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也好,善良也罢,他自问这九年对这个孩子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这些年,每到周铭烨的生辰谢璟南都会为他画一幅画像,而每年他作画时的心境都不一样。
特别是今年,他觉得尤其轻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一种该了的都了了的释然,或许今年就是他在这皇城待的最后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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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铭烨生辰这天,宫里热闹非常,不少封疆大吏也都提前到了皇城,就为了给皇帝庆生。
原本按照往年的惯例,谢璟南是不会弄这么铺张的场面的,但是想到今年毕竟是小皇帝十八,又是他亲政之后的第一个生辰,不知不觉排场就弄得大了些。
宫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乐师们已经奏起了乐,各种点心也早就摆在了桌上。
官员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趁着小皇帝和摄政王还没来,就凑在一起聊上了最近颇为轰动的江南巡抚的案子。
“听说是让御史大人亲自去查的,皇上这也算是给台阶了。”
“老御史可是三朝老臣了,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下看谁还说皇帝包庇。”
“那必然是摄政王的意思啊,谁不知道咱这小皇帝对他那老师唯命是从......”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摄政王也是一心为了大宣的江山。”
“那可不,摄政王当年亲自把自己的丞相爹给下狱的时候,谁不说一声清正......”
......
而此时,作为话题中心的摄政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臣们议论的对象,正仔细的给小皇帝整理着腰带。
“真是惯的你,系个腰带还至于跑到我这来,水槐不比我穿的好?”
谢璟南后退一步打量着一身华服的小皇帝,怎么看自己系的那腰带怎么别扭,“总觉得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老师就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自然是要惯着我的,”周铭烨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转身对着铜镜照了照,倒是满意得很,“老师系的很好。”
“那便去赴宴吧,别再耽搁了。”
谢璟南现在听这人说那些讨好的话越发脸热,有些不敢看那张过分妖孽的脸,错开目光把人往外赶,“臣收拾一下随后就到,您先去吧。”
等人离开,谢璟南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子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一转身,看见水槐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周铭烨离开,谢璟南有些不解:“怎么不去服侍皇上?”
水槐福了福身,答道:“皇上让奴婢在这等着王爷一道过去,怕王爷又拖到快要结束才露面。”
水槐原本是先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也是在先皇后死后唯一护着周铭烨的人,此时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会儿笑起来眼尾便起了些纹路,但气质却仍然是温婉的。
谢璟南闻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打趣道:“那走吧,看来我今天是躲不掉了。”
水槐脸上仍带着笑,转身就要去开门,没想到手刚搭上去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撞得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王爷,画裱好了,您不......哎呦您当心!”
谢林鲁莽惯了,这会儿也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幸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把人撞倒。
“对不住对不住,您不要紧吧?”
“不碍事不碍事......”两人一个比一个客气。
谢璟南却不惯着,上前朝着谢林的脑袋就是一记爆栗:“说你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哪天冲撞了皇上当心砍了你的脑袋。”
谢林挠着头赔不是,脸上的傻笑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水槐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不自觉也跟着加深了些,她觉得摄政王殿中这个小总管有趣得很,每次都是这么一副傻样,仿佛任谁都能揉捏两下。
谢璟南看看谢林,又看看水槐,总觉得两人眉眼有些相似。
“画裱好了就拿上吧,”谢璟南看着谢林那傻样实在手痒,上前朝他脑袋又是一下子,没什么好气儿,“走了,去乾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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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和宫早就开席,谢璟南到的时候大臣们正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太监奸细的嗓音喊出“摄政王到”时,宴席上安静了一瞬,大臣们纷纷起身,就连正在表演的舞姬和乐师都停下了动作躬身行礼。
足以见谢璟南这个摄政王这些年积威之重。
而真正被威胁到地位的人反倒不在意,甚至还起身相迎:“老师终于来了.....”
谢璟南来到小皇帝面前,从谢林手里接过装画的匣子递了过去:“这是臣为皇上准备的贺礼,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新意。”
“朕不需要什么新意,这就很好!”
周铭烨看着那熟悉的匣子就知道是什么了,迫不及待的展开欣赏,看着那细致到发丝的工笔,脸上的笑意更甚:“老师的丹青,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大臣见状也纷纷开始恭维谢璟南的丹青,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古今名皆杰逊一筹,大殿中的气氛比先前又更加热闹了。
然而和谐的氛围中一道故作爽朗的男声尤其突兀:“今日皇上寿辰,臣也为皇上准备了一份贺礼,皇上看看喜不喜欢?”
