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口气，拨动了第一个调子。
另一边，晏遥和哪吒已经轻巧越过了围墙，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按照白天探查的路线，他们很轻松就排除了那几栋比较低矮的库房，直接闯入了最高的那栋大楼。
这一家界三有限公司的分公司主要经营的食品，之前的龙肉应该就是来源于这里。路上他们确实也看见了不少搬运货箱的机器人，箱子里隐隐可以闻到血腥气，但大部分都是鸡鸭鱼之类，还有一些地府特有的肉食。
哪怕是在进入大楼之后，一切也显得无比正常，每一层都是无比标准的流水线，机器不停进行清洗包装的工作，再藉由电梯送往下一层进行更深层次的加工。
没有任何用以控制的电脑，也没有任何用来放紧密设备的工作间，只有在法术操控下不停运作的巨大器械，搅动那些肉食的同时也搅散了整个加工厂的人气。
“这可真是......”哪怕是晏遥，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是人间的工厂，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你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个。”哪吒一时没有接上他的脑回路，微微皱着眉头，“不应该想一想怎么找鬼吗？我知道他就在这栋楼里，但有封印。。”
一共有二十三楼，从一楼开始，他们现在已经找到十五楼了。但封印让鬼的气息变得极为难以莫捉，只能用最原始的地毯式搜寻，费时又费力。
晏遥不着痕迹地给他顺毛，试图让他更加耐心一些：“要是真的有这么好找，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开公司了吧，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找了一半多了？”
除了搜寻鬼的下落之外，他还观察了这些机械，发现他们和凡间，甚至是天庭改进过的那种都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这里的机器动力是来自机器上铭刻的法阵本身，而并来自黄泉水力的供电。
这也是他感慨的原因。
毕竟顾大白之前就提到过，他们之前已经插手过能源电力这方面的事情了。插手了却不用，反而是选择用法术和机械结合的这种方式，不是太奇怪了吗？
可惜他对于阵法这些并不是很懂，只能看出来这些阵法是在提供动力，其它的却没有办法解读出来。
晏遥不打算问哪吒这个。按照哪吒的性格，如果他发现了什么的话，早就已经说出来了，根本不会维持着几乎一言不发的样子到现在。
第十五层检查完毕，没有发现鬼的影子。叫住还想把地板掀开查探一边的哪吒，他们踏进了通往上面的电梯。
刚刚迈出一步，晏遥就被哪吒猛地拽了回去，下一刻，用于隐匿的法术就将他们包裹了起来。
电梯门关上了。
被少年捂着嘴，晏遥只好努力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哪吒只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眼里闪着刀剑般的清光。他没有放开晏遥，只是指了个方向，示意他朝那边看。
晏遥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却听到了极为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
有一只黑色的猫逐渐从阴影处走出，金瞳闪烁。晏遥刚刚想要松上一口气，却看见有双手将猫抱了起来，动作很快，只隐约露出了半截红色的袖子。
“难怪有动静，原来是猫啊。”对方这样说着，以一种相当随意的态度处理掉了那只黑猫。
惨叫声过后，她才慢吞吞挪着步子走出来，按下了电梯按钮，“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就去顶楼看看那家伙吧，犯错的可怜虫。”
这一次，晏遥和哪吒的角色完全反了过来。要不是他死死按着，前几秒还捂住他嘴的哪吒已经冲出去了。他只按住了哪吒的两条手臂，剩下的四条手臂上已经带好了诸多法宝，能用全副武装来形容。
那个鬼正是之前在游乐园见过的红衣。
可能是由于在阴间，她的气色要比在游乐园时好了不少，肉眼可见的猩红色煞气层层围绕着他，晏遥几乎能闻到那股冲天的血腥味。
欺瞒谋划在先，而且这只鬼身上的人命跳到黄泉里面也洗不清，哪吒要杀她，晏遥非但不会有任何怜悯，反而会竭力困住对方，防止她再度逃跑。
但是还不到时候，现在还不可以杀，最起码要等她去了二十三楼之后，跟在她后面，找到另一只鬼，探查出这里的秘密才可以。
“冷静。”他附在哪吒耳边，“我们先跟着她去二十三楼，她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杀她还有机会。”
“等会儿你负责截杀，我来防止她逃走。”
哪吒动作逐渐小了下来，法相也收了回去，他看着晏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没有多解释什么，晏遥也不需要他解释，尽管共同经历战斗的次数不多，但平时的相处已经足够积累下许多默契了。晏遥知道哪吒怎样想，哪吒也放心将后方交给他，就是这样简单。
红衣已经通过电梯上去了，再次使用电梯必定会引起动静，他们选择从一旁的逃生楼梯上去。
离开之前，哪吒收回了那只黑猫。
黑猫是他临时取了一小截骨头，加上法术和障眼法变出来的，既是为了试探，也是为了削弱对面的防备。
越是接近二十三楼，晏遥就越发小心。
除了最开始红衣出现的时候是哪吒将二人隐身，其余时间都是晏遥负责出力。哪吒的法术巧妙归巧妙，但痕迹太明显了，尤其在地府这样的地方，像是一朵绽放的火莲，根本让鬼无法忽视。
哪怕用的是隐身术也一样。
刚刚要不是有猫分散红衣的注意，再加上对方似乎并没有多想，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被发现了。
刚刚靠近二十三楼，还没有看见红衣，他们便已经听见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红衣单方面的耀武扬威。
“真是可怜啊，因为办错事就变成了这个模样......本来应该由所有厉鬼轮流过来的......”
