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雾气模糊但灵动,在不断的摆动之中,以海妖自我经历的角度,再次重复了一遍它临死时经历的一切。
星澈在众人紧盯那雾气的瞬间,他紧紧挡在风加身前,在对方几乎是无法被观察到地试图移动手指时,星澈牢牢抓住他的手——
“风加大人,”
随着雾气最后的扭曲,海妖死前的最后画面展示结束,西加尔收回手,星澈牢牢扼制着风加的手,将他一寸一寸用力抬起,
“我怎么不知道,观看海妖临死前的画面,还能将手心的本尾之力逼出来呢?”
众目睽睽之下,风加指尖那点来不及撤回的紫色光芒忽隐忽现。
“风加,你!”
王座上的星斓惊呼出声,她反应很快,迅速联想到了之前的事,脱口而出,
“难道上次在母亲读取那只与柏银将军有关的海妖记忆时,你也对那只海妖的记忆做了篡改吗!”
这句话一出,海妖身边的西加尔身躯一抖,她抬头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风加:
“风加,上次我说我在使用完本尾之力后觉得头痛,是你说我可能只是没有休息好。”
此话一出,霎时之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风加。
从这次战斗前线生物监控内容被篡改,再到之前柏银被认定为叛国罪.........
“怎么会这样........”
“所以,风加大人的衍生能力真的是篡改他人的记忆?”
“不止.......也许他可以篡改所有可以具象化的记忆和画面内容.........”
“我之前那么相信风加大人,我以为什么都可以作假,但是他的生物监控不会的!”
“姆德利大人之前那么支持风加大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所以可以为柏银将军洗刷罪名了对吗!”
.........
人鱼臣子们的喧嚣再次将大殿掀起议政高潮,风加和姆德利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星澈不再咄咄逼人地质问风加,只是冷眼旁观,等待对方的回应——
他只觉得,风加做的肯定不止这么多。
有一个最令人不解的问题是,风加也是人鱼,人鱼现在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为什么风加要如此针对柏银和自己........
“我无话可说。”
出乎意料的,风加扔出一句很平静的话。
他的脸色很差,可是已经平静下来。
四下里哗然,他这是,变相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蓝恩·星赫握紧拿着三叉戟的手:“风加,你不会没有理由地做这些事。”
星澈看到星赫眉心的凸起,知道他有和自己一样,对风加的疑惑——
人鱼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掀起内讧?针对对象还是唯一可以领兵与海妖作战的将军柏银?
风加胸口起伏,阖上眼:
“王,这么多年,从您即位的那一天起,你不也是在努力寻找破除诅咒,拯救人鱼的方法吗?”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与破除诅咒有关?”星赫厉声质问。
风加唇角勾起笑,一动不动:“从一开始,我其实并不赞同所有人鱼对于诅咒的态度,我从来不认为,那是残酷的惩罚,我认为,”
风加微微停顿,继而睁开眼,
“灭亡本就是新生的一种,不是吗?”
风加骤然拔高声调,似乎在宣称多么伟大的宣言。
“你在说什么!”
星焕在高台上呵斥。
星澈愕然回首:风加在说什么?
星赫听到风加的话,反而很平静:
“你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出与人类沟通交易,想要让人鱼更强大?”
他换了个角度。
“最开始,我觉得人鱼和人类的差距太大,所以想向陆地上的那群家伙学习,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诅咒的突破口,”
风加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型的方块,在星澈的角度,隐约觉得,那像是........什么电路板,
“他们的科技发展、社会秩序、军队装备,都要比我精良许多,但他们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寿命短,身体素质太弱’,而这恰好是我们人鱼的优点,”
风加“啪”的一下,将电路板扔在地上,
“可是你看,即使我们引入他们先进的科技,我们仍然还是濒临灭绝,我的王,您这般强大,寻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您难道还不能明白吗!”
风加双眸睁大,他有些疯狂的扭动鱼尾,双手高举,
“万物的自然法则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为什么海神在诅咒我们之后还留下了‘也非’!不就是给了我们重生的力量!灭绝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他越说越疯狂,鱼尾的紫色鳞片张开,泛起淡淡的光。
风加如此疯狂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鱼忍不住和他拉开距离,他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人鱼枢密官!
