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就没再来过国师殿,边外的战事已经不能容许他花心思在谢南洲身上。
一日早晨,谢南洲来到书房二楼,窗户上正安静躺着一朵白山茶,花瓣上还带着一点露水。
他伸手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
然后,他就听见一旁的枝丫传来几声轻响。
谢南洲轻轻一笑,将花放在桌子上,开始画画。
这一次,画的是一棵树,上面藏着一只狗,但那眼睛,看着又有些像狼。
灵韵端着茶水进来,看见画之后,有些奇怪,“嗯?国师大人,这狗怎么爬上树了?不对,又有点像狼。”
不过,不管是狼还是狗,都不应该上树啊?
谢南洲淡笑不语,轻轻开口,“怎么不能呢?”
灵韵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也就没在意,她看了看周围,小声开口,“国师大人,听说云秦攻打丰岚,丰岚的情况很不好。”
“大臣们都在劝皇帝,让他来找您呢。”
谢南洲放下笔,等墨水透干,“打仗的事问我有什么用,我本来就只能提点几句丰岚的气运,其他的却再也不能了。”
灵韵点点头,“对啊,奴婢也这样觉得,国师大人又不是神仙,还能扭转局势不成?明明是他们自己不行,打不过别人。”
谢南洲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灵韵,我怎么发现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丰岚?”
灵韵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奴婢虽然一直在宫里,却也知道这位陛下在任时百姓过得不好。”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丰岚换个皇帝是件好事,只是打仗的话,苦得还是百姓。”
她唯一担心的,也不过只有国师大人一人。
当初是国师大人给了她性命,这么多年自己也没再受过什么委屈。
云秦领仗的那位,多半是之前的质子,看他对国师大人那样,到时候必定不会恩将仇报。
谢南洲知道她在想什么,缓缓摇头,“灵韵,到时候若是宫里乱起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灵韵没放在心上,她始终觉得,到时候最危险的也不过是那些闯进来的敌军,只要撑到叶闻安来就行了。
谢南洲就这样过了几日,新正快要结束的时候,丰岚的城门破了。
那时正值酉时,一轮血色红日在西山之上,撒下满天的红晕。
雄骏的战马上,叶闻安一身铠甲勃然英姿,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俊颜上充满了肃杀之意,衣诀飘飘,猎猎生风,长枪斜指向地。
城门打开之后,他微微牵动缰绳,骑着马缓缓进入丰岚。
丰岚城内,那些百姓全部躲在家里,心惊胆跳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吱声。
叶闻安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声音不大,却响彻了整个街道,“云秦从不屠城,直接进皇宫,不得随意伤害百姓。”
说完,就率先冲向皇宫,身后那些将士紧紧跟在身后。
等外面似乎没有声音了,那些百姓才悄悄掀开窗户看。
发现真的没人,那些士兵不仅不屠城,还没有故意破坏那些房屋,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说实话,不过谋求生活的百姓,他们想要的也就是家人平安,生活安逸。
现在,不仅能让那昏庸暴君下位,还不用受到伤害,已经是幸运之至了。
第48章 眼盲体弱国师20
皇宫内,宋席珏似乎已经放弃了,在一众妃子的环绕下,醉生梦死。
在太监禀报,叶闻安率领军队进入皇宫之后,那些妃子和宫人彻底慌了。
他们已经无暇顾及这位还瘫在位置上的皇帝,全部都开始收拾细软,准备逃命。
井德全慌慌张张地跑到宋席珏面前,“陛下,快,快跟奴才逃,宫内有密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席珏喝下最后一口酒,笑着摇摇头,“井德全,就算我活下来,也没柴烧了。”
他自己的德性,自然是清楚得不得了。
而且,那位质子,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他早就抱着必死的心态,打算最后快活一把,也不算活这一遭。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轻笑了一声,“井德全,你走吧。”
说完,宋席珏就起身往宫里走去,去的方向赫然是国师殿。
井德全发现之后,跌跌撞撞地跟过去,他知道这位陛下想做什么,他要去阻止对方。
国师殿内,谢南洲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他没有任何动作。
殿内的那些下人都围在他周围,没有离开,看那架势,是要拼死护他周全。
灵韵看着他们,刚想说什么,就被他们拒绝。
“誓死保护国师大人,我们绝对不会逃走。”
“对啊,灵韵姐姐您别说了,我们肯定不会丢下国师大人离开的。”
谢南洲看着他们,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位国师大人确实深得人心。
他站在窗前,能听见那些宫人慌乱逃命的声音,还有临死前的惨叫。
灵韵站在他身边,同样看着火光冲天的皇宫,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嘭——”
门啪地一声被踢开,有人闯了进来。
灵韵倏地转头,那些侍卫没有守住?还是已经逃了?
