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礼走过谢淮清旁边,紧接着被谢淮清一脚踹了过去,整个人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唉哟!”宁礼叫唤了声,骂骂咧咧地被跟班扶起来,对谢淮清怒目横视道,“你个没长眼睛的,知不知道小爷是什么身份!”
又往楼上兰微霜那边看了眼,宁礼突又笑眯眯起来,跟表演变脸似的,回过头对谢淮清说:“哦,小爷知道了,咱俩同道中人、楼上那美人是你相好是吧?兄弟,你这就不够大度了,你相好有了小爷这个更好的去处,你怎么还拦着人不让攀高枝呢,是吧,美人?”
最后的称呼是看向了楼上,宁礼扬声对兰微霜说的。
兰微霜倒没什么情绪。反正谢淮清人在这里,会护着他这个皇帝周全,为了宁礼这么个东西生气,不值得,兰微霜懒得生这份气。
戏楼里还没走的客人们没想到还有眼下这样的“反转”,看热闹看得更津津有味了。
戏班的人看着宁礼,更加愤怒。
石班主又担忧地看向谢淮清:“淮清,这里我能处理好,你还是不要掺和了,带你朋友先走吧。”
石班主在馥城经营这么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宁礼这样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公子哥,石班主衡量着还是能对付,就不想谢淮清暴露身份掺和进来。
此前在后台的石顽筠得知外面的动静,刚才也已经出来了,正站在石班主身边,闻言也道:“淮清,你先带何公子离开吧,不用担心我们这里。”
宁礼用扇子敲了敲身边的桌子:“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小爷让你们走了吗?告诉他们,小爷到底是谁!”
跟班得了令,当即气势汹汹地站出一步:“万宝阁都知道吧?万宝阁的东家宁侯爷都知道吧?我们家少爷就是宁侯府的世子爷!”
楼上有人看热闹不怕事,突然灵光一闪,往楼下嚷嚷:“谢大将军?楼下是谢大将军吗?谢大将军回馥城那日骑马过街,我好似瞧见过,方才石班主喊的名讳,也似是谢大将军的名讳?”
这人同桌的另一人说:“若是谢大将军,如今该喊定国公才是吧?”
楼下,宁礼听到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谢淮清,不信道:“就你?大将军?”
谢淮清出门未着甲胄、未携佩剑,衣着虽不凡但也并不张扬,气质又不咄咄逼人,甚至并不显强势,看着和常人认知中的武将、浴血奋战的大将军形象很不同,更像个斯文风雅的人物。
谢淮清没有回答楼上的问题,也没有回应宁礼的质疑,只又踹了宁礼一脚,再度把一个并不纤弱的男人踹得趴到了地上。
宁礼想要站起来,跟班们急慌慌想要上前帮忙,谢淮清踢了旁边的凳子,扫倒了上前的跟班们,凳子倒下又把宁礼压了回去。见状,有跟班爬起来,抓起了桌上的茶壶往谢淮清这边扔,谢淮清偏过身躲开,同时伸手抓住了茶壶把手,将一壶茶周全放回了桌上。
兰微霜坐在楼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谢淮清“群殴”宁礼一行人。
谢淮清揍人归揍人,身法还挺雅致、并不显得粗鲁,也很明显他并没有使多少力气,对付这么一群人还犯不上。
最后宁礼的跟班不敢上前了,谢淮清踩在椅子上,椅子把鼻青脸肿的宁礼压制在地上。
谢淮清语气有些冷:“宁侯府的世子算个什么东西,有辱宁家门楣的玩意儿。往后别再出现在我周边,如若不服,叫你爹上定国公府来。”
宁礼不敢再放狠话,被跟班们搀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戏楼里出了这桩意外,小生也受了伤,今日的新戏没法唱了,石班主上二楼致歉、请走了剩下的其他客人。
兰微霜也跟着起身,慢悠悠下了楼梯。
谢淮清与戏班的人道了别,然后朝兰微霜走过来:“本想着你难得出门一趟,请你来看出新戏,没料到会是这样收场……送你回去?”
