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谢林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大门就迫不及待的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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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事的一行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看向两人的表情满是奚落。
领头的男人来到谢璟南面前狠狠啐了一口,眼中满是挑衅:“以后给爷夹着尾巴做人,多管闲事之前先想想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说罢还想再撞一下谢璟南,然后用自认为潇洒的姿势离开,没想到被谢璟南一个侧身躲开,险些自己重心不稳摔一跤......
一场闹剧,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是稀里糊涂。
谢璟南看着一群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朝身后的谢林递了个眼神,等他悄悄跟上了那些人,自己则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小巷里。
刚才来的时候他就注意这边了,一个衙门侧边的小暗巷,竟然要好几个衙役把守着,门拦了一层又一层,说没有问题怕是谁都不会信。
趁着刚才衙门里的热闹,这会儿守着暗巷的人手倒是少了一些,谢璟南敏捷的翻进护栏,动作极轻的往巷子深处走去......
谢林这边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伙人,直跟到与临县相接的一处庄子,确定了这些人的据点就在此处,这才又折返回来。
两人正好在回去的路上遇见,对了个眼神,默契的同时加快了脚步。
......
小院里。
谢林正往池子外捞那些折断的花枝,脚底一个打滑,在池子里摔了个结实,小桃憋着笑,把摔坏的椅子和花盆归置到一处,转身去拿扫帚开始扫地。
“好你个小桃!你要笑就大大方方笑,躲什么?我都看见了!”
谢林从池子里爬出来,头上还挂着几根嫩绿的水草,追着小桃就要闹。
“我带阿暖过来帮忙了,真是对不住,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李婉婉带着小家伙也过来了,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提了个装食物的小竹篮,里面满满登登塞着水果点心,一看就是精心准备了的。
“这事儿你们也是受害者,不必如此。”
谢璟南说着,上前把阿暖牵到怀里抱住,嘴角带上了笑意:“一会儿让小桃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阿暖顺势扑进谢璟南怀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阿暖帮忙......”
谢璟南弯着眼睛,越看小家伙越喜欢,把人抱到腿上轻哄:“阿暖真乖!”
他从昨天夜里就没睡,这会儿抱着小家伙靠在摇椅上,不知不觉竟然睡过去了。
阿暖安安静静缩在谢璟南怀里,也不吵不闹,闻着漂亮哥哥身上好闻的味道,睫毛一颤一颤的也跟着睡着了。
一旁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谢璟南本来觉就浅,打了会儿盹也就精神了,醒来见小家伙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眼中不自觉漫上一抹温柔——
周铭烨那小崽子,当年也是这样可爱。
想到周铭烨,谢璟南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皇城的那些事,他想起来就觉得脑袋突突的......
“买糖咯~~买叮叮糖咯~~!!甜而不腻的叮叮糖!!!便宜又好吃!!!买咯~~~”
一声货郎的叫卖打断了谢璟南的思绪,也惊醒了睡梦中的阿暖。
第三十一章 迷茫
“阿暖想不想吃叮叮糖?”谢璟南看着怀里还有些迷糊的小家伙,轻声询问。
小家伙人还没清醒,闻言便咂吧着嘴:“可以吗?”
谢璟南眉眼弯了弯,示意一旁的谢林去买了一些过来。
看着小家伙吃了一会儿,谢璟南将人放在椅子,起身跟谢林进了房间。
“公子您看,这是皇城那边传过来的.....”谢林表情严肃,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和刚才递给阿暖的那个一模一样。
随着他打开纸包的动作,谢璟南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入眼是两封信,其中一封的信封上盖着一个龙纹样式的小戳,这世上除了那人怕是也没人敢用了。
谢林显然也看到了,拿着纸包的手一抖,两封信就这么落在了谢璟南面前:“公子,这......”
谢璟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拿起那封信看了看,半晌后还是放在了一边,拆开了另一封带着脂粉香的信,上面不出所料,正是络石歪歪扭扭的字体:
苏合香来源已有眉目,待核实清楚一并告知公子,另皇城诸事,有托金宫命案......
