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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不想你偷偷哭吧。”
说这话的时候，江愉辰并没有抬头，齐歆看着他，放低声音问：“你昨晚又回来了么？”
“嗯。”江愉辰说：“我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你屋窗子没关实。”
有些事不经想，越想越不放心，江愉辰轻手轻脚上楼看了一眼，说不清那个瞬间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好多年没见过齐歆哭了，准确地来说，他就没见过齐歆哭。
有那么一两分钟，江愉辰以为他看错了。齐歆在确认他回自已房间不会再折回来时，一个人坐在床边抹眼泪，他并没有哭出声，眼泪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时间似乎被人为拉长了，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起来。
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江愉辰总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齐歆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哭，江愉辰当时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孩，不哭也不闹的。苏淮序以前打架打输了还会哭闹着撒娇。
但齐歆不会，很小的时候就不会，跌倒了就自已爬起来，甚至都不用人帮忙扶。
他一直一直以为齐歆可能是不爱哭。
但是站在门边的那个瞬间，江愉辰忽然就想明白了，齐歆不是不会哭，只是齐歆哭的时候他恰好没看到而已。
每一次每一次，齐歆都只是红了眼。
如果想他的代价是粥粥哭的话，他一点也不想让齐歆想他。
第29章 你要平平安安
客厅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挂钟滴滴嗒嗒地溜着圈。齐歆张了张嘴，几次都没能开口。
这次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在眼见为实的前提下，任何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愉辰总是这样，说话做事从不给齐歆留余地，五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江愉辰永远没办法对齐歆视而不见。
有些事齐歆可以选择不说，但不可以糊弄他，久而久之，齐歆养成了一个习惯，他不对江愉辰说假话，但是真话……也不全说。江愉辰要是追问起来，他就选择性地一句一句往外挤。
“昨晚眼睛不舒服，我揉了两下……”齐歆伸手去抓江愉辰的手腕，“哥，你别揉了，我早就不痛了。”
江愉辰没听他的，齐歆胃病不是很严重，但每次疼起来都是一阵一阵地，喝了药也没有多大缓解作用。
小时候没少替他揉过肚子，后来齐歆稍大一点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再大一点因为不想麻烦江愉辰，每次问都是不疼……除了情/事过后。
“给你揉揉放松一下肠胃。”江愉辰温声道：“说不准待会午饭也能多吃一点。”
“再瘦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齐歆顶了一句，“你才一把骨头。”
江愉辰“嗯”了声，又说：“拆礼物的活动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估计要分开拆。我猜应该是从那一堆里面随机选，然后让你猜哪份是我给准备的。”
“不过到时候我可以搬个板凳过来陪你一起。”江愉辰单手揉捏着齐歆的肩膀给他放松紧绷的肩臂，“胃是不是又疼了？我摸着忽然绞了一阵。”
“有点……”齐歆低着头，额头抵住江愉辰的脖颈，“哥哥。”
“忍一忍。”江愉辰不想让齐歆多吃止痛药，随便扯了两句话转移齐歆的注意力，“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唔。”齐歆靠在江愉辰身上，慢慢忍过那阵子胃痛，他感觉到江愉辰温暖的掌心一下下揉过他肠胃痉挛的地方，齐歆小声抱怨了句：“你都没做任务，你没有。”
“我不信。”江愉辰说：“你肯定给我买了。”
“买了、买了也不给你……呃……”
江愉辰放轻了掌心的力道，指尖轻轻捂着齐歆的胃，齐歆疼得有些过于严重了。
