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韶垂眸,心里猛地想起在船上那个临时反水,最后跪在K面前一动不动地被枪杀的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会反水,那证明他是向着温阑的,但最后跪在K的面前以死谢罪,而K好像心情挺复杂的,可以推测出,青年是K的心腹。
一个大毒枭的心腹,居然会被一个年轻的小孩策反,足以证明温阑的厉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说了一句:“他确实,疯起来挺疯的。”
姜穆回在程韶这闷闷的声音里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揶揄的眼神扫向程韶,说话的声音都像带着钩子一样,她说:“不过~这家伙乖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很乖,跟个小棉花糖一样,甜得嘞!”
黎元:“……”
他也把目光移向程韶,有点怀疑,毕竟这家伙曾经跟他说过,温阑让人觉得信任。
谢林好像知道黎元的想法,他说:“温阑能得到人心,完全是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他只是把人逼到了一个需要选择方向的岔路口而已。”
黎元:“但他总能让人选择他想要让对方选择的路。”
谢林勾了勾唇:“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
程韶:“你们玩儿心理学的,心都脏。”
黎元瞅了他一眼,冲姜穆回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徐均赋则是看着谢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89章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徐均赋:“你刚刚说的是在是十五岁之前,那十五岁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他直觉觉得这个时间节点一定不简单,不然姜穆回不会在这里特意停顿。
姜穆回就像一个在给寝室里的人讲鬼故事一样,在讲到快高潮的时候,特意换一种音调:“他在十五岁之后,发生了一场大事。”
“你们要不要猜猜?”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程韶:“别卖关子,快说。”
黎元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的意思是……李杳?”
听到这个名字,程韶微微一愣,联系上了!
为什么李杳会让温阑传递消息,又为什么他会把匕首给温阑,他们真的在境外有生死相依的交情!
姜穆回的表情变得严肃,她说啊:“当年为了将K的得力干将给除去,李杳几乎要暴露了。”
时至今日,姜穆回依然记得,那长长的地下甬道里,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
那一刻,黑得不见五指的地底,冲出一束光来,两个人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齐齐在她面前栽倒过去。
那一句:“我们回来了。”
真的让人热泪盈眶。
姜穆回说:“李杳明明都已经被抓住了,受了刑,我在外面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些人是怎么骂的,却无法做什么,一个卧底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暴露,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但是,温阑偷偷地把他带走了,临走前还放置了炸弹,冲天的火光里,那些叫骂声通通消失,所有人都在跑着尖叫着,然后渐渐消弥。”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温阑的本质是冷情的,但我仍然真挚地感谢他,将李杳带了出来。”
“后来,我就没再见过温阑了,只是K经常会提起,但每次都是骄傲的样子说——看!我培养的兔崽子多么有出息,都学会跟他老子作对了。”
“温阑有三年的行踪不定,然后,最近这三年,他就一直在上阳了,我曾经听他说过,要找一个人,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
找一个人?
黎元和徐均赋下意识都看向了谢林。
谢林:“……”
他但笑不语。
程韶却觉得不是谢林,因为他曾听温阑说过——那个人忘了他,他也快忘了对方,却还是没有找到。
而那个时候,温阑已经和谢林见过了,所以怎么可能会是谢林呢?
姜穆回疑惑地在几人之中逡巡,说:“你们都是个什么表情?对了,温阑做什么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呢。”
黎元咳了一声,简略地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姜穆回听后,笑了笑,没有任何意外地说:“那家伙最是会利用别人的苦肉计了,他那一枪估计是打中了,但绝对没有生命危险,温小朋友做事可有分寸了。”
谢林吐了一口气,看向姜穆回点了点头。
黎元面色稍稍复杂,但很快恢复原来认真听人讲故事的样子。
姜穆回坐下,将手里攥着的那枚开心果扔给了程韶。
程韶站起身,接过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说:“我们这边掌握的消息要零散得多,需要一点点地串联起来才行。”
他说完,开始一一列举,非常符合他严谨的性格。
“谭奇、严亦铭、曾浩然,三人同属于长平村,而温阑本来是从长平村流浪出来的。
其中,严亦铭作为医生,会做一些贩卖器官的勾当;谭奇则是专门赚一些亏心财,一边钻法律漏洞,一边用私刑;而曾浩然,显而易见的,黄赌毒,他样样都占。”
“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从长平村出来的,也一个都没落,全是法外狂徒。”
“最主要的一点是,温阑幼时和他们有仇,而且一点也不遮掩地说出来,根本不带怕的。”
姜穆回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可是能在境外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他可能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受个伤都嚎得跟死了媳妇儿一样。”
黎元:“……”这到底是谁跟这姑娘说的?她不是才回来吗?怎么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给她扒拉出来了?
