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沈流年挥了挥手示意徐嬷嬷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了,她斜躺在罗汉床上,不咸不淡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莫名的,沈流年觉得云丞淮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有事情要跟她讲。
“你没受伤吧?”外面有一具尸体,一定发生了打斗,沈流年还怀有身孕呢。
一鼓作气闯到这里,再加上刚刚的耽误,云丞淮其实已经有点儿泄气了,质问变成了关心。
沈流年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根本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有事直说。”
云丞淮犹豫了一下,想要坐到沈流年的身边,最后只蹲坐在了对方的脚边上,“我......”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隐龙卫的人在哪?”
沈流年挑眉,她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怎么?”
“什么怎么?你是不是要跟隐龙卫的人合谋,然后离开王府,离开南秦?”
“还有外面的那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丞淮心里本就着急,刚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被击的粉碎,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已经是下午,马上就要到申时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要是再耽误下去,沈流年直接离开王府,她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呢。
最后只能等着圈禁的圣旨下来,在王府中待到死。
与其做坐以待毙,云丞淮当然要再努力一把。
沈流年怔了怔,似没想到云丞淮会这么质问她,可她又凭什么跟云狗解释,“是又如何。”
“你不能走。”云丞淮是真的急了。
她本就蹲在沈流年的腿边,于是直接抱住了对方的大腿,“我......我不允许。”
沈流年的离开不仅是她悲惨圈禁的原因,还是沈流年自己不幸的开始。
或许不幸早就开始了,在嫁到楚湘王府开始。
沈流年抬脚把她踢开,见她吃痛皱眉,然后嗤笑一声,“你不允许?你凭什么不允许?”
沈流年很好奇,云丞淮为什么笃定她要与隐龙卫合作,还以为她要离开南秦。
她确实有要离开南秦的念头,随着云狗的变本加厉,她甚至想过马上离开,但在云狗改变后,她自然不会那么着急。
不够成熟的计划是要死人的,但对方刚刚的问题,明显是知道她要离开。
这人是因为知道她想离开南秦,所以才改变的吗?意图通过改变留下她?
这样的理由,她觉得有哪里不对,有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毕竟她是南秦费心娶过来的,万一离开,云狗一定会受到惩罚。
如果这就是云丞淮改变的原因,不得不说,这几年的吃亏,让她多少有点儿长进。
沈流年蹙起眉头,却不在意云丞淮是否知道,知道又能如何。
这人莽撞的闯进来,以两人的距离,她完全可以动手杀了云狗,再加上对方在禁足中,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王府发生了大事。
就是外面的安远跟小北麻烦了些,两人要是打起来,外面的人必定会进来,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
何况,她本就不打算现在离开,要是这人实在是发疯,总有办法把人控制住的。
云丞淮可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面,沈流年已经把她的心思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她听到沈流年这样说,可能是因为身上摔痛了,也可能是因为委屈,她的眼框一下子红了,她能凭什么,她就是不想死。
“沈流年,你能不走吗?”她忽然想到了当初父母火化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喊着不让父母走的。
因为她知道,一旦火化,她见到的就只有骨灰了。
这一次不一样,要是沈流年走了,她可能就要看到自己的骨灰了。
而且她能意识到,自己对沈流年有一种依赖。
毕竟她看完了沈流年的一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方是她最熟悉的人。
沈流年的性情,与其骨子里面的善良,她是了解的,所以她会下意识的信任对方。
在她的心里,没有人比沈流年更值得信任了。
她对沈流年本就有着深厚的滤镜,对方算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要是对方走了,她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沈流年的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诧异,她想过云丞淮的反应,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就跟上午一样,委屈中带点儿幽怨,好像她做了什么负心薄幸的事情。
她不由得蹙起眉头,云丞淮疯了?
