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亭回忆了一下,道:“除了山门的衣服外,平时她最爱穿的就是藕色的衣服。”
藕色温柔甜美,那么选择的珠花也要搭配才对。
燕炽沉吟片刻挑中了几个样式新颖、温柔清新的簪子和珠花,似乎打算就这么付钱。
“师兄,我来付。”
燕炽给钱的手一顿,然后动作极快地将钱塞到摊主的手中,回首望着段延亭,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戏谑:“既然小师弟非要分得那么清——那就我送我的,小师弟送小弟的,如何?”
段延亭扶额,知道燕炽是好心,便行礼道:“那我就先谢过大师兄了。”
“这位仙者……”摊主见他们已经聊完,才插了一句嘴:“这钱给得太多了,要不得。”
燕炽闻言沉思了一下,视线落在段延亭仅用一根缎带便束起的头发,向他示意:“师弟,你挑一根簪子好了。”
段延亭刚想拒绝,就听见燕炽慢悠悠地道:“不过是个普通的簪子,师弟不会连这点心意都要拒绝吧?”
段延亭只得应下,走到摊位上打量了一番,随意挑中了一根雕着暗纹的木簪道:“那就这个好了。”
他平时不用簪子束发,而且他经常和人打斗比试,选玉簪很容易被损毁,所以他就干脆选了个普通的木簪。
燕炽垂于长袖下的手动了动,在段延亭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他手中抽走木簪。
段延亭:“?”
燕炽收获了段延亭疑惑的眼神,细长的眼眸轻轻弯起,不过并不打算多解释,只说了一句“之后再还你”,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段延亭不算是太热络的人,如果对方不搭话,他也不会说什么。如果对方主动,段延亭出于礼貌还是会回答的。
故而他一路跟着燕炽走走停停,两人也只在摊位上简单地谈几句话。等到一个时辰之后,燕炽的纳戒里已经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了。
“师弟,你饿了吗?”
燕炽不知为何,突然发问。
段延亭对口腹之欲的追求没这么高,再加上已经辟谷,只得解释一遍道:“师兄,我已辟谷,并不感觉饿。”
燕炽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面前的客栈,波澜不惊道:“已经到了。”
段延亭:“……”
你都已经到门口了,还问我饿不饿做什么。
但他还是非常配合地说:“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我们进去好了。”
燕炽颔首,先他一步进了客栈。
燕炽轻车熟路地进了客栈,随意在大厅中挑了个位置,朝正在忙碌的小二打了个招呼:“先来一壶灵茶,再来几样招牌的菜……”
段延亭坐在燕炽右手边,看着燕炽对店小二的吩咐时,意外道:“师兄以前应该来过这里吧?”
燕炽原本正在跟小二说话,闻言点头道:“我年少游历时曾来过赤枫城,这家的招牌菜和‘辜月寒’都是出了名的。”
“那师兄为何不要‘辜月寒’?”
“这……”燕炽迟疑道:“‘辜月寒’乃是酒名,不知你现在的年纪能否饮酒?”
段延亭挑眉:“为何不能?”
听燕炽这话,是因为嫌他年纪小才不肯立刻点辜月寒的吧?
只是十五岁饮酒似乎不算太早吧?
段延亭有些奇怪,放在凡间这已经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大师兄到底觉得多少岁才适合饮酒?
“既然师弟都这么说了,那就来试一试这赤枫城的辜月寒吧?”
说罢,燕炽招来小二,又点了一壶辜月寒。
小二观其言行就能知道他们是修仙者,所以动作很快,立刻就送上了一壶辜月寒。
段延亭抬手欲为燕炽斟酒,却被燕炽按下,只听他道:“我来吧。”
燕炽将一直挂在腰间的君汶剑取下,置于右手的桌上,然后开始斟酒。
段延亭望着被放在燕炽右手边桌子中央的剑,有些意外燕炽为什么把剑放得这么远,几乎是放在了段延亭正对面的位置。
那日初见时,燕炽曾言那是故人遗物,所以总是随身携带,对待这把剑甚至比他的本命剑还要重视。
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人才会让燕炽这样?
面前放置酒杯的声音让段延亭稍稍回神,只是一垂眼他便看见燕炽居然倒了三杯酒。
“……师兄?”
