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溺抿抿唇,悄摸看顾池一眼,对上顾池的视线后又嗖的心虚般收回了目光,低声说:“你担心她,我不放心你。”
哪怕是自己提前猜到了,但是当听到江溺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顾池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化学物品侵蚀了似的,比羹火旁的雪都融化的快。
十多分钟后,女孩做完笔录出来了,看到门外的顾池,原本惊喜又感激的想上来打招呼,又看到他身边的江溺,顿时就噤了声不说话了。
顾池宽慰女孩说:“放心吧,没事了,杨瑾的手机和电脑都被警察扣下了,他回不了学校了,这件事情除了今天在场的人之外也不会再有人知道的。把这件事情忘了吧,我们送你回家。”
女孩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抽泣着说:“谢谢你。”
“不用谢,你很勇敢了。”
坐出租车的时候江溺被迫不情不愿的坐在了前面,顾池和女孩坐在后面保持着安全友好的距离,一直到女孩到了家,出租车里的氛围还奇怪的安静着。
女孩一下车离开,江溺就跟迫不及待似的坐到了后边来,还要紧挨着顾池。
顾池偏头看向和小孩一样幼稚的江溺,没忍住笑问他:“今晚为什么一直不开心?”
江溺一愣,大概也没想到顾池居然会看出来。
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但是顾池居然问了,还特意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这说明顾池真的很重视自己吧。
江溺垂了垂眼,反问他:“为什么出去的时候不喊我?”
顾池无奈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忘了。”
是真忘了,当时就是愤怒上头,然后头脑发热就冲了出去,还一心担忧着那个女孩的安危,要不是想做个守法的好公民,他真想拿把刀出去把那人渣就地斩杀。
“以后危险的事情都要叫上我。”江溺认真的说。
他的眼瞳很黑,像是寂静夜空下的深潭,叫人一眼望不见底,又因为过于清澈,真诚的让顾池根本无法不去在意。
“要保护我吗?”顾池轻声问。
他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的,江溺却是用认真的态度回答的:“是。”
“好吧。”顾池偏头看着他笑:“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江溺被他的笑容蛊惑,立马便说:“我答应。”
“我还没说。”
“那也答应。”
顾池笑了起来,说:“那你也得听我说。”
“好。”
说到这里,顾池的笑容就渐渐淡去了,他看着江溺,也是用同样的凝重的神色看着他,对他说:“不要自作主张为我做任何事情,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那你要为我做什么,想替我做什么,都要先告诉我和我商量,好吗?”
江溺立马便说:“好。”
父亲的死一直是顾池心口的一道疤,江溺知道,也明白杀死他父亲的那个人就是顾池一切不幸的来源。
可是那个人是不要命的亡命徒,警察抓了那么多年都抓不到,也根本不是江溺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顾池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想再让江溺因为自己而招惹上那些亡命徒了,
江溺这一答应,顾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下了。
南阳的夜色撩人,路边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小小的车窗照亮了这小小一隅地方。
顾池看着江溺,温声说:“江溺,不要那么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扣1001011
第15章
杨瑾很快被学校开除了,他平时在学校里就不是一个什么讨学生喜欢的老师,被开除后除了开始有好奇的人在猜测什么原因之外,没多久就很少有人再提起他了。
新上任的教导主任是个严肃的中年女老师,有了杨瑾的前车之鉴在,就连一向善于阿谀奉承的校长都谨慎了不少,但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附中内部不敢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一解决,顾池心里又一块大石头落下了。
但最近让顾池烦忧的是母亲的病。顾池又带林缘去医院做了次检查,这一次是他去拿的检查报告,向医生问清楚了她的病情,林缘要拦都没拦住。
林缘的癌细胞已经开始向身体各处扩散了,就算是化疗无非也是痛苦的延长她的寿命。
而在此之前林缘已经接受过两次大型手术,也就是因为治疗过了,家里才会贫困到这种顾池上学都要人资助的地步。
顾池罕见的有些迷茫,前世是因为母亲一直瞒着他,所以直到她去世了自己才得知她的病情已经到了那种程度。而今他什么也没有,就算知道了母亲的病情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既减轻她痛苦的同时又延长她的寿命。
那会儿江溺将母亲送到了市中心医院,几乎将所有优质的医疗资源都搬到了林缘那里也还是没能留住母亲,那现在一无所有的顾池又还能做什么呢。
