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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他轻轻唤了一声。
“好的。”杰瑞鞠躬，“我会转告先生的。”
陆诚挠挠头。
怎么比他这个想要道谢的人还客气？
他是不是要鞠回去？
他正准备礼尚往来，杰瑞却已经转身往门口走。
陆诚追上去，把杰瑞送到了飞船边。
“陆诚先生。”杰瑞在上飞船前忽然停住脚步。
“啊？”陆诚被杰瑞整得反应有些迟钝。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家先生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杰瑞说。
“嗯嗯，你刚才已经说过了。”陆诚回应。
杰瑞怎么了？
怎么怪怪的？
不会是刚才帮艾克建防火墙的时候被传染了病毒吧？
杰瑞一看就是个十分高端的AI，要是真因为他们家艾克中了病毒，他可赔不起啊啊啊啊！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家先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您一定要原谅他，他也有他的苦衷。”杰瑞说道，说完又鞠了一躬。
陆诚：……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果然是中毒了吗？
杰瑞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上了飞船。
留下陆诚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杰瑞中毒了！
杰瑞中毒了！
杰瑞中毒了！
他在星网上看到过AI发疯把主人打进医院的新闻。
不行，要马上提醒安维先生。
他慌忙点开光脑，拨通了安维先生的语音通讯。
“喂？”光脑那头传来一个清泠悦耳的声音。
陆诚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安维先生，杰瑞好像，呃，中毒了！”
安维尔：“嗯？”
第29章
陆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杰瑞从这里回到弗里曼庄园,只需要花几分钟时间，他必须得在这几分钟时间里把事情说清楚。
他用最简练的语言，跟安维先生说了艾克的情况，以及杰瑞在跟艾克链接建立防火墙之后的各种反常表现。
“好的,我知道了。”安维尔说。
陆诚听出对方声音还是相当冷静平和的。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我很担心,如果因此连累到您和杰瑞，我会过意不去的。”陆诚莫名有些沮丧。
积压了两天的各种情绪，像是约好了似的，全汇聚在了一起,冲破了他给自己设置的保护壳。
准确来说,这些emo的情绪,是从他发生车祸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暗中集聚窥探，耐心地等待着他变得脆弱,然后给他重重一击。
“放心吧，杰瑞是很出色的AI，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什么病毒能入侵它的系统。”安维先生说道，“倒是你,现在还好吗？”
“我吗？”陆诚还站在屋外,眼前黑茫茫一片,连天空中的星辰都变得十分遥远。
曾经陪伴他的,唯一能跟他说得上话的艾克此时却“生死未卜”。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
“不是很好。”他竟不自觉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感受。
即便是在原来的世界,他也很久没有这么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情。
好像人一旦长大,就会被动地套上一个“万事顺意”的面具,这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名叫“你长大了,该成熟点”的程序都限制着每个成年人的行为和情绪。
“那你愿意跟我说说吗？”安维先生好听的声音仿佛温暖的星光。
“您愿意听吗？”陆诚一只脚摩擦着地面，踢起一些尘土。
明明是对方先提出的，他却担心被拒绝。
“当然。”安维先生回答。
陆诚心里一下就松快了起来，似乎所有的郁气都被这星辰的光给驱散了。
陆诚：“嗯，现在好像又好了。”
情绪如此起伏，他觉得他才更像是中了病毒的那个人。
“呵呵。”光脑那边传来带着气旋的笑，像是明亮的星辰忽然闪烁了一下，“这么快就好了？”
“嗯，应该是因为先生您的声音很好听。”陆诚元气满满地回答。
“咳~”一声轻咳传来。
陆诚紧张地问道：“安维先生，您没事吧？”
安维尔：“嗯……，没事。”
陆诚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土：“安维先生，您人真好，能遇到您，真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如果……”
