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为什么能张这么大呀,哈哈哈,话筒都快被吃了……hhh”
亚斯原本坐在沈嚣旁边,听到亚瑟的话,起身走到他背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龇着牙恐吓道:“你再说一遍。”
亚瑟有眼力见,但不多,“没有没有,我瞎说的,哈哈哈哈,只是比话筒大一点而已,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笑到一半,亚斯突然伸手揪住他嘴角向两边拉开,笑声立马变成了惨叫。
新的表情包又来了,夏游月和沈嚣拿着相机哐哐拍,亚瑟一遍喊着知道错了,一边还在往后翻亚斯的表情包,有种死不悔改的美德。
……
四人打闹了一会儿,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亚斯脾气上来,怎么说都不放过亚瑟,于是开始跟他拼酒,打算把他的丑态全都记录下来。
但这次夏游月点的酒度数比较高,喝着喝着两人都醉,靠在一起开始划拳,满身的酒味儿都快飘到楼底了。
沈嚣对气味比较敏感,跑到旁边的天台喘了口气,打算等他们俩都晕了,再把人往回搬。
但刚坐下,夏游月也走了过来。
“你下学期还在吗?”夏游月想了很久,奥伦让她不要过多询问沈嚣的私事,但刚才的气氛太好,她酒劲一上来实在憋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不在吧。”沈嚣语气平淡,似乎在与不在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心情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奥伦告诉你的吗?”
“嗯,奥伦说你下学期不一定会在,让我和你保持距离。”夏游月实话实话。
“他话真多。”沈嚣靠在栏杆上,“有和你说原因吗?”
“没有。”
事实上,夏游月知道后也没有询问原因,她一直有感觉到,沈嚣有意无意与他们保持距离,最明显的就是他说话做事总是处于被动的位置,不会主动要求什么,生活上也不会主动与他们交流。
夏游月一开始有想过沈嚣是不是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朋友,但如果不是朋友,他也不会给亚斯报仇,所以他并不是装,而是在克制。
但是克制也很奇怪,大家今后还会在军校里相处很多年,一直克制自己参与群体难道不会累吗?
直到奥伦告诉她,沈嚣之后可能会离开,夏游月才明白过来。
“不想知道原因吗?”沈嚣见她不说话,问道。
夏游月摇头,“如果是你能控制的原因,那你一定会留下的,既然是你控制不了的原因,那我们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沈嚣轻笑一声,他知道夏游月为人处世细致,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一点他们三个确实比不上。
不过他有疑问还是会问:“我能知道你和奥伦是什么关系吗?”
“血缘上是表亲关系,法律上没有关系。”
沈嚣转着手里的啤酒罐子,脸上写着疑惑,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
夏游月坐下喘了口气,平淡的口吻说,“我的生父是奥伦是伯父,那个男人哄骗了我的母亲,还抛弃了她,害得她被人追杀,背井离乡在寒泽星生下了我。”
短短几句说完了一段往事,没有一个字多余。
如果沈嚣没记错,奥伦的伯父应该就是雷纳现在的家主霍德华,不过他对那人没有太多印象,也很难将夏游月和他联系起来,这倒是超出了他的所料。
第128章
“你和奥伦是怎么联系上的?”
