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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近代现代)——松风竹月

时间:2024-03-17 10:25:13  作者:松风竹月
  “我看见……那个人从画像上走出来了。”
  “是他改变了既定的印象这件事让你产生了违和感吗?”
  幻觉的诞生当然包含着更深层次的诱因,但现在,秦思意对着医生的提问摇了摇头,将话题引向了对之后的画面的描述。
  他将双手在身前握紧了,十指交错,抠着手背上的皮肤,表现出显而易见的紧张。
  医生并不去催促他,而是给出充分的时间令其调整,哪怕突然又改变主意不想继续也无妨。
  秦思意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眉心也随之愈发拧紧,他在数十秒后方才决定了什么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饱满的下唇被咬紧又松开,即刻褪去病态,染上发烧一般靡丽的殷红。
  他应当是组织过措辞,将一句话说得像是在台前的讲演,字正腔圆地让所有词汇脱口,最后重新抿起嘴唇,等待审判般垂下了脑袋。
  “他变成了一名神父。”秦思意说。
  “他告诉我,神不能祝福罪孽。”(注1)
  “我其实并不相信这些。我没有参加过学校的圣餐礼,没有唱过圣歌,也拒绝了演奏的邀请。”
  “但现在,我产生了动摇。”
  秦思意在这里停了下来,又一次将要窒息般竭尽全力地将空气吸进肺里。
  他在吐气时甚至发出了微弱的颤音,零碎地从身体中掉出来,变成过分压抑的畏怯。
  “我正经历的一切,会不会就是对我的罪的惩罚?”
  他说罢,突然将脸埋进掌心,克制又放肆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了起来。
  神不能祝福罪孽,而罪与罚永远共存。
  作者有话说:
  注1:梵蒂冈颁布的一条教令。(这篇文设定的背景在英国,和梵蒂冈的关系其实不大。剧情需要,就当是平行宇宙吧。)
 
 
第94章 爱神
  『诱骗不忠的灵魂。』
  学校的餐厅换上了新沙发,驼色的皮质坐垫没有先前的舒适,给人一种隔着单薄棉絮坐在了木板上的感觉。
  钟情不太舒服地往边上靠了些,不小心硌到了口袋里的药盒,于是干脆将它拿出来,放在了靠窗的方向。
  “吃完饭从湖边绕回去吧,时间差不多正好可以吃药。”
  秦思意的目光眺向窗外,钟情说话时他正望着远处被刺在教堂尖顶上的朝阳。
  朦胧弥漫的光辉透过玻璃映在他的脸上,就连枯白都披上了生动的色彩。
  他顺着话音去看,窗边的药盒恰好被一道倾斜的光线揽住。
  白色药片霎时变作斑斓小巧的糖果,好像就算含在嘴里不咽下去,它们也不会是与印象里相似的味道。
  秦思意其实不该这么早回到学校,医生给出的建议始终都是希望他在相对放松的环境里静养。
  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
  唯一能够想到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就只有回到这间封闭的私校,日复一日地继续按照课表的指示生活。
  “那片云好像寝室外面的枫叶。”
  秦思意没有回应钟情的提议,他不否定也不接受,而是转头将目光放回了极远的天空之下。
  很难说钟情在听见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他或许想要赞同,可大脑很快就将他引向了另一种可能,一种秦思意的世界里又多出了他看不见的事物的可能。
  钟情太担心对方的病症,以至于他甚至开始为对方的每一次比喻产生警觉。
  那双眼睛哪怕随意地往某个方向一瞥,钟情都会想,秦思意是不是又见到了那些令他感到恐惧的画面。
  “先吃饭吧,鳕鱼饼都快冷透了。”
  钟情尝试着把秦思意的注意力引回来,并不希望对方花太多时间在可能造成恶果的想象上。
  他说着不太礼貌地用餐叉在盘子上敲了一下,发出声脆响,惹得隔壁桌的同学都惊讶地朝这个方向睨了两眼。
  “不要像小朋友一样,钟情。”
  秦思意去指正他,不过钟情并不介意,这代表着对方没有踏入他所不能窥见的世界,他高兴都来不及。
  餐刀切下的过程里,面衣碎得格外酥脆,那声音‘咔啦啦’地响,几乎将林嘉时的脚步声完全掩了过去。
  直到对方出现在沙发边上,钟情这才注意到。
  “生病了吗?”