谢林:“……”这么大庭广众的,就说这种话,不太好吧。
徐均赋:“……”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乱入了啊喂!我们是在很严肃地讨论事情啊!能不能别打岔了?
程韶:“……”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黎元挑眉:“你长顺风耳了?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却不知道温阑在国内干了什么。”
姜穆回将开心果剥开,往嘴里扔了一颗,然后无所谓地说:“哦,这事儿啊,刚刚我跟小安安聊天的时候,她顺嘴说的。”
程韶抽了抽嘴角:“顺嘴,到底顺的哪门子嘴,居然能说到这里去?还有,小、安、安,是谁?”
姜穆回:“啊,我就是问了一嘴,他们刑侦队最传奇的人是谁,那小姑娘就一点不带犹豫地说是你,然后跟我说了一堆你的光荣事迹……”
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真的很传奇呢,要不要我复述给你们听听?”
程韶:“!!!”
危险,太危险了,他觉得要是不阻止,对方一定要把那恋爱脑毒贩的事情,以及每逢任务必须受伤的事情给秃噜出来了!
他连忙叫停:“打住打住,现在是我的主场,已经发完言的请闭麦!”
黎元抽了抽嘴角,要是这里没有别人,或者这里不是严肃的案情讨论会,他就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不,他根本不会憋,他只会光明正大的在程韶面前笑,毕竟嘲笑这种事,不在正主面前做多不好,不然就是在背后笑话人的小人了。
他是“君子”,要笑就要在面前,还必须得大声笑。
谢林冷静道:“温阑和他们有仇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就现在来说,谭奇和严亦铭不是他杀的,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
姜穆回说:“但彼得潘里有一种杀人方法,叫做——交换死者。”
黎元轻敲桌面,说:“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就是——你帮我杀我的仇人,我帮你杀你的仇人,因此,最有杀人动机的人,反而能够获得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90章 那是个大晴天啊!
姜穆回打了一个响指,笑道:“没错!就是这样,真是好聪明的做法。”
程韶面露思考状:“你们这么一说,我感觉彼得潘的人好像对警察的调查机制很了解哎。”
一般是接到报警,警局迅速出队,到达地方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锁现场,然后分别有人去查看死者情况,以及去排查嫌疑人。
过程十分枯燥,有时候碰到一些不肯配合的,简直就是头痛,例行公事问话的同时,还必须要兼顾人的心理问题。
沈乔安就经常被派去干这些事情,因为女性身份,群众都下意识的会更亲近对方,毕竟大家觉得小姑娘一看就是心容易软,好说话的。
问完话之后警方这边会排查死者的社会信息,从死者死亡方式中得出一些信息,结合死者的社交网络一一对比。
排除熟人作案后,案子就会陷入僵局,很多无疾而终的案子都是卡在这里,最后直接成为悬案的。
一个案子如果拖得太久,很多线索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一般超过三个星期,那就意味着希望不大了。
警力那么紧张,怎么可能放下时间去死磕?毕竟案件千千万,不可能因为一个悬案,而去放弃别人,这是本末倒置。
谢林垂眸,看着桌子上的木制纹路,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了解自己的,不是队友,就一定是对手。”
他说着,抬头:“要知道,彼得潘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
黎元笑了笑,说:“不过,我们比他们要更有组织有纪律,我们也有更多的人支持,在阴暗沟渠里生活的老鼠,又怎敢与日月争辉呢?”
