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季司早耳根发热,笑得人心烦意乱,烦闷得不行。
“不说算了!”
“说、我说,”路北辰见又将人惹得彻底炸了毛,连忙抱着人哄了半天,“我没有倒在任何人怀里,老祁说的是大峥,不是我。”
真的?
季司早挑眉看了人一眼,仿佛要再次确认答案一般,想到路北辰似乎确实是从来没有偏过他,又开口问:“那你倒在哪里了?”
“......没倒在哪里,”路北辰默默开口,“我是自己去的医院,没有别人、也没喊救护车、也......不能倒下。”
?季司早一时没理解,“你当时......你们战队......你自己......”
顿了顿,仿佛突然反应来了一些,半晌给人卡的只剩下了一句:“啊?”
路北辰揉了揉季司早的头,低笑声又起,“没什么,都过去了。”
他似乎在季司早眼里看到了心疼。
就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之前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此刻。
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和人眼里这份心疼比起来。
什么都是值得的。
季司早盯着路北辰缠绕着层层绷带的手看了半天,脑子里似乎都已经开始上演当时他所没有见到过的一切。
路北辰一个人,是如何走向医院、走向手术台,又是怎么一步一步重返的舞台,像一片默剧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上演。
他开始一点一点拼凑起他不曾所伴的那份过去。
然后伸出手、去握了握路北辰缠着绷带的右手。
指尖从掌心上粗糙的绷带滑过、一路向上、穿过手指的缝隙,轻轻扣了上去。
“疼吗。”季司早问。
“还好。”路北辰答。
“那便是......很疼了吧。”季司早垂眸,看着那一双相叠在一起的右手,似乎有什么东西更坚定了些。
那双闪动着碎光的眸子里倒映出路北辰的模样。
随着长睫的颤抖,露出着能直接照耀进人心底的亮光。
“哪个战队干的?”
路北辰还没反应过来。
“灭了他们!”
“......”路北辰喉头一滚,彻底失笑道:“PMG。”
季司早:......?
随着人再度被大力的拥抱所包裹,路北辰身上特有的香味钻入鼻腔,整个人也跌入进那个极其温暖的怀抱中去时。
季司早再度听到路北辰带着低笑声的嗓音,和快要压抑不住地情愫,几乎是贴在他的耳侧响起。
“不劳Moon神亲征,”
路北辰说:“灭过了,全员换血,一个不留。”
季司早似乎这才彻底满意,埋在人脖颈处轻轻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圣父转世呢。
没想到你这不是也会有仇必报绝不心慈手软嘛。
气儿顺了,人也柔软了不少。
也不知怎的、路北辰闹了人半天。
竟然真的得到人准许、今晚可以在人房间里过夜这件事。
乐得路北辰差点儿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右手还带着固定用的支架。
只恨不得环着人的腰将人高高举起、原地转个几圈才能抒发他心底里的快乐。
留宿!留宿!
路北辰压着人蹭了半天,直到差点儿被人从房间里撵出来这才老实下来,乖巧地平躺在一侧,直等到人钻进被窝,再黏黏糊糊地凑过去,非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说是留宿。
季司早倒是‘宿’了。
路北辰却只剩下了‘留’一个字。
昏暗的房间里、视线之内、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极淡的冷月从窗外洒了进来,落在眼前人那副沉静的睡颜之上。
勾勒出人精致的轮廓,将人原本就堪称完美的五官衬得愈发明艳动人,美的不可方物的。
睡是睡不了一点儿了。
路北辰想。
如今软香在怀、听着人平稳的呼吸声,看着眼前人对他毫不设防、明明纯净乖巧、却仿佛总是带着极度诱惑的那张脸。
情不自控地心脏狂跳。
快要抑制不住地冲动在心底里疯狂叫嚣、一路奔走。
想要就这样把人留在怀里、圈在床上,永永远远地将人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谁也不许见。
只能对着自己一个人、灵活又生动的、笑和哭。
-
翌日,当季司早醒来,发觉自己睡得极其安稳,没有那些纷扰入梦,也没有之前早上会出现的那些奇怪地生理反应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欣喜。
哎嘿。
路北辰这个人的陪睡服务、居然会有这么多好处啊。
这是什么大号的人形安眠药?