星赫平静地听完风加地控诉,全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是风加身后的西加尔有些愤怒,她温婉的脸上染上愠色:
“风加,你怎么能这样说!诅咒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滥杀其他种族获得,海神之所以降下诅咒,就是希望我们能够领略生命的真正珍贵意义,你怎么会认为灭绝才是归宿!”
星澈安静地听着他们互相反驳,他穿越来以后对这些诅咒也仅限于从柏银口中知道地那些,现在被风加、西加尔这样一提点.........
其实风加现在的想法和举措,更让他想起曾经在华国的那些,疯狂的异教徒。
他过分扭曲诅咒,偏激的认为只有灭绝,才能迎来新生........
风加高举的双手不曾放下,他死死盯着星赫,似乎想得到认同。
星赫长长叹了口气,须臾,不怎么用力地敲击三叉戟:
“风加,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才是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
“我怎么不明白!如果灭绝不是新生!那为什么有也非的存在!人鱼活着就是为了死亡的!与其挣扎这么久!还不如直接去死!还有你们都捧得高高在上的柏银,一条糟糕的雌鱼,雌鱼本就应该匍匐在雄主身下侍奉!而不是踩在我们头上拿着军权来命令我们!”
风加似乎已经是彻底疯狂,开始无差别的指责,
“还有你那个编什么谎话失忆的儿子!蓝恩·星澈!就是个顽劣的废物皇子!这一次不知道是被谁指点!变聪明了一回,难道还能一直聪明下去吗!人鱼终究会灭亡的!”
他愤怒的嘶吼,撕下斯文的外表,露出内里布满这个帝国许久的憎恨面目,张牙舞爪,对生存的憎恶,对阶级的愤怒,还有对柏银这样的雌鱼踩在他头顶的控告。
“轰——”
鱼尾的巨力将风加抽到在地。
风加胸口因为撞地而闷痛,抬起头还未咳嗽出,后颈已经被大力拽起——
星澈一只手将他提起,凭借身型的差距,将风加提在半空,用缩成极致的银色竖瞳凌厉地盯着他:
“看来风加大人有很多不满,”
“那我先回答你其中一个问题吧——很遗憾,直到你死,我都会保持无比聪明,”
“还有,我的王妃虽然是雌鱼,但可比你这样的懦夫雄主,要厉害的多!”
第24章 偷摸老婆鱼鳍被发现了!
风加被皇宫殿内的侍卫强行带走后, 星澈跟随几位医生前往医院。
临走时,他被西加尔轻轻握住一只手。
回头,撞进这位人鱼母亲温润雅然的翠绿色眸中:
“母亲?”
星澈脱口而出。
西加尔握着他的手温暖柔软, 从被她触碰的皮肉处传递难得的心安: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不要让自己受伤。”
西加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安静地看着星澈。
星澈微微一怔:西加尔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知道自己其他想做的打算?
“母亲,我........”
他还想解释些什么,另一侧的蓝色鱼尾接近:
“星澈,你不应该把柏银的安危当作你想重新翻身的筹码。”
蓝恩·星焕一脸严肃, 用指责的语气控诉星澈。
星澈想对西加尔说的话被打断,又听到星焕如此“有理有据”的提到柏银,十分不悦, 挑起眉毛:
“大哥,你真的很喜欢管我的家事。”
“你这次把柏银强行带去战场,就是在拿他的生命做赌注!”星焕自以为非常为柏银着想。
星澈觉得好笑,语气嘲讽:“大哥,什么叫为了让我翻身而拿柏银的性命做筹码?我和他难道不是双赢?如果没有我主动提出去战场,请问谁会发现风加大人的异常,谁会为柏银将军洗刷罪名?大哥你吗?”
他故意放大声音,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大哥你吗”四个字。
“你!”
星焕的脸色骤然变得很差。
“大哥,”星澈银眸闪烁戏谑,
“你不会还想耍耍你的嘴皮子, 以为就能把柏银困在你的那种小地方吧,还是说, 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我,赢下这场战争?”
