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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尘终于醒来，内心还存留着余千秋揪心的疼，他捂着胸口盯着四周，前方赫然立着一人。
陈临渊身着军师衣袍，少年绝美容颜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脸色很白，似很痛苦，应该是沉浸在吴泽的思绪里。
“徒儿。”
声音入耳，陈临渊猛的抬头，看到林生尘的一刹那，泪水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跑过来，扑到林生尘怀里，哭泣道：“师父，师父，徒儿好想你，师父没事吧。”
林生尘见徒弟无碍，心里高兴，“为师没事，别担心。”
“弟子吴泽，师父在上，请受拜。”
一声童声传来，他们二人朝源头望去。
余千秋身处一处林间雅阁前，阁内一七岁左右的孩童正在拜师，孩子水嫩的脸玉白，灵动的大眼睛盯着身前的人，那是样子三十的男子，面容寻常，却有超脱世俗的气质。
他们喊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林生尘才想到，“这是身处境中境，余千秋看到吴泽先前，却看不到我们的存在。”
陈临渊不解，林生尘解释道：“他应该是进入溯洄境内，想找出吴泽一身坎坷的原因，而我们应是被此境法力影响暂且出来，余千秋看不到我们的。”
此境早已经销匿百年有余，怎么会突然出现，除非余千秋他们是百年前的人，不过吴泽这么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无人提起，其中原由不了了之。
第26章 他也会痛
林生尘他们现在只能在一旁看着，算是进入余千秋的视角里，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在身处余千秋身体里，而是能作为本体出来。
小时候的吴泽和里面的那人也只是前尘，并不能看见余千秋。
画面四碎，再次拼凑时，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处林间。
小小少年正在练武，他师父在一旁指点。
汗水满是，小少年不见疲惫，奋尽全力的练习，学完之后还要找师父讨吃的。
“师父，晚上泽儿想吃师父做的桃花糕，好不好？”
那人笑出，仁爱的摸了摸他脑袋道：“好啊，泽儿想吃什么，师父都准啦。”
“耶。”
小少年赶忙提起重剑朝阁楼跑去，丝毫不累。
画面一转，师徒二人坐在桌前，那人对吴泽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吴泽撑着脸，很认真听他说的每一句，现在对他来说，有师父在，就是有家在。
是夜，不过热闹非凡，天际烟花不绝，房子贴满了吴泽亲自写的门联，盏盏红灯笼被他挂起。
此时他身穿师父为他定制的天青色衣袍新衣，往门外跑去，边跑边喊道：“师父快出来，陪泽儿一起看烟花。”
那人笑着走出，坐在吴泽一旁，为他多套了件衣服防着凉。
“师父，烟花好好看，希望每年都如此，泽儿好喜欢。”
“喜欢就多看看，师父陪你。”
“嗯。”吴泽坚定点头。
桃花盛开，树下吴泽小小的身子正坐在秋千上，背后他的师父正推着他。
“师父，不够，还要再高一点。
那人笑得温柔，“为师可要出手咯。”
“好啊。”
嬉笑声从挑花源里传来，肉眼可见吴泽心里的喜悦，原来吴泽之前是这么天真纯良，没有任何的戾气，不像现在这般，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成如此。
林生尘还没有想完，画风一转，一道惊天紫电劈下，伴随着烟花响声，过年时节，竟是雷鸣电闪，难得一见。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吴泽稚嫩声音传来，眸子血红，泪痕醒目。
那人没有丝毫的心软，他道：“你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是我用修为再重塑你。”
“借口，都是借口。”
吴泽无路可退，他嘴角流满鲜血，伤的很重，“我不过是你承接这世间怨气的宿体罢了，如今时机成熟，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确实如此。”
