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渚清嘴硬,矢口否认:“没有!你少自作多情!”
周弑青点了点头:“那就是了。我得请明珠姐吃饭。”
邹渚清讪讪把头扭向一边。
他不顾叮嘱,悄悄去看周弑青,每一次差点被送上风口浪尖,都是季明珠想方设法替他摆平烂摊子。时间久了,他终是做不到放任自己一直任性,不再追在那个人身后,逼迫自己不去念不去想。
所以一朝重逢,思念的火才会烧的那么旺。几近将他灼伤。
周弑青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当时不是想把它拿给我吗?怎么给了Giada?”
周弑青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邹渚清便来气。
他把手从周弑青掌中挣脱,迈远了几步冷冷看着后者:“周弑青。你老实交代,分手后你找了几个新欢?”
周弑青被他问傻了:“我说了,一直只有你。我哪儿来的新欢?”
“用我帮你回忆吗?三年前,剧院后廊,你抱着一个男孩儿。”邹渚清嗤笑一声,脑袋都快甩到身后了,“你让他离你那么近。”
周弑青拼命回想,向邹渚清走近几步,抬手遮住他的脸:“别笑了,笑得我发毛。我想想......”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想法么?”邹渚清十分不客气地拉下来他的手,阴恻恻看着他,“冲上给你们一人一刀。这么喜欢抱,天堂抱去。”
周弑青被逗笑,于是邹渚清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他强行憋回了笑意。
他知道,邹渚清这么说就是没生气,等他给一个解释。
“如果你没有看到后就走,而是留下观察那么一会儿,你就会发现他不是在抱我。他快把我当电线杆爬了。”
周弑青乐道:“Jeff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一点,他怕老鼠。”
邹渚清愣住了:“你说谁?Jeff?那是Jeff?”
周弑青憋着笑点点头。
“他那么大的身板怕老鼠?”
Jeff就是刚刚和周弑青搭戏,把几近一米九的周弑青一把推倒的法国硬汉。
邹渚清脸都快绿了。他吃Jeff的醋?他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他以为周弑青开始了新的生活,他那么难过,他决定放手。
结果呢?他就因为法国硬汉没去找周弑青求复合?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说不定早就重新在一起了。”周弑青叹气着摇头。
他不提还好,一提某些人就气急败坏上了。
邹渚清恶狠狠地扭头看向他:“怪谁?”
周弑青简直没脾气,无奈笑道:“怪我?”
邹渚清冷冷道:“不然呢?怪老鼠吗?”
周弑青重新捏过他的手,又揣了回去:“不知道,它要还活着的话,我帮你问问它。”
Giada见周弑青是牵着人走过来的,松了一大口气。
“很抱歉我制造了乌龙,Qing。”
没等邹渚清说什么,周弑青率先接过话头:“没关系女士。比起您,我想Qing现在更想问候贵剧院的老鼠。”
“老鼠?”不远处经过的Jeff一下子蹦了起来,怀里抱着的东西啪地撒了一地,“哪里有老鼠?!”
邹渚清扭头,危险地冲身旁的人笑:“你真幽默。”
Giada一头雾水地看向两人,邹渚清没好气地向她解释周弑青的恶劣。
“对了,Qing。下午的末场,我为你和Eliot留了两张票。如果你们能留下看一看的话,我会很开心的。”Giada掏出两张剧的前排票,冲邹渚清伸手。
邹渚清笑着接过:“乐意之至。”
Giada于是开心地拍拍手,这会儿是怎么看邹渚清怎么满意。
“差点忘了,”Giada又匆匆从包里掏出另外两张劵,递给了邹渚清,“Eliot说你很喜欢极限运动,我就想着邀请你们和我们一起到北部滑雪!”
邹渚清立刻低下头,眼睛不由自主沾上了Giada手中的票:“太谢谢您了女士。”
Giada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旁的周弑青正准备接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向邹渚清二人示意抱歉,走向了一边。
周弑青走开后,Giada忽然神秘兮兮凑近邹渚清道:“知道吗,Qing?Eliot很不擅长滑雪。”
当时的邹渚清不以为意。
不就是不会滑雪吗?很多人都不会,无非是从零开始。
可当他站在雪山顶端看着一个没看好就滚了下去的人,心下暗道不妙。
坏了,确实是很不擅长。
第48章 尽头
邹渚清轮换着抬脚,抖了抖两只板子上的雪,随即交叠双手将下巴垫在立直的雪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人。
“周老师,确定不要护具吗?”