  林嘉时没有和两人一起回学校,因此这句话代替问候成了新学期的开场。
  他的视线在秦思意与钟情之间来回摇摆了几次,最终在前者身上停下,变成含着焦虑的关切。
  这日的天气太好,湛湛青空铺着初至的晨光,将所有可以用以掩饰的阴翳全部盖了过去。
  秦思意躲不开林嘉时的眼神,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末了只好求助似的看向钟情,无声地在飘浮的光屑里念出了由后者的名字构成的咒语。
  钟情看见秦思意的唇瓣无比轻微地翕动了两下。
  细腻的皮肤在短暂牵动后分开,露出一小条缝隙,用唇间看不清的黑暗更衬托出外在的红润与柔软。
  他无法做到拒绝由这样一副表情的秦思意发出的请求,只得将已经送到嘴边的餐叉放下,转而对林嘉时说:“前几天感冒了。”
  “你?”
  钟情知道对方不会相信是自己,故而没有太早将目光挪回去。
  他预料到了什么似的,边回答边将桌上的药盒塞进口袋,等到林嘉时又用怀疑的语气问出接下去的一个字,他便好整以暇地答道:“是学长。医生给他开了点药。”
  看出了两人对这个话题的回避,林嘉时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但他大抵并不认可钟情给出的答复,在早餐结束后,迈出餐厅前忽地停下了。
  “不要忘记吃药。”
  他转头嘱咐秦思意,目光却有一瞬擦过钟情。
  秦思意在整场用餐过程里没有给出过丝毫的回馈,林嘉时不觉得对方没有礼貌,只是惴惴想起了新闻播出的那一刻,屏幕上秦师蕴的神情。
  他们说她疯了。
  可林嘉时却从那些画面里看出了解脱后的平静。
  穿着昂贵衣裙的女人优雅地坐进前往精神病院的车里,有那么几秒,林嘉时甚至觉得对方是微笑着的。
  他的视线在秦思意脸上停留了片刻,继而收回到门外的烈日下,也不要求对方回答,径自便朝塔尔顿的方向走了回去。
  餐厅外的小路平展地向前延伸,不像宿舍区的斜坡那样诡谲地让人感到像是在攀援。
  钟情看着林嘉时渐渐走远,后者痊愈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施加痛感,仅仅让他在落脚时下意识地将步子放轻。
  这让他看上去走得有些拖沓,慢悠悠像个古稀的老人,背影却挺拔,笔直地指向悬在天穹下的新一天的太阳。
  “走吧。”
  钟情没有多看,转头勾了勾秦思意的手。
  规制的校服将后者的面容衬得如同要赴一场葬礼,严谨而庄重,偏偏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生机。
  在夏天,湖岸边的草坪上从早至晚都会有来散步或者闲聊的学生。
  钟情在第一次经过时看见了一个男孩在读拜伦,等到傍晚下了课再回来,对方还是在一样的位置,只是将手里捧着的换成了十四行诗。
  “Love is too young to know what conscience is.”(注1)
  对方很轻地念了出来。
  钟情听见了,是一句他曾经和秦思意讨论过该如何理解的诗。
  “爱神太年轻,不懂什么是愧疚。”
  对方那时这样解释。
  钟情搜了搜主流译本对这句诗的用词,而后反驳到:“用本能的欲望去代替不是更贴合下文吗?”
  “她年轻不知爱欲,所以才会懵懂地诱骗他人。”
  或许是找不到用以辩驳的论点,秦思意稍显惊讶地看了钟情一阵,半晌才从书桌前站起来,意味不明地靠近了。
  他去握钟情的手,温柔缱绻地让十指交错,继而弯下腰,俯身凑到对方面前,轻轻眨眼,让自己的睫毛扫过对方的眼前。
  潮湿而干净的朝露香伴随呼吸拂过鼻尖,让钟情的大脑短暂地出现了了无边界的空白。
  本能令他燥热难耐,好在秦思意很快便退开了,站在间隔一步的位置,几乎算得上强词夺理地维护起自己的解译。
  “你看,我会愧疚于无端的玩弄,所以选择了停止。”
  秦思意说这些话时,钟情仍神游似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但他的眼睛与灵魂却不想追随这具迟钝的身体,早早地遭逢引诱,始终缠在秦思意的身旁。
  钟情完全有理由让这场辩论进行下去。
  秦思意哪里是懂得愧疚,他分明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恶劣,也不曾注意到在交视的数秒里,从胸腔中传出的怦然心跳。
  “学长现在还是坚持当时的理解吗?”
