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果然不客气地笑出声,平衡了些。
两人今天约着去取礼服,但时间早了些,于是无所事事地逛街吃饭,还看了电影,因为最近档期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两个漂亮姑娘坐在儿童电影前,只能互相聊天。
“我竟然觉得比爱情片好看。”石漫带着3d眼镜,冷酷地吃着爆米花,“果然是我太有童趣了。”
“差不多吧。”
眼镜滑落了些,架在鼻梁,石漫从那点缝隙打量孔知晚,正对上孔知晚荧幕映照下安静看她的眼神:“你认真的吗?起码这片子还有点逻辑。”
“对我来说差不多。”孔知晚实话实说,她从进来后就没看过大屏幕,“反正我也不是为了看电影。”
石漫用一颗甜甜的爆米花堵住了孔老师越发花言巧语的嘴,孔知晚浅浅地笑了笑,果然不再说话了,只是怎么看都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终于到了服装店已经是晚上,期间孔知晚帮她扎头发的时候,还被专业摄影的小姐姐当做情侣拍了照,石漫犹豫的时候,孔知晚已经加了人家微信,商量好照片发她一份。
石漫瞪了她一眼,不过也随她去了,两人最近越发自如的相处,在今天约会般的暧昧中,因这张照片达到了高峰。
礼服店和石漫的预想不太一样。
“……你家这豪门,是什么封建皇室宗亲吗?”
石漫一身精致的暗红唐装,走动间流过朱雀的暗纹,她戳了戳胸前的四圣兽刺绣,薄裙微微荡开好看的弧度,改良设计和尺寸出乎意料的合适——既能展示她的俏皮身材,又能供她后空翻千里追鬼。
“你说这是给8号定制的队服我都信。”
“你喜欢就好。”效果不出孔知晚所料,她淡定地拍了几张照片,并顺便换成了新壁纸,“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怎么穿随你。”
“你现在还真是豪门千金的口气。
石漫没发现她的小动作,而是和衣服较劲。
量身定制的衣服不是传统唐装,现代古代的风格相结合,石漫搞不明白盘扣的系法,她巡视四周没找到店员,于是边走边挽过头发,走到孔知晚身前,半露的白皙脊背滑腻如上好脂玉。
“帮我系一下,我的手指快打结了。”
孔知晚盯了半天,好像闻到了躯体常年浸染的香灰味,令她升起一种近乎虔诚的情感,直到石漫有些冷地微颤了一下,她才忍住俯身亲吻、引起她更多震颤的欲望,半垂着眼帮石漫一颗颗系好。
这是□□裸的勾引。孔知晚冷酷地想,最后一个扣子系得格外用力,不小心夹了下石漫的皮肤,听到一声勉强能算代餐的“嘶”。
“谋杀啊。”石漫背着手揉了揉,她随意地坐到旁边,“这衣服不便宜吧,不透露一下是哪家,大小姐?”
她多是玩笑语气,孔学神靠自己的能耐,从来不算差钱的行列,光是奖学金就够生活,而且对她更是阔绰到令人发指。
石漫曾一度怀疑女朋友是豪门千金假扮灰姑娘,来凡间测试真爱了,没想到竟然蒙对了一半。
孔知晚却没立刻回答,她只是摸摸石漫的脑袋,今天石漫同学格外好摸,要不是石漫早就过了还能窜一窜的年纪,她绝对要控诉孔知晚在抑制她的身高加以报复。
一路松弛,两人都有了重回恋爱期的错觉,等到石漫家楼下,孔知晚并没有贴心地目送她上楼,而是一反常态地跟进了门。
“某人好像居心叵测。”
石漫瞥她一眼,却也没任何赶人的意思,下意识要拿供果招待,好在反应过来不太得体,于是拿出了珍藏的瓜子花生和可乐,进行了十分自我的招待。
“招待不周别嫌弃,当然你嫌弃了我也没有办法。”
孔知晚很久没有来了,她与照片里的石咏志礼貌地打了招呼,在石漫的默许下,上了炷香,这才看向客厅里散发红光的青铜武神像:“青灯将军?”
“呦,还记得?”
孔知晚之前来的时候问过,毕竟是整个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石漫解释过这是谁。
她跟着看了眼:“历史长着呢,旷世英雄数不胜数,我们将军在非常道内比较有名,以暴服人,我偶像。”
“阁祖之后,却奉阁祖的死敌为偶像,也只有你了。”
“你最近补习不少啊。”石漫耸耸肩,“我国神明向来都是竞争十分激烈的岗位,能者上任,阁祖胸怀天下道,自然不会和我一个功利心强的小人物计较。”
她撑着下巴:“倒是你,今天怎么要和我回家?”
