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被拉的踉跄,跪在地上却还想要起来,而曲继年却用手按着她,不让她动。
天晟皇帝看到进来一堆的侍卫,拔出了剑对准曲家三口,他方才都没有反应过来,曲笙便将箭射了过来,若说心中没有惊骇定然是不可能的。
曲笙的箭太快,他又不曾习武,那箭若是对着他,他必然是躲不开的。可方才却是他让曲笙拉弓的……
“陛下,您也看到了,这孩子就是个疯傻的,还请陛下为微臣的女儿做主!”程国舅方才看到侍卫进来,懵住一瞬,可当侍卫将曲家人围住后,他便急忙跪地开始补上了一刀。
天晟皇帝闻言,看向程国舅,须臾目光在曲笙的纤瘦的小身板上打量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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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的朝臣散去,曲继年留了下来。
曲继年以五万两黄金作为赔偿,补偿了程家女儿受伤一事,与程国舅和解。但刺杀天子一事,却没有那么容易便了了。
即便曲笙是无心之过,可天子之威又岂是可以冒犯的。曲继年无奈,只能当着朝臣的面,将曲笙出生便是痴儿的事情,全盘托出。
但即便如此,曲笙还是难逃惩罚,要被关押在天牢之内数月。
曲继年留下,便是想要从中斡旋,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女儿,不用进天牢的解决之法。
“陛下,罪臣自知小女痴傻却有意隐瞒不报,罪该万死。可罪臣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日过后,京城便无人不知小女……”曲继年说着似有些哽咽,“若她还要在天牢待上一阵,以后谁家还肯娶她,还请陛下开恩……”曲继年叩首伏地,唇角抿在一处。
天晟皇帝闻言,脸色温怒,道:“你也知有罪?”当初他便暗示要与曲家联姻,曲继年明知道自己的女儿痴傻,却隐瞒不报,若真当选了太子妃,他天家的脸面就都丢尽了。
“罪臣知罪,可陛下也要体谅一下为人父母爱子之情,罪臣总不能逢人便说小女痴傻……”曲继年说着抬起了头,眼角湿润,“罪臣只是不想小女受人指摘,一辈子被人说道,罪臣也想给小女寻一个好归宿,还请陛下开恩,饶恕小女无心之过。”
“此事——”天晟皇帝的不必再议还未出口,便被曲继年打断,改变了态度。
“陛下不是想让古仪将军去罪臣的封地,研习带兵之法,罪臣即刻修书与家弟,让人将古仪将军带入军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饶恕小女无心之过。”曲继年开了一个天晟皇帝做梦都想要的条件。
他一直想让自己的人打入正毅侯封地的军营之中,只是曲继年每次都以太祖皇帝赐予的圣旨为由拒绝。
进不了东南军营,便无法撼动曲家,也得不到东南最大的财政消息。天晟皇帝原本温怒的脸色,顿时有了喜色,双眼都放着光,道:“爱卿此话当真?”
“罪臣不敢妄言。”曲继年双手伏在地上,声音闷闷的,但可以听得出,他确实很在乎自己的女儿。
“好,好,来人,去将曲笙……不,爱卿快些起来,随朕一起将去将笙儿接出来。”
天晟皇帝亲自去天牢将曲笙接出来,自然不会再有人说闲话,只是曲笙痴傻一事,京城里怕是瞒不住了。
年后。
曲笙自从被天晟皇帝从天牢内接出来,便没有再去相府念书。赵嘉虞也在府中养身没有过去。
赵嘉虞曾在曲笙回府后去探望过她,曲笙还是老样子,后来赵嘉虞听到外面的传言,心里便是疑惑的很。
她一直觉得曲笙只是小,并没有看出她哪里傻,可外面已然疯传曲笙是个疯痴的孩子。正毅侯家大业大,本就受人瞩目,不到几日的功夫,京城便将他的女儿是痴傻的孩子一事,传了个遍。
赵嘉虞的伤还未好,便急忙又去了曲府,曲家的人待她很是热情,将她引入了曲笙的院内。
曲家的下人将房门打开,曲笙两只脚在搭在铺着厚虎皮的椅子上,来回摆动,张着小嘴将递过来吃食裹入口中。
“夕昭,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嘉虞看着林夕昭端着羊奶酪,一勺一勺的正喂着曲笙,惊讶的问道。
林夕昭闻言,弯起眉眼,道:“许你来,就不许我来了?”
赵嘉虞傻笑一声,道:“许,你来找笙妹妹玩吗?”
曲家下人将房门关上退去,赵嘉虞便走到了她们身边。
“我来请笙妹妹上元节后,去我们府中继续念书。”
曲家的人之前有去与相府打招呼,曲笙是痴傻的孩子,年后便不再去相府念书,但林夕昭却觉得就算是疯傻,若能习得字,也总比不会的强。
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曲笙哪里痴傻,且先生也曾多次过问过曲笙。连先生都肯教的学生,又怎么会傻呢。
赵嘉虞听到林夕昭要曲笙去念书,心直口快的小声问道:“我听外面的人说,笙妹妹是……是……是不是真的?”赵嘉虞不愿说出曲笙是个傻子的话。
林夕昭闻言,侧目望向曲笙打量了一眼,须臾眉眼弯弯道:“下雨天会往屋里跑,你觉得傻吗?”
