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秋笑了。
许杏仁明白,这些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她要做的,是明天顺利将自己和外婆送回老家安顿下来。
她准备下午走,早上的时候自己先在家里把行李装车,然后再去医院里接外婆,这样就可以直接从医院里出发。
就在许杏仁将一切收拾妥当,要去病房里接外婆的时候。
才下电梯,她看到了罗秘书,而且只有罗秘书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许杏仁的心中突兀地涌起一阵不安,她不知道罗秘书是来找谁的。对视时,罗冰秘书眼中的凝重与神情的严肃,让许杏仁的心中发紧。
“许小姐。”罗秘书看着许杏仁开口,“今天的股权大会需要你出面。”
许杏仁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具体的在过去的时候我会详细向您说明,但是现在我们不走就来不及了,大家都在等。”罗冰道,“本来是不需要机许小姐出面的,可是因为票数刚好追死,所以进行了第二轮的投票,必须由您出面选择。”
“罗秘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你们度假园的股票?”许杏仁大惊,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利剑悬在头顶,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严肃的场合突然和自己扯上了关系,还需要自己投上关键性的一票。
“许小姐,希望您能郑重选择,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罗秘书边说,边按了电梯,许杏仁才刚从那里出来,现在又要进去。
这小小的电梯,竟然让人感到如此封闭。
而她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得不和罗秘书一同离开,就连病房的门都没能进去,只能和护工说自己晚一些到达。
路上,许杏仁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场选择里的关键人物。
顾丛疏,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百分之二十给了自己。
许杏仁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喜悦,从内心深处出现的是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气恼。她有让顾丛疏将这些给自己吗?她还从不需要的东西,为何要塞给自己?
哪怕是金子银子,是价值连城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的东西,可她不需要,顾丛疏凭什么又要这样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给她?
当许杏仁进入公司会议室的楼层,顾丛疏就在外面等她。
许杏仁神情冷凝,在看到顾丛疏的加快了脚步,她行至顾丛疏面前时,那些气氛情绪也在瞬间到达了巅峰。
许杏仁说:“顾丛疏,你凭什么?”
——凭什么又去安排她。
那些在前段时间的日常相处里慢慢软化的墙,在此刻又坚硬而锐利,粗粝的棱角将心里割得生疼。
顾丛疏微垂下眼眸,她的视线望不见许杏仁的温度,声音的歉意也无法到达许杏仁的心中,顾丛疏明白。
“对不起。”可顾丛疏还是开口,她又欠许杏仁的,越来越多了。
许杏仁却不再看她,不发一语。迈着寒冷而坚决的步子进入会议室,她看见了许多人。
除开参加投票的董事会,高级管理人员,大屏之下,她看见选票的百分比,对半开。
而再往下,就是孟熙秋。
她和孟熙秋的视线相触即离,昨晚那预祝孟熙秋一切顺利的记忆在此刻闪回。
许杏仁的票,至关重要。
选谁,谁就赢了。
顾丛疏默声伴在许杏仁的身边,明明很近,却再次远在天边。
“许小姐,你选择投给谁?”
选择权不涉及涉及占股人的更换,只是增加选票比重。许杏仁清楚这一点,股份是顾丛疏给她的,可她的选择,不是顾丛疏。
愤怒在此时化为了麻木与冰冷,许杏仁面无表情。
“我选择,”许杏仁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独独没有看自己身后的顾丛疏,她的嗓音冰冷如冰泉,透而明亮,“孟熙秋。”
第58章
许杏仁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 目不斜视。她谁也没看,不看自己刚刚投了票的孟熙秋,也不看在自己身后的顾丛疏。
她做完了这些, 只是通知罗秘书。
“麻烦你将这百分之二十收回,需要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谢谢。”
罗秘书欲言又止,看着始终在后头跟着的顾丛疏, 面色为难。
这次顾丛疏失利, 新园的决策权将归于孟熙秋, 这是邓老夫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他知道顾丛疏近段和家里的关系十分的僵化。
许杏仁转身便走,一刻也不停留。
而顾丛疏那想要挽留的手伸出去又停留,许杏仁说的那句话深深刻在脑海里——顾丛疏, 你有什么资格?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结果已定, 却无人庆贺。孟熙秋示意暂停, 从座位上起身,跟着出来。
“杏仁, 等一等。”她说,孟熙秋经过了顾丛疏,比顾丛疏还要更快地跟上了许杏仁。
许杏仁的心中翻涌, 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孟熙秋的声音, 和顾丛疏的无声,她没有去看,可心中却看的明明白白。
孟熙秋去拉许杏仁, 可许杏仁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你们回吧, 我有事, 也不想再和这些扯上关系。”许杏仁的声线很冷,“留步。”
与说话不同的是,她快步进了电梯。转身面向的是顾丛疏和孟熙秋,两人的表情在自己的视野里都开始模糊。
这都是什么事?
