他。
他刚刚走的时候，分明营造了那样好的气氛，尤其那一滴眼泪，落得太完美了。陆少城肯定会心疼他，会为了拒绝他而内疚。
偏偏有个陆天阳，什么气氛都被他给破坏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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