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也有压岁钱吗。”周锦年龄大些。因为经历过逃荒后心智更加稳重踏实,平素跟个小大人似的。
林母看着少有露出孩子心性的周锦,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把家里所有担子都揽到自已身上的林煦炎,心疼道:“对,都有,你们都是咱家的孩子,过年了自然同样有压岁钱。”
周锦小心翼翼接过,死死攥在掌心里,没一会掌心就被红纸包着的铜板硌得生疼,却依旧不愿意放轻力道。
何小远见周锦拿了,也双手捧着接过来,开心地冲林母道谢,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就是门牙掉了一颗。
林母挨着摸了几个孩子的脑袋,慈爱道:“好了,一会儿吃完就快些回去睡觉吧。”
几个萝卜头忙不迭的答应。
林皓月回了屋,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已攒下来的存款,加上今晚林母给的十文巨款压岁钱一共三十二文,他乐呵呵地找来了写对联剩下的红纸,数了二十文包进去。
他再不是家里最小的,他林皓月也是当舅舅的人了,怎么能不给小外甥封压岁钱呢。
美滋滋地将压岁钱包好揣进怀里,就要过去拿给小潼宝儿,刚出屋门,便迎面撞见同样从屋里出来的林煦炎。
“干什么还不睡。”林煦炎把门带上。
“大哥你干嘛去。”林煦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林皓月:“喏。”他和夏清本来打算给林皓月封一个一百文的,但林母特意给他们几个叮嘱了,别给超过十文的压岁钱给林皓月,反正他在家少有花钱的时候,给多了万一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咋办。
林煦炎觉得好笑,让林皓月学学管钱的是林母,不让多给钱的还是林母,只林皓月这个傻小子抱着十个铜板笑得跟个真的小傻子一样。
林皓月是真的开心,他一下又有二十二文的存款,等以后小潼宝儿大些了,就能给他买小嘴吃。
“大哥,你笑啥呢。”
林煦炎大力rua了一把林皓月的头,一点也没有对夏清那般的温柔,好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笑你抱着十个铜板傻乐,不知道自已痛失九十文的样子特别好笑:“你怎么还不睡,没吃饱?”
林皓月联想到刚才林煦炎给自已红包,一猜就知道是要给小潼宝儿红包:“是不是要去看小潼宝儿,我也去。”
“成吧成吧。”
兄弟两人一同往外走,刚才的热闹已经散去,只有莹白的雪地上铺着放爆竹过后留下的一地红色爆竹纸,清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放过爆竹后的硝烟味,似乎夜晚带上了一丝不一样的温暖。
林煦炎偏头看着和自已并肩前行的少年,不知何时,夜里惊醒哭闹不止,没有自已安抚拍背的小屁孩儿已经快到他肩膀。
在林煦炎没察觉之时,林皓月在不断茁壮成长,他心里很是欣慰,老爹在天有灵看到林皓月现在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一定也能安心。
还没等林煦炎感慨多久,林皓月不知踩着什么脚底一滑吧唧一下摔到雪地里,林煦炎嘴角抽了抽,没管林皓月在后面呼叫,径直进屋。
林皓月赶忙从地上爬起:“哥,你等等我!”林皓月叹气,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喊哥,和喊哥哥的区别吗,终归是他这个不受宠的弟弟要的太多了。”
一同瞎想,林皓月被自已的内心戏给逗笑了,走在后面一通傻乐。
张立豪不解地望着林皓月对一旁的林煦炎到:“阿月咋拉,能笑成那样儿。”
林煦炎没眼看:“可能摔傻了。”啧,真不想承认那傻小子是他弟弟。
第171章 初一不出门,初二拜老丈人
林皓月屁颠颠地跑了进来:“豪哥,我大外甥呢。”
张立豪捏了捏林皓月的肩膀,嚯!还挺结实:“早就睡的跟个小猪似的。”
“对对对,睡着了。”林皓月从怀里摸出红包:“来,这是我给大外甥的压岁钱。”
张立豪接过一挑眉,还不少,然后笑着又从自已怀里摸出一个红包,依旧是十个铜板:“来,干娘说了不给包大红包,咱就意思意思一下,压岁压岁,慢点长大。”
林皓月却不赞同地摇头:“不行,我想快点长大,以后就能给我大外甥包更多的压岁钱!”
