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点点头,一手拖着唐小赢,将他拽到了外面的庭院中。他微微俯身盯着唐小赢,唐小赢不屑一顾地道:“南宫教主,就算你爱慕本少侠,也不必如此盯着……”
话未说完,南宫不念便又给了他一掌,他算是明白了,这种熊孩子不打就不会老实,十五六岁就能心狠到行凶杀人,没有人管教,不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唐小赢呼吸急促地喷出一口血来,恰好喷了南宫不念一脸,哈哈笑道:“终于暴露你们魔教之流的本来面目了吧?这么多天来,你装得辛不辛苦啊?”
白千雪手握在心皎剑柄上,眼里覆上一层冰霜,南宫不念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接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冷冷地道:“是那个凶手指使你杀万夫人的?那葛峰的尸体也是你毁损的?你和那凶手、和万公子是同谋?”
唐小赢冷笑一声,道:“什么同谋?本少侠光明磊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怎么能说是同谋呢?”
南宫不念道:“你是万公子的护卫,那你赚的是万公子的钱喽?既然这样,万公子都怕事情败露逃走了,你怎么还不逃呢?”
唐小赢神采奕奕,洋洋自得地歪着嘴道:“反正你们都知道那个凶手的存在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少侠是什么人?会当一个小小的看家护卫?从一开始,便是有人委托本少侠的,那人说万家庄闹鬼,万幸担惊受怕,正在招募武林高手做他的贴身护卫,只要我去应征,在万幸身边见机而作,事成之后,哈哈……”
南宫不念道:“做万公子的贴身护卫,酬金也不会低吧?那凶手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光明磊落的唐少侠做毁人尸身、偷鸡摸狗、暗箭伤人这些事?不会也是醉雪刀吧?”
唐小赢怔愣了一瞬,南宫不念迅速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继续道:“万公子为何要雇佣武林高手做护卫?鬼神之说,他最清楚不过,全是胡编乱造。他是害怕醉雪刀一旦落入凶手的手中,他就会被灭口,所以才会找人来保护自己。你就没有想过,凶手得到了醉雪刀之后,他一样会杀你灭口?”
唐小赢眨了眨眼,不以为然道:“哼,杀我?哪有那么容易?他要是敢来杀我,我就先让他脑袋搬家!”
南宫不念叹了口气:“我想,你不是他的对手。多说无益,现在你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还能怎么办呢?说出万公子身在何处,还有那凶手的身份,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能免于一死。”
唐小赢略略停滞片刻,抬起头道:“来不及了。”
南宫不念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道:“为何?”
唐小赢尚未答话,忽听屋内传来一阵骚乱,阿月哭着跑出来,道:“老夫人她……”
南宫不念神色一变,当即冲进屋子,便看到万夫人嘴角流着一滩黑血,整张脸惨白僵硬,她的双眼睁得凸起,显得很骇人,似乎死不瞑目。
南宫不念道:“怎么会这样?!不是服过解药了吗?”
萧云霓束手无策,帮万夫人合上眼,道:“不只一种毒药。”
南宫不念登时便明白了,唐小赢为何会大费周章去偷萧云霓的弓弩?他又为何会说来不及了,都是因为那支箭上除了萧云霓所淬的毒外,还被他淬了另外一种剧毒。
他们都先入为主,以为那箭是萧云霓的箭,便只有萧云霓所淬之毒,所以也只给万夫人服用了一种解药。唐小赢正是抓住了这个漏洞,在箭上又加了一种毒。否则他完全可以去打造另一把弓弩,只是那样的话,在万夫人中毒时,其他人会查看万夫人中的是什么毒,向他逼出解药,就不如现在这样顺利了。
南宫不念怒气冲冲地奔出屋子,一把揪住唐小赢的衣领,道:“你小小年纪,这般心狠手辣,真是毫无人性!说,万公子在哪儿?!凶手是谁?!快说,否则我杀了你!”
唐小赢哼了一声,他原本还在迟疑,听到万夫人死了,反倒不管不顾了,冷笑道:“区区一个老妇人,心肠也不怎样,死了就死了呗!你南宫不念有人性?你杀的人少?凭什么教训我!”
南宫不念神色一滞,的确,在这个游戏里,哪怕所有人做的恶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这个魔教教主,如此,反倒显得他虚伪无比。他咬了咬牙,攥紧了那只白骨嶙峋的左手,再次问道:“快说,万公子在哪儿?凶手是谁?!”
唐小赢根本不去看他,道:“本少侠不知道。你要杀就杀!”