还是什么神奇的......咳,贴心又智能的安抚器?
季司早休息得好,心情也十分不错。
似乎已经开始在盘算,如果是这样的话、准许人每天提供陪睡服务,好像也不是不行。
倒是那个明明是自己主动哄骗了许久才获得留宿权的路北辰......
不仅眼底泛着青。
还在浴室里待了几十分钟不止。
冰凉的水流对着脑壳直冲都冷静不下来。
天杀的,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啊。
这要是日日如此、只能看又不能吃。
非得把人活活憋疯了不可。
第125章
因为大峥的那件事, 似乎在PMG每个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一颗不太痛快的种子。
尤其是祁飞最甚,在他动了想要队员们放弃夏决争夺心思的那一刻。
仿佛最不能原谅这件事的,便是他自己。
路北辰照例去找周教授做理疗,顺带着把其余几名队员抽空拍的片子拿给人看。
周教授气得一边吹胡子瞪眼的数落人, 一边认认真真地看了几个人的片子后, 将其中的一张挑了出来, 点名让他来房间一趟。
路北辰心下一紧, 默默点头, 沉声道了句“好”。
却又在转身已经走到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不好的结论在脑子里全部联想了一个遍, 极其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他的手......很严重吗?”
周教授正站在窗边、一板一眼地冲泡着手中的龙井。
闻言奇怪地瞪了人一眼, 阴阳怪气儿地怼了一句:“若是真那么严重、我还叫他来房间里做什么?泡茶啊?”
“真是闲得......”
“谢了。”
数落的话还没说完, 等再度转头,房间门口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连个人影都没留下。
周教授一愣,气得手里的龙井都被热水冲泡的溢了出来,落得满茶台都是。
“小兔崽子跑这么快!”
-
检查结果已出, 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无非还是因过度劳累、再加上长时间处于高强度的训练,导致的肌腱与腱鞘之间相互磨损,外加上局部肌肉组织有些损伤,因此需要多加注意休息、再配合上物理治疗, 以防止症状继续恶化下去。
只是......当季司早看到周教授正手拿一根大约半尺长、泛着冷银色光芒的粗针, 解开路北辰手腕处的绷带、从人手腕侧面扎进、穿透, 再穿出的时候。
还是不由自主地牙根儿发酸,眉头轻蹙着, 下意识地想逃。
这哪儿是针灸啊。
这简直不是在上刑嘛!
因此,当一旁的小助理手拿中药包往人手腕上敷, 想给人进行进一步地理疗时。
在刚刚触碰到人的一刹那。
季司早蓦地转头,礼貌微笑,随口寻了个借口,抬脚便溜。
中医真可怕。
比住院手术可吓人多了。
麻药一打、手术台上一躺。
眼睛一闭一睁不就结束了嘛。
总比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受刑强多了。
路北辰转头、看着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的身影彻底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Moon神说的天不怕、地不怕?
随即看着那根穿透自己手腕、还要上下揉捏转动的银针,默默地垂了下视线。
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
若不是这位周教授是国内外顶尖的中西医合璧型选手:文能兵不血刃、只开药扎针治手腕;武能亲登手术台、征战六个小时完成精密缝合,手不抖腿不软的创造一个又一个医学奇迹。
他也是绝不敢将自己的右手就这么交给人‘摧残’的。
更别提周教授单手控针、另一只手还有空把着他那个小巧的紫砂壶,正对着壶嘴品着茶。
看起来极其的不靠谱。
怕不是来开玩笑的。
-
半小时后,季司早阴沉着一张脸,被路北辰哄着骗着又抓了回来。
一进房门、还兜头迎来一声阴阳怪气儿地揶揄:
“哟,厕所要上这么久啊?”
“不然老夫再送你个把脉?不然这年纪轻轻的......”
