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蔽塞的环境里,宋烬惊恐混乱的呼吸声几乎震耳欲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只剩下了不断被放大的其他触感,以及海水般不断漫延的恐惧。
他毫无章法地挥动着手不断防御,慌乱间完全没意识到江泓始终近在咫尺。
不等宋烬彻底确定江泓的位置,江泓就猛然束缚住宋烬的手腕,把对方直接摁在了自己身下。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现实,所有的噩梦都降临了人间。
宋烬使劲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却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抵抗不住。
他拼命想要发出声音,却只换来了喉咙里痛苦不堪的灼烧感。
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拼尽所有能耐,痛苦地不停挣扎,却依旧没有改变凄惨的结局,只能可怜地任人鱼肉。
江泓的大手死死捂住宋烬的脸,像是曾经无数次那样,轻车熟路地贯穿宋烬。
他感受着宋烬从歇斯底里的崩溃挣扎,到绝望死寂的默默流泪,最后听见宋烬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江泓……”
“江泓……”
宋烬不断用嘶哑的声音轻声重复着江泓的名字。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反抗,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机械着重复这个名字。
江泓知道他不是认出了自己。
而是在向自己求救。
向此时此刻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始作俑者求救。
江泓情不自禁地停住了动作。
明明这场惩罚才刚刚开始半分钟。
明明才刚刚开始。
他深深吸了口气,听着宋烬快要窒息般的抽噎声,抬手摸了摸身下宋烬的脸。
“宋烬。”
江泓摸到了满手潮湿的泪水,还有宋烬脸上数不清的跪冰时冻出的伤痕。
然而宋烬却像是被吓得差点失去了理智,猛然发狠地咬住了江泓的肩膀。
他像是穷途末路时不顾一切的疯狗,带着致人死地的报复,气势汹汹地就要咬上江泓的动脉。
江泓的肩膀瞬间见了血,他立刻用手捂住宋烬的嘴,治住宋烬疯狂的动作。
宋烬像是完全认定自己已经被折磨的事情,不管不顾地拼劲全身解数报复。
从暗门到卧室的几步距离,江泓的手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满是牙印。
宋烬简直恨不得直接把他的手骨给咬穿。
江泓把宋烬扔到床榻上,抬手掐住宋烬的脖颈,抵着对方的额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大声说:“宋烬!!”
他看着对方浑浊的眼眸,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着,再次低声重复说:“是我!”
宋烬目光涣散地看着江泓,泪水顺着脸庞不断落下,像是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存在。
他浑身剧烈颤抖着,像是想到自己已成定局的遭遇,崩溃地开始无声地哭泣。
他的脸庞满是泪水,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痛苦得像是快要把心脏呕出来。
江泓死死皱着眉,按住宋烬的后脑勺,把对方按在自己怀抱里说:“你懂了吗”
他看着自己被宋烬咬穿血肉的手不断流出血迹,恍惚间觉得这是此刻剧痛的心脏破碎出的红色。
江泓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个字,都带起胸膛剧烈的刺痛。
“这种欺骗羞辱,被践踏自尊的感觉。”
不知道这样缓了多久,宋烬的眼睛才终于显现出逐渐清明的神色。
他猛然拿起床边的签字笔,失去控制地猛然向江泓砸去。
尖锐的笔尖瞬间在江泓侧脸刮出细小的伤痕。
江泓面无表情地听着宋烬撕心裂肺地说:
“我他妈不懂!!”
“我他妈凭什么要懂,凭什么!!”
“我只是要你跟我在一起!!”
宋烬控制不住地痛哭着。
他拼命擦拭着满脸狼狈的泪水,却终于也擦不完不断流出的眼泪。
“我恨死你了江泓!”
“恨死你了!!”