周弑青扶着滑雪杆,努力站起身,保持住平衡,闻言喘着气看他:“我不是戴了吗?”周弑青低头看了眼自己对双肘和双膝。
邹渚清眼底含笑,伸手冲他指了指身后。
周弑青扭头看过去。
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儿从初级雪道上滑下来,帅气的侧身,停在了周弑青和邹渚清面前。
而她身后,背着个防摔的小乌龟软垫。
周弑青黑着脸扭头,冷声道:“不用!”
邹渚清随即笑弯了腰,平地都险些摔一跤。
周弑青自顾不暇,还想着捞邹渚清这个老手一把,拽着邹渚清地胳膊低声道:“笑够没?”
邹渚清边笑边摆手:“再等会儿。”
俩人就这么站着边说边笑乐好一会儿。等乐呵劲儿过了,邹渚清又重新端上了非初学者的架子。
“我说真的,该做的防护措施都做好,小乌龟……蠢是蠢了点,但是安全。你现在这个水平,就在初级雪道上滑,别跟着我到隔壁,太危险了。”
邹渚清动了动雪杖,向前滑了几步,扭头道:“你这么老摔也不是办法,我去找个专业教练来教你,这样更有效一点。”
他刚想加速滑走,衣角忽然被拽了下。他疑惑扭头。
“……不用。”周弑青和他对视了几眼,自认为不经意地挪开眼神。
邹渚清玩味地看着他:“怎么不用呢?”
周弑青低声道:“没必要,贵。况且就是来玩儿一次。”
邹渚清将雪仗挪至右手,左手吊儿郎当拍了拍周弑青的肩:“玩儿也得会了才玩儿的尽兴啊。操心什么?邹老师有的是钱,邹老师给你掏。”
周弑青见邹渚清又要转身,终于低声道:“回来。”他话音里带着点不甘心,“别请了,没什么用。之前请过。”
邹渚清环着臂,眼里含笑看着他。
周弑青叹了口气,凑近了邹渚清,碰了碰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没点这方面技能点,就别让我出去丢人了。”
无所不能的周老师也有能力盲区,自尊心这是受打击了。
邹渚清没忍住,笑了出声,演员的自我修养让他立刻管理好表情,扮作严肃的样子淡淡看向周弑青:“那怎么办?”
周弑青勾了勾唇角,低头道:“邹老师教教我?”
邹渚清仰头,挑眉看他:“行啊。”
周弑青笑了,刚要开口说什么。
“只要你把乌龟背上。”
“……”邹渚清站在周弑青面前,放松膝盖,向他展示着动作。
“这是梨式。初学者熟练掌握这个动作,就能在滑降的过程中减速或停止。”
他轻轻握住雪杖指向体后,两腿略弯,双膝内扣,分开了板尖:“像这样,相隔十厘米左右。呈一个梨的形状。”
周弑青学着他的样子摆好动作,问道:“这样吗?”
“太近了。”邹渚清拿滑雪杖点了点他的板尖,“这个距离,滑的时候控制不住就会让板尖相交。你上上一次就是这么摔的。”
他说完扭过身抬头,看见周弑青正含笑认真地看他。他疑惑道:“干什么?”