林煦炎这回是摸了一把林皓月的头:“好了,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然后把自已给小潼宝儿的那份压岁钱拿给张立豪,沉甸甸的。
兄弟两人又一同回了屋,互道新年快乐和晚安后各自回去睡了。
林煦炎脱了鞋上炕,夏清很是兴奋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个红包:“哥哥看,娘亲给的压岁钱!”林母其实给林煦炎几个都给了压岁钱,只是和小孩子封的数量不一样,所以没有一起给,而是趁大家在忙活时放在几人的枕头底下。
夏清不用倒出来数都知道和往年一样,六十六文。
初一早晨整个林家院子静悄悄的,除了陆竹和齐玉醒来给后院的家禽喂食后又回屋继续睡回笼觉了。
大会儿守岁大半夜才睡,有的还折腾人到快天亮了才大发慈悲放人睡觉。
夏清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被林煦炎唤醒让起来吃点东西。
夏清把脸埋进被子里,只留给林煦炎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后颈处还有一个殷红的印子。他飞快给自已套上外裤和夏清给他织的黑色带有白色小白兔的套头毛衣,往只剩下一点火星子的炕洞里放了几根柴禾,轻手轻脚地出屋带上房门。
进了小屋给炉子填上木炭,是张立豪从镇上带回来的,林煦炎到了水壶里的热水洗脸洁牙,把水倒进林母昨晚放到堂屋的大木盆里。
大年初一不能动刀、不能扫地泼水,说是会把家里的财运扫出去。
林煦炎自已随便吃了点,倒是给夏清蒸了三个烧麦又热了一碗鱼汤还放了好几个小鱼丸。
他端着热腾腾的鱼汤和烧麦回屋,夏清已经醒来披着被子坐在炕上了。
夏清把脑袋歪在自已肩膀上,频率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显然是还没醒透的样子。
林煦炎把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墙角找出小炕桌支在炕上,把碗端过来。
“乖乖,来吃点东西。”
夏清像个关节不太活动的棉花娃娃,没有自主思想,只能听从主人的指令行动。
林煦炎用勺子舀了一勺炖的雪白的鱼汤放唇边吹了吹:“啊。”自已张开了嘴。
夏清学着林煦炎的样子张嘴喝下喂过来的鱼汤。
“吃鱼丸吗。”
夏清点了一下似有千斤重的脑袋,含糊地说了:“要。”
林煦炎生怕夏清一下把脑袋栽倒在小炕桌上,直接换了个地方,从夏清对面坐到了夏清身后,让夏清能靠着他。
夏清衣服睡的有些乱,他还在林煦炎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么一动林煦炎低头,直接能看见夏清单薄胸膛前的大片痕迹。
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和自已留下的痕迹,林煦炎觉得热气上头,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开始张牙舞爪,又很有目的性地朝某个地方涌去。
然而怀里的人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投喂,还不满地扭动, 林煦炎只能叹气往后面挪了一点。
他一动,觉得不舒服的夏清也跟着动,还哼哼。
然后夏清还没哼哼两声,声音戛然而止,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老实地往前面挪了挪,拉开了一些和林煦炎的距离。
之后,林煦炎喂他吃什么都张嘴吃掉,简直乖的不得了。
俗话说:“初一不出门,初二拜老丈人”夏清和岑水儿都不需要,就是今年没办法初二上山拜祖年,只好看十五或是等山上雪融得差不多了再去了。
即便如此,林母还是在家里贡饭让林家祖先、林父和岑奶奶回家吃饭,还去外头捡了柴禾回家,势必要将“空手出门,抱财回家”的理念贯彻到底。
夏清好好睡了两天才算恢复过来,整个冬天有大半时间他几乎都被林煦炎困在炕上度过,从没有什么时候这么期待春天赶紧来,让外头还很厚实的积雪赶紧融化。
他,夏清,很想特别想呼吸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上天或许是可怜夏清,之后几乎都是好天气,除了上九过后的几天又冷了点以外,便没在怎么冷过。
积雪融化露出土褐色的大地,竟然还有不少野草长出新芽,就连一些较早的果树,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冒出了还是青绿色的、没小拇指大的花骨朵儿。
夏清虽然穿的还是很多,但能走出院子到村里走走,呼吸春天带着万物复苏的温柔空气,看着熊崽在新冒芽的草地上撒欢,觉得日子真的特别美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没点什么可以吃的,他早餐吃得有些少,出来走一圈有些饿了。
十五过完,林煦炎和张立豪去山上祭奠过后,张立豪打算先带着姜阿嬷去镇上看看。
一个冬天没回去,屋里指定要收拾一番才能住人,而且还不知道镇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毕竟去年他们离开的时候镇上因为大雪已经有些人心惶惶了。
张立豪想先去镇上看看,一切收拾妥当了再来接岑水儿和小潼宝儿。
夏清也想去看看自已的毛线铺子,好几个月没去心里还是惦记的。
但是林煦炎没让他去,他自已赶着牛车,张立豪和姜阿嬷赶一辆一起去了镇上。
夏清只好待在家里,看着林母要带陆竹他们去地里,自已也跟着去了。
地里的种的冬小麦沉寂了一个冬季,现在感受到春的到来,纷纷丛地里探出了头,虽然还是有些受到了大雪的影响,下的麦种冻死在地里,好在不算太严重,用夏清教的育苗方法补种一批苗下去应该不算晚。
第172章 被偷
几人走在田埂间,林母顺道给四家分配田地。
林母让选的都是肥地,不是昨年新开荒的荒地,以后各家有了自已的地,想要种菜种粮食能自已做主,种出来的东西要自已留着还是拿到镇上卖都是一份进项。
林母道:“地就这些,你们四家都是平均分的,十多亩种起来可能会有些吃力。”林煦炎和张立豪商量后决定把两家的地全加在一起让四家分,能均衡些,岑水儿原本就有十亩,之后又买了二十亩一共就是三十亩,若是让尤二和何大壮家一家种十五亩会太累。
“不过家里有牛,不用一锄头一锄头的翻地还是能轻松不少。”林母说完去看几人的表情,那叫一个兴奋,是庄稼人热爱土地的那种兴奋。
陆竹看着分给自家的地,开心得想要在原地蹦上三蹦:“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能有这么多地给我种,以前我家里也就五六亩,还要养一大家子人呢。”
许巍的手突然被陆竹拽住晃了晃:“巍哥!”两人正式在一起后,陆竹就换了对许巍的称呼:“我开心!”
