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陶软背了竹篓子就出了门,朝着不远处的青山而去。
“小桃子!”
才走出家门没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陶软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原来是隔壁家的巧婶娘,手里还端着个木盆像是要去河边洗衣裳。
“巧婶娘。”陶软乖巧的叫人。
“王家又来人了?”刚刚在家里她也听到了动静。
陶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都来了这么多趟了,这家子还真是不死心呐,就没见过这样的。”
那王家来陶家是为了什么事,村里就没人不知道的,也亏得那家子好意思上门开那个口,这分明就是来羞辱人的,就王彬还秀才呢,瞧着倒像个色胚子!真是给读书人丢面儿!
“我今天给打出去了,他们下次应该不敢再来了。”陶软说完冲着一旁的巧婶娘眨眼调皮一笑。
巧婶娘见他这模样也被逗笑了,她怎么忘了陶软这孩子可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也是难为这孩子了,明明是个哥儿,却被逼的像个男子一般彪悍,不然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了。
“有事就来找婶娘,别不好意思来,可不能让那家人欺负了去。”
但一想到这孩子的婚事,巧婶娘也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又是个孝顺的,怎么就……
对于巧婶娘陶软是心存感激的,两家都是邻里邻居,平时也真是没少帮他家。
两人说会话的功夫就到了河边,巧婶娘跟陶软就分开了,而陶软则是继续向前走,面上跟阿奶说是去捡柴火摘花的,实际上他是想进山里看看,只是不想她老人家担心才那么一说。
陶软慢慢从山脚处摸索进山,手里拿着刚捡的小木棍在草丛里扒拉着,挖到了些野菜,还在棵枯树下捡到了不少木耳,摘了回去晒干留着冬天吃,到那时也能换换口味,沿路也摘了不少野生的山茶花,闻着香味浓郁,做花露那是最好不过的。
渐渐的陶软也感觉自己走的有点深入了,听说山里猛兽不少,他心生了些胆怯,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时不时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几声不知名的嚎叫声。
下意识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想再多停留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摸索着走。
就在陶软脚步匆忙的快要行到山脚位置时,离他不远处的一棵矮树枝干上突然垂挂下来一条小婴孩手臂粗的大蛇。
心里猛然一惊,猛地顿住脚步不敢再前进分毫,脸色因为惊惧慢慢变得苍白,一阵凉意自脚底蔓延至全身,身体也因为看到这条大蛇时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他屏住了呼吸,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后一点点挪动着。
那条大蛇似乎也发觉到了不远处的陶软,原本垂挂的蛇身开始向上仰起,光滑的蛇身泛着冷冷的寒光,朝着陶软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子。
他吓得停住了脚步,呼吸也在一瞬间屏住,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惊恐慌乱,哪想到下一秒蛇身突然‘啪嗒’一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那条大蛇缓缓仰起蛇头,吐着信子开始朝着陶软的方向缓缓游移着,陶软的脸已经变得面无血色,紧咬着唇瓣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见大蛇开始动作,他原本停下的脚步又开始向后移动着,手里的木棍也紧紧攥着,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大蛇的动作。
突然陶软感觉脚下受到阻力,脚后跟磕到了块石头上,原本紧抿的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脚上也随之传来一阵刺痛,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
但现在陶软顾不得脚上与身上的疼痛,刚刚的惊呼声肯定已经惊动了那条大蛇,连忙抬眸望去,果不其然只见那大蛇游移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陶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惊坐在原地,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面色也是惨白如纸。
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上的木棍朝着前方用力的挥舞着,试图阻挡住朝飞快朝他爬来的大蛇。
另一边。
肩上手上扛着几只猎物正准备下山的沈韩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一声惊呼,他停下脚步敏锐的观察四周,声音似乎是从前方不远处发出的,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可以肯定是有人在那边的。
心想肯定是有人遇到麻烦了,立刻脚下生风一般,快步朝着声源的方向赶去。
刚拐过一片小树丛就看到一个人跌坐在地上,而就在他的不远处正有一条大蛇朝那人飞快靠近,眼看就要张口扑咬的架势。
沈韩年顾不得多想,动作利落地扔下肩上的猎物,将别在腰间的一把柴刀拿下,手上一发力就朝着那大蛇掷了去。
柴刀掠过的一瞬间,蛇头与蛇身就分了家。
而陶软早就吓得紧闭双眼,不知道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切,手里的棍子还在不停地挥舞着,眼泪也早就不争气的跑了出来。
第3章 我给你当夫郎好不好?
