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尘压低了嗓子,“你是顾钰。”
她一直都知道,马车行过来之时,顾钰从马车里面探出了头,那一刻她的心便猛然的跳动。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顾钰认出了她。
也是在那个时辰,她才知道师叔所派的任务便是护送顾钰往返杭州,而她却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雀跃。
这一点儿的雀跃冲破了母皇极度偏心,带来的阴霾。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
顾钰嘴角含着笑意,手指勾起了染尘的一束发丝。
认识你所带佩剑,认识你含辛茹苦,认识你闻鸡起舞,认识你十年如一日,在顾钰对生活提不起兴趣的时候,是那个存在梦里的人给她生的希望。
“我……未曾出过紫竹林。”染尘下意识的有那么一点儿心虚。
顾钰把玩着那一束发丝,“我知道,我还知道很多有关于你的事。”
“你小小年纪,就不分昼夜的练武,汗水滴落,不过是一种常态。上万紫竹因你的剑而生,因你的剑而死。你相信这世间有一种梦,我能梦见你,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染尘手里的破晓紧紧的握住,她当真是小看顾钰的手段了。
“原来你早已认出我。”她拔出手里面的破晓,“你究竟有何目的,为何会知晓紫竹林的事?”
仿佛之间,顾钰将对方当成了君珂。
只是这想法刚一出来,便又摇了摇头,这可是女神哪,这些想说的话早已经练过上千遍。
她烂熟于心。
撩人撩得随心所欲,哪里知道对方已经浮想联翩。
只是那一句你认出我又是何意,顾钰推开了那把破晓,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梦里见你千百回,只是每一次都没看清你的面貌。”
伸出了手,停在了那面纱之前。
“谢谢你。”顾钰那时候一直活在愧疚当中,如果不是在梦里见到勤奋的染尘,每日每夜的练剑,她或许撑不过那段日子。
染尘直直的看着她,像是要看尽了她的心里,将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表情看得仔仔细细。
除了真诚,便是真诚。
她收回了剑,“你怎知你梦里的人是我,也许是他人。”
“人只有一个,破晓也只有一把。”
顾钰能梦见染尘,却梦不见她说的话,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脸庞。
可那破晓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你说,你梦见了破晓。”染尘合上了眼,细细回想,过去的一幕幕。
“既然梦到了,便梦到了。此乃机密不得向外人泄露,否则定不能饶你。”
顾钰弯了嘴角,“自是当然,毕竟谁能像我那么幸运,能够看到小染尘偷偷的吃桂花糕,又偷偷的烤番薯,将整个紫竹林烧了个精光。”
“你!”染尘下了逐客令,顾钰笑盈盈退出了门,还顺便带上了门把。
她到了门边,才止住了笑意。
可这样的你才是最单纯可爱的,而后来的你除了那烦躁无味的下棋,便是不分日夜不分刮风下雨的练剑。
一夜夜,直到身躯挺拔。
直到你手里面的剑从木剑换成了破晓,出招更加凶狠,而身边从未有过她人的陪伴。
“这样子的你,该是有多孤独?”
染尘坐在了胡椅上,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二字破晓,记忆深远,延长到了小时候。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才有了一点点生机,面纱缓缓褪去,露出了原本的脸庞。
如若有人在,定能发现这是那位被关禁闭的长公主殿下。
第31章
顾小八玩性大, 赶了一天的路,还有精神到顾钰的房间里面折腾。
她们本是在楼下吃过饭上来之后,顾小八就缠着顾钰,他的小眼神瞄着对面的那个房间,可惜那个房门无情的很,压根就不开。
“顾玉姐,那个漂亮姐姐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也不出来跟我们聊天?”他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难道是嫌弃他了?
可他今日衣服穿的可齐整了。
脸上又没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手干干净净,脚丫子上面穿着好看的鞋子。
顾钰皱着眉头,“许是生气了吧。”
小孩子的生气简单又单纯, 只要一杯酸梅汁就能搞定,要不然就两杯。
顾小八举着一杯酸梅汁, 去敲了门。
里面传来清清冷冷的嗓音, “何事?”只闻声响, 却未见其人。
“姐姐, 我带了天底下最好喝的酸梅汁, 你要不要尝一下?”顾小八贴着门缝边, 听着房内的声音。
“不必了。”染尘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道:“酸梅汁乃是甜品,不宜多喝,今日已食用过。”
“好吧,那姐姐要不要出来一起玩?”