宋烬像是发狠的狼般,猩红着双眼,眼睛里满是不屈和愤恨。
他光裸着下半身,不管不顾地就要下床,却根本站不住哪怕片刻,狼狈地直接跪在了地面。
本就满是淤青的乌黑膝盖再次受到重创。
宋烬控制不住地弓着腰,脊背剧烈颤抖着,他背对着江泓,腿间满是泥泞。
模样看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可怜,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准备强行爬着远离江泓的视线。
江泓无奈地拽起宋烬,不容置疑地直接把对方带到了某处房间里。
那处房间看起来像是专门沐浴的地方,温泉般的水池里漂浮着各自奇迹的花花草草,还散发着说不出的草药香气。
江泓面无表情,全程沉默,直到把宋烬扔到了眼前的药浴里。
他才蹲下身,俯瞰着水里的宋烬,冷声说:“烫破你的猪皮也别起来。”
宋烬低垂着眼眸,浑身都被打湿了。
江泓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带着草药味的热气,正在更换时,下属就走了上来。
“您该出发了神使。”
下属一边恭敬地替江泓收好衣服,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药浴的方向,低声询问说:“宋烬将军该怎么处理。”
江泓重新换了新外套说:“他爱去哪送死就去哪送死,用不着管他。”
下属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明白了江泓凶神恶煞语气下的潜台词。
就是把人放了呗。
“那些告密的名单整理出来了吗”
“是,已经全部整理好了。”
“上报给教廷,说是我们这次任务逮捕到的革命军。”
“是。”
下属丝毫不敢质疑江泓的决定,只是低头继续汇报着工作说:“有消息说,宋烬将军最近出现在了贫民窟,似乎是准备有什么动作。”
“流言引起了不少的骚乱,教廷的意思是让您亲自去处理。”
“我们现在启程,恐怕是无功而返,您看要不要……”
江泓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让人传出去的消息。”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身穿教廷袍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缓缓眨了眨眼睛说:“怎么会无功而返。”
“启程去贫民窟。”
出发前,江泓例行要去神殿祷告,果不其然在教廷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莱斯特同父异母的哥哥。
审判庭的德昂。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
对方彻底蹲点强行偶遇自己了。
他本以为德昂会是个难缠复杂的存在。
毕竟对方出身优渥,效忠象征最高理发的审判庭,还曾经和宋烬合作认识。
江泓曾经一度担忧过,对方的存在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毕竟想要替宋烬报复的人,确实如同过江之卿般数不胜数。
直到江泓后来发现,对方在私自拦截莱斯特给自己的信件,也就是宋烬想要传递给自己的消息。
无数的证据都表明,德昂在认识自己后,选择抛弃了宋烬,转而开始投入到自己的阵营里。
只不过江泓越来越感觉。
德昂像是自己曾经认识的某个人。
上辈子。
在地球认识的某个人。
德昂察觉到江泓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亲呢地直接向江泓走来。
他浑然一幅和江泓老友的语气,姿态自然娴熟走到江泓旁边。
像是可以自动屏蔽江泓身上所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直接和江泓搭话说:
“江泓神使。”
“是又要出任务了”
他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浑身都散发着亲和和善意。
即使是在用不怎么高级的手段打探消息,却确实让人从表面上挑不出错处。
“我前几天看见宙斯哭哭啼啼魂不守舍的。”
“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想着没事就来这里看看,应该总能看见你。”
江泓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讥诮的弧度。
没什么耐心的,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话。
“你看样子应该已经从宙斯嘴里套出消息了。”
“没必要再亲自找我确认。”
“哎呀。”德昂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爽朗地笑了笑说,“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又没有什么恶意就是问问。”
他直接挡在了江泓面前,双手抱胸笑容满面地看着江泓说:“你扪心自问啊,这三年我以权谋私地帮了你多少忙。”
江泓面无表情,语气严肃地说:“是,你确实帮了我很多忙。”
比起图谋财富的。
更让江泓感到麻烦的。
就是像宙斯德昂这样,不要自己回馈的利益,只想要图谋自己这个人的。
偏偏这两个家伙,自己屡次拒绝却依然摆脱不了。
第97章
“不过你也扪心自问地想想。”
