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飞将单深的几波上头操作全部点了出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一点儿情面也没给人留,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刚打赢比赛的高兴心情早已不复存在,被训得比之前被人翻了盘的那次还要惨。
只不过祁飞满腔愤怒的怒火、倒是烧不到季司早和路北辰二人身上。
路北辰平静地听着祁飞复盘,季司早垂着眉眼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骂单深太过于自负、上大头先手开团也不管队友跟不跟得上、还打算自己一挑四呢?
二骂于渔犹犹豫豫、该果断地时候不果断,不该果断的时候又瞎交闪现,意识不到位总是被对方骗出重要技能,大闪的时候又不够自信总是错失良机。
三骂林照意打法实在是太过于稳健,虽说稳如老狗不会出错,但是太稳了......你一个AD也是打输出的C位根本不敢放手操作、而且还跟不上人家中野的变奏,那这团还怎么打?
一场复盘会开下来,祁飞几乎是将三人喷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一般,看人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从现在开始!除了和其他战队约好的训练赛之外!剩下的时间你们三个自己去给我练三排去!别天天跟着中野身后逛街!混分儿呐?!”
季司早指尖蜷了一下。
哦豁。
这话说得有点重。
于渔扁着嘴,眼圈儿都被骂红了,抽抽搭搭地强忍了半天才没让眼泪掉出来,缓了片刻这才追到季司早身后,小声开着口:
“Moon神......”
季司早脚步顿了顿,哄人这事儿他最不擅长,眼看着于渔红着眼圈儿再度开口,蜷起的指尖都被捏在掌心。
却只听得于渔说——
“我们要点小龙虾、不辣的有蛋黄味儿的还有蒜蓉味儿的,你想吃哪一个?”
季司早:。
担心早了。
这是什么恢复能力?
眉尾不自觉挑了下,季司早看着一边挨骂到想哭一边还心心念念炫麻小的于渔,半晌才吐出回答:“......蛋黄吧。”
-
外卖一到,季司早看着刚刚挨完骂的三人组、此时正热热闹闹疯狂往嘴里炫着麻小,还扬言要比谁剥虾剥得最快,不一会儿桌子上的虾壳就被堆成一座座小山,仿佛跟刚刚挨骂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也不知道若是祁教练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被气得背过气儿去。
季司早弯着眉眼摇了下头,随后摘下手套,垂着眸子和人回复着微信消息。
手机的屏幕上,是简夏传过来的一大堆两个人曾经的合照。
季司早看着每一张的照片中、几乎全部都集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彩虹颜色,莫名感觉太阳穴都在一阵阵的抽痛。
这都是些什么造型啊......
真·多巴胺男孩吗。
季司早随手翻了几张,从中挑选出几个特殊的图片点开、随即双指放大,观察片刻后返回,又再度挑选出另外几张、重复着上一个步骤的动作。
似乎是在翻找些什么。
找得认真,一时连路北辰已经挪到自己身侧的动作都没发觉。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颗剥好的虾肉,路北辰的声音响起在自己耳畔,季司早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先将屏幕上的图片给点了回去。
路北辰手中还捏着一只还未剥开的小龙虾,低着头认真询问道:“见你只吃了一口,是不合胃口吗?还是......”
随即、一条开了公放的微信语音,从季司早的手机中冒了出来:
“我说早儿啊~你和你那位大老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啊?我看网上说的那些有理有据的我都快相信啦!你快给我讲讲怎么追上的呗~我保证不和别人说嘛嘿嘿~”
季司早握着手机的手瞬间顿在那里。
他刚刚想将放大的图片给点回去的时候、好像一时着急,多点了两下。
顺手把简夏刚刚发送过来的语音给点开了。
嘿、嘿。
我嘿你个大头鬼啊!
路北辰的话音停顿了片刻,公放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大、简夏的吐字又无比的清晰,蓦地传入耳中,连想装作没听到的机会都没给人。
“还是......咳,不想自己剥、虾......”