一封信看下来,谢璟南脸上早已凝满寒霜,合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儿情绪,这才又拿起了一开始的那封信,动作极缓慢的拆开。
特制的纸张上是小皇帝遒劲有力的字体:老师,若是这封信交到了您的手里,那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洋洋洒洒十几页纸,全是周铭烨呢喃一样的句子,情绪转换的也很频繁,似乎是想起来就写一些,隔了很久又接上继续写,上一句还在祈求谢璟南回到自己身边,下一句就发怒说再不出现就永远不要出现。
谢璟南看得颇为头疼,却还是一字一句给看完了,许久后才将手中的信纸放下,极轻的叹了口气。
“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谢林见他这样,有些担心。
“皇上可能很快就要寻来了,”谢璟南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信纸上轻轻敲着,“皇城也出了些事,这江南,咱们怕是待不久了。”
谢璟南明白,这封信无论如何辗转,蒋升荣从中间做了多少掩护,既然已经送到了自己手里,那么背后跟着这封信的人迟早是会找过来的。
可眼下,他却又离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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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一地狼藉在几人同心协力之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那些谢璟南精心照顾的花折了大半,原本漂亮的花墙此时也只剩下很小的一片,看着多少是有些荒芜了。
谢林每次路过都要心疼好半天:“这群天杀的,别落我手里!要是落我手里我非扒他们一层皮!”
谢璟南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费了那么多精力养的花,也就由着他骂......
深夏的晚上已经开始凉了,没了花看,谢璟南也就不怎么在院子里多待,用完晚饭就叫上谢林进了书房。
“上次您说的事,我暗中又去看过,掳走孩子的那批人似乎和衙门长期有着什么往来,暗巷不时就会加强守卫,然后第二天就会有板车去拉货物,不过东西用麻袋套着,不知道是什么.....”
这里毕竟不是皇城,谢林手里能用的人很有限,能查到的东西也很浅,不过好在暗巷里的情景谢璟南上次去衙门时已经亲眼见过了,此时也只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而且谢林说的那些麻袋里装的什么他其实是知道的,他只是说不出口,即便是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一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犯恶心——
因为那天他在暗巷里看见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地森森白骨。
......
“络石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
“有了,”谢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上次她说有些事情还需细查,现下应该是查出结果了。”
谢璟南展开信看了起来,上面的字端正了不少:
....除了大肆贩卖苏合香,江南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似乎在私底下贩卖人口....受苏合香影响的人花光了家里的钱财,就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苏合香的原料其中一位就是人骨,这也是为什么在江南极少见到乞儿的原因,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几乎是他们最好的原料......
....苏合香的源头很可能就在永盐镇.....
络石事无巨细写了近两页纸,讲了查到的苏合香来源地,以及其中令人恶寒的原料和所牵扯的贩卖人口等等一系列问题。
谢璟南死死盯着“永盐镇”三个字,只觉得自己耳鸣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白,拿信的手也不住地颤抖。
永盐镇,那个人的埋骨之地,那里发生的一切至今都是他不愿回想的一段往事。
可偏偏就有这样巧的事情,为祸江南的苏合香源头竟然在这里?!
“公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谢林见他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扶他,“我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碍事,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有什么事儿您也别着急,别生气,这气坏了身子还是您自己的.....”谢林一脸担心的看着。
“真的不碍事,”谢璟南无奈轻笑,轻轻推开了谢林的脑袋,“去歇着吧,今后可有的好忙了。”
“你不舒服可一定得说.....”
