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志愿截止的前一个晚上,凌子晨敲响了他的房门,问他以后想不想进军校。
凭借他们家的关系,凌子晨只要报个名字,邱天就能进去,但进去之后又能怎么样?他低于及格线的身体素质注定三年之后还是要落榜,倒不如换条好走的路。
但凌子晨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翻出了他在Through light(一款竞技类游戏)的一场绝地翻盘的对决,指出他的军事才能,认为他应该放手一搏,而不是连尝试都不尝试,直接选择放弃。
“懦弱,这是当时凌子晨对我的评价,当时我真的快气疯了,一下子血性上头,就把志愿改成了预备军校,但填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可又不想被他看扁,就接下了他的训练计划。”
邱天想起那段日子就有些哭笑不得,凌子晨完全没把他当成beta,根本不顾他受不受得了,往死了训练他。
邱天不想被他瞧不起,也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白天忍着痛完成训练,晚上回去再做按摩,疼到他在床上呲牙咧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足足一个半月,好在他最后以倒数第二的成绩考上了预备军校。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邱天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曾经是有想过要报考军校,但在分化成在beta,逐渐认识到了自己与alpha的差距后,这个想法也被他埋进了心底。
等到填报志愿,他整个人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之中,感觉人生朝着哪个方向发展都无所谓,直到凌子晨敲开了他的房门,将他心底的想法挖了出来,邱天才做下了人生中最大胆的选择。
只是他不确定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邱天看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又陷入了迷茫,害怕最后的结果会令自己失望。
但当意气风发的少年,拿着同样的通知书朝他跑过来的那一刻,邱天仿佛看到了白日里盛开的烟花,一下子从浑噩中醒了过来。
“改志愿的时候,凌子晨答应过我,不管我最后能不能考上军校,他都会陪着我一起走下去,我修改志愿确实有赌气的成分在,但他的承诺才是我能坚持下去的原因吧。”邱天想起那天的事,垂下的嘴角弯了起来,“所以没必要去纠结未来的路,一条看得到尽头的路难道一定比看不到尽头的路好走吗,不管是好是坏,凌子晨都会陪着我走下去,我们会一起走到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这里……”
“所以你对他的感情也是那时候产生的。”
邱天点头,白皙的脸颊上涌现了两片驼红,“但我刚开始也不确定,后来他真的有在兑现承诺,我也就慢慢的……那个上他了。我第一次跟他表白是在高二的校庆上,这个人实在是太招摇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下台后有很多人给他送花,我好吃醋。”邱天拿起他的第七瓶酒,语气语调都变了,整个人飘忽了起来,连酒瓶都是沈嚣帮他开的。
“所以你直接过去表白了?”
邱天有些忸怩,“差不多吧,我是在庆功宴之后跟他表白的,当时酒喝的有点多,我跟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然后就说了,但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觉丢死人了,不过最丢人的还是听到了那句‘我也是’。”
沈嚣听到这儿,有些不理解,“这个回应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也不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无所谓,就是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开始干别的事儿了,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邱天生气地锤了一下空气,和平时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为什么不再问一次?”
“当然不行。”邱天急得在空气里摆手,“虽然我的意思不一定传达到,但他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如果再问,后续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还是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邱天觉得凌子晨如果和他抱有同样的感情,那听到自己的表白,肯定会有所反应,比如诧异、惊喜,或者害羞,但他都没有,只给了一句很随意的回复,所以及时止损是最好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邱天没有表达到位,而凌子晨又神经大条误解了意思,所以才会给出那样的回答。
不过这件事连起来想还是很不对劲,凌子晨连邱天的游戏对局都记得那么清,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邱天对自己的感情?