结果,看到的却是醉醺醺的皇帝。
灵韵微微皱眉,挡在谢南洲面前,“陛下,您现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宋席珏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谢南洲,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国师大人,那日见了你之后,朕可谓是魂牵梦绕,食不知味啊。”
谢南洲眼神微冷,没有后退,“陛下,你喝醉了,云秦已经攻进了皇宫,你不离开吗?”
宋席珏走到离谢南洲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笑眯眯地看着他,“逃什么?云秦会放过一个前朝的皇帝吗?”
他虽然昏庸好色,认知却清晰,知道丰岚的局面已经无法转回,直接说了前朝。
谢南洲微微颔首,“那陛下来这儿,就是为了说几句话吗?”
“当然不是。”宋席珏玩味地勾了勾唇,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垂涎之意,“朕不想随便死在那些侍卫手下,朕想死在美人身下。”
灵韵瞪大了眼睛,“陛下,你疯了?!国师大人不是你后宫的妃子,岂容你这般冒犯!”
“冒犯?”宋席珏嗤笑了一声,“我这个皇帝都要死了,还管什么冒犯不冒犯?”
他看向冷眼看自己的谢南洲,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有些舒适地眯了眯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云秦那个质子对你是什么心思,这样风姿卓越的美人,不可能不心动。”
说着,宋席珏舔了舔唇,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神情,“云秦不信国师这一套,到时国师大人恐怕会被收进后宫,那还不如先给朕尝尝。”
丰岚的国师,自然要给丰岚的皇帝先试试。
谢南洲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随后却轻轻一笑,“有你这样的皇帝,丰岚气数已尽,也不奇怪。”
宋席珏听着,轻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照你这样说,你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他笑着靠近谢南洲,灵韵想要冲过去把他推开,“国师大人,快走!”
外面的侍卫被宋席珏骗走了,但只要谢南洲遇到一个,不管是丰岚的还是云秦的,他就不会有事。
灵韵没想到,危险不是来自于敌国,而是这位皇帝。
宋席珏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平日沉溺酒色,灵韵也拦不了多久。
而且,谢南洲再怎么也不能丢下灵韵,他看了看窗外,算着叶闻安过来的时间。
他自然是不会任由宋席珏动手,只是这样的话,体弱这个人设不就崩了。
【宿主,叶闻安来啦!】
话音刚落,宋席珏就被一把剑捅穿了胸膛。
他有些惊讶,低头看了一眼,莫名轻笑了一声,才缓缓倒在地上。
没有戏剧性地宋席珏动了手,叶闻安才来的场景。
叶闻安深知宋席珏对谢南洲的垂涎,都要死了,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出来。
所以,他一进皇宫,只丢下一句,“不得随意虐杀宫里的人。”就驾马往这边赶。
进屋之后,看见宋席珏对谢南洲图谋不轨,直接上前一剑刺了过去。
他看也没看倒下的宋席珏,快步走到谢南洲面前,“洲洲,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谢南洲微微一愣,轻轻摇头,“没有,你来的很及时。”
叶闻安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确定他没事之后,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你没事就好。”
谢南洲微微挑眉,这么大胆,直接就叫上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站在一旁的灵韵,她愣愣地看着这两人,最终什么也没说,识趣地下去了,还关上了门。
因为,谢南洲没有挣扎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愿。
而谢南洲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微微挣扎起来,“谨怀,你先放开。”
叶闻安依言放开,他没有再叫国师大人,而是光明正大地叫出自己心里一直叫着的称呼,“洲洲,你看,我没有食言,我保护了你。”
谢南洲微微抿唇,像是有些迟疑地开口,“谨怀,你……”
叶闻安打断他的话,“洲洲乖,先在殿内好好待着,我去收拾一下皇宫的残局,闲下来了第一时间来寻你。”
第49章 眼盲体弱国师21
云秦攻打丰岚,对于谢南洲来说没有什么变化。
他依旧悠闲地待在国师殿内,什么都不需要愁,也没有人会伤害他。
只是,灵韵却显得有些急躁,“国师大人。”
谢南洲轻轻地嗯了一声,站在窗前,听着殿外的动静。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谢南洲能察觉到灵韵有话要说,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灵韵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国师大人,您,是自愿的吗?”