“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江愉辰声音很轻，比起责备说教更像是在哄他，“粥粥，你早饭吃了几口？”
“不记得了。”胃疼持续蔓延，齐歆觉得背上有根筋怎么也直不起来，一下一下跳得生疼，他趴在江愉辰身上吸了口冷气，勉强保持清醒，“哥，你有带…止痛片么？”
“诶！小齐，我这有。”林清宜端了热水过来，“我前段时间不舒服，老郑买的止疼药，先吃点，胃疼哪能干忍着。”
齐歆情况比江愉辰预想中的要严重很多，江愉辰接过热水，连声谢也没来得及说，“粥粥，别趴着，先抬头喝点水。”
“嗯……”齐歆迷迷瞪瞪地被灌了两口热水，胃里却闷得更难受了，“哥哥……”
“在的。”江愉辰扣了两片药，“先吃药，不苦慢慢咽。”
齐歆还没太听懂江愉辰说的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林清宜看到齐歆乖乖靠在江愉辰肩膀上喝水吃药，有些欣慰道：“小齐听话，不像我们家那个皮孩子，生病了还闹。”
江愉辰随意点了下头，伸手摁了摁齐歆阑尾的位置，“这疼不疼？”
齐歆摇头，拽着江愉辰的手往左下腹贴，“在这里……”
“哥哥……”
“嗯，听到了。”江愉辰低声说：“过一会要是还疼，我带你去医院输液。”
“唔……”齐歆手心压着江愉辰的掌心，江愉辰掌心动一下，他跟着动一下，江愉辰给他揉胃，他手心也跟着乱动。
都说十指连心，慢慢扣住就能抓住流年。
“粥粥。”江愉辰半揽着齐歆调整了一下姿势，专门空出一只手牵住齐歆，他附在齐歆耳边轻声说：“我在，一直在陪你。”
齐歆消停了一会，指尖扣紧江愉辰的指缝。
林清宜没一直站着，柳衡割伤了手，好像还挺严重地，贴了创可贴血都没能止住。
江当当忙得转圈，满屋子溜了一圈才发现这不是自已的领地，只能拖着起先的小毯子往齐歆腿上拉。
齐歆不知想到了什么，牵着江愉辰的手越来越用力，嘴里咕咕哝哝地在说话，和上次在卧室时不一样，这次江愉辰听清了。
齐歆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江愉辰，平平安安……”
“江愉辰，平平安安……”
江愉辰愣了下，几乎是瞬间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左手手腕一沉，齐歆把他的小银镯扣在了他手上。
“哥哥……”
“嗯，粥粥。”
如果说刚刚都只是模模糊糊音调不全的咕哝，这次齐歆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江愉辰的耳廓。他听见齐歆说：“哥哥，你要平平安安。”
“你要平平安安……”
“平安的。”江愉辰说：“粥粥，你镯子太小了，我戴不上。”
“这样么？”齐歆疼得有点迷糊了，“我给你买了一个，在卧室柜子里……”
江愉辰揉按着齐歆的胃，他轻轻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
“嗯。”江愉辰重新把小银镯戴在了齐歆手腕上，“这是我小时候送给你的。”
“你也要平平安安。”
“我不要……”齐歆使劲摇了两下头，“我不要平安……”
“我不要的，我可以不要的……”
第30章 我不会不理你
“江愉辰！”
齐歆混混沌沌地睡了半个小时，他睡得不沉，一直在做梦，只觉得很累很累。醒来时还有点恍惚，险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齐歆坐着醒了会神，卧室门没关实，江愉辰应该不在屋里。他伸手拉开抽屉，动作间被褥从胳膊上滑了下来，齐歆浑身发冷，凉气好像是从骨缝里窜出来的，肚子怎么也捂不热。
他隐约记着自已要找什么东西，梦里都在找。
齐歆在床边柜乱翻一通。温度计、感冒灵、巧克力、止疼贴……
里面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江愉辰应该是端着什么东西，他用手肘开的门，“醒了？”
“嗯。”齐歆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左手摁着肚子问他：“我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呢？”
江愉辰：“什么东西？”
齐歆看他，“我不记得了，但是应该刚买不久。”
江愉辰点了下头，他走到床边齐歆才闻到一股鲜香。
齐歆：“熬的什么汤？”
“排骨汤。”江愉辰关了抽屉，拿瓷勺荡了荡骨汤，“现在还在录节目，我们没在家里。”
“你是不是放在家里了？”
齐歆揉了揉太阳穴，“有可能，我不记得了。”
“着急用可以让阿姨送过来。”江愉辰舀了半勺汤递到齐歆嘴边，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早上又没好好吃饭。”
“……有点烫。”齐歆慢慢咽了下去，胃里还是很疼。
江愉辰自已尝了一口，“正好。”