沈嚣不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但这中间肯定出了问题。
此时,中央的篝火已经烧了一半,场地没有刚开始那么暖和,但众人的狂欢并没有停下的迹象。
邱天看着看着,把头埋进了臂弯,喘息声逐渐变重,他感觉氧气不够,又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之后朦胧视线便一直停在凌子晨身上,说不清是困,还是晕。
沈嚣点开光脑,想拍一段晚会的视频留作纪念,亚瑟还是老样子,傻乎乎地跟着节拍律动,动起来像只笨拙的大熊,不如他身旁的凌子晨放得开。
火光映在少年大笑的脸上,明亮的棕色瞳孔熠熠生辉,洒落的汗水、激昂的声音,光看外貌,凌子晨是大多数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都会喜欢的类型,再有家室和能力做支撑,说一句完美也不为过。
“他真的很帅。”邱天傻笑了一声,有点儿花痴的意思。
他是个喜欢呆在角落的人,沉默寡言、讨厌社交,但这略显孤僻的性格并不是自卑和冷感所造成的,而是他天生就不喜欢热闹,所以与凌子晨初次见面时,才会不喜欢他。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自恋alpha开始占据他的视野,邱天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他的身上,好像只要看着凌子晨,他身上所空缺的那一块就被补齐了。
“我想……我希望……明年还能跟他参加冬训。”邱天彻底醉了,话都开始说不清,但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说,“沈嚣,你不伤心吗,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冬训了,你不伤心吗。”
伤心吗……沈嚣不知道,对他而言,这段剧情本原本是不该存在的,他已经享受了太久的安逸,这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无法奢求太多,能做的是不忘记。
见对方如此平静,邱天的声音染上哭腔,他不理解沈嚣为什么能这么理智,这么坦然的接受一切,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凭什么呀,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好不容易能跟他站在一起,我知道我只是个beta,所以我一刻都不敢松懈,体能不行,我就补理论,反应不行,我就熬夜练,我比他们都努力,这一切是我应得的,凭什么就因为我的性别,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收回去,凭什么啊……”
他的眼镜掉落在地上,浸满泪水的眼眸里透出的不是伤心与后悔,而是积压已久的怨念,那才是他隐藏最深情绪。
“沈嚣,我不甘心,你就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沈嚣曾问过白禾这句话,白禾的答案就是他的答案,但现存的体制之下,他们再不甘心也很难改变什么,因为他们是Omega,他们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屈居人下的位置,所以他们的价值不是由自己来认定的,决定权、判断权都掌握在高阶级的手里,他们只有服从的份儿。
如果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得先把这该死的生理特性抹杀,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有谈判的资本,所以他们眼前的路还是死路。
而压在沈嚣身上的又何止这些呢……
邱天不甘心,他也不甘心,但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或许真的还有其他办法……
“那就留下来吧。”沈嚣明亮的眼睛透过薄雾,将混乱的邱天拉了出来。
“什么意思?”
“我说,留下来吧,明年也要参加冬训。”
代替我参加冬训。
————
篝火晚会结束,大家排着队伍去河边放灯。
邱天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一路无言走在最前面,凌子晨跟在他身后,每次想跟他搭话都被躲开了。
亚瑟走在沈嚣身边,小声问,“他俩又怎么了?”
沈嚣笑了笑,“可能酒没醒吧。”
“邱天喝了多少。”
“挺多的。”沈嚣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给亚瑟看刚刚录的视频,两人又聊回了刚才的篝火晚会。
到了河边,镇长站在护栏前给大家发许愿船。
小船是可降解纸叠成了,里面的燃料是碎冰晶,点燃后的火光只能持续十分钟,没办法和往年一样,铺满整条河流,但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没有人抱怨这转瞬即逝的火光。
沈嚣拿到船后,一直在想要写什么愿望,但直到亚瑟把笔递给他,都还没想出来。
“你写了什么?”沈嚣问。
亚瑟:“和大家再过一次考核。”
“考核?”
“嗯,雪原的极夜长达五个月,结束后应该是三月份作用,如果我们二月开学,那极夜结束的时间应该临近开学后的第一场考核,所以我就写了这个。”
祈明节所写的愿望是为了给新的一年开个好头,也就是说,这个愿望最好能在极夜过去后不久就实现,所以一般是短期愿望。
如果要考虑时间因素,那沈嚣还要先回忆剧情。
原剧情中,下个月就是原泽易感期,沈泠书在那场□□之后就怀孕了,然后一直待在老宅养胎,这期间他逃跑了两次。
第一次逃跑被抓后,带回了军部,囚禁在宿舍楼里,第二次是原泽亲自抓的,场面过于激烈,沈泠书被抓回来后,原泽派人把他锁在了床上,一切活动都由他来掌握,彻底没了自由,再后面就是沈泠书死于难产的狗血剧情。
至于结尾,“原泽在懊悔与自责中抑郁一生”的这段剧情,因为描写过于苍白,而被沈嚣完全忽视。
不过要是能跳过中间的情节,直接看到原泽懊悔的样子,那他绝对会为那段剧情拍手叫好。
所以如果要为沈泠书许愿,那他的愿望应该是:逃脱顺利!