这不是自不量力吗?
姜穆回冲黎元比了个大拇指:“黎队这话说的,我爱听!”
程韶笑了笑,显然也是自信的,他敲了几下键盘,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图片资料。
他说:“温阑是一把双刃剑,他可不可以为我们所用,这还是需要考量的,但在其中,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屏幕上关于长平村的资料一跳,然后出现了一对夫妻的结婚照。
程韶:“屏幕上的是温阑的父母,我发现他们的本籍不在长平村,而是在封州,是在后面才迁过去的。”
他用激光笔指了一下屏幕上的照片,然后问了一句:“城市户口转移成农村户口,这在现在并不常见,而且还是从邻市的封州迁到上阳的小山村,是什么,让他们一定要来这里呢?”
黎元:“那将他们的亲属关系往上数三代呢?会不会是有他们的老人在那边?”
程韶摇头:“我查过,确实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就好像突然就有了要搬去那里的想法,现在人都不在了,我们就更难找到原因了。”
徐均赋:“这个可以先按下不表,还有别的什么吗?”
程韶:“我们大家都知道,温阑的父母是死于一场大火,但到底是有人蓄意谋杀,还是意外,这边也没个定论。”
“所以,我叫小白去调了长平村派出所的出警记录,那边给出的理由是——雷雨天气,意外着火。”
“但是,小白说,温阑父母死的那头,根本没有什么雷雨,那是个大晴天啊!”
黎元皱眉:“这是连编借口都不考虑一下实际了?这也太…………”
他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对方这个行为了,只好闭嘴。
谢林笑了笑,道:“如果,这份资料是有心人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呢?”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各位都是后背一凉,他们一直死磕彼得潘,好像下意识地,就忽略了另一波人。
那波人,用着拙劣的模仿技术,一步步将几人推到重查“227”事件这条路的那个小团体。
小团体的第一步就是将林宣安排在谢林的身边,直到三年后,突然爆发。
左连出现杀死了陆深,付梨和林宣之间的复杂关系,林宣前前后后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这个案子明明很多让人难以理解,无法解释的细节,但偏偏,凶手和事件的脉络都很清晰,就像是……故意在演一出戏。
再之后,是一具埋在雪地里的尸体,以及无法威胁到黎元,但确确实实敲了他一闷棍的实名举报信。
然后,就是温阑出现,搅得整个局面乌烟瘴气,代表审判的玫瑰也没有再出现。
彼得潘、小团体、温阑,它们似乎是三条并行的平行线,但用两个字就可以把他们串联在一起。
毒品。
超新型致幻类毒品,人称——黄金沙。
从陆深,到雪地死尸,再到K和温阑,从开始发现,到现在的出现利益链,以及贩毒集团。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场面似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徐均赋:“小团体似乎一直在吸引警方的注意,让警方一步步挖掘出那些未暴露的网络,但他们采取了最激进的方式——暴力。”
谢林冷笑一声:“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来行杀戮之事,只不过是用了个好听的名号来让自己师出有名,然后再吸引一些容易被蛊惑的人来帮他办事,把自己完全摘出去。”
“底下的人以为自己在干的是一件好事,他们在替天行道,他们在替自己争取一个公平,殊不知,他们只是被利用来实现别人想法的跳板。”
“最后,被感动的人只有自己,你效忠的人不会领情,你伤害的人说你犯罪,举目无亲。”
“你们说,这像什么?”
像什么?
像古代的群雄逐鹿,一群人集结起来去端皇位,如果没有做成,就是反贼,是灭顶之灾,如果做成了,但只有一个人能做皇帝。
你一个种地的跟着对方打江山,好一点的还会给将军一点好处,但这跟你士兵有什么关系?
你的妻儿照样是要种地过苦日子,一样要交税,这一遭反叛,拉下来一个皇帝,又上去了一个皇帝,你依然是个伺候人的命,世界依然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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