路北辰轻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先将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
只是跟在简夏指向性太过于明显的话题之后,这句原本应该是还算比较正常的询问句、此时听起来......却更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气氛凝固了一瞬,季司早半晌没答,路北辰捏着手中的那颗裹满了金黄色蛋黄的小龙虾,笑意逐渐浮现到唇角之上。
几个关键词的指向性实在是太过于明显,就差明摆着问到人脸上,‘路北辰你追到了没?’
手上的动作继续了下去,待剥出第二颗完整的虾肉之后,再度放进了季司早面前的餐盘之中。
沉默片刻,路北辰这才又轻咳了一声,强压着心口的欢喜、磕磕绊绊地开了口:“你、咳......不用追。”
季司早盯着眼前那两颗剥好的虾肉,此时脑子里只剩下‘我真不是你老婆粉’和‘你真不是我大老公’这两句意思毫无差别的话反复横跳着,一时没想明白该先说哪句。
什么我不用追......
被路北辰这么一打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张嘴就问:“那你追?”
路北辰说:“嗯。”
嗯......
嗯......???
季司早盯着虾肉眨了眨眼,刚把‘大老公’三个字从脑子里面甩出去,紧接着被一个‘嗯’字彻底搞得原地宕机。
不是......你“嗯”什么啊你“嗯”?!
你要追什么啊?!
下一秒,路北辰的行动,彻底给了季司早答案。
餐盘中,是路北辰剥好的一颗又一颗完整的虾肉。
那边于渔单深林照意三人正吃得尽兴、满手满脸全是大片的红油,好不狼狈。
倒是季司早这边,连带着指尖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丝油点都不见。
面前一整盆不辣的小龙虾却空空如也。
从没见谁剥虾剥得这么卖力的。
季司早看着人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和最后一只小龙虾搏斗着的路北辰,终于默默开口:
“我真的不是你老婆粉。”
虾壳被剥开、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完整的出现在路北辰的指尖之上。
路北辰笑答:“嗯,我知道了,你不是。”
“那......”
白嫩的虾肉和着那双指骨分明的手、一齐被递到人唇边。
路北辰又笑:“现在、我是。”
季司早:..................
算了,埋了吧。
-
夜深。
季司早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又默默拿出手机,点开简夏的对话框,将那几张他看了多次的图片再度放大,反复对比,最终确认下来。
在他到来之前,那些和简夏拍下合照的、原主‘季司早’的手腕上。
并没有那颗红色的小痣。
“不是劫。”
“本该如此、都是安排。”
“不然,留不久、也无法长留啊。”
“待魂定魄稳,方可守得云开。”
周爻老先生的话再度浮现出来,季司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对一个新的问题产生困惑。
他到底是哪一个季司早。
自拍的角度看不到自己的手腕。
只有在简夏手握镜头时、才会偶有几张比划着剪刀手的手腕入镜。
曾经只以为是一个简单的魂穿而来,给了他一个可以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并没有过多的去深想些什么。
却在此时、突然开始思索。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边——
路北辰握着手机,看着对话框内、刚刚联系上的春决那天、他们所住那所酒店的负责人回复的信息。
【酒店经理:监控视频最多只保留半年的时间,这个日期的视频应该还留存在硬盘中没有被覆盖掉,我明天再去确认一下。
只不过还是需要人员到监控室亲自查看啊,主要是没有特殊手续的话、视频确实不能以保存、拷贝、或者录像等方式流传出去,不然不符合规定。
多嘴问一句......那个什么Axu不是已经早就官宣离队了吗?怎么又要查那天的监控啊?】
路北辰看完信息,没有回复,随手锁下屏幕。
只是心绪却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
吃夜宵时、当简夏的语音被季司早不小心按下公放的时候,路北辰下意识地垂眸,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那条正在播放的绿色的语音条的上方,还显示着两条传送过来的照片。