可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不了,沈嚣也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怎么发展,但要是能在三月份之前将最后一次任务完成,那他应该已经假死成功,获得自由了。
想到这儿,沈嚣写下了自己的愿望,他没有告诉亚瑟,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这是个很难实现的长期愿望。
淡黄色的光点投入水中,轻盈的小船像一片柔弱的雪花,载着愿望飘向远方,慢慢消融在冰冷的水里,随着时间进入无人知晓的领域,但上面的字迹并没有消失, 它们会与河流一同迎接升起的太阳,直到愿望实现的那一刻。
第117章
外面的灯基本都已经熄了, 旅馆里没有人值夜班,楼下黑漆漆一片,两人到窗边找了张桌子坐下,借着路灯的光说话。
凌子晨开门见山:“你刚才和邱天聊了什么?”
沈嚣没有回答, 而是反过来问他, “你喜欢邱天,对吗?”
凌子晨瞳孔微张, 先是惊讶, 而后表现出一股敌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嚣当他默认, “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无视他的表白呢?”
问题问出后, 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微弱的光打在凌子晨脸上,让本就锐利的棱角变得更加冷硬,平时朝气蓬勃的眸子里闪着一股寒光。
“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
沈嚣笑了笑, 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敌意, “谁说的不重要, 我只是想知道, 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了得到答案, 沈嚣又加了一句, “只要你告诉我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邱天的秘密。”
凌子晨冷笑一声, “他的身上不存在我不知道的事。”
“要是真没有,你就不会担心邱天现在的状态了。”沈嚣兜圈子的本事再差, 也不会拿不下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你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吧, 除了训练,邱天一有空就来找我,你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聊天了,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吗?”
听到这副说辞,凌子晨沉默了,作为邱天最亲近的人,他无法忍受邱天有事瞒着自己,还和别人亲近。
一开始他还能用交朋友的理由敷衍过去,但随着邱天和沈嚣越走越近,凌子晨感受到了不安,他害怕邱天的视线转向别人。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得先告诉我,邱天跟你说了多少。”
“可以。”沈嚣把邱天和他说的往事三言两语概括起来告诉凌子晨。
凌子晨没想到邱天说得这么详细,一双眸子压得更低了,他语气低沉:“你既然知道我的家世,就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alpha是无法自由择偶的,我母亲和他母亲虽然是好友,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允许我跟邱天在一起。”
沈嚣抬眉,“你问过你的母亲。”
“试探过,我的家族很特殊,表面上看有军部、议会、科研院三方的支持,但这三方势力在家族内部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我的奶奶身上。”
凌家是一块很肥的肉,他的“肥”不是体现在军中的势力,而是所有人脉构成的利益网,凌安的父母其实和沈嚣与原泽很像,都不是自愿结成的婚姻,而是通过大数据捆绑到一起。
凌安的父亲是两朝元老,在军中人脉深厚,换届站队时,整个第四军队都较为偏向亚尔科夫,所以尘埃落定后,他作为巡航舰队的指挥官也受到了提拔,跃升到了战舰副指挥,是仅次于上将的位置。
那几年因为事务繁忙,凌安的父亲一直没有时间找对象,家里的人也催促他,但他嫌相亲太麻烦,就把信息素送去了测算中心,让系统给他匹配对象,结果匹配到了北极星区耶尔家族的小女儿。
耶尔家族是政治世家,百年间出了十几位星区议员和两位核心议员,与波鲁特家族往来亲密,凌安的父亲知道他的相亲对象是耶尔家族的小女儿后,第一时间想取消配对,却被亚尔科夫阻止了。
原因和劝原泽的差不多,想借联姻将军部的势力渗透到对方的势力进去,形成制衡,说不定还能从女方的身上获得情报。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耶尔家族的小女儿患有信息素缺陷症,别人可以闻到她的信息素,但她闻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也就不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所以从生理特征上来看,是她拿捏住了凌安的父亲。
这个聪明的女人婚前装小白兔,婚后将部分产业挪到了双子星上,帮助家族发展新产业,凌家吃了一记闷亏,还得顾及自身形象,不能对他们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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