许巍虽然是个高大的汉子,但有外人在是比较内敛的性子,他的耳尖有些红,看着陆竹眼里也是无尽的喜悦。
其他三家的情绪也差不多,只是没人分享喜悦的尤二有些落寞。
夏清没有紧跟在林母后面,而是和熊崽落后一段,一人一狗慢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吹着夹杂些许凉意的春风,和偶尔路过的村民打招呼,一切是那么惬意。
然而林煦炎那头就有些不轻松了。
镇上大部分居民虽然也受到了雪灾的影响,好在有的铺子一整个冬天都有粮食和炭火的供应,就是价格贵了不少。
但住在百家巷的住户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无田无地,不少还没有稳定的工作,全靠在码头扛大包或是做点其他零散活计养家糊口。大雪不仅让港口冰封还压塌了几栋年久失修的屋舍,让早就挨饿受冻的人家更加绝望。
官府发放救济粮、有钱人家开蓬施粥,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无法解决问题,有不少老弱病残死在去年冬天,又有不少人流离失所。
人一旦绝望便容易产生偏激的想法,做出冲动的事。
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活下去,选择偷盗抢劫,镇子里好一阵子人心惶惶,还是官府日夜加派人手巡逻才算稳住局面。
林煦炎和张立豪一前一后将牛车停在铺子门前,就发现铺子有些不对劲,卤煮铺子的门板坏了,又被人用其他板子钉上。
对面铺子的老板见是离开许久的张立豪回来,连忙跑过来:“张屠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铺子遭人偷了,要不是官府巡逻看见把人抓着,指不定霍霍成啥样了。”
林煦炎心里咯噔,好在张立豪们是回来村里,要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回去,不知道后面会咋样。
姜阿嬷也是一脸担心,张立豪反倒是最从容的一个,只要家人没事比什么都强,再说他们回去时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了,粮食也没多少,也就小半袋子面粉。
“我回铺子拿东西看你门板都坏了,就从我家给拿了块大板子钉上。”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张立豪真挚感谢道:“今天太匆忙了,等过几天家里收拾好了请大哥和嫂子上家里吃饭。”
对面铺子老板摆手:“嗨,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不说这些,不过一整个冬天没吃到卤煮还怪想这一口的,赶紧的把铺子开起来早就想吃了。”
“都是小事,饭要到家里吃,卤煮也必须请大哥吃。”
“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唉,也不止是你家铺子被偷,还有好几家也一样被偷了。”
张立豪再次和对面铺子老板道谢后才进了铺子,他其实知道为什么自已的铺子会被偷,怎么说他这里也算是吃食铺子,后院又是直接住人的,再怎么说也会有不少粮食,这也正是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最需要的。
门板已经被林煦炎卸下来靠在墙上,一会还要还给对面铺子的老板。
铺子里有被翻乱的痕迹,还打碎了几个土陶碗,后院只有厨房被动过,剩的小半袋面粉倒在地上,还有些发霉了。
姜阿嬷最是爱惜粮食,心疼地拉起装面粉的袋子:“真是糟蹋了,吃了也好啊,咋还弄掉在地上发霉了呢。”他把手伸进去抓了一把出来看:“唉,都不能吃了。”
林煦炎安慰道:“阿嬷没事的,放这么长时间,厨房又没烧火,就算没有明显发霉也有一股霉味了,咱们先把屋里收拾收拾,待会儿还要回家。”
“是是是,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收拾一天,晚上我再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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