不,不对,她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细节,抓住了这个细节,她一定能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云丞淮见沈流年不说话,心中更委屈了,她上辈子父母去世后,姑姑成了她的监护人,尽管经历了自尊心的折磨,但生活还算顺遂。
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大学,各方面还算优秀,又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日后成为律师,本该平凡又刺激的过完这一生,没想到一朝穿越,变的身不由己。
“沈流年,我不想与你分开,更不想与你为敌。”
云丞淮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穿越过来,云丞淮自认为,以她的身份想要强留沈流年,未必没有办法。
只是那时恐怕要两败俱伤,沈流年是女主,哪怕这是个完整的世界,那也必然是气运加身的,就算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未必能赢,所以她觉得要是自己真的做什么,两人会两败俱伤。
她从未想过与沈流年为敌,也从不想强留沈流年,但这些都是有前提的。
云丞淮红着眼框紧紧的盯住沈流年,她的语气又很平静,满含威胁的一句话,竟没有一点儿威胁感。
沈流年看着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威胁我?”
云丞淮立刻摇头,“没有。”
“没有?”沈流年冷笑一声,明显不信。
然后她就看到沈流年的手摸向小腿,快速的撩开裙摆拿出了一把匕首。
沈流年起身拔出匕首,锋利的匕首尖指向她的喉咙,“云丞淮,当你算计我的那一刻,你我之间便是不死不休的。”
“原以为可以与你虚与委蛇一段时间,既你主动挑破,那便不用装了。”
沈流年的眸子冷了冷,匕首轻轻划过,云丞淮胸前的碎发掉落。
她被吓了一跳,但也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她往前走了一步,让刀尖正好碰到自己的胸口。
她认真道:“我没有装,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相处的。”
听到沈流年的那句不死不休她就明白,对方对前身恨到了骨子里,不是区区示好,什么合作就能打消的。
沈流年同意与她合作,恐怕只是为了身边人的性命。
沈流年与前身之间必须死一个,她们之间的仇怨无解,可她只是一个背锅的,她不该为此付出生命。
为今只计,她似乎必须得跟沈流年坦白了。
沈流年已经在跟北齐的人接触,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慢慢来了,就算是她故意让沈流年发现她不是前身,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于是云丞淮准备的说出自己不是前身,她在赌,赌沈流年就算不信,也不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就算会面临一些身份质疑,这不就是她让安远守住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原因嘛。
她很害怕被人当作异类烧了,可是沈流年的离开是她不幸的开端,至于会不会被烧,那就要看今日赌局的胜负了。
这个身体确实是楚湘王云丞淮,只是里面换了个灵魂罢了,说到底,她拥有前身的记忆,只要她坚决否认,应该不会有人不问缘由的就把她给怎么样吧?
毕竟她大小还是个王上呢,但她与沈流年之间的恩怨,是不解决不行了。
她胡思乱想着,可这种万一的事情谁说的准,命只有一条,经不住万一。
但沈流年呢?谁都不想经历这种事情,如果她是对方,同样会恨不得杀了前身。
她看过许多案件,没有一个受害者,会原谅一个加害者。
她的情绪在自爆与保命中拉扯,她相信沈流年的人品,对方相信她的话,必定不会把前身做的事情强加在她的身上,要是沈流年不信呢?
云丞淮忐忑道“沈流年,我......”
她想说些什么,由于脑子太混乱,一下子无法组织语言。
“闭嘴。”沈流年低声冷硬的打断她道:“你让我恶心。”
“你我之间的合作,是基于什么条件下的,你心中没数吗?好好相处?那便只有你死了才行。”
沈流年的话在云丞淮的耳边炸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若我不是云丞淮呢?”
砰!!!
一声巨响,下一秒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外面打起来了。
云丞淮反应慢了半拍,沈流年已经走了出去。
是南灵跟安远正在交手,见她们打开门,两人不约而同的过了两招分开。
“殿下。”
“姑娘。”
她们一同上前,安远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无能,惊扰了殿下。”
南灵快步走到沈流年的身边,“姑娘,您没事吧?”