赵嘉虞闻言,眨动双眼,看向曲笙,须臾笑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家小笙儿最是聪慧。”能在那样的关头帮她,即便曲笙真是个傻子,她也不会嫌弃,她认定这个妹妹了。
“我也觉得。”林夕昭弯着眉眼,拿着帕子,将曲笙唇角处的奶渍擦去,柔声哄道:“我们笙妹妹最聪明了,对不对。”
曲笙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像是无心,又像是附和,点了点小脑袋,惹得两人都笑出了声。
几年后。
自曲笙被传痴傻后的第八年,林相府的嫡女林夕昭,在府中举办及笄之礼。
“小笙儿,跟我出去一趟。”赵嘉虞拉着还坐在一旁发呆的曲笙,便要往外走。
十一岁的曲笙被拉了一下,身子却丝毫未动,反而是赵嘉虞被曲笙反拉了回来。
“姐姐不让我出去。”褪去稚嫩的声线,已然清亮的嗓音,却有些迟慢。
曲笙看着眼前的吃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些年什么山珍海味她都吃过,可唯有林夕昭为她做的马蹄糕,她吃的最是喜欢。
林夕昭说了,待会会给她送些过来,让她乖乖的在她的闺房中等着。
赵嘉虞闻言,眨动双眼,道:“给你夕昭姐姐准备及笄的礼物,你要不要去?”
曲笙闻言,侧目望过去,小脑袋思索须臾,问道:“什么?”什么礼物?
赵嘉虞闻言,眉眼藏着狡黠,道:“去了就告诉你,算你一份。”
曲笙已然为林夕昭备好了礼物,不知道赵嘉虞又要搞什么,她定定的望着赵嘉虞,少顷内心松动,挪了步子。
两人才来到房门处,门便从外面打开了。一袭蓝白素衣衣裙的林夕昭,手里端着软滑香甜的马蹄糕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要出门,声色温柔,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曲笙闻言,忙松开了被赵嘉虞拉住的手,与赵嘉虞撇清,道:“在等姐姐。”
“哟哟,在等姐姐。”赵嘉虞学着曲笙撒娇似的语气,嗔她,“不是要跟我出去?”
曲笙闻言,目光瞥向别处,故意不去看赵嘉虞,气的赵嘉虞在一旁哼哼。
“好了,我待会便要去过去行礼,你们不要乱跑了。”林夕昭今晨听到曲笙说想要吃她做的马蹄糕,及笄厅堂那边都没顾得上便跑去了膳房为她做了些,“笙儿。”
曲笙闻言,脸上有了笑意,伸手接过了马蹄糕,低头嗅了嗅,夸道:“好香。”
林夕昭闻言,眉眼含笑,抬手为帮曲笙理了理坨颜色,将曲笙衬的又白又嫩的衣裙,嘱咐道:“吃完了,待会便有人带你过去,不要跑,慢慢走便是。”
曲笙闻言,回头看向林夕昭,今日的林夕昭因还在母亲的守孝期,虽是素衣,但却难掩其温婉柔美的容颜,曲笙多看了几眼后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曲笙的话语一向简短,但林夕昭却总是能听得懂。
林夕昭出去后,赵嘉虞却是个不听劝的,她在林夕昭出去没多久便也出去了。
曲笙在屋内吃着香软的马蹄糕,须臾门外响起了风齐的声音。
“小姐。”
曲笙闻声抬头侧目望去,她起身开了门。她没让风齐进来,而是带着他去了别的房间。
“抚承王那边漏了些马脚。”风齐躬身禀道。
曲笙闻言,目光锐利,褪去方才的略显呆楞的目光,声音也是清亮婉转,没有半分痴傻的迹象,问道:“你确定?”
