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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剑(GL百合)——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时间:2024-03-24 08:29:41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所谓琵琶调弦,是绛锋阁惯用的老刑罚了,由穿琵琶骨这一刑罚演化而来,行刑过程更为残忍,对身体伤害也更大,专以对付身怀绝技或武功高强者。凡受过此刑之人将彻底废掉,再无复原可能。
  洛宸在绛锋阁供职多年,虽从不参与刑讯之事,却也对此刑步骤早有耳闻:先将烧得通红的铁钎穿透血肉骨骼,使其与灼烧焦烂的部分紧紧黏连住,而后自胸前将可活动的尾部拆掉,套入一个直径不盈半寸,能与铁钎贴合紧密的,带有长柄的旋刀;行刑之人沿预制好的方向转动刀柄,恰如给琵琶调弦时转动琴轴,旋刀便会一点点朝着受刑人的身体转去,直至旋进血肉,旋碎胛骨。
  自琵琶调弦被绛锋阁创造出来,不知多少人命丧这一酷刑之下,且与受其他膑刑劓刑不同,不是死于伤口流血或恶化,而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洛宸是人不是神,想到自己即刻要遭受的,凭意志苦撑的那点坚毅终于被摧垮了,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若非十字木架的支撑,怕是也要滑到地上去。
  她只得紧咬牙关掩饰恐惧,殊不知枭早将她这些细微变化尽数看在眼里,偏生又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等候在边上的行刑者道:“开始吧。”
  开始吧!
  何其寻常的三个字,在枭口中说出来的刹那,却似极了催命的刀。洛宸闻言,全然不受控制地长呼一口紧跟着再吸气,竟已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了。
  行刑之人也不多,只有两名,着黑衣,血溅后不显;戴面具,受刑者不察。
  其中一人听命走上前来,蹲下身跪在洛宸面前,紧紧固住她的双腿,另一人则从火盆中抽出一根铁钎,端举着向洛宸走去。
  洛宸心下骇然,却无意挣扎,就这样亲眼看着中衣领口被扯开许多,露出了一侧肩部。
  枭眼角笑意流转。
  行刑人一只手准确按在洛宸即将插入铁钎的位置。
  洛宸下意识一哆嗦,脊背上浮起了冷汗……
  枭向前踱了两步。
  行刑人将铁钎平举起来,锋利的尖头对准了刚才按准的位置。
  洛宸能隐隐感到铁钎身上散发出的热度……
  枭极度戏谑地扬起了头。
  行刑人手腕挺了起来,就要发力。
  洛宸再也坚持不住,攒眉闭上了眼睛,神色痛苦……
  然而令人生不如死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但听得囚室的大门骤然一响,居然是戾王的声音随之传来。
  “住手!”他喝止道,似乎还有些怒意在其中。
  洛宸却在听到这话后,顿觉如在即将溺死的关头被人托举出了水面。她猛松一口气,过后便是凌乱又疲软地喘息,直喘得眼前阵阵发黑,仍不觉舒缓。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旁边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也轻淡传来,“莫非你们想废她武功不成?”
  听见女人这般说,洛宸纵然心有余悸,也不能忍住不睁眼瞧上一瞧了,不为别的,只因她从女人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焦急,一丝没有利益驱使,发自肺腑的焦急。
  想她如今沦为阶下囚,放眼过去皆是戾王的人,谁又会来怜悯她?却是这个女人,就这样出现了。
  洛宸稳住心神,缓缓抬起头,见两名行刑者早已恭敬地跪伏在地。当目光越过二人,直直定格在戾王身边的女人身上时,洛宸不由得惊愕住——缘何长得一点也不像的两个人,会有如此相同的气质,让人找不出破绽质疑?!
  “谁让你动用私刑的?不是说用封针封住大穴就可以吗?”戾王此时似乎也有些搞不懂枭,用鼻子长出一口气道。
  枭只是垂首不语,任凭戾王责问。
  洛宸无心听这二人说了什么,只是反复打量着边上的女人。她穿一袭紫青色长袍,腰际隐隐露着少许柔色,最显眼的是一身银色装饰,俨然就是苗疆的装束。
  女人的气质很好,身材也高挑,即便与“栖梧”长得完全不一样,却让人感觉如同一人。
  不,女人似乎比“栖梧”还要清媚一些。
  洛宸定定地觑着她,突然一个恍惚,惊讶地发现,女人也在注视着自己。她的眼睛里水波潋滟,如有一种摄人心神的魄力。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封针的长度,在这里涉及古代长度单位的换算,大致如下:
  1里=500米;
  1丈=3.33米;
  1尺=0.333米;
  1寸=0.0333米;
  1分=3.33毫米;
  1厘=0.333毫米;
  1毫=0.0333毫米。
  所以,换算过来就是,封针长十厘米多一点,直径差一点到一毫米。
 
 
第183章 路转峰回
  女人凝视洛宸片晌,忽地抬手理了两下鬓边微乱的发丝。洛宸适才发现,她双手手腕上竟也戴着一副沉重粗糙的镣铐。
  可她全无半分趋炎附势之态,反倒严肃地对戾王开口道:“她的武功不能废,人更不能落下任何残疾。”那嗓音煞是好听,似薄枝新雪,高山春芽,温凉绵密,柔弄生姿。
  洛宸心中不由得暗忖:这女人分明戴罪,缘何敢同戾王这般讲话?旋即且听女人又道:“化血蛊不是炼血的全部,倘若她成了废人,非但炼血不成,人也可能死掉,殿下还是三思。”
  “哧——”还当是何等人物,竟能约束得戾王,左不过仍是为了那把引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剑罢了,听着这些话,洛宸终是垂首嗤笑起来,笑声里尽是不加掩饰的不屑与鄙夷。
  也对,在这里谁会真正在意自己的死活呢?
