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抵着她的颈窝一动不动,谢昭然伸过手,把人的脑袋微微扒拉了些起来。
这一看,气乐了。
师钰宁微微张着未涂口脂也嫣红的嘴唇,眼睛紧闭,呼吸匀称,竟是睡着了。
谢昭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松了手,让人的脑袋继续整着她的颈窝。
“这是什么妹妹,这怕不是个祖宗。”
谢昭然小心地抽走了师钰宁手中已经摇摇欲坠要掉落的酒坛,拎在手中感受了下,竟也是喝了有一半了。
怨不得醉了,这酒后劲足。
她将酒坛子放在了她那坛子边上,一手扶着师钰宁,一手抄过膝窝,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看了眼排排放着,挨在一起的酒坛子,在月光下好似泛着光,谢昭然轻笑一身,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人几个飞跃,下了屋顶。
谢昭然一路防止着师钰宁时不时地乱抓乱抠的手,一路还得小心避开人避开猫猫狗狗,方才悄无声息地将师钰宁安全送回了家。
等把人安稳放到师钰宁那张花里胡哨的闺床上时,谢昭然的内衫都湿了。
看着师钰宁好似无知无觉,躺倒床上却知道拽被子,谢昭然有片刻怀疑师钰宁是不是故意在演她。
站在床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确信,人是真的睡着了。
被子还只裹住了上半身,屁股都露在了外头。
谢昭然嗤笑一声,轻轻拍了一掌。
“小蠢驴。”
她把师钰宁拽着的被子从她圆乎乎的手里扯了出来,将人完整地,全部塞进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听了会儿那透着欢乐的小呼噜声,谢昭然缓缓俯下身。
拨开师钰宁垂落在耳侧的秀发。
轻轻,亲了亲。
****
翌日,师钰宁是在一阵抱怨声中醒来的。
“小姐,再不起可不行了,早膳不吃,总不能午膳也不吃。”
师钰宁挠了挠脖子,扯过被子,兜头就给盖住了,想躲开这些恼人的声音。
忽然,头上一凉,身子也是一凉。
她用力睁开了眼,小柳儿已经扯走了整根被子,就把她给晾在了床上。
师钰宁瞬间就清醒了,倒不是冷的,而是吓得。
她赶忙看向自己的身子,她记得她穿着一身夜行衣同谢昭然出门了的,她该不会没换衣服就睡了吧?
那这可不就被小柳儿发现了。
师钰宁瞪大了眼睛,用力眨了眨,看到身上一身寝衣,似是她惯常穿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一想,这脑袋就疼的慌,昨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怎么就记得她同谢昭然出门了。
小柳儿见师钰宁抱着个脑袋,怀疑她是病了,伸手探了探师钰宁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小姐,可不能再睡了,夫人说了,至多叫你睡到午饭时分,赶紧梳洗一番,就可传膳了。”
小柳是师钰宁买回府的,日常里师钰宁也不把她当下人,她对师钰宁也是喜爱多过敬畏。
知道师钰宁爱睡懒觉,府里也没人苛责她,只是午膳若是也不吃,对身子总是不好的。
小柳儿从不惯着师钰宁这个事儿,把人从床上用力拽了起来,摁在了梳妆台前坐下。
一边伺候师钰宁梳洗,一边说着早上夫人来问话的事儿。
“呀,这是怎么了?”
师钰宁原本闭着眼在思索昨日发生了什么,她好似有些印象,但又不是很清晰。
听到小柳儿这一声呼喊,再次被打断了思路。
“怎么了?”
小柳儿仔细看了眼师钰宁耳朵后的位置,疑惑问道:“小姐,昨夜可有蚊子?”
师钰宁摇摇头:“没觉着有蚊子,且现在才几月,哪里就有蚊子了。”
小柳儿也觉着不该这么早就有蚊子了,轻轻戳了戳师钰宁耳后那块泛红的肌肤:“这块儿倒像是被蚊子咬了,小姐可痒?”
师钰宁很是诧异,伸手挠了挠,也不痒啊。
“许是被别的什么虫子给咬了。”
小柳儿点头应和,丢开了心思,动作利索地伺候师钰宁梳洗。
师钰宁脑子一团浆糊,还在努力回忆,她已经想起了谢昭然带着她去了煜王府,他们还揍了煜王。
“对了,小柳儿,今日街上可有传什么新鲜事。”
小柳儿手上给师钰宁编着发髻的动作不停,笑着说道:“还真有,还是件大事!”