“江愉辰，我感冒了……你别总和我用一个碗。”一口汤开了胃，齐歆后知后觉饿了起来，自已拿勺勾了一块排骨。
“慢点吃。”江愉辰捂了一下齐歆的喉结，“别整块咽。”
齐歆声音含糊着，“我没有。”
“早上怎么不等我一起。”江愉辰点了一下齐歆额头，“你饿着肚子怎么跟我置气。”
“你别动。”齐歆拍掉江愉辰的手，他紧皱着眉，缓了一会才喝掉下一口汤。
“我喂你。”江愉辰抬眸看他，眸光里是冗长的心疼，“下次不许这样了。”
“就算是和我吵架了，也要准点吃饭，如果不想见到我，想吃什么可以提前给我发信息。”
齐歆咽下一口汤，小声反驳道：“我都和你吵架了，你肯定不理我。”
“不会。”江愉辰说：“我不会不理你。”
齐歆：“……那以后离婚，你还会理我么？”
“什么？”江愉辰手下没注意，瓷勺碰到了碗壁，有几滴汤汁溅到了手背上，他都没能感觉到烫。
齐歆抿了下唇，“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
“会。”江愉辰说。
齐歆没反应过来，“嗯？”
“离婚……也会理你。”江愉辰说：“只要你肯找我。”
齐歆指尖蜷缩了一下，“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那我还能对谁好。”江愉辰按了按食指，继续喂齐歆喝汤，“你想离了？”
“不想。”眼睛有点痒，齐歆眨了眨眼。
“我也不想。”江愉辰忽然道：“家里房子买的早，房产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如果……你哪天真想离了，你和当当住在那里好不好？”
“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齐歆去牵江愉辰的手，“我就只是问问。”
江愉辰“嗯”了声。
“哥。”齐歆伸手戳了戳江愉辰的眼睫，“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问了。”
江愉辰的眼睫毛很长很长，齐歆小时候就喜欢戳，那时候没轻没重地，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碰到江愉辰的眼球，可就算是这样，江愉辰也不会生气。
后来齐歆才知道，江愉辰只对他这样。苏淮序要是敢靠他这么近，江愉辰能恶心半天。
齐洋和小弟弟就更没有机会了，江愉辰不会给他们买糖果零食，也不会花心思逗他们笑。
弟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江愉辰现在都不知道。
齐歆早慧，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江愉辰的心是偏着长的，完完全全偏着他长的。
后来回忆起来，家里的长辈都管这叫偏心。就连齐歆也没想到，江愉辰一偏就是这么多年。
“不是不喜欢听。”江愉辰想了一会，等齐歆喝完半碗排骨汤才继续道：“只是之前没这个打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应该也不会放你走吧。”江愉辰说：“死缠烂打什么的，你要是装作没看见，我可能还会天天躲在你屋后哭。”
齐歆笑了，眼睛一弯，藏在眼尾的泪珠没能包住，轻轻落在了江愉辰的掌心。
“你故意的吧？”齐歆忍住嗓子里的哽咽，有意扯开话题，“你就是想看我哭。”
江愉辰没接齐歆的话茬，“粥粥，昨天我话说重了。”
“我没想过打你，也不喜欢看你哭。”江愉辰放下汤碗，轻轻抱住齐歆，“我以后不会强迫你了，不想量体温就不量。”
齐歆没说话，伸手拍了拍江愉辰的后背。
江愉辰：“我昨晚确实混账，量体温本来就没什么用，又不是高烧，也不用吃退烧药，量完也只能知道个度数。”
“我吓到你了吧。”江愉辰趴在齐歆怀里，“我看你哭了好久。”
“没有好久。”齐歆咬了下腮，“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
江愉辰：“什么事？”
齐歆低着头，这个姿势他刚好能感觉到江愉辰的心跳。“高一我去杭州找你，胃炎住院那段时间，你给我夹的鸡蛋很好吃。”
“其实我去找你的那天，齐裴良一直要打我。”齐歆说着笑了笑，“不过我跑得很快，他没追上。”
“哥哥，那时候高铁站人好多啊，只有我没人接。”
江愉辰慢慢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要来，要不然我肯定去接你。”
“我知道。”齐歆小声说：“齐裴良抽人很疼，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去杭州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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