  女人听见声音止住言语,抬眸觑向洛宸,不过只有短短一瞬,就偏转回脑袋仿佛置若罔闻,而睨着枭兀自道:“封针也要取出来,不然她无法运功,也就无法炼血。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大人应该不会为难在下吧?”
  女人的语调温缓平和,言辞有礼有节,所求更是依合情理,可听来总似意有所指的反语。洛宸心头隐有触动,疑思也不由得更甚,方才的敌视情绪却随着这句话堪堪地平复了。
  她似乎听出一丝弦外之音,只是到底摸不准女人的态度和立场,唯有毫无头绪地猜度罢了。
  枭听完女人的话,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许是顾忌戾王在此,她愣是瞪了女人好一阵,才冷硬地挤出一句:“你,命令我?!”
  洛宸晓得她在努力平复心头的怒火。
  “不敢。”女人依旧不卑不亢,“在下只是以实情相告,大人莫要误会。”
  洛宸的唇角淡然微扬,所谓静以制动,其高妙大概莫过于此了。
  “误会?!”枭咬着牙重复女人最后二字,眼看就要发作,不料戾王突然抬手将其打断。他挑起眉反问女人道:“没有误会,只是本王要问:拔掉封针,你能保证她不会逃跑吗?留下她的武功,你能保证她一定乖乖配合你炼血吗?”
  戾王边说着边凑近女人,自上而下地觑着她,眼神里凝满了威慑与压迫:“倘若她因此坏了我的计划,你——担待得起吗?”
  洛宸以往惯见戾王如此,这是一种自骨头里生出的寒意,如数九寒天灌入单薄衣衫里的风雪,可以毫不留情地摧垮一个人的底气。她本以为女人也会在这种威压中软怯下来,不想竟是个例外。
  但见女人清浅一笑,似乎对戾王这一问早有预料,兀自顶着眉宇间风波不动的气定神闲与之对视。戾王被她这样默然不语地瞧着,不一会儿,居然也依稀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没趣地清了清嗓子。
  这时女人才悠然启口:“殿下何以这般不自信,凡世人总有所求,她如今身陷囹圄,殿下何不先问清楚她想要什么?”
  “哼,想要什么?”戾王闻言,斥出一声冷笑:“她恐怕想要本王的命。”
  “是,你的命我都还嫌廉价了。”洛宸本不想接这一茬,奈何一听戾王这般说,心中那团怄了许久的怒火便遽然难以克制,于是用尽气力抬起头道,“我恨不能亲手砍下你这歹人的脑袋,祭奠我……”
  不想话不待说完,枭已然欺身过来,重重地甩了洛宸一耳光:“放肆,哪里由得你插话!”
  见此情形,戾王似笑非笑,女人眼睫低垂,但下一刻,二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继续说下去。”戾王命令女人。
  女人不知怎的反而缄口摇起头来。
  “这又是为何?”戾王不解。
  “她说了想要您的命,但显然您给不了。所以殿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知是否戾王听完女人的话起了疑心,洛宸只觉他紧随而来的笑和看女人的眼神俱都阴寒不已。而女人仍旧神情自若地直视着他,竟丝毫也不在意。
  如此过了片晌,戾王果然质疑:“她这么想要本王的命,除此还会在意什么,莫非你比本王清楚?”