孔知晚难得没趁机撩拨,她似乎有些慎重:“在想怎么和你坦白,一路想了诸多措辞,但还没有合我心意的。”
这也是石漫主动约孔知晚的目的,这么敏感的档口,突然来什么豪门认回流落千金的狗血戏码,怎么想都令人觉得奇怪。
现在孔知晚的事就是她的事,她绝对要将这种潜在危险扼杀在摇篮,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巧合——那她也要当面骂一句“你们当初干什么吃的,现在小豆丁都长成塔了才来找”!
孔知晚一眼看出她的想法:“难得主动约我,果然为了这事,到底谁的控制欲强?”
“跟你学的。”石漫做了一个鬼脸,继“目的性强”后又将“控制欲强”的锅扣给了孔知晚。
她看孔知晚的确有些沉默地酝酿什么,也没追问,反正门都进了还能跑不成?
她把WiFi打开,把平板电脑推到孔知晚面前,供她好好思考,思考不下去就刷会儿网,自己去收拾屋子了。
孔知晚对网络没什么依赖性,倒是对屋里另一个活人比较依赖,于是将定制唐装放在显眼的位置,到了门边。
“需要帮忙吗?”
昏暗的卧室里,地板堆满了废弃的咒符,红黄杂乱,石漫嫌弃地摆摆手:“你现在是‘客人’的身份,别崩人设。”
孔知晚自觉地拿来笤帚,帮着扫那些咒符:“我可以是乐于助人、不干活就感到愧疚的好‘客人’。”
石漫下意识舔了舔唇,瞥她一眼,再拒绝就显得欲盖弥彰,于是只嘱咐一句“别乱碰,非常气息还没散”。
两人一起,效率明显加快,石漫憋在家两天制造的狼藉,终于回归干净整洁。
石漫拍了拍手:“我怎么觉得打扫房间比熬夜加班都累,垃圾给我吧,我下楼去扔……孔知晚?”
孔知晚正拿着一张乱码七糟的鬼画符,她终于抬起头,展开符咒示意:“我的生辰八字?”
“……”
石漫面不改色地拿走:“什么眼神,这玩意你也能看出字来?他们都说我写的甲骨文。”
孔知晚拉住她的胳膊,没有放行,但也没有质问,她压低声音,甚至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不是怀疑你给我下咒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只是想知道,这满地辛苦完又被废弃的咒符,又是你为我操的什么心?”
石漫迎着孔知晚淡薄又温柔的注视,如果她仗着自己是非常道的前辈,她有千百种其他咒符可以糊弄过去,这种沉压在8号的阁祖秘术本就不为人知。
但既然说好是一条绳的蚂蚱,她也该进步一些,给孔知晚这只过分好看又过分不安的蚂蚱一点安心。
这是小石队长应该做的,但对于乌山脱胎过的“半残灵魂”来说,说真话的确是一件需要重建灵魂的难事。
她必须努力克服。
“别自作多情啊,只是分内之事。”
石漫别开眼睛:“你不是说你一直有做怪梦,对于非常道来说,梦境本身就是一种‘非常’,这是档案室里古卷记载的密咒,传言能建起桥梁,连接梦境,我试试能不能成而已……结果如你所见。”
孔知晚洗耳恭听完,微微挑眉:“所以果然是为了我?”
石漫:“……这是重点吗!”!
第71章 共梦
石咏志在世的时候,女儿没有非常道的因果,所以满身能耐也没什么教的必要,等石漫承下因果,却是踩着石咏志尸体摘得的,没人教她,于是档案室内的咒库成了她的老师。
幸亏她天赋感人,自学成才,咒库里的咒令她都翻过,即使无法记住全部,但也能记个大概,包括那些残令和传说。
要说非常道成就之最,无人能出除妖阁阁祖左右,青灯将军再神挡杀神,那也是蛮力配合咒法。
阁祖是非常道的顶点,就是向家人来也得认。
封咒结合六字真言咒,就是石漫从阁祖的旧卷学来的。
其中有另一种密咒引起石漫的注意,就是以缘线为桥梁、连接梦境的共梦咒,和共生咒同源,都是两人以非常之力建立“共”字意义的联系,只是一个是梦,一个是命。
后者更加致命,所以条件多且苛刻,而且咒令效果时间极短,需要施咒者发挥到百分百,共梦咒就简单一些,只需要打开各自的梦门,为对方敞开就可以,相当于拿到了对方梦境的免签。
石漫早有意向,孔知晚被卷入非常道的一个关键节点就是怪异的梦,梦境里一定藏着线索,而且石漫无法一直在孔知晚身边,咒毒又是定时炸弹,如果梦境相连,她也能时不时得知孔知晚的状况,并且在不越界的范围之内。
只是共梦咒双向,她能看到孔知晚的梦,孔知晚也能看到她的梦。
这就麻烦了,她少有做梦,一旦做梦就准没好梦。
石漫研究一周如何修改咒令,总是差点什么,目前以失败告终,于是就这么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乌山的血红翠草留给她独自欣赏就可以了,共享梦境不就是在变相传播焦虑吗!