吴泽咳出鲜血，自嘲一笑道：“三年前，我本以为是一场上天的怜祈，不曾想到心被狠狠的一击，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被至亲之人斩首。”
他眸子阴沉，没了往日的纯真少年样，“你为何当初要救我，为什么？”
那人站着不语，面上古井无波，吴泽更加心痛，讥笑道：“确实，在你心里，苍生永远最重要，要不是我的体质是承受怨气的最佳宿体，你又怎么可能救我，三年里，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可笑。”
“你是世间本性最善。”
吴泽踉踉跄跄站起道：“所以才救我，为你口中的苍生。”
远处的林生尘心揪作一团，连他一个外人都忍不了，那人却是很冷漠。
余千秋早已经哭不成样子，他跑到吴泽一步之遥，看着他无助的样子，跪地抱住，双手虚无，抓不到吴泽任何衣角。
“是时候了。”
地上蹦出法纹，冲到苍穹，如一泄千里的瀑布，把吴泽二人分开，面容模糊。
无数凌厉光影朝少年袭来，他没有反抗，心灰意冷的接受。
“不要，师父，你停手，你停手吧。”
余千秋对那人突然叫出，身体挡住吴泽却是无济于事，这只是幻境，只是余千秋陷入太深了。
吴泽痛的倒地，小小的身躯怎么能承受住。
陈临渊一动，林生尘侧头看，他双目发红，暗自咬牙，细汗冒出。
吴泽与他都是身怀魔心的可怜人，他这是深有其感，同情吴泽遭遇的同时，也陷入十年痛苦之中。
林生尘低头一拭他的汗水，陈临渊回神抬头，眸子有些黑气攒动。
“别怕，有师父在。”
同是师父，两人天壤之别。
陈临渊心念一动，眼泪不值钱的流出，把头埋在林生尘怀里，不敢再看。
“师父在，真好。”
“别怕，师父不会离开的。”
而另一边，吴泽痛的发不出声音，四周耀眼彩光被猛然迸出的黑气吞噬，此时吴泽全身正不断往外冒着怨气，怨气浓烈化作可见的黑气袭卷而来。
三年里，第一次见到世间集结的怨气化出，那人轻笑出声。
他如释重负的肆意笑出，说话微微颤抖，“终于成功了，十年之久，总算如愿，往后神州再无怨气，大同世间，兼爱至善。”
余千秋心急如焚，“师父，你仔细看看，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怨气的化身，他陪你三年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无人回答。
那人注入灵力到阵里，如水般的黑气把吴泽包裹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灵体。
“嘭”的一声，法屏如玉瓷裂开，黑气从里头肆虐而出。
“怎么会这样？怨气太多太强，控制不住了。”那人惊呼道。
他运气而出，挡住黑气，狂暴灵气炸开，山上树木瞬间折断，阁楼崩塌。
吴泽已经被怨气侵占，像变了个一人般，直直的站在雨夜里，眼神犀利似火的红，怨气浸入他每一寸皮肤，暴雨倾盆，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吴泽从余千秋身体穿过，一剑挥出，那人闪躲。
“他是宗师，虚空就是他造出来，这气息不会有错。”
陈临渊开口，语气缓了不少。
林生尘点头，原来吴泽师父是宗师尊者，如此强悍，看来这场战争很难打。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手发抖不稳，全天下的怨气太强了，出乎他意料，若是要找出他计划有误，就是他没有考虑到吴泽的极致恨，是他的恨满足了怨气，把洪荒之力发挥的极点。
真有这么恨吗？
突然对面少年猛的一抖，“你给我停下。”
低语几声，少年头痛欲裂，他按着眉心，怕控制不住身体杀了师父，赶忙一遁，走前瞥一眼那人，泪水醒目。
怪不得吴泽从此不喜欢雨夜，不喜欢过年，不喜欢烟花，经历这般痛苦的事，谁又能喜爱呢？
余千秋他们还没有恢复思绪，画面突变。
吴泽被人绑住手脚，关在地牢里。
他全身伤痕，虚弱无力，脸色发白。
“你们不是要我体内的力量吗？来啊。”吴泽吼道。
身前众人居高临下，衣袍一挥。
“可是好了？”
一人答道：“都弄好了，就等主上一句话，马上可以取出，到时候整个上界又算什么。”
吴泽微睁开眼，自嘲道：“我真是愚蠢，逃了一年，轻信了一年，还是这么傻的以为世间还会有仁义，到头来不是人人自利，遭受迫害，我真是糊涂可笑啊。”
“还不得多谢你的师父，教出这么个慈善的徒弟，才能轮到我们下手。”
“师父？”吴泽心如刀割，怨气随之而来，极强的气场十足，众人从未见过，往后退几步防备。
霎时，牢里血尸成堆，瞧不清吴泽如何出手，浓郁的腥味扑鼻。