等谢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谢璟南这才宛如卸了力一般靠到椅子上,心里是多年不曾有过的慌乱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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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东西现在算是彻底串联起来了,为什么大街上会没有一个乞儿,为什么村里的劳工身上会有奇异的香味,为什么李婉婉会那么担心自己的孩子出门,为什么销香楼能如此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
江南看起来平静繁荣的背后,很可能藏着他没有想象过的罪恶。
而柯边儒,他可能确实没有贪污,因为他有更挣钱的渠道。
第三十二章 白骨
狭窄的暗巷深处,一声凄厉叫喊划破夜色,只一瞬便再次消散,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浓稠的血液从紧闭的小门下流出,蜿蜒出一道鲜红的溪流,而门的另一侧,一个衣裳破旧的乞丐再次被堵上了嘴,四肢都被绑在木板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尖刀向自己靠近......、
房间并不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地上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遍又一遍,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油棕色。
男人动作非常麻利,手起刀落之间木板上绑着的乞丐就停止了挣扎,尖刀在乞丐的身体上游走,也就一刻钟的功夫,皮肉被剥离下来,一具完整的白骨出现。
男人将白骨收进手边的麻袋里,剃下的皮肉则一脚踹开,转而走向墙角,那里还绑着好几个同样衣衫破烂的乞儿,年纪有大有小,眼神中无一例外都满是惊恐。
“就你了,小崽子,”男人一把提起角落里一个瘦弱的瘸腿少年,脸上的表情颇为嫌弃,“啧,怎么还尿了,真恶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少年眼中早已经蓄满了泪水,拼命的挣扎着想躲。
然而瘦弱的少年还被绑着手脚,又怎么会是男人的对手,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就被绑到了刚才的木板上。
少年无助的呜咽声响起,片刻后又消散,夜晚才刚刚开始,有些人的生命,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融入黑夜,注定无法等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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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南刚到江南的时候去过一次永盐镇,是那人的忌日,他带着桂花酿去那人的坟前坐了一天,说了好多话。
时隔几个月再去永盐镇,谢璟南的心情却完全不同,当时心里是一抹只有自己知道的柔软,现在更多的却是忐忑和迷茫,难道还有什么,是当年没有了结的吗?
......
谢璟南和谢林是偷偷跟着衙门外运货物的板车过来的,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只见几个壮汉将一车车“货物”拉到了镇中心的空地上,就那么并排放好之后就离开了。
人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去动那些板车,似乎也并不好奇,隔了好半天才又来了一拨人,拉着板车离开了。
两人偷偷跟着,一路跟到了镇子边的一个香火并不旺盛的寺庙里。
板车再次转手,寺庙里的僧侣将板车拉到了后院,开始卸“货”,骨骼碰撞的声音两人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整整四架板车,卸下来的东西在院子一角堆成了一座小山。
僧侣把袋子里的骨架全部倒出来铺到地上,似乎是要进行晾晒,只见白森森的骨架几乎铺满了整个院子,而那些号称慈悲为怀的僧人脸上却看不见任何悲悯。
“唔....呕......”谢林看得实在反胃,用力捂着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吐出来。
“你先回去吧,”谢璟南见谢林脸都绿了,有些不忍心,便低声让他先离开,“去镇子上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谢林还想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就差点又吐出来,也只好先离开了。
再说那边的僧人,把白骨铺好之后便结伴进了一旁的禅房,没一会儿就一人拖了个麻袋出来,背着往后山去了。
谢璟南正想跟上,就见禅房里又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应当是住持,另一个人则戴着斗笠,把脸遮了个严实。
他看了看远去的僧侣,又看了一眼戴斗笠的人,当机立断从脚边捡了块石子,朝着那人的斗笠就扔了过去。
“什么人!?”住持反应很快,当即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朝谢璟南扔了过去。
然而斗笠被石子打歪,那人的脸还是露了出来,正对上谢璟南冷厉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愣。
见庙里的和尚纷纷涌了出来,谢璟南也不逗留,迅速离开了寺庙。
见身后没有人追过来,谢璟南也就放慢了脚步,他看了看腰间还挂着的桂花酿,脚下一拐,走向了小镇的另一边......
谢璟南拎着桂花酿径直去了那人的墓地,把酒倒出来,又顺手拔了几根新长出来的杂草,这才靠着墓碑坐下,仿佛向朋友倾诉自己的心事一样,自顾说了起来:
“十多年了,你若是投胎,如今应该都识字了吧?
兄长,你说你当我一日的兄长,就是我一世的兄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关于苏合香的这些事,已经不是一介草民身份能管得了的了.....
我以为江南还是我们当年一起见过的江南,没想到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我现下的行踪也暴露了,那小崽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若是要管,便只能由他去,我也就不能再躲.....
兄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想替你守好大宣的,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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