“那大名鼎鼎的煜王,昨夜遭了歹人,听说是被对方敲断了腿。”
“街上百姓开心得跟过年了似得,只夸那不是歹人,是大侠,专门惩凶除恶的。”
师钰宁闻言挺直了腰板,眼里闪动着骄傲。
“还有呢,百姓们还说什么了?”
小柳儿并没有继续说,她放低了些声音:“小姐可别再提这事了,如今京中到处在抓人,夫人叫咱们都不许议论。”
“还特意叮嘱了,看住小姐你,让你这几日在家里待着别出门。”
师钰宁有些失望,打算找个机会,自己去街上听听百姓是如何议论的。
东宫,久不开启的榆宁殿,今日迎来了贵客。
身穿一身银色盔甲的大公主,来不及换衣服,就来了东宫,见着谢昭然,没头没尾的,就是一句“是你做的吧”。
谢昭然立刻知晓了萧丽驹话里之意,也不否认。
“是我,怎么了?”
萧丽驹眉心微拧:“何必这般儿戏,你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不想沉而已,皇姐不必担心,并不影响咱们的计划。”
萧丽驹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只是关心谢昭然,见人心中有成算,就不多言了,反而问起了心头关心的另一件事。
“你那心上人呢,怎么不带来见见?”
谢昭然笑着往后歪靠在金丝软枕上,轻轻拿起一旁高几上的山水纹青瓷高盘内的一颗龙眼。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剥起了壳。
“你可别吓着她。”
萧丽驹似是听着了什么笑话般:“她都没被你吓着,还能被我吓着。”
谢昭然剥好一颗龙眼,慢悠悠放进了嘴里。
“我会装啊,定然不会吓着她。”
萧丽驹觉着这大半年没见,谢昭然的脸皮是越发厚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会被她瞧上。
看出来萧丽驹真的好奇,也是关心她,谢昭然浅笑着开了口。
“过两日便是端午宴,不就能瞧见了。”
第16章 端午
师钰宁原本以为做个小小的香囊应该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
结果,这一做,竟然做了整整七日!
十根手指头更是,没有一根完好无损,没被戳几个洞的。
师钰宁白日里还要避着小柳儿那些丫头,不然这事定然传到她娘耳朵里。
以屠春花的爱凑热闹性子,必然是要追问给谁做的,说不得就要开始指导她如何做。
最后肯定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嫌弃她做的不好,想替她做了。
这是她打算做给谢昭然的谢礼,总还是需要亲手做才有诚意。
因着是要送给谢昭然的,师钰宁还得在晚上避着忽然就出现的谢昭然。
这些日子,她娘不叫她出门,白日里她都乖乖在家呆着,她娘一定想不到,一到晚上,她就同谢昭然翻墙出去玩儿。
倒也没做什么,谢昭然似乎这些日子也很忙,一般就来同她吃个宵夜。
也再也没有同上回那样,喝酒喝得醉醺醺了。
那次的事情,师钰宁还是只记得两人揍了煜王,之后上了屋顶喝酒。
再之后的事情,一概记不得了,问谢昭然,谢昭然却叫她自己想。
她想不起来,就懒得想了,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这几日她又忙着做香囊,若是她自己戴的,她估计就做个最简单的样式,添进香料就行了。
因着是送给谢昭然的,总是不好太过于简陋,师钰宁从前又没绣过花,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开始的几次,绣出来的样子实在是不成样子。
返工了不知道多少回,终于是勉强能看了。
师钰宁瞧着手里头这绣着海棠花的香囊,庆幸赶在了端午前搞定了,正好能因着习俗,送给谢昭然,驱蚊驱虫驱霉运,随便她怎么用都好。
五月初五,天晴。
烈日当空,氤氲的热气腾腾上升,只偶有几丝微风送清凉。
在大邺,端午是个重要节日,每年宫中都会举办端午宴。
期间还会有赛龙舟□□头的活动。
宴会定在锦安园里,里头有个很大的人工湖名叫思语湖。
师钰宁到的时候,瞧见了身着彩衣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立在思语湖两岸,个个摩拳擦掌、气势高昂,势要在竞渡比赛中得个好彩头的模样。
往年最大的彩头,都是陛下随身携带之物。
今年有了变化,彩头一早就在旁边的观丽亭里做了展示。
周围一层一层的贵妇贵女们,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
最中心摆着的,是圣上御赐下的白玉镂雕同心如意佩一对,这也是本次比赛大家都想要的彩头,这若是儿郎赢回家,作为定亲之物,那是给双方都长了脸。
左边是皇后亲赐下的镶宝石蝶戏双花展翅步摇,做工精致,美轮美奂,右侧是太子拿出来的去岁西邦进宫的翠玉酒杯一套。