“是二少爷的人告知的。”风齐如实回道。
第14章
风齐走后,曲笙又回到了林夕昭的闺房内,将剩下的马蹄糕全部吃下。这个房间,自林夕昭的生母去世后,曲笙便一直有留宿在这里,所以也算是她的半个住处。
曲笙吃完了马蹄糕,屋外便来了相府的丫鬟,带着她去了林夕昭举办及笄礼的厅堂内。
曲笙模样清秀可人,因一直有练武的缘故,即便是爱吃,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不过她练武的事情,也只有曲家和与林夕昭她们知晓。
林夕昭此刻正在行加拜礼,曲笙被带过去后看了周围的宾客不见赵嘉虞。她听着林夕昭之前对她的嘱咐,不要乱跑,此刻只是站在宾客的位置乖乖观礼。
林夕昭在加拜空隙,余光瞥见她时,侧目望去,毫不吝啬的对着她弯起眉眼。
今日的林夕昭比往日的神韵更添了一丝成熟的韵味,一颦一笑印在曲笙小小的心间,让她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你瞧那个傻子笑什么呢?”宾客人群中,有人小声的说道。
“嘘,不要乱说,都看着呢。”
不知何人出声劝止了。
曲笙虽然在外人眼中是个傻子,可她是曲继年的女儿,即便是朝中的权贵,轻易也是不敢得罪的。
不过有人却是一直拿她当眼中钉的,即便曲笙已经不可能再当太子妃了。
程国舅的千金,程眠容今日也来观礼,她望着曲笙背影,伸手在旁边的桌案上拿了一颗枣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扔在了曲笙的肩头。
曲笙被东西砸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但目光却是追随到了落在了地上的枣子上。
曲笙弯腰,将落在地上的枣子捡起,并拿在身上擦了擦,一脸笑意的要放入口中时,耳边响起了赵嘉虞的声音。
“小笙儿。”赵嘉虞手快,直接将曲笙拿枣子的手攥住了。
曲笙见到赵嘉虞疾步过来,不解的看着她。
“我这还有其它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曲笙闻言,半信半疑,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枣子。赵嘉虞见忽悠不成,便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敢吃,我就告诉夕昭。”
林夕昭从不让她捡地上的东西吃。
曲笙听到林夕昭的名字,目光游离一瞬,将手中的枣子松开了。赵嘉虞将她手里的枣子拿走,侧目望向了程眠容。
程眠容本来还一脸得逞的笑意,这会被赵嘉虞打断,气的瞪了她一眼。
赵嘉虞也不示弱,手里拿着枣子直接弹了出去,正中程眠容的腿部。程眠容自知理亏,被枣子砸中,闷哼了一声,也没敢吱声,只是恶狠狠的再次瞪了赵嘉虞一眼。
赵家自当年曲笙射伤程眠容那日之后,便一直与曲家交好,曲继年也在朝中对赵将军多有提携,两家现在走动频繁。此时的赵嘉虞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么柔弱了,程眠容身边带了两三个护卫,也不是她的对手。程眠容此刻即便再嚣张,也不敢与赵嘉虞正面硬碰。
林夕昭的加拜礼完成后,听着长辈的训话,最后行礼,及笄之礼算是完成了。
若非今日参加林夕昭的及笄礼,曲笙此刻早已经待不住,林夕昭在完成礼后,府中的下人便邀请着众人入席,趁着这个空隙,赵嘉虞拉着二人出了府。
“嘉虞,这是要去哪里?”林夕昭牵着曲笙随在赵嘉虞的身后,不知她要卖什么关子。
赵嘉虞闻声回过头,道:“先上马车再说。”
林夕昭看着眼前的马车,是萧府的。二人随着赵嘉虞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出了城门。
曲笙好奇的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去,此时刚刚入夏,外面的枝叶都已经添新,曲笙将马车帘子降下,心中似乎已经知晓赵嘉虞为林夕昭准备的是什么了。
“表小姐,到了。”外面驾马的萧家下人,停了马车。
赵嘉虞闻声,将马车前门推开,曲笙在下了马车后,回身伸出手,将林夕昭扶了下来。
林夕昭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几匹马,楞了一瞬,道:“这是从哪弄的?”林夕昭虽不是太过柔弱,但从未骑过马匹,也因自己的母亲是坠马而亡,对于骑马有了几分惧怕。
一身青灰色束袖衣裙的萧冰缨,手里牵着马匹,慢慢走过来,看着三人站在一起,神色温和的问道:“夕昭,要不要试一试?”
林夕昭闻言,内心有些抵触,但手指间却传来的力道。曲笙望着她,紧了紧握着的她的手指。
“试试,有我。”曲笙略显迟缓的语气,说道。
林夕昭闻言,望着曲笙,或许她该大胆一些,骑马这事,早晚都是要学的,而且她不该因为母亲的死,而一直惧怕骑马。
林夕昭内心挣扎了几瞬,看着曲笙眼里的坚定,点了头。
林夕昭在曲笙的带领下,很快便适应了骑马,虽不能像赵嘉虞那般策马飞奔,但也不会从内心里惧怕。
曲笙的目光在林夕昭上马后,便没有离开过一刻,直到林夕昭下了马,她才收回目光。
林夕昭牵着曲笙的手,赵嘉虞和萧冰缨两人牵着马匹跟在身后,四人在郊外随便走了走。
赵嘉虞戏说曲笙与林夕昭像双生姐妹一样,总是形影不离,连手都不舍得分开,而林夕昭对此只是笑笑。
按理说她与赵嘉虞的友情应该要比对曲笙深厚,但自母亲去世之后,她便忽然觉得,曲笙成了她暗影里的一道光,直至今日她依然这样觉得。
林夕昭的生母在坠马去世的那晚,曲笙在放堂之后没有离开相府,她留在了林夕昭的身边。
每当林夕昭做噩梦,梦见自己的母亲浑身血淋淋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彻夜守着她,在她惊吓醒来的一刻,将她揽入娇小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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