  “有。”女人由是觑了洛宸一眼,胸有成竹地顿字道:“陆、晴、萱。”
  “……”听到这个名字,洛宸脑中轰然一声,仿佛紧拉的一条锁链顷刻间崩断,一时竟不知该说这女人是精明还是阴险。她心乱不已,头脑发胀,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蹂.躏在手心的滋味再度气势汹汹地侵蚀而来,竟比等待受刑时还要难熬。
  许是女人说到了点子上,戾王咄咄相逼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他看向紧随女人身后,戴黑色半面面具的那名狱卒,亦不知使了什么眼色,狱卒立时恭敬地垂下头,似是领受什么命令一般。
  随后,戾王当真命枭和那两名行刑者同他一并离开囚室,只在门口留给女人一句“最多一个时辰”,便将囚室大门自外面重重地落了锁。
  囚室中转瞬寂然,只有方才为动刑准备的火盆里哔哔剥剥,似极了冷眼观者口中那一声声讽叹。
  狱卒的装束,女人手上的镣铐,二人几乎不差毫厘的距离,仅凭这三点,洛宸便推断出他们之间看守与被看守的关系。
  但……绛锋阁不是素来如此吗?
  是以,洛宸并不想耗费精力在两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身上,索性闭上疲惫的眼睛,做些酸楚且无用的思念。
  门口一阵窸窸窣窣,二人的脚步逐渐失去一致性,简直可谓凌乱,有一刻甚至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响,还慢慢地向洛宸靠近。
  洛宸心道这分明不合规矩,为了不因失职而受到严惩,绛锋阁绝没有一个狱卒敢放任自己看管的犯人在自己囚室之外的地方这般随意走动。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正忖着要不要睁开眼瞧一瞧究竟,身前却突然扑通一声,直僵僵跪下去一个人。那人不敢扬声,却饱含酸苦之意,启口便哽咽道:“阁主,您受苦了。”
  这一声,令洛宸心中遽然大震,她当即顾不得其他,蓦地睁开双眸,果见那名狱卒跪在自己身前。
  脸上的面具已被他摘去,年轻的尚未脱尽稚气的脸上挂了些无力又担忧的愁苦。看到面前这张面孔,洛宸霎时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很快便回神过来,以至于激动得声音都发了抖,对面前狱卒道:“煜西,你……来了。”
  “是……阁主,属下来了。”
  女人这时也走上前来,欠身施礼道:“洛阁主,方才冒犯了。”全然没有提及陆晴萱名字时的冷漠之态。
  联想方才女人说的那些话,洛宸终于明白她是在想尽办法让自己好过一些,于是顿觉心头将灭的余烬转瞬复燃,
  来不及叙旧,煜西站起身忙对洛宸介绍道:“阁主,这是栖梧,栖大夫。”
  不想洛宸闻言一怔,神色愕然:“栖……梧?”
  煜西反倒又被洛宸的反应弄蒙了,呆呆地望着她:“阁主,您……认……”
  “洛阁主,”不待煜西问完,女人已上前开了口,“阿妍给你添麻烦了。”
  ……
  如果不是亲耳听栖梧讲述她和栖妍被威胁之经过,洛宸决计想不到戾王会连这等手段也用上,与此同时,诸般疑问也春水漫涨似的爬上心头。
  “阿妍年少就与我相依为命了,后又与我互生情愫,所以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做下错事。”栖梧一边替洛宸揉按穴位缓解周身疼痛,一边愧疚道,“洛阁主自是可以怨她,但希望不要恨她。”
  洛宸惋叹,偏着眸子不知思量了些什么,而后才回答:“人各有所难,权当以心换心,念她多次救我性命,我必不会不怨恨于她。只是……”思及纠结之事,洛宸不免凄苦了脸色,“栖姑娘方才为何要提晴萱的名字?”
  栖梧抬眼向洛宸望去,见她眸中已泛起泪光,且又听她道:“实不相瞒,我如今宁被百疮,身死鬼域,也不想晴萱再与戾王有半分纠葛,更不会为了戾王去炼血。难道栖姑娘甘愿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吗?!”
  “阁主。”洛宸一语方罢,栖梧的声音已转瞬激动起来,但很快她又垂眸沉吟,少顷才叹息道,“此事我无能为力,戾王强迫我为你炼血之时,务必当着他的面。”
  “呵……他巴不得就此看我笑话。”
  “阁主莫要动气,”栖梧的声音恢复了温和,“阁主可能还不晓得沥血剑全部的秘密。”
  “全部……秘密?”
  “是。洛阁主可有想过,自你师父将血蛊种到你身上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让沥血剑认你为主的打算?”
  “……认主?”听到这里,洛宸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剧烈许多,她看着清澈栖梧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满目期待的煜西。须臾过后,终于鼓足勇气道,“洛某愿闻其详。”
  ……
  “所以,血蛊经你供养,已然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沥血剑净化之后,只会是你的附属,任何人都取代不了。”栖梧说到此处,似乎比洛宸还要激动,“届时,江湖称霸也好,武林独尊也罢,那个人只会是你。”
  如此震撼人心的秘密,从栖梧口中被娓娓道来,也将洛宸的心情由平静搅得纷繁杂乱。
  也许风暴过后便是风平浪静,洛宸不知怎的也突然沉默,煜西和栖梧则静静地陪着她。约莫有三分茶时,她才再度开口:“你,为何笃定我值得你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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