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连头都没有抬,直接说:“没有。”
谢林:“那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温阑歪头:“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很好,逻辑满分。
谢林无奈:“好吧,你的道理总比问题多。”
温阑看了眼墙上的时针,撇了撇嘴:“你们警察办案效率真低,凶手抓到没?”
谢林浅笑:“凶手不就在这吗?”
温阑面色不变:“哦?是吗?你们警察办案可是看证据的,谢医生这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要给人定罪,啧!果然是资本主义,说话的口气就是大。”
资本主义……这家伙就是要抓住他一点不适合的东西都要念叨一番,也是很任性了。
谢林:“温小朋友,撒谎是不可取的。”
温阑摊手:“我可没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谢林叹了口气:“行吧,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温阑:“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总该轮到我了吧。”
谢林一副没脾气的模样:“行,你问。”这聊天氛围,像极了邻家大哥哥和调皮小孩的对决,谁都拿谁没有什么办法。
温阑:“林宣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这次谢林却是有一些意外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温阑:“我只是一个人,不是耳眼通天下的卫云楼。”
谢林假装没有听见卫云楼这个名字,笑了笑:“左连死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
左连是个疯子,却也会问谢林,林宣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好像林宣说的话,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似的。
谢林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他知道,温阑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回答,而是态度。
温阑眨了眨眼,似乎有一点难过:“作为她的主治医生,谢大老板有什么感觉?”
谢林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有点遗憾和可惜。”
温阑:“遗憾什么呢?”
谢林垂眸,还是给出了答案:“她本可以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温阑笑了笑:“你知道吗?对生活在阴暗角落的恶鬼而言,温暖的阳光是蒸煮暴晒他们的酷刑。”
谢林也笑了笑:“但恶鬼总是向往触摸人间的光明,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像是在说林宣,又像是在点温阑,单看听的人如何理解了。
温阑低声在谢林耳边说:“但我不是恶鬼,我是容纳恶鬼的修罗地狱。”
他说完,恢复正常语调:“谢林,你没有时间了。”
门外的黎元目光闪了闪,什么叫做,没有时间了?
第67章 自由、救赎、信仰
谢林目光微闪,他们俩人都对门外有人这件事心知肚明。
谢林说:“至死方休。”
有些事情,就算是明知没有万全的把握,也必须做,因为他不想做被命运裹挟着向前的沙。
他不想再被他们控制了。
温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谢林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温阑的脸,道:“谈话结束,你好好享受,我就不奉陪了。”
温阑扬了扬手:“再会~”
谢林坚定转身,大步向前,两人背对背,谁也没回头,仿佛命运在某一瞬间重合,又一发不可收拾地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谁也说不得谁不好,谁也怨不得谁错,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敌对关系,无法转圜,没得商量。
门外的黎元听到这里,虽然满腔疑问,却还是憋回了肚子里,下意识后退几步,装作自己刚到的模样,开启了影帝模式。
谢林的门一开,黎元刚好从退变成进,抬头掀起眼帘,一瞬间,疑惑和惊喜依次在黎元的脸上轮播,然后勾唇一笑:“谢大总裁,好巧啊。”
谢林淡淡地道:“不巧。”
黎元一顿,在对方冷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好吧,我来找你去吃饭,结果刚好碰上你们在聊天,我这不是不好打扰嘛。”
他比了一下小拇指的指甲盖:“我保证,只听了一捏捏。”
他这是理不直,气也壮,典型的一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样子。
谢林想:这家伙念书的时候一定是老师眼里难搞的刺头儿。
不过谢林也没打算计较,之所以呛黎元,也不过是习惯性的恶趣味罢了。
他把门带上,对黎元说:“这些事情你不偷听我也打算告诉你的,现在正好,我们好好聊聊?”