“星澈, 你在胡说什........”
“好了,”
西加尔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星焕的手,示意两人冷静,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母亲特有的慈爱神情,只是看向星澈的时候——
她眸中仍然多了些那种很奇怪的悲哀。
“你们兄弟两个从小擅长的地方就不一样,现在小澈因为受伤而失忆,各方面都和以前变化很大,既然他愿意重新开始,想要改善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是好事,小焕,你作为哥哥,应该支持他。”
西加尔侧眸看着星焕。
“母亲,我一直都很包容他!但是你看他说的这些话!”
星焕忍不住反驳。
握着星澈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松开,西加尔双手叠在小腹前,微微对星澈歪头:
“小澈只是为柏银打抱不平,我相信.........他以后会和哥哥好好相处的,对吗?”
绿眸倒映着星澈的身影,有那么一瞬,星澈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看穿了。
须臾,喉结微微滚动,他收回脸上的嘲讽,露出了一个弧度很小,但很真挚的笑:
“我会的,母亲。”
........
星澈赶到医院时,柏银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被包扎好,整条鱼躺在砗磲病床上,眼睛闭着,眉头仍然皱的很紧。
“他的尾巴,沾到了那些海妖体表的粘液,不会受伤吧。”
星澈有些紧张地询问换药的护士。
小护士是个模样可爱的黑尾少女,听到星澈的询问,有些惊讶地回头:
“不会有事的,殿下,您放心吧,海妖体表的粘液是有毒性和腐蚀性,但是人鱼鳞片在破损会第一时间形成短暂的保护膜,柏银将军受治疗很及时,不会影响到内部的伤口的。”
星澈于是松了口气,点点头。
只是身侧那名小护士仍然扑闪着眼睛看着自己,满脸讶异。
星澈:?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星澈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相的地方?
小护士露出一个微妙的眼神,满脸求知欲:
“二皇子殿下.........您,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对........柏银将军,情根深种啊,是浪子回头了吗?”
小护士疯狂眨眼睛。
星澈:.........我就知道没有好话!
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都是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
小护士收回笑容,站直身子:“民间传闻。”
星澈无奈地捏了捏印堂:
“.......对,没错,我就是浪子回头了,我现在非柏银将军不可。”
他决定破罐子破摔,索性把这“传闻”落实,也算是为自己“重新做鱼”做一个异性关系上的基础铺垫。
于是小护士就像收获了宝物一样,听到星澈的承认,满脸欣喜,转身离去,连尾巴都一蹦一跳的。
........
星澈等那小护士离开病房后,重新走到柏银床边。
柏银的浅金色鱼尾被深绿色的海草一截一截完好地包裹住,星澈之前见过这种绷带,这种特制的海草绷带有清凉消炎的作用,而且对人鱼伤口的愈合很有效。
鱼尾占据了整片砗磲床铺,星澈只能坐在陪护的小凳子上,雪白鱼尾蜷起,呈现一种很滑稽的弧度,星澈像半个缩起的鱼球。
垂眸注意到床侧有小片掉落的浅金色鳞片,因为太小,很容易被人忽视。
星澈小心翼翼地捡起,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柏银的鳞片和自己的不太像,也许是雌鱼与雄主的区别,自己的鳞片要更厚一些,边缘是很粗糙的锯齿形,而柏银的要更薄,边缘非常整齐,呈现完美的圆润弧度。
星澈轻轻把小鳞片攥在手里,再抬头看着柏银苍白的脸色,觉得有些可爱:
身强体壮、狂妄的雄主拥有更宽厚的鳞片,自己偏偏因为是穿越来的白鳍豚,天性容易害羞,而雌鱼是身形要小一些,本应是众人口中柔软体贴的雌鱼,连鳞片都是薄而圆润的,可是柏银偏偏与其相反,有着独一无二的锋利与不屈,这种反差........
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星澈用攥着鳞片的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支在床侧,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柏银,半晌,没忍住,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开柏银紧皱的眉头:
“怎么连昏迷都皱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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