“诶呀诶呀，一只鬼承担了大家所有人的责任，我还应该感谢你呢......都是好不容易修炼来的修为，白白送出去也心疼呀......”
二十三楼没有机械，只有一扇半掩着的小门，有许多细且长的软管从小门中延伸出来，里面流动着像是血的液体。
握着哪吒的手，晏遥站在门边，没有再靠近。
可以肯定的是红衣就在里面。这间屋子里还有还有被封印的，与她气息相似的厉鬼。
再往前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们便在这里停了下来，静静观察里面的动静。
红衣的自得的声音没有停下过，晏遥却没有再留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哪吒在听就可以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栋楼，不这整个公司都隔绝起来，用法术密密麻麻地把网织好，绝不让红衣女鬼有任何可以钻出去的漏洞。
红衣女鬼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
那边谈话还在继续。
“真可怜啊，凡间那样多的血肉却不能享用，只能眼巴巴看着我们这些同伴一个个超过你......哦，还有，你的血，你的修为，堆造出来的鬼也不会是你的，毕竟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嘛，没有用的厉鬼怎么能算厉鬼呢？”
“到时候我要是夺得了哪一个殿位，说不定还要感谢你造的这些兵？”红衣咯咯地笑了起来，“到时候我肯定会好好祭拜你的，你就安息吧。”
后面的内容则是变着花样的羞辱与重复，看来对方确实不会再透露出什么了。
哪吒垂下眼，淡淡对晏遥说了两个字。
“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动手=做掉她
是藕会说的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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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几乎是在开口的瞬间，哪吒就已经像闪电般冲了出去，原地只留下渐渐消散的半道残影。
这是一个信号。
晏遥呼出一口浊气，张开的手掌并拢，刚刚布下的所有法术也随之启动。在感知中，密密麻麻的线几乎包围了这整个区域，无论红衣女鬼逃向何处，他都能第一世界找到，准确告诉哪吒方位。
同时，屋内的情形也可以看清了。
那间小屋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培养皿，里面关着一直厉鬼，软管和一些其它东西插在他的身上，他虚弱到几乎看不出半点厉鬼的样子，几乎能皮包骨头形容。
哪吒直接一枪破坏了这个仪器。在玻璃碎裂，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他已经踏着风火轮直接轰开墙壁，追向瞬间逃往另一个方向的红衣女鬼。
耳边是破空声，晏遥不敢大意，赶紧追了上去。
这里是二十三楼，站在楼顶应该更加方便观察女鬼的动向。
动身之前，他稍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关在培养皿里面的厉鬼也一起带上去。
被关的厉鬼敌友不明，甚至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地方，晏遥不敢大意，在给对方简单治疗之前上了好几重的定身术，这才放心赶到天台上。
女鬼并不弱，从她一边试图逃走的一边还能抽空反击哪吒，并非被他逼到节节败退就能看出来了。
观战的同时，晏遥也开始调动他整个公司范围内布下的埋伏与法术。
时间紧促，他根本不指望这些会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主要上场的还是哪吒，他要做的就是对女鬼造成干扰，阻止对方逃跑的意图。
这里毕竟是阴间，是女鬼的主场。在晏遥过往的认知中，哪怕打不过，对方也有不下数十种方法可以脱身。
如果今夜让女鬼脱身，那他们就不是揪出狐狸尾巴，而是彻底的打草惊蛇，并且让那条蛇逃跑了。
——他和哪吒必定不可能放人，要怪就只能怪女鬼运气不好，偏偏今夜过来这个地方把。
晏遥专注地盯着战场上的情况，瞳孔中印着风火轮划过的火焰，飞快操纵着不停变动的术法，在女鬼找到破绽与漏洞之前改变构成。
他很久没有这样在战斗上这样费心费力绞尽脑汁了。尽管负担并不算大，一时居然还有些呼吸急促，额头上也有汗珠不停地冒出。
