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安了整宿,翻来覆去后决定用实际行动感化容渚,不至于因为过于异常的身体变化被直接扫地出门。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最起码他昨晚临时抱佛脚,问系统借来了烹饪大全,天不亮就一阵忙活,不指望容渚能多感动,多多少少该有点同情分。
思绪拉回现实,从祝无畔的角度能看到人鱼手臂微微颤了一下。
祝无畔:感动坏了?
容渚低头时撞上一双期待的眼睛。
他略过祝无畔的视线,冷扫了一眼餐盘里完全看不清食材原型的狼藉,额角跳了跳, “你要灭口?”
祝无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容渚换了个说法, “是要给我下毒?”
意指盘中之物。
“?”祝无畔一脸莫名, “怎么会呢?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水煮鲍鱼。”
是他琢磨到半夜觉得自己唯一能快速上手的菜肴。
不过就是煮得稍微有点过火,样子没那么好看。
他扬了扬下颌,意思是让容渚不要冤枉人,尝过再说话。
容渚:……
少年的眼光过于殷切,鬼使神差的,人鱼不忍下口又实在不想打击他,索性换个话题, “这些鲍鱼是哪里来的?”
明明没有点任何外卖。
祝无畔的眼睛又亮了亮,邀功似地接话, “花园里礁石上扒的,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一窝,我特地挑了两只最大的。”
容渚眼皮一跳, “金色花纹那两只?”
祝无畔隐隐约约记得把他们抠下来的时候壳子是有点和平常的鲍鱼不一样,干巴巴点头。
回应自己的是容渚由惊愕到怨愤最终回归冷寂的脸色变换,这是他头一次在对方脸上同时看到这么多表情。
“是不是这个品种的鲍鱼不能吃?”
祝无畔有点后怕,难怪容渚怀疑自己投毒。
要真的是什么有毒品种,他不是一大早白忙活了。
容渚沉默了半晌, “……能。”
只不过是整个海域都罕见的稀有观赏品种,盘子里一只抵得上成吨的普通鲍鱼。
沈鸣渊求了一整年年,自己连只最小的都没舍得给……
对方嘴上说能吃,但始终没动筷子。
祝无畔心脏一紧,美食攻略居然不管用?
还好自己有后招。
“那什么,小鱼苗总会长成大鱼,小海獭也会长成大海獭。”
容渚眼皮一掀, “说人话。”
祝无畔, “我虽然长大了,但也能帮助你排忧解难了。”
少年拖着他的银白色鱼尾,眼神飘忽,尾鳍也左右扫动,看在容渚眼里就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摸样,他笑了, “哦?怎么个排忧解难法。”
是海獭和幼崽的时候偶尔犯蠢卖萌还能当个乐子,眼下的情形还真不好说。
白发的少年却不他心中所想,将餐盘放在一旁,说着就要去抓容渚的手。
被一把挥开也不恼。
看对方轻车熟路地推开客厅的落地窗,容渚再次出现不详的预感。
“这,就是你说的排忧解难?”
他看着堆满一池子的海胆冷笑。
原本能够涌出汩汩水流的喷泉直接被密密麻麻的海胆壳堵住,几缕水流半瘫不瘫地秃噜着,想站也站不起来,怨念地咕咕直冒水泡。
像是在咒骂挡住自己出路的不明来物。
祝无畔因为过于满意自己的大作错过了容渚话里的讽刺,他只知道昨天晚宴上容渚宣布放弃容家的所有继承权,以他平日的观察对方又是妥妥的家里蹲一枚。
不靠家里,那就是自断财路。
他不敢把容渚没了家业的心里话说出嘴边,只能尽自己所能说得更委婉些, “我早上捡鲍鱼的时候顺带捡了些海胆,就想养在池子里让他们繁衍子孙,咱们以后随吃随取。”
容渚:……
好端端的喷水池变成养殖场,他生出一种有的忧难不排解也罢的无力感。
对方一动不动,祝无畔喜出望外。
他觉得容渚一定是被自己的真诚感动了!