“这肾若是不好、那可是大事儿啊。”
季司早眼观鼻、鼻观口,只当听不见。
他一想到路北辰告诉他,若是拖到需要手术治疗,便需要在半麻过程中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对着手腕操刀,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划开肌肉,在几乎要露出骨头的地方翻翻找找、再拿着那个带着弯钩银线的东西,一点一点来回缝合好几个小时。
便止不住地脊骨发凉。
不久前,他还不死心地问:“不可以要求全麻吗?”
得到全麻有概率会对脑神经有损伤,而且静脉麻醉通常会选择在颈部深静脉处注射,以达到麻醉药量,才能顺利的完成手术的答案后,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位置......别、别碰。
最过分的是,不知是路北辰故作夸张还是骗人。
和他生动又形象地讲述了一下局麻的经过,需要通过一根又长又粗的针管,从脊椎骨节缝隙中推入。
还拿那双令人赏心悦目的手指给他比划了一下。
又在人后腰的脊骨处轻轻一戳。
戳得人头皮一炸一炸的麻。
更觉惊恐。
在得到自己绝对不需要扎针治疗后,麻溜地跑了回来。
乖巧地坐在那里敷上中药包、老老实实地接受红外理疗灯的照耀。
活像在烧烤。
这边烤完还要翻个面。
烤完一个后面还有排队的。
以保证每个队员的手都能在出现问题之前提前预防。
甚至还将广播体操提上了日程。
劳逸结合、健康备战。
全副武装、冲击银龙杯。
-
这几日队员的训练状态都极度亢奋。
不知是祁飞放弃的提议激起了大家的胜负欲。
还是季司早的那句话将所有人的斗志都燃了起来。
训练室的气氛如火如荼,每个人都兴致昂扬、亟待上场检验,一举拿下夏冠。
只是......除了祁飞。
夜深,走廊外的平台上。
许久没有再碰过烟草的祁飞夹着香烟,脚下的地面上落了一地的烟头,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似乎陷入了一种什么难言的情绪中无法走出。
甚至......已经提前拟好了一份辞呈。
只等这个赛季结束后,便上交给路北辰。
“戴罪请辞?”路北辰走进,视线平静的注视着人。
祁飞支吾不言,只觉无颜再面对这位老板、这位队长,和队里的所有人。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在内耗什么。”
路北辰语气淡淡,见人一直沉默、甚至一句话也不肯说的模样,抬手问人要了一根烟。
“你......你不是不抽了吗?”
路北辰平静回道:“你不是也早就戒了吗。”
祁飞哽住,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过去,顺手想帮人点上。
路北辰摆了摆手,接过火机,齿轮摩擦后带出的火星子在浓郁的夜色下恍若萤火。
燃烧的火苗将人沉静的侧颜照亮,衬得人愈发深沉稳重,带着些平日里被人敛起的上位者的姿态。
“我不是来开导你的。”
路北辰平静道:“只是来提醒你,作为战队的主教练,注意你该背负的责任,和赛季结束前,你需要承担的义务。”
祁飞愕然片刻,低头答应道:“我知道,我不会突然撂挑子......我也没那么......”
“还有,”路北辰再度开口,“如果你是为了你之前所做出的抉择自责,那么我只想给你说一句。”
“没有人责怪你。”
“也没有人对你的意见有什么不满,你不用给自己套上那么重的枷锁。”
“没什么必要。”
祁飞愣了半晌,手中的烟自顾自地燃烧着,像是在被人遗忘的角落自生自灭一般。
良久,当路北辰抬手灭掉手中的烟,转身欲走的时候。
祁飞才终于吐口,问出了他连夜来一直使他内心无比煎熬的话。
“大家......真的没有怨怼过我吗?”
祁飞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我做出这么......令人不齿的决定,简直违背了一直以来作为一名电竞职业人的所有原则和初衷......”
“大家不会觉得有这样的教练......特别丢人吗?”
路北辰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听到祁飞自责地几乎快要带着哭腔,给了人最后的体面与尊重。
“没有,”
夏日夜晚的凉风吹过,将路北辰原本就平淡如古井般的语气吹散在空中,不带冷意,却刚好拂过人满身地燥意。
“你的好意,他们都能理解,”路北辰顿了下,随后补充道:“我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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