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抽抽噎噎的哭了一小会才断断续续说话。
“呜呜是,是阿爹昨晚又喝多了要打阿娘,我,我想保护阿娘,嗝…可是我没用,被阿爹推倒撞桌脚上了,阿娘为了护着我,被阿爹用棍子打了好几下,身上都是伤,呜呜呜嗝…小叔,为什么阿爹总是要打阿娘,云朵痛……”
陶软听的揪心,拿出帕子给小丫头擦脸,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村里打媳妇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像云家大儿子,也就是云朵的阿爹云伟这样动不动就打媳妇,打的还凶的就少见了,尤其是喝了酒就开始撒酒疯出手更是没轻没重,好几次他都瞧见云朵阿娘鼻青脸肿的。
云伟也是好吃懒做毫无作为,还喜欢去赌,成天钱也不赚就想着吃家里老两口的老本,要说他能娶上媳妇那也还真是多亏了云家老两口。
云朵的阿娘云雪是云家老两口在她四五岁的时候捡回来的,听说可能是从南边逃饥荒过来的,也不知是走散了还是家里没人了,老两口就见小丫头可怜,饿的在路边啃树皮了,他们家里也就一个儿子,想着一个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就发了善心捡回家养了。
直到他们儿子成年了,也没那家的姐儿哥儿看得上好吃懒做的云伟,老两口实在没办法了就询问了云雪的意见,云雪顾念云家老两口的收养之情,便也就答应了二老的请求,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云朵乖,你很棒了,知道要保护阿娘,那你跟阿娘有没有擦药啊?”陶软看着眼前哭的一抽一噎的小丫头,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头发有些枯黄扎手。
云朵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鼻头红红的,说话带着点鼻音。
“阿娘只给我上了药就让我睡了,可是我偷偷瞧见了阿娘没有给自己上药,坐在炕沿呆呆的然后悄悄抹着眼泪。”
陶软听完叹了口气,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也是不好插手。
“云朵是不是要去给阿娘送水?”
“嗯,阿奶让我去地里给阿娘送水。”云朵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声道。
“那一会你跟阿娘说小叔找她有事,你跟阿娘一块来我家好不好?”陶软语气温和,动作轻柔的给云朵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好~”云朵知道陶小叔是想帮阿娘,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看着云朵离开的小小身影,陶软也只能无奈叹气,快步去了猪肉铺买完了肉就赶着回家去了。
还没到家多久,云雪就带着云朵上门了。
云雪看起来有些拘谨,牵着云朵站在院子里有些畏缩,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看着陶软讷讷开口道。
“桃子,云朵说你找我有事,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嫂子,先坐下喝点水,云朵快来,小叔这有麦芽糖酥哦。”陶软倒了两碗水,又拿了些小零嘴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
云朵眼馋但还是看了看自己阿娘,云雪看出孩子眼中的渴求,想到她在家里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到底是自己这个阿娘没用,没有能给她好点的生活,谁让她有那么一个父亲……
云雪牵着云朵走到桌边坐下,陶软将那盒子麦芽糖酥推到云朵面前。
“吃吧,吃完也没关系哦。”
云朵拿起一小块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甜甜的真好吃,脸上多了一抹开心的笑,眼睛都笑弯了,多了股小孩子的纯真。
云雪看到云朵那脸上洋溢的笑,眼中的苦涩也渐渐消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谢谢。”
陶软笑着摸了摸云朵的脑袋。
“这有什么好谢的,云朵这么可爱,她要是每天都来我还高兴呢。”
“云朵,祖嬷在后院看小鸡仔小鸭子呢,你去陪陪祖嬷好不好?”陶软柔声对着云朵开口道。
云朵点了点头开心的蹦下凳子,手上拿着陶软给她的麦芽糖酥跑去了后院。
云朵一离开,院子里的气氛突然就沉默了。
“嫂子……”
“云朵都跟你说了吧。”云雪叹了口气,她知道陶软找她并没有什么事,云朵也是心疼她这个阿娘才会跟陶软说的,毕竟平时云朵也就跟沈家走得比较近。
“嫂子,先进屋我给你上点药吧。”
进了屋云雪褪去身上的外衣,看到她肩背上那可怖的一道道青青紫紫伤痕,新旧伤痕交错,一看就很疼,真不知道云雪是怎么挨过来的。
陶软眼里都是震惊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跟心疼,还有就是替云雪感到不值,云家老大真不是个东西。
“嫂子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这药酒特别好,我夫君自己调配的,说是军营里老军医教的,治疗跌打损伤什么的最好了,擦上很快就好了,不过你得忍一忍,这要揉搓一下,会有点疼。”
陶软一边往手上倒着药酒一边开口道。
云雪一言不发只是低着脑袋沉默的点了点头。
搓药酒的时候陶软手上是用了些力气的,可是云雪还是咬牙硬撑着,一声都不吭,陶软看着也是心疼,手上加快了动作。
等擦好药,云雪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个药酒每天都要搓,你手上的还可以自己搓,背上的自己就不好弄,要不你每天都来我这我帮你搓,或者你回去让云婶娘帮你。”