周弑青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熟练地谈论着我不了解的领域的样子,很有魅力。”
“讨好教练没用哈,一会儿你还得下去。”
“忽然看着觉得也就那样。”
邹渚清冲他扬扬下巴:“别躲了周老师,站过来。”
周弑青费力拿雪仗,划船似地把自己推到邹渚清面前。
“我非得下去?”周弑青垂死挣扎。
“是的。”邹教练丝毫不徇私情。
周弑青叹了口气,默默提了提背后的乌龟。
“演戏容易多了。”
邹渚清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没接周弑青这句。
“一会儿身体放松,别僵硬。重心放在两板中间,眼睛看前面不要看脚下。”他转移了话题。
他向前挪了几步,做好了下滑的姿势:“我在下面等你。一会儿滑的时候,眼神找不到中心,就看我。”
周弑青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邹渚清身体向前倾了倾,俯冲了下去。
双板入门容易,进阶却很困难。邹渚清却是滑雪的好手,哪怕在初级雪道上也看得出他精湛的技巧。他的身影逐渐变远,变小,直到周弑青捕捉不到。
周弑青等了会儿,直到确定雪道上没有多少人时,才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迈出一步。
他微微弯曲膝盖,滑雪板载着他飞快向下滑去。他只感觉到脸侧刮过凛冽的风,在刺痛双颊。眼前看不见太多东西,只有飞速后移的白色山坡,和无数站在半山腰的旅人。
身体是紧张的,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以维持平衡。周弑青什么也不去想,只去感受速度,感受风和雪,感受触及生命某一面的极限带来的畅快。
他从前不明白邹渚清为什么热衷极限运动。那些在他看来危险而毫无意义。代价和所获不成正比的事,他从来不喜,也不会去做。
可此刻他好像无端明白了什么。
因为只有抵达生命的极限时,人才会如此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
才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周弑青按照记忆中邹渚清做过的样子,试着让自己减速停下来。可僵硬的身体不听使唤,两个板子再次相撞,他失去重心,跌倒在离终点不远的平地。
他可能永远学不好滑雪。他心想。
或许不止滑雪,他做不好很多、很多事。哪怕极力掩饰,哪怕自我欺骗,他终究并非十全十美的。
“弑青!”
一个人影飞速滑过来,停在周弑青面前。周弑青看着他飞速解下雪具,匆忙蹲在了自己身侧。
“哪儿摔倒了吗?感觉哪儿疼吗?你活动活动关节,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的……”邹渚清低头仔细拨弄周弑青的胳膊和腿,生怕遗漏一点。
周弑青伸出根手指,抵住了邹渚清的脑门,无奈道:“慌什么,我没事。也不是第一回摔了。”
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腰后:“何况,这不是有它么。”乌龟护臀稳稳当当被周弑青坐在地上。
邹渚清皱着眉,下意识数落道:“那能一样吗?之前几次又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摔的,这次就搁我跟前,我看着都疼。”
他替周弑青解下雪具,拉起周弑青的裤脚往里看:“我跟你说的听见没,感觉感觉有哪儿疼的没,我怕有擦伤。你也是,我讲的不够详细你跟我说啊,这明摆着是一点没听进去自己瞎滑呢。”
邹渚清低着头碎碎念,周弑青静静看着他不耐地侧颜。
片刻后,他轻声,打断了邹渚清无休止的叮嘱。
“小清,你会对我失望吗?”
邹渚清手下一顿。
他抬起脸,定定看入周弑青眼中。
“我告诉你我入不了戏的时候,你对我失望了吗?”
周弑青摇头。
“那么我同样。”邹渚清低下头,整理好周弑青的裤脚,随意拍了拍。
“我不会因为你滑雪烂少喜欢你一点,也不会因为你滑的好多喜欢你一点。”
“我不会因为你失败而不爱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成就和荣誉而爱你。”
“唯一能让我失望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你想要放弃我们了。”
邹渚清看向周弑青,靠近了他:“你会放弃我们吗?”
周弑青不假思索:“不会。”
“那么我就不会失望。所以你还在害怕什么呢?”邹渚清站起身,将手递给了身下的人。
周弑青拉着他的手,站起了身。
邹渚清与他肩抵着肩,声音不经风雪,便入了他耳间:“去做你真正热爱的,想做的事。我永远爱慕你,永远追逐你。”
不用担心失去我,不用担心远离我,不用担心未来会改变改变你我。
也不要害怕失败。
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喜欢残缺的你,你也有我爱你。
岁月留下过的裂痕,尖锐话语刺痛后留下的疤印,是学会去爱的错题集。哪怕错的千奇百怪,错的令人扼腕叹息,最终也会指向正确的答案。
这一次,我会让你相信。
周弑青眼底的光影在跃动,他深深看向面前的人。
“我会和你离得很远很远。”
“我买机票的钱还是掏得起的。”
“我们会几个月几个月见不到面。”
“我们三年见不到面也有,影响我们火速复合了吗?”
“我会遇到很多人,他们可能比你优秀,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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