“天色已晚,该是休息了。”
染尘走向了门边, 戴上了面纱,掩住了自己的容貌,开了门,“你年纪尚小,应当早点睡觉。”
“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顾小八昂着脖子,努力拔高自己的身材。
有声传来,是木棍敲击在泥土的声音。
“小娘子,我已让人备下了热水,是此时沐浴,还是稍微晚点?”云容领着阿水,款款走来。
“云容姐,小八也要沐浴,今日出了一身汗。”
虽是秋意渐浓,可还难免有些热意,尤其是还有着点夏天的余温。
马车里面的温度稍微有些高。
云容笑着拍了拍小八的头,“见有些汉子几日未曾洗过一次澡,可没想到小八还是个爱干净的小男子汉。”
“那是。”
一日不沐浴,燥得慌。
顾小八趴在门边,朝里面喊:“姐姐,小八先去洗澡,我们明日见。”
阿水抿着唇,未发一言。
她的脑袋里有一门摸骨术,只要接触到人的手或者头,或者是身体的骨架,就可以知道一个人的骨相。
比如顾钰,天生的狮骨。
此骨生来不靠祖,成家立业全自主,坐等天财也会来,晚年衣禄更难数。
比如云容,龟骨相。
此格生来清静心,与人无争自在身,一朝时来又运转,旁人方知是龟精。
而这只是浅淡,左右一个人运势的并非只有骨相,还有其他。
但碰到顾小八,情况就有了变化。
摸骨之时,能判断是男是女,她却从顾小八的骨相里面判断出这是名女子。
男子之身,女子之骨。
这断然是不可能的,脑海里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阿水虽想不起过往,但如这等消息,一一记在脑海里,像是本能。
“阿水,你是不是也想沐浴了?”顾钰见阿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水应下。
云容先带着阿水和顾小八回房,临了,她又会返回来伺候顾钰沐浴。
顾钰身为一个现代人,哪里有这种观念,怎么可能会让她帮忙洗澡,早就在过去,不知拒绝了多少次。
可每次云容都会在帘子外面等着。
趁着这个空档,顾钰踱着脚步到了染尘门开,“染尘?”
“嗯。”那头的人声音低低的传过来,透着一道门,仿若能看见她的模样,脸上冷若冰霜。
“一路赶来,定是风尘仆仆,我帮你叫个热水,可好?”
顾钰见里面会有声音传来,当时以为对方还在为晚上的事情而生气,“你别恼,其实烤焦的番薯也挺好吃的,你当时的模样多可爱呀,哪像现在冷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似的。”
她的语气带着些抱怨。
“我也不是说你现在不可爱,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欢那时的你,不过现在的你也挺好。”她不知道的是里面的人耳朵已经红得一片,就因为那一句喜欢。
“要不然你开下门,我进去跟你讲些话。”
顾钰抓住了门把手,没往里面推,她知道里面肯定上了锁。
“不必了。”染尘坐在镜子边上,看着铜镜中的人儿一点点染上了红晕。
当是惊鸿一幕,最是好看。
她道:“顾小娘子还是早些回去沐浴,要不然水该凉了。”
放置在周边的破晓被她紧紧的握在了手里,如果顾钰所言为真,她们当真是在梦里曾经相见过。
只是为何她不曾想起过。
云容适时打破了这片安静,“小娘子,热水中和好了。”
“你同那染尘小娘子可是曾经……”
染尘未听完便没了声响,就只听见了门把路上的声音,那对主仆已经进了房间。
她松了松手里面的剑。
“小娘子,在外面有所不方便,你先稍微将就下。”云容在水里撒上了花瓣,将换洗的衣服工工整整的放在了桌案上,方才走出去,用帘子围了起来,遮住了这一片春光。
顾钰脱去上衣,露出了光洁无瑕的肩膀。
那头云容还在絮絮念,“见那染尘文文弱弱,真有那通天的本领,能够拳打强盗,一人敌众。”
“可要没这本领,老爷不会请来专门护送我们去杭州。”
“她有,她之才华比得上任何一人,剑术天下无双,智谋近妖。十岁通古今,所读书籍没有上万,也有上千。”顾钰拾起了一片花瓣。
云容惊道:“小娘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而刚刚却又说不认识那人?”