挺直身板又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关于在花园里养扇贝,龙虾,皮皮虾以及更多水产家养的奇思妙想,就差把海葡萄也给种上一排。
一副大刀阔斧,想要构建新型海底自给自足小农经济的雄心壮志。
容渚掩去神色,看着眉飞色舞的少年,不自觉怀念起曾经的小小一团海獭——最多也就是抱着石头砸坏几块砖瓦,眼下这个……
是要给他拆家!
两人各有所思,谁都没有注意到喷泉池底,一小撮水流不断与堵在洞口的海胆抗衡,刚开始只是小幅度的冒着水泡,再来居然能凭着鼓劲儿将上方的海胆顶。得微微浮动。
待容渚正准备出言打断少年的幻想之际,那股水流终须蓄足了力量喷。射而出!在水柱彻底迸发的一瞬,覆盖在洞口的海胆像是火箭发射般被直接弹飞。
弹射。到容渚鱼尾上。
人鱼嘴角抽了抽, “很久没见过这么古早的暗器。”
还是满满一池。
祝无畔:……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本着已经没钱挥霍的念头,还是附下身将海胆拾起,再重新扔回池子里。
过长的衬衫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背脊,宽敞的领口只肖祝无畔动作稍大就能将他脖颈到肋骨一片一览无遗。
容渚脸色变了变,他这才注意到对方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并不合身,像是随时会垮掉。
祝无畔一起身就对上人鱼不大自然的表情,以为容渚还在生气,心虚地捏了捏衣角, “我不是故意的。”
谁料对方竟然主动提出要带自己出去买合身的衣物。
祝无畔大惊。
“这怎么能行?”
简直让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怎么不行?”
容渚觉得他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奇奇怪怪。
只长身体难道不长脑子的吗?
祝无畔哪里知道对这人里的吐槽,偷瞄到人鱼即将失去耐心的神情后小心翼翼开口, “可是昨天不才说了,不会要容家一分钱吗?”
话里话外对于温饱的担忧不言而喻。
容渚:……
他总算找到了种种反常的根源所在,根本来不及说话就见祝无畔一脸你压力不要太大的表情。
人鱼愣了一下,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静待对方表演。
只见祝无畔若有其事地拍了拍胸脯,很像那么回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挣钱养家。”
最后一个家字堵住容渚没来得及递到嘴边嘲讽。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对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昨天自己在宴会上的一句话。
至于家这个字,他更是很久没有听说过了。
祝无畔还在等待容渚反应的时候,又听见熟悉的通讯螺响起的声音。
是一种类似青蛙叫的叽里咕噜声。
容渚低头,觉得宫谯最近的来电有点频繁。
果然,女性人鱼又是一副有事相求的口吻。
“昨天宴会上那个孩子你还留着吗?”
祝无畔在心里替容渚回答,目前还留着,但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目前不好说。
宫谯权当对方默认,哼笑着继续, “我昨天给他偷拍了几张照片,你猜怎么着被我一个奢牌的客人一眼相中,说是有条童装线正好缺个模特!”
容渚一低眼就是祝无畔满脸的雀跃。
对方用口型示意:我去!我去!
换回一道看傻子的目光。
眼睁睁看容渚毫不留情地拒绝掉送上门的邀约,祝无畔提出无声的抗议。
人鱼的眼神从他头顶滑到尾巴尖儿,微妙而复杂。
祝无畔:???
对方嗤笑, “你一夜间长大了不少,确定塞得进去童装?”
尴尬袭来,祝无畔脸上烫出一片绯红。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容渚心情变好了不少。
下一刻心里又犯了难,按照系统的说法自己一周内会彻底长成成年形态,到时候自己又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容渚将自己留下呢?
————————
沈鸣渊:我背地帮你这么多,那对黄金鲍总舍得给我了吧?
容渚:……
沈鸣渊跳脚:你什么态度?
容渚:它们死得其所。
沈鸣渊:???
容渚眼神温柔。
沈鸣渊:!!!
第23章
人鱼他不正常
时光磋磨,一转眼已经是正午。
容渚嘴角的笑意被祝无畔成功捕捉,撇撇嘴,心道有什么可笑的?