众人看去,正是那靠着世袭的爵位整天游手好闲,净钻营些歪门邪道的草包荣安侯,也是一把年纪了,仍没个正型。
“喔?”小皇帝因为收到了谢璟南的画,心情颇好,闻言挑了挑眉:“荣安侯一片心意,拿出来给朕瞧瞧吧。”
第四章 献舞
荣安侯闻言,装模作样的抬手拍了拍,大殿外就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颇为大胆的舞娘。
来到大殿中央,舞娘朝周铭烨盈盈一拜,便随着舞曲跳了起来,跟她的穿着一样,跳的舞也是格外柔媚勾人。
原本外头还披着一件纱衣,跳着跳着竟然连纱衣也脱了,就剩里头一件露脐的抹胸,舞动的幅度还越来越大。
谢璟南看得皱眉,转头去看周铭烨,却发现这人一个劲盯着自己,压根没看那卖力的舞娘。
“老师觉得好看?”见谢璟南看自己,小皇帝干脆凑了过去,堂而皇之地跟摄政王说起了小话。
谢璟南摇头:“皇上还是少看这些的好,君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耽于.....”
谢璟南原本还想语重心长两句,但眼神再次扫过那舞娘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那舞娘竟然还想把那抹胸往下脱!?
“停下!”
谢璟南下意识就遮住了小皇帝的眼睛,一向清冷的脸上此时满是怒意:“简直混账,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谁给你的胆子跳这种舞?!来人,拖下去!”
大殿里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直到侍卫上前把人往外拖,荣安侯才慌忙上前请罪:“摄政王恕罪,皇上恕罪啊!”
谢璟南眼神冰冷,丝毫不理会荣安侯,而小皇帝.....
小皇帝压根没听他在嚎些什么,从那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眼前开始,小皇帝脑袋里想的全是“老师的手好软”、“老师生气时声音也这么好听”......
见皇帝没有反应,荣安侯说变脸就变脸,竟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皇上!臣也是一片好心啊!!您,您要替臣做主啊!”
两人都被这堪称凄厉的哭声吓得一激灵,谢璟南那只搭在小皇帝眼前的手这才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
都十八了,有什么可挡的,谢璟南暗暗恼自己,怎么就护的那么顺手呢?
周铭烨眼前的黑暗消失,入眼就是谢璟南有些暗恼的表情,嘴角想压都压不下去。
于是众大臣就见自家皇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哭嚎不止的荣安侯道:“朕自然为你做主,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朕就赏你个全尸如何?”
周铭烨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荣安侯瞬间止住了哭声。
小皇帝淡漠的朝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和那舞姬一起,拖出去杖毙。”
那舞娘闻言瞬间瘫软,手脚并用着往荣安侯那边爬:“爹!女儿不想死,是您说只要跳了这舞就能当皇后的.....爹!!!”
这一声“爹”喊出来,周围看戏的大臣们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指责荣安侯怎么能让自己女儿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行这种勾栏之举。
然而侍卫真上前要连荣安侯一道拖出去的时候,这些大臣又开始求起了情。
毕竟若是因为这点小事皇帝就要将一个侯爷处死,那以后稍不顺心就杀个人还了得?残暴的行径一旦开始,往后恐怕只会是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过了九年的舒坦日子,他们可不想再像从前在宣厉王手底下那样水深火热了。
蒋升荣作为新任丞相,率先站了出来:“皇上息怒,今天是您生辰,着实不宜见血,您就饶荣安侯这一次吧。”
有一人开头,其他人也就跟着站了出来:“皇上,这荣安侯再怎么冒犯,也是有爵位在身上的,先辈为了大宣的江山也是舍出过性命的,您就饶他这一次吧。”
“臣恳请皇上开恩!”
“臣恳请皇上开恩!”
“臣恳请皇上开恩!”
......