“我回馈了你多少远超回报的好处。”
江泓注视着德昂笑盈盈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提醒着对方,“帝国最年轻的审判长。”
德昂知道江泓的意思。
如果没有来自江泓的鼎力支持和出谋划策。
他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在这个年纪,就位列审判庭二把手的位置。
德昂见好就收不再打趣江泓。
他笑着感慨着说:“像我们神使大人这么慷慨大方的人实在是少见。”
“每次请人帮忙,都是散尽家财的实力。”
德昂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继续打探江泓内心的想法。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帮我坐上审判长的位置。”
“怕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宋烬上军事法庭的时候,找我法外开恩给他留后路吧。”
江泓看着手下送来的检测报告,冷冷地睨看了德朗说:“注意你的言辞,审判长。”
“私自污蔑我包庇帝国通缉犯,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玩笑。”
他凌厉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情绪,冷漠得像是会说话的俊美雕塑。
江泓把检测报告合起,嘱咐属下说:“拿去焚毁。”
他就知道德朗西的年龄是假的。
连做个吉祥物的资格都没有。
那张牙齿检测报告显示着,贫民窟的奇迹,唯一活过了四十岁的贱民德朗西,今年最多只有三十五岁。
江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丝毫没有寒暄客气两句的意思,只是背对着德昂言简意赅得说:“回见。”
德昂缓缓停下脚步,注视着江泓离开的背影。
在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摩挲着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恐龙雕像,若有所思地看着恐龙的眼睛说:“还是这幅不爱搭理人的死样子。”
“不过没关系。”
他看着江泓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原本温柔俊朗的脸庞浮现出阴翳的神色。
德安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危险的笑容,“这辈子,没人能再跟我抢你了。”
“想要跟我抢的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恐龙雕像在自己手里缓缓被捏碎,志在必得般声音沉沉地说:“都得死。”
那刻着德昂名字的小雕像被他毫不留情地踩碎。
和宋烬曾经送给江泓,被江泓摆放在床前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江泓很快就到达了贫民窟的市中心广场。
这里常年酷暑燥热,空气里满是呛人的肮脏沙尘,和帝国富人区里的四季如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的绝大部分民众都以挖掘矿石,替帝国开采能源为生。
常年的劳作让他们变得四肢发达而孔武有力,短暂的寿命更是让他们形成了激动易怒的主导性格。
可以说,是天生反叛造反的好苗子。
这些年贫民窟本就不怎么太平,帝国的阶级矛盾已经无比剧烈,浑然一幅大厦将倾的气势。
这种危险的局势在宋烬被发配流放后,直接到达了颠覆。
江泓的名号也就此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和教廷一起成为了阴险小人的代名词。
在江泓到达之前,贫民窟就爆发了不少骚乱。
想要在这里宣传教堂的思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就如同此刻。
神使带着群众祈祷前,应该保持高度的肃静,以此表现对七神的尊敬。
然而现在的广场却喧闹的如同菜市场,广场上的众人议论纷纷,毫不顾忌地大肆说着话。
看起来似乎并不适合继续祈祷的流程。
“神使。”
“需不需要终止活动。”
江泓闻言冷冷地瞥了眼下属,下属立刻低下脑袋弓起腰说:“是我们无能,您不允许我们暴力威慑,那些贱民无论怎么劝都不愿意老实听话。”
下属犹豫着缓缓开口说:“教皇也没有吩咐,一定要带领这些贱民聆听教会的祷告。”
江泓面无表情地翻阅着圣殿说:“这是你身为教廷人员,应该说的话吗”
他确实没必要多此一举的进行祷告,但如果祷告可以顺利进行,让向来敌视的贫民窟都能被教廷教化。
那显然就是让教皇开心,向对方表现衷心的好机会。
“按照我说的话做就是了。”
“不会有问题。”
江泓再清楚不过了。
那些喧闹的人并不是敌视自己。
而是太期待自己的到来露面了。
毕竟真金白银,比什么都要招人喜欢。
宋烬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此刻易了容,脸上是转头就会忘记的平庸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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