“他父亲找到了我们, 大概是在三年半前。”夏游月边回忆,边说,“当时我正在纠结要不要辍学,母亲生下我后, 留下了病根, 加上寒泽星糟糕的气候环境,她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一直很差, 如果早点工作, 就能赚钱带她离开寒泽星。正好这个时候, 奥伦的父亲找了过来, 说是可以帮我们离开寒泽星,条件是让我考进军校。”
“听起来是件好事。”
“的确。”当听到对方提出的要求时, 夏游月惊讶于天上掉馅饼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样的感觉。
“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升学进了一所普通的高中,顺利考到了这里, 母亲也被安排到了双子星, 能在图书馆有个闲职工作, 虽然不能常见面, 但和之前相比, 已经好太多了。”
不过好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嚣不信奥伦的父亲会毫无索求地救助了自己哥哥的“私生女”, 夏游月可能还隐瞒了些什么, 但这些他不会过多询问。
“你那天应该也见到我母亲了吧?”夏游月撑着栏杆,眼睛看着手里的酒罐。
“嗯, 她似乎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
“我母亲本来是个老师,但因为被人追杀, 她到了寒泽星上之后,没办法用以前的证件,仅剩的现金只够支撑到生产,所以刚生下我不久,就开始找工作,还只能做一些体力活,做不好不仅要被扣工资,还会遭来打骂,不过这些对Omega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夏游月面色沉了下来,话里的意思不需要明说。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我看着我的母亲亲手割掉了腺体,除了大喊什么都做不了,幸好邻居是个好人,帮忙把人送去了医院,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就不在这儿了。”
夏游月笑了笑,眼里闪过一道恨意,“所以自我有记忆以来,她的精神状况就一直很差,其实也能理解,一个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女人被人坑害,从高处跌了下来,又经历了那些事,脑子出问题也很正常。”
夏游月只说了她母亲所遭遇的不幸,但作为不幸的人生下的孩子,她的处境更加糟糕,何况她的身体里还留着罪魁祸首的血液,就算她的母亲对她有爱,也难保其中就没有恨意在。
所以在她精神失常之后,身边唯一能供她发泄的也只有夏游月了。
“你恨她吗?”沈嚣好奇她眼中恨意的来源。
夏游月摇了摇头,“现在不恨,她是受害者,她也没有办法,该恨的是把她变成这样的人。”
年幼的时候,夏游月也曾怨恨过她的母亲,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忍受无端的打骂和泄愤,但每次结束后,她的母亲又会抱着她痛哭。
她的母亲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她只是信了一个男人的话,怎么就沦落到背井离乡众叛亲离的地步,明明她曾经也是个前途无限的人呀。
夏游月听着母亲一遍遍诉说过往,感受着她被痛苦磨灭到仅存不多的爱意,心里最大的感触竟然是同情。
“她原本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能感受到。”
“还记得小时候我唯一能和同龄人接触的地方,就是幼儿园外面的滑梯,但我不是里面的学生,只能在外面看着他们玩。”
“有一天,一个小男孩从栏杆諵砜缝里递给了我一枚糖果,我开心极了,那是我第一次拿到糖果,以前我只能看着他们吃,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他没说就跑开了,我以为他是害羞了。”
夏游月语气中带着惊喜,神情却沉得可怕,“我舍不得吃那枚糖果,一直握到家里才打开糖纸,把那枚灰色、带着苦味的糖果放进嘴里。”
“糖果为什么会是苦味的?”沈嚣不解。
夏游月苦涩地笑了笑,“因为那不是糖果,而是泻药,我吃完之后拉了三天肚子,我母亲怕我出事,三天没去工作,抱着我去找医生开药,然后躺在床上陪我,我一边难受,一边又很享受她的怀抱,直到开的药起了作用,才睡了三天里第一个好觉。”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枕边放着一包糖果,我吃了,是甜的,很甜很甜。”
说完后,她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眼中阴霾散去,“你看吧,人就是这么复杂,她对我有怨也有爱,我理解她的痛苦,所以没办法怨恨她,而且总想着那些不好的事,到头来折磨的还是自己,还不如念着她的好,把手里的枪对准真正该死的人。”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紧,配合她脸上笑容,显着一股事在人为的自信与坦荡。
沙海猖狂的风吹乱了她的银色短发,露出那双明亮的棕色瞳孔,和毫不掩饰的野心。
夏游月从不甘于命运,在那样环境里长大的她,也不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当机会出现,她毫不迟疑地抓住了它。
沈嚣知道她“雪鸟”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的野心,不过背后藏着的故事确实令他意外。
这就好像那颗用来害人的糖果,看似精致包装下,掩藏着不堪和痛苦,而作为局外人的他,只能看最表层的一面。
亲情不像书中所写的那么纯粹,或者说,感情本身就是复杂的,只是有人将它描述得太过美好,哭笑悲欢、不舍纠结……都存在其中,也是他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所以你ai着你的母亲对吗?”沈嚣低下头看着地板,说到某个字时,眼神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背着光,夏游月并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的变化,倚着栏杆微微点头,“没办法不爱啊,就像她当初留下我一样——”
说到这儿,她打断了自己的话,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前面忘了说,奥伦的父亲将我和母亲从寒泽星上带走后,问我要不要回一趟老家,去跟外公外婆见一面。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们抛弃了我的母亲,自然也不可能接纳我,既然如此,这个问题不是显得很荒谬吗?”