“有一种初次相识,叫好久未见。”
顾钰嘴角含着笑意,那片花瓣被她抛掷的空中在缓缓的落下,飘到了水面上,荡起了一波花纹。
—— 你好,染尘。
她本是喜欢在水里面多呆,但是为了多些时间和那个人相处,不到十几分钟,就从水里面走了出来。
换上了自制的睡衣。
做成了现代常见的性感睡衣,露出了肩膀的部位,大腿则是若隐若现的隐藏在了裙子下面。
云容连忙给她披上了一件薄纱。
“小娘子,这是在外面还是不该穿得如此轻薄,应当多穿点。”
顾钰眼角的那颗泪痣抖动了几下,微微向上翘起,“我知道了。”
她坐在了床上,等着小二将地方收拾好。
刚才缓缓地掀起了纱帘,从无床上面走了下来,“云容,去休息吧。”
她踱步到了染尘门口。
望着灯光,止住了刚才想说的话,徐久才道:“染尘。”
两个字出口之后,就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是呆呆的站在了门口。
面对喜欢的人,总有一种忽得忽失。
又于君珂而言,她又是秉承着哪种情感,而是表达爱意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所有好吃的东西尽数捧到对方的眼前。
此刻,于染尘来说。
却是一种想说而又不能说,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见到了又会有些想念的情感。
难道她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
不,顾钰不认为自己是,她又没有对君珂说过喜欢或者爱的承诺。
在她思绪百转千回之际,耳边传来声音,那一刻,顾钰将染尘和君珂重叠在了一起。
“何事?”
染尘正泡在浴桶当中,水中无任何一种物体 ,清澈见底。
一眼就能望见那紧致的皮肤。
她才刚刚进入了浴桶当中,热意慢慢的度尽了四肢百骸,一路的风尘尽数散去。
可那位揪着她心的人又来闹腾。
“是以夜色正好,中秋刚过,外面的风儿凉凉,此情此景最是散步的好时候。”
顾钰脑子一转,“我从家中带了些许月饼,比吃桂花糕更是好吃上三份,有此美味加上美景,你要不要……”
“正在沐浴,且天色已晚。”
此话就是婉转的拒绝了,顾钰沮丧的看向手上的月饼,“无碍,我先在这里等等。”
“不必了。”
她等呀等啊,等了至少一个小时。
染尘才缓缓地打开了门,三千青丝披散而下,可脸上的面纱依旧戴在脸庞上。
“亥时将过,你怎么在此处。”她仍然是一袭白衣,只是白衣上面的紫竹有了些许的变化。
顾钰不避嫌,直接走进去。
她将几个月饼放在了桌子上面,“我做的!”
骄傲的小语气里面带着些许试探,果不其然染尘败下阵来,坐在了旁边。
顾钰脱去了外面那层薄纱,她道:“天气有些热。”
已近午夜,早已就凉了许多,只是她不想用这层薄纱遮掩住了自己的身材,小心机地褪去了薄纱。
面纱下面的那张脸庞带上了一些愠怒。
她竟然是如此不设防,从那名为手机的玩意里,染尘早就知道了一些女子之间的事情,并从古籍当中也能见到这方面的消息。
不是只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才叫危险,女子同女子共处一室也会发生些不可预估的事。
尤其对方的衣着……
竟然有点像那画面当中女子所穿的样式,她当真应是来自于那处。
“好看吗?”顾钰扬起了下巴。
染尘眸子里的深色渐沉,“明日还须赶路,你当尽早回去休息。”
“可这月饼乃我所做,味道尚佳,你要不要先尝一下。”
“不必了。”
顾钰以为她是在在意自己的身材,便急急开口:“你的身材匀称标致,只是这一块月饼并不会造成什么困扰,而且每一寸肌肤的肌肉都是恰到好处,让人情不自禁的挪不开眼。”
她所说,句句属实。
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下一刻仿佛就是想要将所说的话,一步一步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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