“咳咳咳~”光脑那边又传来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声。
陆诚胸口一揪，他之前就猜安维先生身体不太好，可没想到却严重到这个地步，只打了一会儿电话就咳嗽成这样。
“安维先生，您先去休息吧，等艾克好了，我再亲自去拜访您，给您道谢。”他不好再继续拉着一个身体不适的人聊天了。
“咳，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应该帮你的。”安维先生好不容易才按下咳嗽声，说话的语气有些沙哑，但陆诚同样觉得好听得很。
陆诚很感动，他们虽然是邻居，但其实连面都没见过，安维先生却理所当然地觉得，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是应该的。
他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啊，人类善良的优良品质经过N次进化后，还是很好地流传下来了。
他吸吸鼻子，稳住激动的情绪，拍着胸口说道：“好的，以后安维先生您有用得着我陆诚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咳。”安维先生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好的，你早点休息。”
“嗯嗯。”陆诚郑重地点点头，“晚安，安维先生。”
“晚安。”
等确认安维那边挂断通讯后，陆诚才掂着步子跑回了屋里。
即便知道艾克现在听不到他说话，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欢快地喊道：“艾克、艾克，我回来了。”
*
弗里曼庄园。
安维尔刚刚挂掉通讯，杰瑞就走了进来。
“你回来得倒是很准时。”安维尔没好气地看了杰瑞一眼。
“刚才是陆诚先生打来的通讯吧？”杰瑞抿着唇微笑。
“你说呢？”安维尔反问他，“这个新的光脑号码，除了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吧。”
杰瑞继续抿唇微笑。
安维尔莫名觉得这个对话场景似曾相识。
算了，这不是重点。
“陆诚说你中毒了。”安维尔揶揄地打量起杰瑞，“你是真的中毒了吗？”
“您说呢，先生。”杰瑞谦逊地微微弯腰，“杰瑞可是您编写出来的最强AI。”
“啧。”安维尔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了。”
“当然是您了，先生。”杰瑞说道，“没有先生，就不会有杰瑞，先生您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咳~”安维尔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今晚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说起话来都这么不含蓄。
看来杰瑞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陆诚夸夸乐”的毒。
哦，还不止一种，还有另一种病毒，叫“不时皮一下”。
以前杰瑞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都是被陆诚那小孩带坏的。
“为什么要跟陆诚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安维尔转移话题。
“先生，陆诚先生真的挺可怜的。”杰瑞叹了一口气。
安维尔眉头轻挑，他的AI不但学会了叹气，还表现出了同理心。
谁能想到，杰瑞曾经可是个冷血的战斗型AI啊。
这个名叫“陆诚”的病毒真不简单。
“先生，他是因为被退婚，才流落到EE来的。”杰瑞语气里带着难过。
安维尔扶额：“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安东尼告诉我，我要解除婚约的事，他都已经帮我处理好了森*晚*整*理，说是保证不会给那个孩子带来什么影响，还说已经给那孩子安排了另一门不错的婚事。”
“可谁能想到。”安维尔眼神变得犀利，“谁能想到那家人，竟然将陆诚赶出了家门，还用另一个孩子顶替他，接下了那门婚事。”
“先生。”杰瑞表情变得温和，“这也许是宇宙之神的旨意。”
安维尔抬头看杰瑞。
一个AI跟他说神，还挺神奇。
杰瑞继续微笑着说道：“正因为陆诚先生来了EE，你们才会成为邻居，也正因为您让我扩大安防系统的范围，我才会去搜索陆诚先生的身份id，才会发现陆诚先生就是您的未婚夫。”
“或许，冥冥中，您和陆诚先生就是注定要相遇的。”
第30章
杰瑞中毒了！
在杰瑞说完那番充满玄学意味的见解后,安维尔的脑子里竟然也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都是被陆诚那小孩带的。
他揉了揉眉心：“也许吧，也许‘宇宙之神’是想给我个机会补偿他。”