南宫不念心头一阵怒火升腾而起,用那只无比恐怖的白骨之手掐住了唐小赢的脖子,浑身一股真气涌出,唐小赢的身体浮在空中,被他扼住咽喉,难以呼吸,面部青筋暴起。
南宫不念的声音更冷了:“说。”
唐小赢双手用力掰着他那只手,却无法移动分毫,断断续续地道:“我……不……知道……”
南宫不念双目隐隐浮现了一阵血色,手越攥越紧。白千雪发觉不对,道:“教主?”
南宫不念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白千雪一惊,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臂,道:“南宫?!快放开他!”
南宫不念瞥了他一眼,右手一挥,登时一道昊光击出,将白千雪击出了数米!
手骨喀喀作响,唐小赢脸上紫红一片,他狠狠地盯着南宫不念,道:“你……杀我,会后悔的,有人……会替我……报仇……”
然而南宫不念却仿佛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他的双目发出嗜血的光芒,心内越来越狂躁,只想快些杀死面前这个人!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却并不刺骨,而是一种缓慢的、温柔的气流,他浑身像是沐浴在一潭澄净的池水中,满心的躁乱被涤荡一空,一瞬之间,仿佛云开雾散。
南宫不念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低头一看,唐小赢正佝偻着侧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白千雪收起贴在他后背的手,掌心的灵流渐次消退,关切地道:“你怎么样?”
南宫不念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一阵酸痛,却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唐小赢,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千雪没有回答,唐小赢也没有力气回答他了,空气中是一阵寂静的沉默,忽然,有什么声音打破了寂静。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过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院门口,不断地朝里面偷偷张望。
“谁?”白千雪一闪身,瞬间便出现在那人面前,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忙道:“是我……我是来送口信的!”
南宫不念走上前,见那人挑着货担,正是柳郎,疑惑道:“柳郎,你来送什么口信?”
柳郎道:“南宫教主!我在路上遇到一位禅师,还有一位少侠,他们两人托我来万府找你,说阿幸到祠堂去了……”
南宫不念双眸一亮,刚要飞身出去,柳郎急忙又道:“稍等一下!南宫教主,阿幸现下已经不在祠堂了,他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南宫不念定住脚步,柳郎道:“那两位去追他了……”
南宫不念道:“快带我去你遇到他们之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小赢,萧云霓此时也来到院子里,便道:“师妹,你留下看着他。”又对白千雪道,“我们走。”
第53章 藏宝之阁
两人跟随柳郎来到一条杂草丛生的蜿蜒小路,柳郎停住,望向四周,道:“二位,我适才就是在此处遇到他们的。”
南宫不念举目四望,依稀可以见到远处一片雄伟奢华的建筑群,被树木丛林掩住大半,他问道:“那是万家庄祠堂?”
柳郎道:“对,听那位禅师说,阿幸刚到祠堂就立即离开了,他和那位少侠觉得事有蹊跷,就沿着路上留下的车辙跟上来了,发现阿幸走的是这条路。”
白千雪低头仔细查看着四周,这条路仿佛废弃已久,鲜少有人走动,所以那显得有些慌乱的车辙印记不难分辨。他扫视一眼,便循着那痕迹而去了,南宫不念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走出五六里路,两人双双停住脚步,柳郎从后面追上他们,迟疑道:“南宫教主,找到阿幸了吗?”
南宫不念没有答话,感受着空气中忽然传来的那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拨开一片密林,朝这气息浓重处寻去。一路分枝踏叶,视野逐渐熟悉了那杂草树木的黄绿之景,眼前却蓦地出现了一片血红色,即使是在意料之中,也难免使人惊心不已。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遍地的血肉碎片仿佛一朵朵绽放的红色花蕊,化作赤色雪花飘落覆地,简直令人作呕,柳郎已经忍不住开始扶着一棵树干呕吐起来。
南宫不念看着这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视线锁定在远处一团模模糊糊的血影上,他连忙加快脚步,忍着几欲作呕的冲动,朝那团影子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全身迅速激起了一层汗毛,恶寒不止。那并不是一团血影,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两团,而其中的一个,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头盖骨被人掀开,手脚也没有了,只剩下巴连着半具躯干,而这半具躯干上的血肉也如同被人用刀剜去,唯有骨骼余下了。
南宫不念定了定神,忍着惊骇之情,仔细去看这人,只见他下巴上生着半白的胡须,显然年纪不轻,心中便有了推断。再去看那另一人,这人被压在那半具躯体之下,虽然全身也如同一个血葫芦般,与那支离破碎的人相比,却是好上许多了,至少他还没有变作一具骨头架子。
这人似乎还有气息,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上,睚眦欲裂,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嘴巴幅度极小地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吐着音节,而他的双眸也开始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南宫不念蹲在他身旁,低头凑近他,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爹……爹……”
这声音细如蚊蚋,眼看他仿佛随时要断气,南宫不念将一股真气汇集在右手掌心,按在他头顶,随着这股真气进入体内,他的呼吸声也平稳了许多,双目逐渐变得清明,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冲刷掉了他脸上的血污。
看着那人逐渐清晰的面容,南宫不念不禁皱了皱眉,忽听耳边一个声音道:“他……他是……阿幸?!”