段延亭疑惑的声音让正在斟酒的燕炽掀起眼帘,又很快垂了下去,动作自然地将第三杯酒斟满,并将酒推到了君汶剑所在的位置,就好似那个位置也有人坐着一般。
如此举动,段延亭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个故人对于燕炽的重要性?
燕炽理了理衣袍道:“师弟,吃饭。”
段延亭收回探索的目光,安静地吃饭。
但他余光并未见燕炽夹菜,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燕炽并未先拿起筷子,而是将长袍微微卷起,两只手准确无误地捏住额前垂下来的两缕头发,动作娴熟自然地挽至耳后。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得体优雅,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家闺秀。
段延亭:“……”
大师兄,要不是你个子比我高,还喉结明显,我很难不怀疑你是在女扮男装。
燕炽注意到段延亭的目光,停下夹菜的动作,偶然间挽至耳后的发慢慢滑落下来,被他随意地再次挽回耳后。略长的睫毛极短暂地上下一颤,像是偶尔振翅的蝴蝶,更显出他那双透亮微冷的眼眸。
他只随意地坐着,偏过头静静注视着段延亭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
“是菜不合你的胃口了?”
段延亭由衷感叹燕炽兴许穿女装也不赖,没留心自己说了些什么:“没什么的,大师姐。”
燕炽如水的目光瞬间变为了千年寒冰:“你刚刚喊我什么?”
段延亭:“……”
糟糕,嘴太快把心里想的全讲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日常随笔》
【看来我师弟的审美真的很直男。我特意挑了个大红大绿的簪子让他看,他居然说还行……你日后找道侣,就你这审美绝对会被嫌弃的好吗?咳当然,我审美不直男,但我人还是很直男的。】
【为啥特意在额前留两缕龙须?还不是因为留着风一吹,看起来超级装逼的好吧。那叫一个气度出尘、从容淡定——就是吃饭头发很容易掉碗里(ー_ー)!!我又不想吃东西把头发也吃进去,只能把头发挽到耳朵后面,等吃饭再搞回来了。】
【师弟你什么眼神,我可是男频文龙傲天男主,怎么能叫我大!师!姐!我可是有偶像包袱在身的人好吗?】
第10章 醉酒
“大师兄,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段延亭端起辜月寒,一脸无辜地倒打一耙:“是不是大师兄你听错了?”
“可能吧。”
燕炽似乎哼了一下,只是抬手示意段延亭:“这酒味道不错,师弟可以试试。”
段延亭依言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燕炽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浅酌一口,压下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原本入口清凉甘甜的酒水瞬间变为了让人无法忍受的辛辣和炙热,段延亭一时不察,狼狈地呛咳出声。
“咳咳……”
燕炽:“师弟慢些,我忘记这酒有些烈了。兴许是因为师弟年纪小,这酒不适合你。”
“不如我再叫人点壶果酿?”
段延亭皱眉,哪里肯喝这种小孩子喝的东西,强撑着面子道:“师兄不用费心,我只是第一次喝有些不适应,多尝试几次就行了。”
燕炽点头,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先吃些菜垫垫肚子,免得空腹饮酒伤身。”
段延亭吃了点菜,等待那种辛辣的感觉过去,才又抿了几口,果然发现这种辛辣感比第一次缓解了很多,这才放心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师弟可还喜欢?”
段延亭点了点头,就听燕炽扬声道:“小二,再来一壶辜月寒。”
新的一壶辜月寒摆上了酒桌。
段延亭已经渐渐适应了辜月寒的辛辣,看燕炽虽然总是夹菜给他,他自己却总是在喝酒,不由问:“师兄不吃点东西?”
“我……”
燕炽刚想说他喜欢吃辛辣的食物,只是刚到舌尖的话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移开视线,望向了赤枫城外那一片片火红的枫树,似是永不熄灭的火焰,烧着这座一如十几年前繁荣的城池,漫不经心地回答段延亭:“只是不怎么饿。”
这家客栈的招牌菜虽然好吃,但对燕炽来说还是过于清淡了,所以他来这家店的最初目的也只是喝酒而已。特意点这些招牌菜只是因为他听陆秋漪说,段延亭饮食清淡罢了。
燕炽不爱吃清淡的菜,但当初共同游历的那位故人却对这家的招牌菜赞不绝口,想来段延亭应该也不会太讨厌这里的菜色。
如燕炽想的那样,段延亭确实很喜欢这些菜。
段延亭重新倒了一杯酒,望着他对面放着的长剑,试探性地问:“师兄和这把剑原先的主人来过这里?”