杰瑞抿着唇不说话，似乎并不认同安维尔的这个解读。
“杰瑞，我不适合再跟任何人有过多的交往。”安维尔说,“我能做的,就是在离开之前,给这孩子最大的补偿。”
“可是先生，您的身体状态最近一直都很平稳，也许情况没有您想的那么不可挽回。”杰瑞说，“而且,昨晚您的睡眠数据十分稳定。”
“嗯,昨晚确实睡得不错,应该是库德的催眠剂起了作用。”安维尔见话题终于从陆诚身上转移开，松了一口气，“让他继续按这个方子给我配药吧。”
昨晚他在看陆诚直播时,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醒来后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做梦醒来时的状态还要好。
“先生，您昨晚是不是也看了陆诚先生的直播？”杰瑞问。
怎么又说回到陆诚身上了？
安维尔定定地看着杰瑞，面不改色地回答：“没有。”
“先生,您知道吗？陆诚先生是因为疑是在直播中进行大范围催眠,引发了三起交通事故,才被网安局传唤的。”杰瑞说。
“催眠？”安维尔略微吃惊。
他还以为陆诚是因为被人跟踪的事才去的警局。
今天当他从杰瑞那里知道,陆诚就是跟他有婚约的那个人时,着实吃了一惊。
为了确认,他让杰瑞联系了陆诚,没想到在通话的过程中，杰瑞发现陆诚身处警局。
联想到昨天陆诚被人跟踪的事,又出于一些愧疚心理，他让杰瑞去警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杰瑞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正好要进治疗仓进行常规治疗，于是便叮嘱杰瑞，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能帮到陆诚，并且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杰瑞都可以自行决定处理。
之后，他不放心，又联系了他的老朋友，也就是刚上任EE星球警局局长的蒙利，为了不妨碍公务，他没有询问案件情况，只说杰瑞会过去帮他处理有关陆诚的事情。
没想到，陆诚竟是因为这么严重的事情才进的警局。
“可具我所知，他的精神力只有e级，怎么可能通过网络进行大范围的催眠呢？”安维尔不解，“他们不会是为了抓捕23号魔术师，变得敏感了吧？那只是一些助眠的声音模拟而……已。”
“咳。”
不小心说漏嘴了。
杰瑞体贴地当做没听到，继续汇报今天在警局的情况：“是的，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目前的结果是，并不能确定陆诚先生对直播间的观众进行了催眠，很可能是那三个肇事的驾驶员为了逃避责任而找的借口。”
安维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先生，陆诚先生没有可以为他做担保的人，我以您的名义给他做了担保。”杰瑞说。
“好，知道了。”安维尔并不意外。
今天在知道陆诚是自己的未婚夫后，他直接联系了远在主星的亲叔叔安东尼。
安东尼听完安维尔的描述，立刻让人着手调查，很快就查出，陆诚疑是离家出走，陆诚的家人表示不知道陆诚的行踪。
为了履约，陆诚的家人才让陆诚的弟弟代替陆诚，去接受了新的婚约，现在新的婚约已经因此解除。
安维尔从十三岁起，就一直呆在军队，很少参与人际交往，但他还是从这个调查结果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既然陆诚是离家出走的，为什么他的家人没有报警？
他们的联姻只是双方祖辈口头定下的约定，并没有什么法律约束，如果说是为了履约而让另一个人代替陆诚去结婚，这才是真的触犯到了法律吧。
另外，他还听说，陆诚的母亲去世没到半年，陆诚的父亲就将外面的女人娶了回来，并带回了一个比陆诚小一岁的弟弟。
所以他推断，陆诚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家里人赶走或逼走的，目的是想让陆诚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取而代之。
他甚至怀疑，陆诚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还去更改了名字，原因就是陆诚本人，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家中。
一个刚成年不久就被赶出家门的小孩，流落到EE这颗荒星生活，肯定找不到一个为他做担保的人。
安维尔有些自责，陆诚现在的悲惨境遇，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如果当个担保人，就能帮到陆诚，他是十分乐意的。
“先生，婚约的事，要告诉陆诚先生吗？”杰瑞问。
安维尔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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