一时间大殿里跪倒一片,恳请皇帝开恩的声音早就压过了一旁的丝竹管乐。
周铭烨看着底下的大臣,冷笑出声:“既然都这么向着荣安侯,那便一起去陪他吧。”
好一个活暴君,年纪轻轻就杀人不眨眼了。
此时的周铭烨浑身上下的暴戾气息就连身边的谢璟南都看得心里一惊,一时愣了神,也就没有及时阻拦,等回过神来时,大殿里早已经乱成一片。
谢璟南有些头疼,自己就是让人把舞娘给赶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皇上,”他有些心累,习惯性就伸手在桌子上轻扣,“臣从前教您的那些道理如今都还给臣了?”
“生杀之事当慎之又慎,朕知道,”周铭烨一见谢璟南敲桌子就怕,这会儿一身的气势全消了,只眼神里还有些倔强,“可是他.....”他跟你叫板啊!
谢璟南哪里不知道这小皇帝在想什么,无奈扶额:“蒋丞相说得对,今日是您生辰,确实不宜见血,算了吧。”
说完不等周铭烨回答,朝下面的侍卫挥了挥手:“好了,住手。”
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大臣们,谢璟南也只能先安抚,勉强把宴会继续下去。
但这闹剧一出,到底是有些破坏气氛,即使还有人准备了节目,也再不敢拿出来了。
......
一场宴会持续到深夜终于结束了,直到那明黄和暗紫色的身影相偕离去,在座的除了蒋升荣还神色如常,其余的几乎都冒了一头的冷汗。
“原本是想着今年的宴会能热闹些,也就允了他们自己献节目的请求,没想到闹成这样,以后的宴会还是都交给礼部安排吧。”
此时的声音软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清冷,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扫你的兴了吧?不过也就今年了......”
谢璟南今天实在喝得不少,也不知是借酒浇愁还是实在高兴,只要有人敬酒,几乎是来者不拒。
周铭烨就从没有见过这人喝醉的样子,这会儿倒是觉得新鲜,也不假手于人,自己半搂半抱的就把人带回了寝殿:“老师醉了,今天就歇在元和殿吧。”
谢璟南这会儿被夏天的热风一吹,醉意全上来了,眼神都有些发直,任由小皇帝把自己往他的寝殿带,嘴上自顾的说着:“阿烨如今也长大了,看你长得这样好,老师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第五章 被一手养大的小崽子咬了
原本听到这人叫自己阿烨,周铭烨还在开心,谁知道下一句就又在说什么要离开的话。
周铭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老师为什么总是说要离开,难道对阿烨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谢璟南此时已经有些恍惚,眼前的事物都打着转。
他有些费力的对上小皇帝的眼睛,声音里带着轻快:“臣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大宣的江山,皇上只需守好就行......”
“所以你的眼里只有大宣的江山,从来没有过我吗?”
周铭烨的眼底渐渐凝上了一层寒霜,定定看着眼神迷离的摄政王,质问道:“你九年前将我从那人人可欺的境地救出来,这九年守在我身边,所做的一切,即便不是我,即便换一个人你也是会做的.....是吗?”
谢璟南脑袋已经转不过来弯了,看着眼前有些恍惚的身影发愣:“什么意思?”
往日里清冷矜贵的摄政王此时眼神迷离、脸颊泛着红,身体更是靠在小皇帝怀里软的不像话。
周铭烨看着盯着谢璟南看了许久,最后目光落在他红润的嘴唇上久久没有移开。
“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便这九年我那么努力的达到你的要求,那么努力的做一个让你满意的皇帝,都没有用,是吗?”
周铭烨此时说出的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但谢璟南完全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沉得很,眼皮也开始打架。
得不到回应的周铭烨脑袋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终于,在谢璟南歪头靠在他肩上的那一刻,温热的呼吸熔断了那根弦,“砰”的一声,小皇帝彻底放弃了克制。
他将谢璟南扶到床上,再也控制不住,俯身吻上了那他觊觎已久的唇。
“唔......”
谢璟南被堵住了唇,有些呼吸不畅的想要把人推开,没想到却被抱得更紧,他喝了酒四肢发软,此时竟然有些任人摆布的意思。
周铭烨明明在宴上没饮多少酒,此时却像是比谢璟南醉的还要厉害,将人双手拉到头上制住,吻得越发没有理智。
床帐被放下,摄政王繁复的衣袍被一件件剥开,随意扔到地上,帐中的温度不断升高,谢璟南迷蒙中只觉得少年的大掌贴上自己的肌肤,不断点火,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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