不过这点石漫没有对孔知晚透露,她只提取了共梦咒失败的核心。
“谢谢警花姐姐的贴心。”孔知晚这才松开手。
孔知晚当然知道共梦咒是什么鬼东西,毕竟同源的共生咒她已经在蛇像祭祀里用过了。
她们在规避共享梦境这点出奇一致——她幼年记忆里的向家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不要脏石漫的眼了。
不过任何严肃的话题,孔知晚都能面不改色地说成调情:“虽然我更喜欢你能侵占我的私人空间。”
石漫忽然道:“你再说一遍?”
“……喜欢你侵占我的私人空间?”
“就是这个!”
石漫猛地一扔笤帚,激动地抱了一下孔知晚,然后就开始翻全是咒符的垃圾袋,像捣乱拆家的猫,抓一条扔一条,“我知道我差什么了,我还是太温和了,就该‘侵占’一下。”
她兴奋地取出一张完成度颇高的咒符,给孔知晚示范一遍最后的落笔:“你来写。”
孔知晚略显迟疑:“确定吗?”
石漫眨眨眼,贴得更近了些,她一脸认真地盯着孔知晚,就差把专业两个字刻进瞳孔,不忘抓住孔知晚的手腕传递力量。
她再次重申:“我是专业的,何况梦境相连之后也有保障,居心叵测的怪异藏在你的梦里,伺机而动,你总得给我一个可以安心的机会吧——我只有随时能捅死它才能安心。”
孔知晚的定力总体十分平衡,具体表现在对别人冷如磐石,但对石漫的关心毫无定力,可以说基本为负。
她上一秒还在想共梦咒的确不太方便,现在已经变成共梦咒也不错,甚至加入了理性分析——以石漫的能力,不可能无法理解共梦咒的咒令,没成只能是她对共享梦境有同样的顾虑。
那她就更应该同意了,保留自己的秘密和探寻石漫的秘密,自然后者更加重要。
而且梦境可不是只有一道梦门,共梦咒只能打通第一道梦门,也就是梦境的入场券,越是深处的梦门越是心里的不可言说,就像被关在重重后的绝密,不可能一上来就透底。
于是她学着石漫的笔顺,为本来成垃圾的符咒注入了最后的灵魂。
“梦”的咒字瞬间钻出符咒,糅成一条细细的缘线,没入两人的身体,一瞬间,奇妙的通感统领了彼此的神经,她们心照不宣地对视,穿过对方的瞳孔,看到对方眼底,蒙蒙的雾里伫立一道孤零零的门。
以咒令为中心,她们半踏进梦境构建的非常世界,梦门从她们眼中具象到身后,石漫看着属于孔知晚的那扇梦门缓缓推开,吹出一阵寂寞的白烟,像降临般遮蔽清晨的雾,她只是看着就有些荒凉的呛人。
石漫的梦门没有打开,于是孔知晚下意识想回头,被石漫先一步蒙住了眼睛:“嘘。”
孔知晚果然被贴近的温度夺走了注意力,顿在原地,石漫在她耳边低语:“你刚接触非常道不久,直见梦门容易混乱,等一会儿……”
她忽然没了声音,手上轻柔的力道一泄,擦过孔知晚若有所感睁开的羽睫,朦胧的光重新出现在孔知晚的视野,还有石漫因惊骇而睁大的眼睛。
孔知晚有种不妙的预感,回头只见自己的梦门之内,盘结蛇纹成醒目的咒环,凌空缓缓地转动,衍生出的无数咒锁勾连整片梦境,中心护着一个古老的“向”字。
“……你那豪门,”石漫半垂下头,神情不定,“是向家?”
是了,孔知晚前几天不经意问过向家的事,而且最近只要石漫见到向家人的场合,孔知晚基本都在,虽然对向家人未执一词,但那双眼睛肯定一直在观察,不动声色地获取情报。
石漫升起极大的荒谬感,就像爱人一夜成了杀父仇人的女儿,不断升温的暧昧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对向家刻入骨髓的抵触令她转身欲走,甚至迁怒地想,她一个比她便宜爸还野路子的半出家,教侍奉神明的世家之后何为非常道,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
向家的千金哪里用她来指手画脚?
自从甩了人就跑后,她天南海北地飞,偶尔回到乌城,也尽力避着一切和孔知晚有关的地方,几乎成了一种新的习惯——原来的居住地址、她们共同的母校、第一次约会的电影院等等。
结果她此次特意回乌城寻找的向家私生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她一直最躲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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