陶软其实一直想问云家老两口对这件事,是不是不管不顾偏护着自己的儿子,可是想想这话也不好问出口,毕竟也是人家的家事。
“婆婆年纪大了,我不想麻烦她,可以让云朵帮我,以前……也都是云朵帮我的。”
云雪声音低低略带沙哑的开口喃喃道。
陶软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可怜见的,到底是要偏疼自己的亲儿子。
“云朵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云雪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声音平淡没有波澜。
“其实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我是被家里人丢弃,并不是走散了,那年饥荒,阿爹阿娘带着我和哥哥弟弟一路逃荒到了这边,粮食剩的不多了,他们就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走了,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去找吃的了,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他们都没回来找我,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被家人抛下了……”
陶软听的心里揪疼,红了眼眶,那时候她才多大,明明还是个孩子,可是她的家人却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我不怪他们,谁让我是个姐儿呢,饥荒年一个姐儿能顶什么用?我还得庆幸他们没有把我卖到腌臜地来换粮食。”
云雪说的随意,可是听在陶软的耳中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第28章 荷包
“还好后来遇见了公爹跟婆婆,那一刻我知道我不会被饿死了,再后来就是跟阿伟成亲,至少当时我是愿意的,成了亲我也算有了个家,有夫君有女儿,我很满足了……”
说着说着,云雪的已经泪流了满面,不由得双手掩面而泣,她真的忍得太辛苦了,若不是为了云朵,她早就不想活了。
陶软就在一旁干坐着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云雪,也只能轻拍着云雪的脊背安抚道。
“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云雪一直以来压抑太久了,这一哭就有点收不住,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红着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这哭出来是不是就好多了?”陶软倒了一碗水递给了云雪,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
“嗯。”云雪点了点头接过了水,确实,哭出来就好多了。
“嫂子平时就是少了个说话人,你没事多来我这,我们好说说话,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找我 。”
“这,这多麻烦你。”云雪有些踟蹰,她跟村子里的人关系也就处的一般般,没什么朋友,嘴也笨不会说话,所以没什么人愿意跟她相处。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能有个说话人我也高兴。”陶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知道云雪在顾忌什么,想着她的家事自己不好掺和,能帮的也就是跟她说说话,听她倒倒苦水也是好的,至少让她有个舒解心情的地方。
两人又在房中聊了好一会,云雪才带着云朵回家去,陶软还将剩下的麦芽糖酥也让小丫头带回去了。
她们离开没多久沈韩灵回来了,她去了村长家找沈雪去了。
陶软看着沈雪总感觉她今天有点不一样,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喜悦高兴的情绪。
沈韩灵脚步轻快的回到家,看到陶软一直盯着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但是脸上挂着的那抹浅笑始终没有下去。
“桃子哥,怎么了?”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看你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陶软手上摘着菜,看着整个人都洋溢着愉悦的沈韩灵,面上有着点点好奇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啊,就是跟小雪玩的挺好的,那个桃子哥我先进屋了,一会我来帮你。”说完沈韩灵就一溜烟进了屋里,她怕再待下去还真被陶软发现点什么。
陶软挑了挑眉看人已经跑回了屋也就没多问。
沈韩灵回到屋里关进了房门,她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荷包。
想到刚刚她刚从小雪家出来,人刚走到小桥边沈浩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当时有些突然,沈韩灵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浩就将一个小荷包塞到了她手里然后转身就跑了,她也只听到了一句很小声的话。
“送给你。”