沈韩年走到那人的身边,当看清坐在地上的人是陶家哥儿时,面上露出了一抹诧异。
看着人被吓得不轻,浑身抖如筛糠,又看了看四周也没别人,就知他是一人进山来的,不免皱了皱眉。一开口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下来。
“没事了。”
原本还处于惊慌恐惧中的陶软,在听到那突然响起的低沉男声,原本还在挥动木棍的手顿时就停了下来,听着声音还有那么点熟悉。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眼前已经身首异处的大蛇时,惊慌下又往后挪动了身子,想要远离那块血腥的地方。
当感觉后背被抵住他停了下来,才想起刚刚有人在跟他说话来着。
他动作缓慢地转过脑袋,目光向上一点点看去。
当看到一副刚毅且棱角分明的面庞,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直直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时间彷佛一瞬间静止了。
沈韩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被吓得有些木讷的陶软,那副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泪珠,眼神还有些呆滞迷离,看着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看来是被吓得不轻啊。
“没事了,别害怕。”沈韩年再次开口,声音比刚刚更添了些温和。
陶软则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原本呆滞涣散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他看清了来人,是沈家大哥沈韩年救了他……
“沈,沈大哥。”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怎的一个人进山里来?”沈韩年皱皱眉,对于陶软一个哥儿独自进山很不赞同。
“我……哎哟!”
陶软渐渐地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只是一直仰着脑袋跟人说话脖子怪累的,就想着先从地上起来,只是刚要站起来,还没稳住身体就感觉脚踝处一阵刺痛感袭来。
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再摔一次,陶软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做好了再摔倒一次的准备,就在这时沈韩年伸出手拉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再次摔倒。
沈韩年听到陶软的痛呼声心下一惊,心想莫不是刚刚被那大蛇咬了?
见人又要摔倒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下意识地一个用力就将人直接拉了起来,只是手下力度没掌握好,陶软就这么直接的撞进了他怀里。
陶软觉得自己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下一秒他就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口中发出轻嘶一声,伸手捂着被撞得酸疼的鼻尖,眼眶瞬间通红,泪珠子又开始溢满眼眶。
沈韩年伸手将人扶稳站好,见他捂着鼻子,想来是刚刚自己太用力了让他撞着了。
自己一个糙老爷们下手真是没个轻重,不由得在心中懊恼,语气略显僵硬连忙出声道歉。
“对,对不住!刚刚是我鲁莽了。”
闻言陶软也不捂着鼻子了,匆忙摆摆手,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还真是结实。
“没事没事,我还要谢谢沈大哥才是,要不是沈大哥,我刚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想到刚刚的凶险,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陶软本来就长得白净,沈韩年看着他那被撞得发红的鼻头,心里不免自责更生几分内疚。
“刚刚看你似乎腿脚站不稳,是不是伤着了?”
陶软动了动脚,只觉得脚腕有些刺痛,想来是刚刚摔倒的时候扭了脚踝,还有就是屁股也是疼的,只是这个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脚踝有些疼,可能是刚刚摔倒时不小心扭到了,不碍事的。”
沈韩年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蹙将人扶至一旁的大石头上坐下。
他迈着长腿走到不远处将陶软掉落在地上的竹篓子提了回来,又把自己丢在不远处的猎物捡了回来,又折返回去取了蛇胆,这可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泡药酒。
再回来时人就蹲在了陶软的面前轻声开口道。
“走吧,我背你到山脚位置。”
毕竟是个哥儿,要是他背着人进了村,又不知道会传多少闲话了,对陶软名声不好。
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人,因为蹲下的动作衣服都绷紧了,显现出了面前男人的宽肩窄腰,那宽阔的肩膀一看就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陶软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绯红犹豫着,身材真不错……
思绪突然偏离,陶软突然甩甩脑袋,都这个时候了他都在想些什么。
敲敲脑袋心里自我吐槽一番,陶软你是个色胚子吗!