燕炽脸上的轻松褪去了几分,视线落在君汶剑上,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猛地饮下这杯酒,像是做下了决定:“来过。我和他的事……告诉你一点也无妨。”
段延亭为燕炽重新装满酒杯,静待燕炽的故事。
“我和你一样,也是十五岁筑基下山历练。”
“知道。”段延亭点头:“不过听闻师兄十八岁回来时就立刻闭关,而后闭关了足足十四年才出关。”
段延亭就是在燕炽闭关后的第九年拜入祁凛山的。
“敢问师兄,那位故人名叫——”
“我不知他的姓氏,只知他叫枕山。”燕炽眼中露出些许落寞和无奈:“我知道这名字是假的,但我还是与他一见如故,视他为挚友知己。”
“不过我和他并没有认识那么久。”燕炽拿起君汶剑,屏息片刻,骤然将长剑拔出剑鞘,雪白的剑身映出了他冰冷的眉眼:“我和他相识不到两年。因为——他在我十七岁时就死了。”
段延亭原本夹了菜准备入口,听闻燕炽此言,立刻放下筷子:“抱歉师兄,我不该多嘴,让你想起这样的伤心事。”
“无妨。”燕炽仔细看着剑上的纹路,像是告诫自己一般将长剑重新推回剑鞘,一如鲜少有人知的往事被重新封尘于角落。
“铮——”
长剑入鞘。
燕炽放下手中的剑,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早已经接受现实了。”
“来。”
燕炽举起酒杯,段延亭一愣,也立刻举起酒杯道:“师兄,请。”
之后两人并没有再继续深聊下去,只是闷头喝酒。
等到燕炽要重新倒一杯酒时,才发现两壶辜月寒都已经喝完了。可即便喝完了酒,他也没有半点头晕脸红,甚至比以往都要清醒。
“……”
燕炽突然感觉一切食之无味,年少尚还只是筑基的他还会因为几杯酒水头昏脑胀,但现在修为提升后,一般的酒却已经醉不倒他了。
燕炽叹了口气,没喝前还对辜月寒有几分怀念和期待,现在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惆怅了。
算了,人都没了,他还在这里悲春伤秋什么?
燕炽自嘲一笑,放下了酒杯。
不过辜月寒后劲极大,像段延亭这样的初饮者最好还是不要多饮。
“师弟——”
燕炽刚想劝段延亭不要再喝了,一扭头才发现他早已眼神迷蒙地半趴在桌上了。段延亭不断倒着另一个空酒壶,却并没有说“没酒了”“我还要”这样的胡话,而是懵懂而固执地倒着酒壶,仿佛这样酒杯就能被再次斟满。
燕炽在确认段延亭喝醉后,原本谪仙般不染尘世的脸上终于染上了几分烟火气。他无奈地笑着按下段延亭倒酒壶的动作,调侃道:“好了小反派,别再喝了。”
“小反派?那是什么?”
段延亭顺着他的力道放下空酒壶,歪着脑袋看向他,似乎是在努力辨认他到底是谁。
燕炽没想到无论是原著里心黑伪善的段延亭,还是现实中心口不一、满口谎言的小师弟,在喝醉后竟然这样笨拙老实。
段延亭眨了眨眼,想要看清眼前已经重影的燕炽:“大师兄,你笑什么?”
“……我没笑。”
燕炽掩去嘴角笑意,望着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小师弟,突然记起原著里段延亭入魔这件事。刚好可以借着段延亭醉酒,问他一些他清醒时必然不肯真心回答的问题。
这样想着,燕炽压低声音,故意用像是闲谈一般的语气问:
“师弟,你是怎么看魔修这件事的?”
…………
在原著里,燕炽作为小说男主被诬陷入魔,杀害其他门派的弟子。
起初他入魔这事尚且存疑,师尊和祁凛山其他人对他极其信任,所以顶着来自其他门派的巨大压力,将燕炽暂时关在了祁凛山的一处禁地中。
燕炽的师尊和其他师兄弟们本想先关着燕炽,平息被害弟子门派的愤怒,然后找出真正的凶手。
却没想到反派师弟段延亭在燕炽不知道外界消息的情况下,跑到禁地告诉燕炽有人要杀他,甚至装作要帮他逃跑。
不过燕炽不傻,并不答应就这么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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