  钟情从回忆中脱身,蓦地向对方问到。
  午后的余热尚在水边延续,说出这句话时恰巧有一阵风从湖面上吹过,带来突至的清凉,让飘忽的思绪很快拧回到一起。
  秦思意最初没能听懂钟情在问什么,直到同样看见男孩手里的诗集,他这才犹豫着抬眸,深深往对方眼里探去。
  少年平直锐利的线条与轮廓的深邃交映,无意间便刻画出天生的残忍。
  钟情的沉默与等待并不像他人一样温和,他不知道在敛去所有表情之后,自己所传递出的,其实是攫夺一切的,自上而下的压迫。
  这样的气质能够在任何正式的场合为他带来利好,可却不适用于本应舒缓的对谈。
  秦思意没有将其当成随口提及的简单话题,反倒在那之后一点点垂下了眼帘,盛着湖面反射的碎光,在睫毛的间隙中,影影绰绰映出不知是动摇还是懊悔的神色。
  “但爱神又怎么会不知爱欲呢?”
  他否定了自己的回答,却依然不承认钟情的答案。
  对于这句诗的解析已经脱离了它的本身,变成延伸至两人之间的无解难题,晃晃悠悠跟着水波一道起伏。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把代入的角色选错了。”
  秦思意牵着钟情往斯特兰德的方向走,嘴里轻絮地继续着由对方开启的话题。
  夏天的太阳落得太晚,以至于即便踏上了斯特兰德门禁前的台阶,它也还是监视着屋檐下的一举一动。
  少年们长长的影子在门框下弯折,越过玻璃门,变成如同灵魂一般的真实映射。
  秦思意盯了一会儿自己映在门上的面孔,又将视线移至脚下,看着渐弱的黑影一直往室内蔓延。
  他莫名便将那当作了自己企图逃离的灵魂,只剩被死死踩住的最后一点束缚。
  “年轻的爱神诱骗了人类的灵魂……”
  他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这句话,在门禁被解开的瞬间,舍不得也放不开似的,又将钟情的手更攥紧了一些。
  诗歌里的小爱神确实降临在了斯特兰德红白的玫瑰纹章之下,只是他带来的并非历史书中的战争、割裂与阴影。
  而是把对不忠灵魂的窃取做得万分小心。
  等到灵魂的主人终于反应过来之时,那缕虚无缥缈的幻影早就出卖了躯壳,虔诚地为爱神所倾倒。
  作者有话说:
  注1:资料引用自威廉·莎士比亚的作品《十四行诗》151(那句翻译是为了剧情写的,请以原文或各大出版社的译文为准。)
 
 
第95章 幻夜
  『潮热夏末的一夜君王。』
  熄灯后下起了雨。
  最初只是偶尔有几滴砸在宿舍外还没拆掉的脚手架上,不久便随着愈发湍急的流水声,变成了夏日终结前的乐章。
  钟情靠在自己的床头,开了一盏夜灯,浏览着第二天课上可能会用到的文献。
  课题兜兜转转回到了一年前,留下一份与秦思意做过的相同的小组作业。
  配图上有许多关于猎巫运动的插画,那些可怜的凡人发出痛苦而哀厉的尖叫,但同样身为人类的围观者却欣喜到为此而开始舞蹈。
  钟情不太舒服地将眉头蹙了起来,翻过一页,接着往下看。
  “钟情。”
  不知怎么,早就睡下了的秦思意用无比清醒的语气叫了他一声。
  “雨声太吵了吗?”
  钟情往窗边的床铺看过去,秦思意正背对着门的方向,半倚着看窗外的风景。
  后者得到回应也不继续说话,只是安静地又将脑袋仰起了一些。
  他莫名其妙将手举了起来,指着脚手架与枫树连成的影子说到:“好像课本上被点燃的火刑架。”
  距离秦思意学到这个部分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即便想要回忆也没有了可供翻阅的教材。
  钟情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又记起了这样负面的内容,因而有些强硬地打断到:“不要去想那些。”
  “可是我睡不着。”
  秦思意接得很快。
  一段时间的服药与定期的疏导让他的状态维持在一个低迷却不算过分压抑的阈值。
  他只是变得些微封闭,好在长期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应当得体地给予他人回应。
  因此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任何反常,甚至要比先前更为沉稳淡然。
  钟情再度开口之前,秦思意起身将掌心按在了玻璃上。
  路灯的光亮在雨夜被晕染开,隔着层迷蒙的灰败,将窗前的少年衬得宛如一只被困在了这座古老建筑里的幽灵。
  钟情走过去,目光始终锁在对方的指尖。
  秦思意用食指顺着一道水渍往下划,逶迤地落到了窗台上。
  他在之后稚气地将脑袋歪过去了些,露出小半张被夜色勾勒得静谧的脸,笼着幽弱的光,莫名便成了钟情眼里的圣洁神像。
  “那就想一想下个假期去哪里玩吧。”
  说这句话时,钟情来到了秦思意的床边。
  他看着后者循声回眸,视线从床沿渐渐上移,末了晃悠悠地停在半空,仿佛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那些被风吹得诡异的树影。
  “可我好像没有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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