谢南洲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轻一笑,没有回应,反而问道,“你觉得呢?”
灵韵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但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答案。
这时,谢南洲突然听见殿外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他望向窗外,有些疑惑地开口,“灵韵,外面在做什么?”
灵韵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外面有声音,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今日没人前来禀告有什么事啊。”
刚说完,就见谢南洲走了出去,她赶紧跟了出去。
出去之后,那些人见到他,还在地上的行了礼,不在地上的,就开口打招呼,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尊敬。
谢南洲抬眸,就看见几个人正在殿外的房檐上,似乎在换牌匾。
一个宫人手里的牌匾,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凤栖宫”。
但他当然不能看见,只是疑惑地开口,“你们,在换牌匾吗?”
那几个宫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啊,国……大人,陛下让我们把国师殿的牌匾换掉。”
新帝虽然对所有人下令,不得轻慢国师大人,却也昭示天下,云秦不需要国师。
一开始,丰岚的百姓和宫人,还在担心谢南洲的处境。
而今,他们拿着凤栖宫的牌匾之后,才知晓,这位新帝在打着什么主意。
虽然暂时还没有让天下人知晓,但到时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大臣的反对。
谢南洲现在问起,他们也只能照着陛下的话回应。
一旁的灵韵看到之后,微微张大了嘴,她想说什么,看到谢南洲之后,又有些纠结地闭上了嘴。
谢南洲点点头,像是并不在意,“那,我是要换一个宫,地方住吗?”
或许是因为换牌匾的事情,他没有说宫殿,而是说地方。
其他人都是宫里的人精,自然知道他的意外之意,赶紧反驳,“不是不是,大人不需要换宫殿。”
“对啊对啊,陛下说,大人住在这里住习惯了,就住在这儿就好。”
谢南洲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一旁的灵韵,“灵韵,牌匾上写的是什么?”
灵韵磕磕巴巴地开口,“嗯,写的,写的是,凤栖宫……”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把头都低了下去。
谢南洲微微一愣,然后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生气。
他转身走回宫殿,在进门的那一刻开口道,“这牌匾换了之后,草民住不起,烦请各位禀告陛下,帮草民换一个住所。”
外面的人听到之后,换牌匾的依旧在换,只是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回御书房,找到大总管,将谢南洲说的话传到了。
彼时,叶闻安正待在御书房,面见丰岚的几个大臣,气氛很是凝重。
何鸿急急忙忙走进来,虽然感觉到书房气氛的不对劲,却也硬着头皮上前禀告。
事关国师大人,他是知晓国师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自然不敢怠慢。
而叶闻安听到之后,脸色一变,眼里带着几分慌乱,之前的几分戾气犹在。
他冷冷地看了那几个跪下的大臣,“自己想想以前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不过几个前朝大臣,手握重权,朕也有的是办法。”
说完,叶闻安就快步走出了御书房,往凤栖宫赶去。
而某个让他如此慌乱的谢南洲,此刻正悠闲地喝着茶,站在旁边候着的灵韵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脸上看不出喜怒,“灵韵,你说,谨,陛下是什么意思?”
灵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这个,这个,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这时候,叶闻安突然从屋外闯进来,回答了刚才他的问题,神色冷静,“我的意思,自然是想让洲洲成为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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