随手带上来的那只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冒着红光的眼珠静静观察着他。
晏遥知道，但是无暇分神顾及。
“你……”那只鬼开口，声音相当嘶哑粗粝，几乎要湮灭在上空不断传来的打斗声中。
晏遥嘴唇嗡动，刚想让他有话等会再说的时候，一道利爪迎面袭来。
是红衣女鬼！
红衣认出了晏遥，只觉得这个小神仙过于不识好歹，自不量力。
世上向来都是强者有话语权，他既然发现了什么，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在攻击到来之前，晏遥下意识扛住了那只鬼，准备闪身躲开。
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哪吒的混天绫。
红绫破风呼啸，直接将他卷起，瞬间带到了安全的另一边。
“我不碍事！你先解决她！”
打架的同时居然还分神留意他这边，晏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大声朝哪吒传音。
回应他的则是哪吒一贯简洁干练的答案：“她不强，没事。”
晏遥看着他被不知道什么割破的袖子以及隐隐渗出血的手臂，决定对此持保留意见。
不管强还是不强，都得小心对敌啊，分神叫个什么事儿。
而且红衣女鬼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把他当成是破绽或者说弱点，以为抓住他就可以了。
晏遥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弱的。
哪怕红衣女鬼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强劲，可是和他以前给阴差们帮忙的时候抓的一些厉鬼来说，其实也就这样。
他现在是神仙，修为大不如之前在地府当鬼的时候，但好歹那么多作战经验在那里，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被拿捏住。
他给哪吒传音，让哪吒不要分神速战速决，同时袖子里甩出了之前存的冰雹和悄悄藏住一小道劫雷。
试问哪个鬼不害怕劫雷呢？
哪吒没有回答。少年只是踏在风火轮上，张扬又肆意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扬起的火焰直接染红了半边夜空。
“那速战速决咯。”他轻快道，“我本来还想再追一会儿的。”
当然，这句话晏遥没有听见。
晏遥听见要说他轻敌自大的。
几乎是半边冰半边火，女鬼想也不想就选择了看起来更弱的晏遥那边作为突破点。
可晏遥洒出来的不仅仅是冰，那些散发着丝丝寒意的冰柱后面还有早网织好的雷网。
那只探向他的，突然指甲暴涨数尺的利爪陷进了网里。
红衣女鬼面上惊怖之色一闪而过，几乎是在陷入的瞬间就想抽身。
但是晚了。
他身后还有哪吒。
在扬起的大火之中，银光如流星一般掷出，吞吐着烈焰的枪尖直接洞穿了女鬼的心脏。
哪吒本来是可以杀了她的，但留着她或许比较有价值，于是只用枪钉住了她，并且用混天绫将她绑的严严实实。
他献宝似的将混天绫的另一头牵给晏遥，像是炫耀像是强调，“看吧，我就说了，不强，很轻松的。”
事实上费不费力也只有正面迎战的他自己知道，晏遥只是辅助。
他抬手，下意识想去揉哪吒的脑袋，动作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了，改成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别动，我先给你包扎一下，厉鬼爪子上一般都是有毒的。”
只要这个身高差在一天，他摸哪吒头这个动作就别扭一天，还不如干脆不摸。
“只是小毒罢了，于我无碍。”哪吒摆手，相当不在意，“这鬼我回去交给二哥，之后就别掺和了。”
“小伤也是伤。”晏遥难得强硬，等包扎好了才松开手，“等回阳间之后我再给你上点药。”
“回去之后早好了。”哪吒嘟囔。
此时晏遥才有功夫注意被他从培养皿里带出来的厉鬼。
没有那些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在加上之前确实治疗了他那么一下，对方的神色看起来稍微好了一点，至少不再是随时咽气的模样了。
“你们……多谢……”他欲言又止，“但是这件事……还请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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