柳郎不知何时走近了这里,错愕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人,辨认出这人便是万幸,他登时跪在地上,摇晃着万幸的双肩,焦急道:“阿幸!你这是怎么了?!”又转向南宫不念和白千雪,“南宫教主,白少侠,求求你们,快救救阿幸!”
南宫不念再度输入一股真气,收回了手,万公子清醒过来,胸部一阵剧烈的起伏,柳郎以为他呼吸困难,连忙想将那半截尸骨从他身上抬下去,可万公子却双手死死攥着那具尸骨,不允许旁人移动,柳郎疑惑地道:“阿幸?”
万公子喃喃地道:“对不起……”
说完这句,眼里再度流淌下热泪,柳郎更为不解:“阿幸,你是在对这个人说对不起吗?他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抓着一具尸体不放?”
万公子默然地流着泪,没有回答。南宫不念叹了口气:“是万老爷。”
柳郎大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万老爷不是失踪了吗?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他?”
南宫不念刚要回答,忽见两道身影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正是苦量禅师和邱寒。见到他们,都停住脚步,邱寒略点了点头,白千雪问道:“看到凶手是何人了吗?”
邱寒皱着眉,怒意隐隐浮现,咬着牙道:“我们追到这里时,只看见了这两人,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到!附近也都找遍了,没有!”
南宫不念道:“万公子去祠堂做什么?”
邱寒视线一瞥,朝万公子走了几步,弯下腰,从他身旁拾起了一块血红色的东西,抛向南宫不念,道:“他是去取这个的。”
南宫不念抬手一接,低头看去,却是轻轻吸了口气。他手中之物,乃是半块被血染红的木牌,上面依稀可以看出“苏良梦”三字。他本以为万公子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在逃跑之前去一趟祠堂,或许是因为醉雪刀藏在那里,却没料到,他去祠堂,只是想带走母亲的灵位拜祭。
将万公子带回万府,请郎中医治后,众人才知道,他的右腿伤得最重,这条腿本就有残疾,全部的骨头都重新碎裂开,好像是被人打断了。除此之外的内伤,经过南宫不念输送真气,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一天之后,万公子坐着轮椅,带众人进入了万府的后花园,到一片假山石前,他遣走了推轮椅的仆人,双手拄着拐杖,艰难地在假山石的缝隙间穿梭,这片假山石弯弯绕绕,众人虽跟随在他身后,也看不清他是扣动了哪块石头,如何运转机关,忽然之间,两块山石便轰隆隆响起,朝两旁分开,露出中间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洞口下面铺着高约丈余的石阶,沿石阶而下,便可见一扇厚重的铁门,万公子掏出一把图案繁复的钥匙,插入锁孔中。
随着铁门徐徐开启,门内散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众人不禁都半眯了眼睛,等那门完全开启时,都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了——那是一间奢华绮丽的藏宝阁,种种奇珍异宝遍布其中,许多晶莹的玉石发出柔美的光芒,又有许多金饰在这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金光,珐琅、琉璃、猫眼石、兵刃……等等皆是互相映衬,五颜六色的光混杂在一处,使得这间藏宝阁如梦似幻。
众人都不禁暗叹:好一个万府!人称宝禄居士的万老爷,此名不虚!
邱寒不解道:“万公子,你不是说要讲出真相吗?带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万公子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家父集毕生之力,搜集到的最为宝贝的奇珍异宝。”
萧云霓道:“这番景象,的确很让人震撼。”
万公子却淡淡地道:“又有何用呢?死物罢了。”
南宫不念道:“万公子,还请从头讲吧,是你杀了万福吗?”
听到这句话,万公子神色一滞,冷笑道:“不是,不过,他该死。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却要不顾手足之情,作威作福。就因为我的腿断了,家父来看望过一次,他和他母亲便无所不用其极,要将我们赶出万家庄。凭什么?!他们看不惯我们,为什么他们不走,反倒要撵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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