沈韩灵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她感觉到了里面是有东西的,又看了看因为脚步匆忙,步子有些踉跄的沈浩,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怎么感觉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有必要跑那么快吗?,她将那个荷包收好,虽然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还是等回家了再好好看,心情也跟着大好,脚步轻快的回了家。
另一边。
沈浩憋着一股气跑了老远,天知道他刚刚是怎么一鼓作气将东西送了出去。
刚刚那样一把将东西塞进人姑娘手里是不是太丢人了些?沈浩一脸苦恼的挠挠脑袋,暗骂自己真没出息,连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跟人说就跑了,这会不会留下些不好的印象……
沈浩一边走着一边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一通,懊恼的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阿娘说的真没错,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而沈韩灵已经将那个荷包打开了,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一朵簪花,样式简单新颖,颜色淡雅清新,一眼看去她就喜欢上了,将簪花放在掌心中仔细端详片刻,指尖轻轻抚摸着,有些爱不释手。
她又想起了前几日 沈玉说的话,说他哥买了朵簪花也不知道送给谁的,应该就是这朵了吧。
想到当时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以为沈浩是有了喜欢的人,她猜来猜去,到最后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
沈韩灵心里既紧张又愉悦,原来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想着想着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一眼就能瞧出她的小心思。
把簪花放进了妆匣子里,看着小镜中自己双颊粉红,伸手轻拍自己泛红的双颊,深呼吸平复好了情绪才出了房门。
……
“夫君,我给你绣了个荷包,你那个荷包都旧了,给你做了个新的。”陶软拿出昨个儿才绣好的荷包递给了沈韩年,蓝色的布料上绣着竹叶样式,还绣上了平安二字。
沈韩年接过荷包,心下自然是欢喜的,连忙将自己的旧荷包拿出来,倒出里面散碎的银钱装到新的荷包里,又珍视的把荷包揣进怀里放好。
陶软见他喜欢,抿嘴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件事开口询问道。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灵姐儿最近有点……怪怪的?”
这几天他总是发现沈韩灵老是喜欢走神,一个人坐在那时不时就突然发笑,问她怎么了也说没事,可是她那样一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
“兴许是碰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有事的话她自己会说的,又不是小孩子,你呀,就别太操心了,她自己主意大着呢。”
沈韩年其实也发现最近自己妹妹有点不对劲,但想着她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有些小心思也正常便也没有多问。
“你这个当哥的真是一点都关心妹妹,算了,我也不去多问,我怕问多了灵姐儿会嫌我烦,一会我跟灵姐儿去集上,我这边要交货去,中午要是没赶回来,你就自己弄些吃的。”
陶软也放宽了心不愿去管太多,又想到晌午可能赶不及回来便开口叮嘱沈韩年两句。
陶奶奶这两日跟村里的几个老太太到附近的寺庙礼佛去了,要后日才能回来,所以中午可能就沈韩年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午饭了。
“好,我知道了,那你们路上小心些,这个你拿着,遇到喜欢的别舍不得买。”
说着沈韩年就掏出了刚揣好的荷包递给了陶软。
“不用不用,我这还有呢,也不用买什么,就想着天渐渐开始热了起来,也该裁些布回来给家里几人做几套薄衫,你之前给的我这还有的剩呢,谢谢夫君。”
陶软又将那荷包揣回沈韩年怀里,动作很是自然顺手。
两人正在房中你侬我侬呢,院中沈韩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桃子哥,我们该走了。”
“好,就来。”陶软冲着门外回应道。
沈韩年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陶软的肩窝处,深吸几口气,又在他的唇上嘬了好几口才舍得将人放开。
“去吧,早去早回。”
陶软对于沈韩年时不时的腻腻歪歪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觉得他夫君就像一只黏人的大狗一样,需要挨挨蹭蹭找慰藉,便也就由着他了。
沈韩灵看着两人从房里出来,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阿哥也一块去吗?”
“我不去,你们两人早去早回。”
沈韩年看着妹妹,目光随意一扫,视线落在她别着的那朵簪花上,这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韩灵见自己阿哥一直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妥,她自己上下打量一通,也没见哪里不对劲,便一脸疑惑的将目光看向陶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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