黑夜里，少年一袭墨衣，才十一岁的身子，本该在父母膝下玩闹，而在月照下，却显的很孤冷，很沧桑，任凭暴雨洗礼。
他步伐坚定的往前走去，毫不犹豫，从此神州少了个良善之人，多了个充满仇恨的人，七年内搅弄世间，成为宗师，人人惧怕。
虚空龟裂，林生尘又昏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在余千秋身体。
“千儿，你这是作甚？”
余千秋回神，泪人般。这是他被吴泽赶出来回到师父住处时候。
“师父，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吴泽本是恶人，要我去感化他，带他来你身边，都是假的。”
瞧清发现被叫师父是与吴泽同一个师父，那人看到余千秋手中的铜境，明白所有。
“千儿你逾越了？”
余千秋呼吸急促，难以置信道：“我这么信您，到头来都是欺骗，您救我，把我养在身旁就是为了将来帮你对付吴泽。”
他握紧手中的剑，“我身怀青龙之力，引入世间之善，吸收吴泽的怨气，好让你趁他虚弱之际对付。”
那人不出声面色无波听他斥责。
“你安排我去吴泽身边感化都是假的，都是为了你心中的执念，师父，你可想过，吴泽也是人，他也有情，他也会痛。”
“师父，不要一错再错，这次听徒儿的吧，徒儿不能再让你伤害他。”
余千秋心一狠，拔剑使来。
那人没有出手，静站在原地，剑芒进在半尺，余千秋猛然倒下。
“为师用些迷香，让你失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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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派联合讨伐吴泽的一夜过后，春节的第二天，天突然下起了雨，林间绿荫披上一层薄雾朦胧。
吴泽还是衣着王者衣袍，他徒步在林间。
“本君来了。”
第27章 表白师父成功了？
林里赫然站着两人，余千秋一见到吴泽安然无恙，心松下不少，现在多的是心疼。
那人开口道：“你来了，知道为师为何召你前来？”
吴泽瞥向那人眸子念想一闪即逝，神情不自然，很快转向余千秋，见他没有受伤才放心道：“不就是要本君死吗？活了八年了，本君也累了，要杀就杀吧。”
那人不语，吴泽没有王者傲气继续道：“等本君死了，你的苍生会更尊敬你，你也可以卸下几十年的执念，毕竟本君是祸害，被你这般高山仰止的仙人杀了，你不得名垂青史，本君死的才值。”
“吴泽，”余千秋突然抢说，他没有被那人定住，跑到吴泽身前，“你不会死的，有我在，我陪你。”
余千秋满腹疼惜，吴泽眉眸轻动，止住心神。
“本君……”
余千秋不想听他胡扯，打断道：“你早已经知晓我身份，也明白师父让我来的目的，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让你受伤，你为何不告诉我。”
“你这么蠢，本君不想说。”
吴泽知道没有时间了，不能再拖，他对那人道：“本君死后，你不会对余千秋动手？”
那人淡淡道：“不会。”
“本君放心了。”
说完吴泽吐出鲜血，惊到一旁的余千秋，他慌乱心神。
“怎么回事，吴泽，你怎么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注入灵气给吴泽，却被他挡住。
“没用的，是我自己服了丹药，不怪谁，更何况我如今也打不过他，我也没有心思再斗下去了，累了。”
余千秋拼命摇头，朝那人求助。
“怨气被青龙神力吸收，他已经被反噬，灵体受损，现在不是为师对手，既然他要亲自送自己最后一程，为师不阻拦。”
“都是我，都是我害你。”余千秋不能接受，眼神空洞。
吴泽咽下一口血，抚摸他脸颊道：“不怪你，是我选择。要不是你，我怎么能再次感受到世间的真情，原来是这么令人留念。”
他朝那人杨头，“今生师徒缘分到此为止，来生我愿再也不遇到你。”
吴泽很安心的笑出，是释然的笑，他终于解脱了。
“我只是舍不得你……”
抱着的身子渐渐冰冷，余千秋莫大的无力感冲满全身，他只能无力哭出。
“别哭，怎么把你折磨数十天都不哭，今日为了我这恶人哭了？不值得……”
“阿泽，来生换我守护你，好吗？等我，我来找你，陪你。”
说完，余千秋一剑挥到喉间，鲜血洒在素袍，染成了红衣，坚持了一世的仁义道德，最终都是计谋和欺骗，真是荒唐，还好他找到了心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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