沈嚣推测:“你的母亲是害怕追杀她的人会危及到自己的父母,所以才一个人离开的。”
“差不多,不过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她被追杀的原因。霍德华接近她时,编造了一个假身份,我母亲那时候才大学毕业,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直到霍德华的妻子找过来,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当时,律师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把孩子打了,当做一切无事发生,要么跟着孩子一起去死。”
“但她选择了第三个,让你和她一起活着。”
“没错,当时我已经三个月快成型了,我的母亲打算等稳定后,告诉霍德华这个消息,然后领证结婚,安稳度过余生,却没想到会栽这么一个大坑。”
从理性的角度考虑,夏游月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大概会为了自己选第一个,毕竟为了一个还未形成意识的胚胎,而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划算,但她偏偏就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这可能就是母性吧。虽然我没办法体会孕育生命的感觉,但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雌鸟对幼鸟天生的疼惜,也是这份疼惜,让我能理解她所遭受的痛苦,自然就恨不起来了。”
“那是源于血缘的感情吗。”
沈嚣想起老师曾和他说过的血缘关系,那是人类最原始、最根本的联系,是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事实,它可以触发人的本能感情,也是所有关系建立的开始。
在夏游月的母亲感受到生命跳动的那一刻,联系便开始建立,她本能中产生的不舍与爱,让她拼尽一切也要留下她。
这不理智,可以说是感性在作祟,但两者不分高下。
“或许吧。”夏游月其实没那么信奉血缘,毕竟,“血缘只构建了我与我母亲之间的感情,如果有朝一日,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那这点儿关系可不够用。”
她说完轻笑了一声,沈嚣毫不怀疑,如果霍德华现在出现在他眼前,那不论后果,夏游月都敢从口袋里掏出枪,一击毙了他。
“所以哪怕是寄存在骨血里的纽带,如果没有被触发的价值,那就算被舍弃也不值得可惜,说到底还是和人的选择挂钩吧。”沈嚣跟着弯起嘴角,微微眯起的眼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夏游月的母亲应该也纠结过要不要舍弃她,但在纠结与慎思之后,还是决定留下,并且孤注一掷做了最坏的打算。
人本身就是复杂的,情感也是,她给与了夏游月并不完美的爱,但也是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所能给与的全部情感。
同样,夏游月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馈着这份爱,她们之间的感情称不上完美,但并不是只有完美的感情才能称得上是爱。
重生给了他一幅神奇的身体,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他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处境或许会更糟糕,但他一定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沈嚣笑着向她递出酒罐,清冷的声音在月色下无比柔和,“祝愿望实现。”
“祝一切顺利。”
酒罐相撞,清脆的声音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
夏游月与他碰完酒罐,转身看向寂静的夜空,“敬未来。”
“敬自由。”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一同捏碎了易拉罐,同步的动作让他们噗嗤笑了出来。
后面倒在桌子上的两个醉鬼,还在梦里划着拳,享受着入冬前最后一个舒适的夜。
第129章
聚会结束后, 沈嚣和夏游月一个拖一个,把喝醉的两人搬回宿舍。
周天晚上,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大家都回到宿舍早早休息, 准备周一的课程, 沈嚣拖着人走在路上,一路都没遇见几个人, 倒是个出门好机会。
沈嚣把亚斯扔进房间, 确认他半夜不会醒过来, 然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让三七屏蔽镣铐信号,拿上东西离开宿舍。
宿舍走廊上没有监控, 沈嚣从二楼的窗户跳到地面,根据事先拟好的路线,利用精神力短暂模糊监控的影像,十分钟后到达了花坛。
确认周边无人, 沈嚣躲到树丛中, 拿出准备好的机械滑轮。
他将四枚金属片放到地上, 用遥感控制移动方向, 将金属片插进花坛的四个角。
启动开关, “乓”地一声四枚金属片展开变成滑轮, 把花坛抬了起来。
沈嚣控制方向键, 让滚轮向前滑动, 大约动了一米距离,看到了通道入口。
确认空间足够供自己进入, 沈嚣停下滑轮,朝洞口看去。
下方的杂物间漆黑一片, 深不见底,探测器确认洞口到地面的距离是五米,沈嚣两手撑住花坛上沿,轻巧一跃跳进入口,像只灵活的猫稳稳落在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没有急着打开探灯,站稳后先按回收键,将机械滑轮收回,等入口完全被封死,才打开了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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