黎元:“……”
“先吃饭,吃完后我洗耳恭听。”
民以食为天,好好吃饭才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对于这一点,谢林和黎元的想法空前一致,毕竟谢大老板深受低血糖的毒害。
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两个人一个吃相优雅,一个吃相不羁,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秀才与兵”。
这已经是黎谢俩人不知道第几次面对面坐下谈话了,只是这次有一点不同,主导权完全掌握在谢林手上。
因为谢林是讲述者,而黎元是倾听者。
这是一个跨越几代人的长长的故事,从清朝开始,历史的纸页上记满了华夏的屈辱和卑微。
洋人用从华夏国土学走的火药技术冲开了华夏的国门,并带入鸦片,也就是最早的毒品,试图控制华国人的精神和身体。
从此,廉价劳动力几乎成了华夏人的代名词。
这是身心的双重压迫,在那个时代,满清政府没有骨气,举目之下竟无人可战,割地赔款,跪地求来短暂的和平。
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百姓们抬头望天,只觉得这天再也亮不起来了。
没有人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这乱世没有公道,那便自己挣一个公道,于是一群枭雄出现了,为了国家,也为了自己,他们走上了救国图存的道路。
那是一群泥腿子出身,没有文化,却有一腔热血的人,在当时,他们被称为“土匪”,再后来,他们被称为军阀。
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有人保留初心,有人利益熏心,有人信仰扭曲,他们被分为三派,经年累月地流传,他们分别成为了政府、罪犯、民间组织。
直到近现代,这个以自由、救赎、信仰,为中心理念的民间组织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彼得潘”。
到现在,组织的成员大部分是孤儿,以及一些案件的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这世间的不公饱含悲愤,誓要为自己讨公道,于是“玫瑰花流血事件”轰轰烈烈地发生了。
黎元:“你之前不是说凶手是谢司宇吗?怎么又成为了团伙作案了?”黎元现在已经知道谢林对谢司宇这个爸爸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已经完全不顾忌了。
谢林冷笑:“他是彼得潘的重要合作对象,也是这件事的牵头人,并且骨子里噬血成性,他享受杀人的乐趣。在他看来,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只有死亡才是灵魂的归宿,躯体只是禁锢灵魂的一堆碳水化合物。”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黎元忍不住吐槽,“那他自己怎么不去死?”
谢林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道:“他已经去死了。”
黎元一愣,整个人的脸都木了:“你是说……”谢司宇是自杀的?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谢林说,“彼得潘发展至今,已经有了很成熟的运转机制。”
“他们为了避开警方的调查,一般是任务发布式的交换复仇,以保证凶手与受害人没有任何联系,搅浑警方视听,逃脱法律的制裁。”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最有理由成为凶手的人,往往具有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不同的杀人手法,具有案底的受害人,找不到的凶手,代表“审判”的红色玫瑰花,‘227’的所有特征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卫扶苏自杀以后,谢司宇这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实际上怒火滔天,隐隐地还藏着一份极力掩饰的恐惧。
是的,他向往死亡的快感,却也害怕死亡,卫扶苏的脱离,带给他很大的冲击。
在妻子死亡之后的某一天,他看着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无聊,觉得脚下那群拼命生活的蝼蚁好可笑。
于是,谢司宇“意外”失踪了,不久后又被警方从河里捞上来,最后被确定是酒醉意外掉下去淹死的。
从此以后,谢林失去了庇护,同时也却获得了相对的自由。
真不知道,这对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在谢司宇死之前,谢林不会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黎元心里啧啧称奇,想着果然是被称为总的人,美强惨的人设简直拉满,这就是所谓的——升官发财死爸爸吧?
他虽然心里在各种脑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卫扶苏和谢司宇应该会有一段故事。”
来吧来吧,各种狗血朝我泼过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听八卦了。唉呀妈呀,这警察一当,咱不知看过多少不一样的狗血,听过不知多少奇奇怪怪的故事。
这里果然只需要守着,就会有八卦自己找来。
第68章 《大小姐和她的私家保镖》
谢林也知道对方想听自己的八卦,叹了口气。
自己这是成天都在讲故事了,又是林宣,又是温阑,现在又要讲自己父母的故事,可他不是古代的说书人啊喂!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于是开口:“那该是三十年前,天水街的那场大火,我半真半假编的那个故事里面有一个卖花姑娘,她就是卫扶苏。”
黎元若有所思:“该不会她救出来的那个叫小石头的小孩,就是谢司宇吧?”