听完医生的概述出来,顾池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林缘本来就打算瞒着儿子不想给他负担,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出来,当即就流了眼泪。
“妈,别哭。”顾池的眼眶也有些红,但还是强自忍耐着上前抱了抱母亲,“会好的。”
“妈……不想再做化疗了,妈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做化疗很痛,每次做完都像是要了妈半条命。我怕自己拖累了你不说,去到地下,这幅样子…你爸爸都不认识我了。”林缘哽咽着倒在儿子怀里。
顾池憋着眼泪,沉默不语的轻拍着母亲瘦弱的脊背。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回答母亲,哪怕是已经经历过再失去一次的痛苦,轮到自己再去面对的时候顾池还是会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的妈妈,是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了。
他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甚至灰心到想要自杀,可他又不能以此来锁住母亲的生命。
他还有江溺,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能陪着母亲走完一生的人已经离开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说不准早就追随父亲而去。
顾池很纠结,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家后顾池先安抚着母亲睡下,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直到江溺打电话过来他才回过神,接通他的电话。
“学长,在家吗?”
江溺的嗓音明朗轻快,落到顾池耳里后,就那一瞬间,自己才在母亲面前垒起的高墙“轰”的一声就塌了下去。
顾池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他曾经在作文里把自己比喻成坚韧的冰。在江溺没有出现之前,即使父亲死亡,母亲重病,继父又是个混蛋,他也仍然告诉自己学会坚强。一个人默默肩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坦荡的面对生活中的所有挫折和困难。
甚至遇到最偏执时期的江溺的时候,顾池也从没有真正在江溺面前掉过什么眼泪。
可是这一刻,也许是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依靠,顾池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了江溺的问题,可江溺却立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他问。
顾池沉默片刻,低声说:“江溺,你能给我找个医生吗?”
江溺的声音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是。”顾池闷声说:“我想再了解一下我妈妈的病情。”
“好,我来接你吗?”
“嗯。”
顾池提前出了门,站在楼下等着江溺。
其实南阳已经快入秋了,今天的天色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冷风一吹还是有些瘆人。
江溺来的时候就透过车窗看到了衣着单薄失魂落魄站在街边的顾池。
江溺的心一紧,车一停就立马打开门下去走到了顾池面前。
顾池的眼睛还有些红,面色很白,唇上也没有血色,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能被风吹倒,让江溺也莫名跟着难过起来。
“是阿姨的病吗?”
现在困扰顾池的似乎也只有林缘的病了。
“嗯。”顾池没有隐瞒。
江溺抿了抿唇,不知所措的摩挲了一下手指,在肚子里面搜刮了一堆词语,最后还是只能苍白的对顾池说:“会没事的。”
“我有个朋友,是医学高材生,他现在已经往我家去了,我们等他来?”
“好。”
两个人坐上车,一路上都很沉默。
车停下后,两个人一起下车,江溺正要去输自己的指纹开门,结果就见先他一步下车的顾池已经熟练的走到了大门前,输入了密码。
大门应声而开,江溺和顾池也齐齐呆愣在了原地。
“……”
顾池是真的昏头了。
他刚才一直在想母亲的病,结果在车驶入这片区域的时候莫名就勾起了一些前世的回忆,看着熟练的道路轨迹,顾池甚至有一瞬分不清过去和现实了。
车停下的时候他还在发愣,自己又走在前面,脑抽抽的想试试密码还是不是以前那个,没想到……还真他妈是。
江溺这个密码好像就没换过,密码是八位数,是自己的生日月日加江溺的组合。
“我……”顾池试图为自己做出解释,但话一出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输入密码的动作太熟练,如果这会儿这是顾池的家,还不够了解自己的江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输入了自家大门的密码,他肯定会毛骨悚然。
江溺似乎也是呆愣住了,看了顾池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直到大门突然被推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清俊面孔,才打破了这场堪称诡异的沉默。
“江大爷,您知道我等多久了……哎!?这位帅哥是?”