隐隐的不安驱使他在正式‘长大成人’之前尽可能获取对方更多好感,以致于不被扫地出门。
想着想着目光又转向厨房却被人鱼截住。
“今天出去吃。”
祝无畔猛地摇头,还个他一个看败家子的眼神。
容渚:……
恍惚间觉得有些事情一旦先入为主就很难再改变,更难改变的是眼前这个少年执意要重回厨房阵地的决心。
祝无畔的心思比他猜测的更复杂些,他在不靠谱系统那儿吃亏都快吃饱了,以过往的悲惨教训,所谓的一周内长大指不定就是明天,后天。
最可怕的状态是即刻,当下……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出门风险太大。
容渚目光聚在祝无畔手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也没有再做阻拦。
只是在少年走进厨房之前闷声提醒了一句,自己今天并不想吃鲍鱼。
祝无畔潇洒地冲他比一个OK,殊不知礁石上其他瑟瑟发抖的黄金鲍勉强躲过一劫。
厨房里又是哐当哐当一阵阵响动。
和之前不同的是,容渚亲自监工,斜靠在门外守着。
眼见拆家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太阳穴也跳动得越来越凶。
轰隆一声,少年的方向传来一阵巨响,容渚心中猛地一紧,再次以超常的瞬移速度将祝无畔带离爆炸现场。
修理厨房又是一大笔开销,就算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祝少爷也多少有些笑不出来。
人鱼拽着他的手还没有放开,目光停留在祝无畔握着锅铲的右手上。
——果然,之前被划伤的指尖已经愈合如初,少年的指尖……
莹白如玉石。
祝无畔刚刚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得耳朵嗡一下了,也不知道是先说抱歉还是先说谢谢,话递到嘴边冒出句, “你捏疼我了。”
容渚搂住他的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
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地蹙眉,触电一般将人放开。
这力道撤离得太过突然,祝无畔一趔趄整个人因为惯性摔倒在人鱼身上,双手好巧不巧落在容渚胸。前。
硬邦邦的。
鬼迷心窍地戳了戳,又弹又紧。
容渚:……
凛冽的眼刀飞过来,吓得祝无畔迅速收回爪子。
少年的发丝又多又软,落在人鱼颈边轻轻摩挲,既烫又痒,容渚皱了皱眉, “你准备在我身上趴到什么时候?”
祝无畔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哆哆嗦嗦站起来。
视线却没能从对方胸口上移开。
容渚身材不赖,他之前洗澡时就见识过,但看上去和摸上去又是两码事,祝无畔上辈子只够胆子和大。胸。妹们牵个小手,啵儿都没打过。
刚刚指尖的触觉死皮赖脸地黏着他,钻进脑海里抹也抹不掉。
相对无语,最后还是叫了外卖。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中间离了一条银河那么远,气氛说不出的复杂尴尬。
终归是容渚没忍住开了口。
“你之前说自己有名字,叫什么?”他感到沙发另一头的少年先是松了口气,又莫名紧张起来。
差一点报出全名的祝无畔,将那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圈吞进肚子里,他自知作为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海獭不可能有名有姓。
思来想去在容渚凌厉的眼神下蹦出两个字, “畔畔。”
“盼盼?”
这两个字从人鱼一张一合的嘴唇里吐出来,多了点莫名的缱绻。
祝无畔见对方唇角微微掀起,突然想起种品牌名为盼盼的小面包,又香又软的那种。
肚子咕咕地发出抗议。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抬手间扯动宽大的袖口,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口。
容渚别过头,沉默了一瞬,冷不丁开口问, “你是不是还会长大?”
这次换作祝无畔僵了一下,用你怎么知道的惊恐眼神望向他。
人鱼直接起身,不再看他, “猜的。”
祝无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殊不知无声的沉默已经给容渚透露出答案。
明明是意料之中,仍然下意识屏住呼吸,人鱼觉得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心间,令人发痒。
随后是悄悄升起的烦躁。
容渚背对着祝无畔的时候,少年脸上的呆愣不见了,眼神直勾勾盯在他背脊延伸引入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
人鱼身后像是长了双眼睛,他迅速回身,语气里带刺。
祝无畔歪头眨眨眼睛, “我……”
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打断,喑哑的声音夹杂一点不自知的怨气, “之前你还是只海獭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宠物店里整整一笼子雌性海獭你愣是没看上一只。”
话里话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这小子不管是海獭还是人类都不正常。
动手动脚也就算了,眼睛还敢往不该看的地方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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