刚说完,他又自我反驳:“不对,年龄对不上,这谢司宇的年纪比卫扶苏还要大,那男孩怎么也得是要比姑娘小好多。”
谢林:“我不知道小石头是谁,而谢司宇其实是天水街事件中放火的那个人,嗯……他本来是卫扶苏的一个保镖。”
呦!黎元眼睛一亮。
一听这话,他就来了兴趣,就按这个初始设定,怎么也得是一个古早起点小说,妥妥的是一大盆狗血啊。
“嘿嘿,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大小姐和她的私家保镖》?”
谢林无奈扶额,这家伙这是看小说疯魔了?
他笑了笑,说:“小说是浪漫的、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充满悲剧的,他们最后是在一起了,但并不幸福。”
说到这里,谢林叹了一声:“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在婚后变化得有多快。”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辛酸,估计这事情在幼小的谢林心里扎根,怕是都要恐婚恐育了。
这真是,造孽啊。
黎元为了照顾谢林的心情,打算不谈感情,只做理智分析:“从天水街事件能看出,,卫扶苏是一个独立的女性,她会肯维护一个并不幸福的婚姻?”
谢林敛眸:“因为我。”
黎元:“……”
那么狠的一个女人,就算是有了孩子,也是不可能会被比自己地位低的男人胁迫的,除非她是个恋爱脑。
谢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对面的那人误会了,笑了笑,道:“当初他们是奉子成婚,其他有什么内情我并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很奇怪。”
“我的母亲与传闻中似乎有些不一样,她……”
谢林顿了顿,皱着眉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她像一具没有思想的人偶。”
“人偶……”黎元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三十年前卫扶苏敢一人住进天水街,还能在一场针对她的杀人聚会中逃脱,足以证明那是一个多么勇敢,多么意气风发的姑娘。
这怎么可能会和“人偶”这种没有自主意识的物品搭上关系呢?
一个人性情大变,有三种猜测:第一,心理上的催眠;第二,生理上的药物;第三,玄学上的鬼魂。
所有可能都列举出来了然后再用排除法。
结合现实情况,首先排除灵异选项,剩下两点,催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以谢司宇丈夫的身份是可以的,但卫扶苏是婚后性情大变,所以第一种也可以排除了。
就只剩下最后一种——药物!
而刚刚好谢氏是药企,谢司宇完全可以假公济私研制一种新的药物。
黎元眸色渐深,药物,最近有几例案子都涉及新型毒品,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药物,而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致幻。
如果早在二十多年前,这种药品就已经有了出现的痕迹,那卫扶苏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黎元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林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接手谢氏的时候有特意调查过,我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类似药物的资料,可能是他早就销毁了吧。”
“不过,谢氏的资金流动有一点问题,谢司宇有几个很固定的投资,而且都是亏本投资,像泥沉大海地投进了皮包公司,这笔投资一直持续到谢司宇死亡前一个月。”
黎元听明白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但并不绝对,是吧?”
事实证明,黎元真的很懂谢林,他们两个聊天从来不用把事情说的太明白,说个大概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谢林点头,说:“这件事情没有证据,我们先按下不表,三十年前天水街事件我们都不甚了解,这个需要查档案资料。”
时间回到二十年前的玫瑰花流血事件,第七起案子发生,卫扶苏自杀,才五岁的谢林直面母亲的尸体,选择了报案。
因为卫扶苏身份的特殊性,警察那边虽然一开始就认为这是一起毋庸置疑的自杀案件,却还是用心地多查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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