付冬惊喜的看向顾池。
付冬是江溺为数不多的好友里唯一一个职业还算正经的医学高材生,前世母亲的病付冬就有参与。付冬是个天才医生,天生就吃这碗饭。
再看到付冬的时候,顾池莫名就有一种亲切感,下意识就想连名带姓打个招呼,但好在脑袋立马清醒过来,把他从过去的回忆里面扯了出来。
顾池僵着脸,对付冬说:“你好,我是江溺的朋友,顾池。”
付冬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溺,笑眯眯的和顾池握了下手,说:“你好你好,我叫付冬。”
“进去说。”江溺眼神不善的看了付冬一眼。
于是三个人一起在大厅里坐下。
江溺的家和顾池印象中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还是一样的大而空旷。
只是楼脚少了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沙发上面没有了他们一起养的猫,茶几上少了江溺总是为他切好摆置的各种水果和顾池总是忘了合上的书本,地板上也没有江溺特意为了不喜欢穿拖鞋的顾池特意铺的地毯。
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提醒着顾池这一世真的是新的开始。
在顾池的印象里,他和江溺还有付冬从来没有如此心平气和又分外拘谨的坐在客厅里说过话聊过天。
倒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这是我妈妈在医院拍的片还有医生下的诊断书。”顾池将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资料全部递给付冬。
付冬伸手接过,翻看着医院下的证明,眉却越皱越紧。
顾池的心顿时也跟着提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付冬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对顾池说:“阿姨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如果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可能也会建议你放弃治疗。”
顾池顿时如坠冰窟。
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
“阿姨已经动过两次手术了,如果再动一次就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手术过程一旦出现意外甚至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所以主治医生建议的化疗确实是目前为止唯一延长寿命的方法,但是与此同时也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付冬说:“当然,其实我觉得还是要以病人自己的意愿为主。”
这些话像刺一样扎在顾池心头,可是顾池不得不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他沉默了许久才颤抖着吐出一口气,问付冬:“如果不治疗的话,我妈妈还能活多久?”
付冬说:“不到半年。”
“半年……”顾池嘟囔着,又问:“那是不是说,按时复查积极吃药的话能挺过半年?”
付冬看了江溺一眼,犹豫着点点头说:“……是。”
“好。”顾池突然就燃起了一点希望:“谢谢你,付医生。”
“不用不用!你心态还是要放好一些,癌症病人的痛苦是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你不用太过自责,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付冬宽慰道。
顾池点点说:“我知道。”
半年……
如果是两年就好了,这样母亲起码可以看着自己考上大学。
但是半年已经对顾池来说是个很好的结果了。
上辈子江溺几乎给母亲找了最好的医疗资源,顾池眼看着母亲一天天的瘦弱下去,最后甚至没有撑过这个新年。
这一次顾池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母亲最大的陪伴,让母亲的心态好起来,让她走的安心,最后这段日子舒心愉快。
不留遗憾就好了。
*
与此同时,附中的第三次月考要开始了。
这是顾池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大考,哪怕是平常的小考都没有什么问题,但真正到测验能力的时候顾池不免还是有些小紧张。
三十几岁重回高中时代参加高考,顾池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那几天顾池就是在打工的时候都在手边放着英语阅读和语文文言文。
理科部分顾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除了化学他有一点没把握之外,数学物理和生物对他来说简单复习一遍过去的知识就和找到妈似的钻他脑子里钻进去了。
当然自己在一边复习的时候也不忘了拉着江溺一起。
江溺最近奇怪的听话,也许是知道顾池因为母亲的病和最近的考试心烦意乱,也不会故意拿着一些简单的题目去烦他了,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刷题做作业,不会的就留下来,顾池不来问他就自己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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