许杏仁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代表着什么。
顾丛疏没了这个新园的经营权又如何,她还是顾丛疏,她还可以有更多的产业,有更多的新园,反正是顾家的人,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许杏仁觉得可笑的是,当时和顾丛疏一起和袁小橘相处的那几天,她真的动摇过,觉得顾丛疏改变了。
甚至觉得,也许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和顾丛疏再次试一试。
太可笑了。
许杏仁按了电梯的关门按钮。
从此,顾丛疏和孟熙秋,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被阻挡在了她的眼前,也被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还好许杏仁还有事情做,她记得,自己定好了的,她要带着外婆回去了。
也好,回去了就可以远离这一切的纷纷扰扰。
……
疾驰在乡道的路上,李秀萍发现了自己孙女的格外沉默。她在后排里观察了好长的距离,悠悠开口:“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想又瞒着外婆。”
老人家这么说,把许杏仁正想说没事的心堵了回去。她无奈地望向后视镜,忽然感觉到下颚的酸疼,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那里的肌肉群都是紧绷着的。
“做完了一件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的事情。”许杏仁说,“唯独做的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后果都没去想,就这么做完出来了,好像到现在回过劲来,才有几分不知所措。”
许杏仁继续说:“我欠了孟总一个人情,现在还了。可是还的时间、地点、和东西,都不恰当。但做完这些,在我的心里,和丛疏姐,和孟总,大抵是两清了。”
李秀萍道:“既然已经还清了,那就好好过之后的生活,岂不是更好?如果没有感到轻松,说明你的心里还有放不下的地方。”
许杏仁沉默片刻。
李秀萍又问:“你放不下的是环境,还是人呢?”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够想清楚。”
许杏仁浅浅叹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出了名,解决了自己生活的困境,也解决了自己当时籍籍无名的状态,一切都会好转。
可这些事情还是像一团麻纱一样牢牢的捆着她,没有任何将要离开的迹象。许杏仁为这一切苦恼,苦于没有解决办法,自己又做不到完全放下。
可外婆的一句话说对了,她放不下的不是环境。
是人。
是谁?许杏仁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有答案的,离开的时候,孟熙秋去拉她,可是许杏仁烦闷异常,直接避开了。
她从未去看顾丛疏的眼睛。
明明顾丛疏就在自己的身后,可自己愣是一下都没回头过。
她不想,更是不敢去看顾丛疏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震惊,失落、以及失望。
许杏仁明白自己,她还在在意顾丛疏的想法,在意顾丛疏的感觉。
在聚光灯下的她,短暂的忘却了自己和顾丛疏之间的关系。可那长达八年的暗恋已经将她和顾丛疏的位置彻底不平等。
哪怕她已经离开了顾家,离开了这个顾太太的身份。
在心底,她还是那个在仰望着顾丛疏的小女孩。
从未,让自己和顾丛疏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过。经过了短暂的,因为抗争而带来的快乐和浮华后,再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她感到那空虚是如此的明显。
归根结底,她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应对这些情况。
这次在新园问题上的失败,对顾丛疏带来的影响大吗?邓老夫人的手段向来强硬,她又会如何去对待顾丛疏?