都是些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当然除了中间这前三甲才有的奖品,旁边还有不少金银珠宝,是打赏参与者的。
做到一个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还以为今年圣上身子抱恙,这端午的活动就不举办了呢。”左侍郎家的夫人很是庆幸的说道,她家儿子可是夺冠热门。
“夫人说笑了,端午宴是宫中惯例,陛下抱恙,不还有太子呢嘛。”
“可我听说,今日太子的身子也不大好,中了暑气。”
“别担心,那也还有太子妃呢,总不会叫端午宴无人主持的。”
他们说的倒不是无的放矢,太子身子近日确实不舒服,只因近日圣上抱恙,皇后要侍疾,所以他才强撑着来露了个面。
但也只是匆匆露了个面。
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了太子妃,还有刚回京的大公主主持。
匆匆一瞥,众人都瞧得出,太子的病啊,实是不轻。
众人又觉得煜王这伤,也是伤的离奇,至今下不来床不说,那凶手也一个影儿都找不到。
要是煜王没受伤,那今日的宴会必是他大出风头的时候。
师钰宁到的早了些,四处闲逛了会儿,听到众人议论是何人伤了煜王,有猜测是武林高手,也有猜测是太子的,议论纷纷,但有一点达成共识。
是个厉害的人物!
师钰宁笑着听着,等宫人请贵人们入席,她这才去了她的位次坐下。
刚坐下,谢昭然就携着公主一道儿来了。
今日谢昭然一身繁复的宫装,一头猪催,尽显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她身边的公主,就显得简单多了,或者说是,太简单了。
这般节日盛典,一般有身份的女眷都会盛装出席。
这位大公主殿下,竟是穿着一身碧蓝色劲装,黑发高高束起,除了一顶青玉冠,发鬓上再无其他装饰。
她身形瘦削修长,瞧着同谢昭然不相上下,神情肃穆,黝黑眉眼里不是温婉和妩媚,而是易于普通女子的刚毅和沉着。
师钰宁从前就不止一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迹,今日得见,当真是觉着惊为天人,如同轻云出岫,气质出尘,还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
真不愧是大邺第一女将!
师钰宁发现,不光她对此很是惊叹,周围的贵女眼里也都是敬佩崇拜之意。
想来这般奇女子,总是另女子刮目相看的。
在她打量公主的时候,公主也瞧见了她。
太子妃受过女眷们的礼后,请众人落座,萧丽驹立刻偏头轻声问谢昭然。
“那眼睛瞪得圆乎乎,看本宫看得眼睛都不眨的绿衣裙女子,可是师家那姑娘?”
谢昭然刚刚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师钰宁,结果人家只是瞧了她一眼,就眼光不错地看着萧丽驹。
这让她心头很是不痛快,是以,面对萧丽驹的问话,她只当没听见。
却还能微笑着同女眷们示意,请大家随意享用美食美酒。
萧丽驹见谢昭然端正了目光,就是不瞧她,轻笑一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是你先不应的,可别怪我了。”
说着不等谢昭然反应,就提高了音量冲着不远处的师钰宁喊道:“那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可是云襄侯师家刚寻回来的千金?”
她这一声呼唤,四周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师钰宁。
屠春花心一紧,不明白他们好端端的坐着,为什么会被公主盯上。
师钰宁倒是不慌,她直觉这位公主对她并无恶意。
她站起身,行了礼:“是臣女。”
萧丽驹莞尔一笑:“在军中就听说了这喜事,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同师侯爷道喜,你过来些,就坐本宫边上吧。”
“本宫在军中曾和你祖父并肩作战过多回,他还救过本宫的性命,见着你本宫觉着很是亲近。”
原来是这样,屠春花放下心来,跟着起身行礼致谢,就让师钰宁注意着些礼仪,别闹笑话。
师钰宁满口答应,开心地坐到了萧丽驹的身边,坐定后还冲着隔了一个位次的谢昭然点头示意。
谢昭然浅浅回了个微笑,心想这头小笨驴,迟早被卖了还帮着砍价。
师钰宁对武艺高强的人本就很是仰慕,萧丽驹又是在军营中混迹多年的人,说话自带风趣,一时间,把师钰宁逗得很是开心。
都让师钰宁忘了前些日子发的誓,说好的不再饮酒,在萧丽驹一次次的碰盏下,师钰宁频频饮下。
宴席才过一半,师钰宁就满脸红晕,瞧什么都似有两个般重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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