思绪回笼,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看着已经快到中午了,他还要赶着回去给阿奶做饭,犹豫了片刻陶软还是扶着石头踉跄起身,趴上了沈韩年结实宽厚的背脊上,双手稍稍环住他的脖颈轻吐出两字。
“谢谢。”
一句轻喃声在沈韩年耳边响起,吐露出的热气席卷着他的耳廓,如同一根羽毛在撩拨他的心间,柔柔的还有些酥麻酥麻。
沈韩年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就很轻松地站起身来,感觉背上的人太轻了都没什么重量。
他一只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稳住身背后的人,脚步稳健的朝着山下走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二人就来到了离村道不远的一处平地停下,沈韩年小心的将人放下,待人站好就将手里的竹篓子递给了陶软。
“自己能行吗?”
“可以的,麻烦沈大哥了。”
陶软接过竹篓子背好道了声谢,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村道走去,只是没走多远又停住了脚步。
沈韩年还站在原地看着陶软缓慢离去的背影,正准备转身朝着另一条小道回家去,余光瞥见那人又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下意识的也跟着收回了刚要迈出去的脚,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陶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紧咬着唇瓣似乎正在心里做着挣扎,他要不要赌一把?不过片刻功夫他的内心里似乎就有了答案。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忽略了脚上的疼痛猛地转回身去,一双透亮的清澈双眸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随即又一瘸一拐慢慢踱步来到沈韩年跟前。
“沈,沈大哥。”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掌心都是沁出的细汗,紧张的开口都带了些颤音。
“何事?”沈韩年略有些好奇陶软会跟他说什么,毕竟两人之间的交集也不多。
“沈大哥我,我知道你还未娶亲,我给你当夫郎好不好?我不要聘礼,只要出嫁时能带着阿奶就行,如果,如果你觉得可行,明日便让人上门提亲,若是无意,那,那是我唐突了,就当我没有说过便是。”
陶软磕磕巴巴说完,也不等男人给出回应,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次没有再停留。
陶软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种大脑缺氧的感觉,走路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脸也烧得慌,一摸滚烫滚烫的。
他,他居然对一个男子说出这么大胆轻浮的话,不知道沈韩年会怎么看他,也不知道明天他会不会来呢……
可如果他要是不来,那以后两人见面不就很尴尬了……
而这边,听完整段话的沈韩年既意外又惊讶,没想到在他眼里看着性子软软又胆小的陶软,居然会突然跟他说这些,听他说话时还带着点颤音,就知晓当时的他是多么的紧张害怕。
在村里也没少听关于陶家的事,陶哥儿自小双亲去世,是陶奶奶一个人将一个小哥儿辛苦拉扯大,说来也是可怜。
虽听些人说陶软性子泼辣彪悍,但想想一个哥儿没个人庇护,性子不泼辣些怕是要被别人欺负了去。
再想想自己,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
沈韩年八岁时,母亲韩氏因终年操劳过度,身体底子被掏空了,最后积劳成疾,病逝撒手人寰了。
沈父带着他还有五岁的妹妹过了两年,两年后沈父娶了继室尤金枝。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娘尤氏就是个表里不一面甜心苦的。
人前对他还有妹妹都挺好的,可是人后,虽说不得苛刻,但也没给过好脸色。
自从尤氏有了身孕后就开始更不待见他们兄妹二人了,视他们为眼中钉。
沈父知道后也就做做表面功夫,嘴上应付几句便作罢了,日子该是怎样还是怎样,渐渐的也就不愿再管他们兄妹二人,一心只把尤氏生的孩子当个宝。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姑姑疼,时不时的也会接济一下他们兄妹二人,日子倒也勉强能过下去,后娘倒也不至于对他们过多苛待磋磨。
直到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征兵的,家里除了沈韩年就是尤氏的儿子是个男丁,但那还是个奶娃娃,最后理所当然的是他被推了出去。
这一去便是六年,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归家等待他的,便是妹妹要被家里的亲人当货物一样卖掉。
这么多年沈韩年对于沈父的所作所为,心早就凉透了。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做父亲的,会听尤氏那女人的挑唆撺掇,要卖了自己的女儿,当真是不配为人父!
沈韩年当时一阵血气上涌,一身戾气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将一脸惊恐瑟缩,身体瘦小面黄肌瘦的妹妹护在身后,对众人怒目而视。
这是他的妹妹,那么就该由他护着,绝对不会允许旁人欺负她!
甚至到最后还拿出了一把刀横在众人面前,沈父跟尤氏见此情景,更是吓的差点双双晕厥过去,大骂沈韩年不孝要弑亲。
最后还是请来了村长,可是就尤氏那恨不得要从沈韩年身上撕下块肉的德行,没得到好处怎么可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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