思绪翻飞间,许杏仁想到了很多关于顾丛疏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放心不下的人是谁了。
她不能啊。
许杏仁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不想让自己的这些情绪影响到老人家。
回去了也好,那就顺势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的心绪沉淀下来,好好理清她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吉茶村,许杏仁开车进了院子,后脚给她搬运家当的车也进来了。工作人员动作麻利,搬上搬下还带将东西整理好,半个多小时也都做完了。
连李秀萍都惊讶:“杏仁,你这次找的人手脚真快,比上次叫的人还麻利一些呢,大家都辛苦了。”
她一边说,一边张罗着工作人员喝点热茶。
许杏仁说:“是孟总找的人,这些都是她安排的。”
“原来如此。”李秀萍若有所思。
这时,其中一个类似负责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说:“孟总可是特意交代,一定要我们公司里做的最最好的!孟总呀,亲自找我们来交代这些家具如何摆放,并且叮嘱到时候要以你们的意见为准,我们做事情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细致的。”
李秀萍愣了一下道:“是是,小孟她一直都很细心。”
等到工作人员喝完茶,休息完离开了。
李秀萍拉着许杏仁在沙发上坐下聊天。
“小孟这人,是个适合过日子的。她一直都细心,也会照顾人。”李秀萍拉着许杏仁的手,因为化疗的原因,老人家比之前又瘦了许多,皮包骨头,让许杏仁看着心酸。
许杏仁轻声说:“是啊,孟总很细心。”这点许杏仁不否认,孟熙秋做出来的种种,显示着这是一个平时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生活的人。
李秀萍端详着许杏仁的神色,“难道之后就一直没别的打算了?”
许杏仁说:“外婆,我们两个一起生活我已经够满意的了。”
李秀萍道:“但我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又怎么放得下心这世界上没有人照顾你。你不要总是为外婆打算,是时候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我谁也喜欢。”许杏仁说,“起码要有感情才有选择,可我对谁都没有。”
“傻孩子。”李秀萍说,“当初你和小顾结婚的时候,外婆支持你了,因为想的是你喜欢她,那就让你去了。可结果呢?不如找一个更爱你的人,生活才会如意许多,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小孟那边,身份与地位都与小顾齐平。她还对你好,在外婆这里,自然会更偏向她一些。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意思。”李秀萍拍了拍许杏仁的手,“现在我孙女儿也出息了,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外婆知道你不为钱,只是为了自己。但是杏仁啊,任何感情都是需要自己迈出一步,才会有新的发展,你不能一直在原地等被推着走。”
李秀萍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便说累,要去房间里休息了。
只剩下许杏仁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思考。
一个照顾自己的人固然重要,可在外婆对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许杏仁知道,自己心中挂念的是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想着想着,许杏仁的唇边溢出苦笑。
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照顾自己的人才会被人惦记。
她打开手机,手机里有朋友们发来的问候短信,以及——
顾丛疏和孟熙秋都问她安顿好没有。
许杏仁没有回复,她心还乱着呢。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许杏仁都在做休整,她让成晴暂时推后了自己的工作,给自己空出了可以休息的空窗期,除了陪陪家人,就是来整理自己的生活。
她感觉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回到了老家。
乡村里的气温要更加低,一周以后,初冬的气息降临,许杏仁换上了自己的厚毛衣。
李秀萍的身体情况一切都还好,这是许杏仁的慰藉。这次的化疗结束,卢医生说,隔月后再进行一轮,一切就都完成了。
有许杏仁对这一切充满希望,她知道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只是晚上她常做梦。
梦里竖着一架高高的天平,一端站着顾丛疏,一端站着孟熙秋。她拿着沉重的砝码站在远处,不知该向哪一端加码。
现实里,她分明已经选择了孟熙秋。
那只是自己的一次股份投票的选择,和其他的无关,许杏仁内心深处是这样认为的。二选一,她选了孟熙秋,这又能代表什么?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许杏仁坐起身来,从窗帘没有拉严实的缝隙里,许杏仁看到外面的天色微亮。
应当时间还早。
许杏仁没开灯,只是将窗帘拉开,开了暖气窝在自己放置在窗边的躺椅上随意翻开一本书。
大脑里的思绪自然不在书里,纸页未曾翻动过。
但凡顾丛疏那时候有和自己提过什么,哪怕是在道歉或者谈心的时候说起自己那百分之二十是对自己的补偿,许杏仁想,自己都不会将那一票直接给了孟熙秋。
天平在不断倾斜,哪怕她还没有放上砝码。
哪怕她将砝码放在了孟熙秋的这端,明明能够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许杏仁清楚自己分明对顾丛疏的印象已经好转了很多,梦此前本来也不再有机会和顾丛疏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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