图片有点小,虽看不太真切。
但是图片之中、那个染着一头靓丽粉发、还身着一身艳粉色流苏上衣的主人公实在是太过于吸睛,只一眼便能被人辨认出来。
尤其是再加上一旁入镜的、还有那位染着一头璀璨金发、衣着配色还大胆的‘番茄炒蛋’先生。
这组合搭配、全沪市怕是也很难再找出与之类似的第二对儿。
路北辰有印象。
那位曾经出现在酒店走廊、许呈原房间门口,披着红衬衣背对着人捡鞋的火烈鸟。
还有在翌日出现在酒店大堂、浴巾蒙头怒撞玻璃门、留下一个小方盒子和一句‘尖叫鸡’转头就跑的......奇怪的人。
以及......在公交站牌处、扑倒在自己立牌怀里、头埋进立牌胸膛之中的那位——狂热粉丝。
都是那位在今年夏季赛场上表现极佳的天才选手——Moon。
那位好不容易才肯签进自家战队成为首发的中单——季司早。
他觊觎已久、想使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月。
周爻老先生的判词回荡在耳边。
脑海中、当日蒙头而逃的背影、和季司早明媚的笑靥一点点重合。
却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形状。
他身上有秘密。
路北辰想。
片刻后,路北辰划开手机屏幕,只给人回复了最后一条信息。
【路:不查了。】
监控视频并不能真的证明什么。
或许等有一天。
他会愿意告诉我的。
第91章
翌日。
当有心收拾过的路北辰出现在训练室时, 在电竞椅上窝着的无精打采季司早,看起来就更有气无力了些。
没有对比,眼下淡淡的乌青色就没有那么明显。
那股子似有若无的乌木沉香味,更不会显得存在感那么的强烈。
路北辰的每一次起身、每一次靠近, 每一次的动作过后, 带起的身边的空气流动, 都挟裹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极淡的香味, 混合着夏日空调房里的冷气一齐涌入鼻腔。
招惹的人鼻腔发痒。
终于、在路北辰再一次出现在人身侧, 将刚刚冲好的感冒颗粒放置在人手边时。
季司早皱了皱鼻尖,着实没有忍耐地住, 侧目瞥了人一眼。
“……你好香啊。”
路北辰端着杯子的手一顿。
这个语气……
在季司早刚入队时他曾听到过一次。
那次的季司早说的是:‘你好装啊。’
声音不大, 屋内其余几人都带着耳麦, 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到这边。
路北辰放下水杯抬起手腕,在抬到下颌骨的位置上,轻轻低头嗅了嗅。
很淡。
淡到自己都几乎闻不到。
路北辰默了一瞬,一边猜测季司早或许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一边又抿着唇角, 心道怎么感冒了鼻子还挺灵。
“下次换一个,”路北辰轻声吐口,又将杯子往人面前挪了些距离,提醒道:“该喝药了。”
指尖半握着玻璃杯壁, 分明的骨节连接着手背处绷着的青筋, 凸起腕骨与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上没入袖口, 明明白皙、但该有的力量感却一点也不弱。
季司早垂着的睫毛颤了下,视觉得到满足后,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股淡香涌入鼻腔,填满了嗅觉。
这手、真挺好闻的。
哦不。
这味道还挺好看的。
……:)
季司早睫毛再颤, 蓦地撇开视线,轻轻侧头,给了人一个圆润的后脑。
路北辰:?
明明在此之前还能看到人侧颜。
此时却连人一根眼睫都捕捉不到。
路北辰心口一慌,思索片刻,一时没想明白。
又、又生气啦?
这次是因为什么啊……
是不想喝药?还是这个味道太难闻?
路北辰没想明白,只是只有默默侧过头去的季司早知道。
他今天,实在是有些不太想见到路北辰——
的手。
无他。
只因为他昨夜在梦中,已经见了一整个晚上了。
睡觉前、季司早的视线之内全是路北辰给他剥虾的手。
金色的、零散的蛋黄,裹挟着人带着薄膜手套的指腹。
白嫩泛红的虾肉,出现在餐盘里、出现在人指尖、出现在自己唇边。
还出现在自己梦里。
那声低沉的、似是带着笑意的‘嗯’,在耳畔响起了一整个晚上。
已经剥了一晚上的虾了。
怎么睡觉之后,在梦里还剥了一整晚?
季司早顶着明显因睡眠不足引起的淡青色的眼圈,在第二日见到路北辰的第一眼便脱口想问:
“你累不累?”
只是当那股子极淡的乌木香涌入鼻腔之后,心尖儿一痒。
季司早看了人一眼,蓦地将揶揄的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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