南灵去外院叫几个信任的沈家奴婢来院中处理尸体,没想到刚回来就碰到了侍卫队把后院围住了。
想到那日之事,她本就为自己没能保护主子悔恨,见此便想硬闯,安远拦她,就直接动了手。
“楚湘王殿下,这是为何?”沈流年冷着声音率先发问。
云丞淮握紧了拳头,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坦白了。
忽如其来的打断,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本就没有想好要不要坦白自己的身份,毕竟事关自己生命,哪怕道理都懂,真正做起来还是很难的。
她刚刚是被激到了难处,有些话直接说出来了。
其实她能理解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准确的应该说是对前身的态度。
她或许不能跟沈流年感同身受,但她能明白受害者对加害者的厌恨与憎恶。
她自以为已经站在沈流年的角度思考问题了,可就算她代入对方,也无法真正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今日闹成这样,沈流年恐怕不会再听她解释了。
“安远,你带人先出去。”
安远犹豫了一瞬,行礼道:“诺。”
院子中的侍卫离开,院子中别的人也都退去,只剩下了她们几个人,还有地上的一具尸体。
南灵出声质问道:“王上为何要围住院子?”
本躬身站在一边的小北立即道:“大胆,且不说你以下犯上,单说院中的尸体,你该如何解释?”
小北对沈流年向来是恭敬的,从未用过这样的态度,在对方的面前说话。
对小北来讲,自己唯一的主子是云丞淮,沈流年是王妃,那便是半个主子,半个主子当然排在主子的后面。
南灵语塞,地上躺的可是北齐人,要是被人知道,那她们家姑娘岂不是要判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想到此处,她难堪的抬头,都怪她动作太慢了,还把尸体就那么的放在院子中间。
南灵还没想好借口,沈流年已经抬手指向院外的道:“你不是要找隐龙卫的人吗?就在那。”
事已至此,她们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沈流年让人把尸体放到院子里,本就不在意被云丞淮发现。
王府虽大,藏人容易,藏尸体难,人躲随便躲在哪里,饿不死就行,但尸体会发烂发臭,味道臭不可闻。
王府外面有禁军把守,运送一个尸体出去很难。
那日刺客能进入王府,谁知是不是与禁军勾结了。
放入府中的泔水桶里面运出去,不是不行,可蛟龙进入的这么顺利,难保与外面没有联系,要是等的就是她这样把尸体运出去呢?本来还没什么,偷偷摸摸的把尸体运出去,摆明了就是有什么了。
既然藏不住,那就没有藏的必要。
王府中的刺客还没运走呢,随便塞一具尸体进去,谁又能说不是呢?
这件事的前提是云丞淮知道,看管尸体的是侍卫,不是府兵。
云丞淮愣了愣,尸体是隐龙卫的蛟龙?
沈流年把北齐的人杀了,也就是说,双方是不可能合作的了。
“你......”她顿了一下,果断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尸体是隐龙卫,也是她关心则乱了,正院里面都是沈流年的人,忽然出现一具尸体,还能是谁。
她当时下意识的以为,北齐的人动手了,所以还问了一句沈流年有没有受伤。
要是她先问尸体,没有那么着急的冲进来就好了。
云丞淮有点儿懊悔,毕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沈流年得知自己怀孕了的三天后逃离了南秦,没剩下几个时辰了。
这个节骨眼上北齐人的出现,简直是在预告着沈流年即将要离去。
她着急的差点儿要自爆身份了,其实得知沈流年的态度,她是有自爆的冲动的,事实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是前身的一天,两人就是不死不休,哪怕合作也是防备着的。
但她要怎么做,才会让沈流年相信她的话呢?
如果你突然跟人家说,自己体内灵魂更换,她不是本人,你不骂神经病已经算是克制的了吧。
云丞淮无奈,她并不排斥跟沈流年坦白,甚至觉得跟对方坦白是唯一的办法了。
否则只要沈流年认定她是前身,那她们之间就是无解。
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沈流年相信她说的话,不然就算说出来,人家不信也是白搭。
她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止住了脑袋中的想法,面前还有一堆事呢。
见沈流年不搭理她,转身就往屋中去,她忙跟上去道:“是我太莽撞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人围住了院子。”
她让人围住院子,是怕过程中说出了什么话,让人知道了不好解释,没有想过要对沈流年怎么样。
不过,该道歉就道歉,这事本就是她没弄清楚,一不小心弄到这么僵的。
沈流年背对着云丞淮,眸子中若有所思。
她不是没有听到云丞淮的那句,“若我不是云丞淮呢?”,她本就在怀疑,对方不知是说漏嘴了,还是单纯说给她听的一句话,就像是在证实她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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