兰微霜颔首,还是轻淡好脾气的模样:“今日看戏看得挺满意的,台上的戏只差收尾,虽没能演完,但谢将军以全武行代为结尾,倒也颇具观赏性。”
谢淮清不禁一笑。
他本来有点隐忧,刚才那宁礼口不择言、竟胡乱揣测他与兰微霜之间的关系,兰微霜听了怕是会极不高兴。但这会儿看来,他们这位陛下的确极为心宽,倒是他谢淮清世俗了。
兰微霜和谢淮清一前一后离开了戏楼。
石拨筠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好奇地打听:“哥,你刚才是不是说,和谢大哥一起的这个公子姓何?你还知道点什么不?谢大哥这态度好不寻常啊。”
石顽筠一起规整着大堂内的桌椅,闻言无奈道:“我就是先前知道淮清来了,去打招呼时听他介绍了个姓,哪里知道更多。你也别瞎打听。”
石拨筠还是有些好奇:“这个何公子长得真……不像个凡人,就戏里的仙儿似的,真好看。”
石顽筠连忙抬头看她:“你可别瞎惦记!”
石拨筠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石顽筠的意思,又急又无语:“哥!我就说人长得好看,你想哪儿去了!那还不能有个爱美之心啊!我看朵花都喜欢看漂亮的,这人不管男人女人,长得美就是更叫人关注嘛!”
石顽筠咳了一声,歉疚地笑笑:“是我不对,太武断了,这不是爹娘最近在给你相亲事吗,我也难免跟着多惦记些。”
石拨筠哼了声:“相什么亲事,谁爱相谁相!退一步来说,哥你都还没成家呢,我这个妹妹急什么。”
石顽筠无奈:“你啊,可别拿我做挡箭牌,我这情况与你不同……本就是戏楼出身了,还跛脚,我又自己没个谱、好高骛远的,你不一样。”
石拨筠:“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这个出身,我也好高骛远!”
谢淮清送兰微霜回了宫,然后又出宫。
承恩殿的院子里,谢缘君还在抄经书。
而前头那宁礼哭天喊地地回到了侯府,侯爷宁则正在赏歌舞呢,就被鼻青脸肿的宝贝儿子一把扑过来抱住了腿。
宁礼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那定国公、镇北大将军谢淮清在戏楼里因争风吃醋就单方面殴打他,还骂他有辱宁家门楣、叫当爹的去定国公府与他对质。
宁则一听,顿时歌舞也不看了,儿子也丢给府医了,叫管家安排着马车就入了宫。
——去什么定国公府,宁则心想自己是疯了才去和谢淮清当面对质。
但宝贝儿子被打成那副模样,回家来求当爹的做主,而且那谢淮清还辱骂他们宁家门楣!他这个当家的侯爷怎么能不做点什么!
宁则雄赳赳气昂昂地入宫,想要求陛下给他们家做主——
谢淮清这人功高震主、还出身谢家,陛下肯定早就想找机会教训谢淮清了,而且陛下最近脾气多好啊,他现在进宫去给陛下递个“枕头”,既能教训了谢淮清,又说不定还能得赏赐呢!
第14章
听到宁侯爷求见,兰微霜挑了下眉,然后颔首同意了。
宁则进入殿内,然后噗通一跪,抹起眼泪:“陛下,老臣求您做主啊!”
兰微霜淡然地靠在软榻上:“宁侯这是有意同朕唱反调?”
宁则的哽咽一顿,放下抹眼睛的手,没反应过来:“陛下……”
兰微霜没理他,叫了声九思:“既然宁侯喜欢跪,那吩咐下去,往后宁家人独特些,面圣时跪过去吧,就别起身了。”
九思低眉顺眼地回话:“是。”
宁则:“……”
宁则是来告御状的,没想到还没开始告状,先给自家人惹了个惩罚来。然而圣口已开,宁则只能咬牙说下去,期待待会儿陛下高兴了,就收回成命了。
“老臣一时情急,老臣有罪,但是陛下,实在是那定国公欺人太甚啊!他才是没把陛下您放在眼里啊!”
然而兰微霜反应依旧平淡,很不符合宁则的预期。
顿了顿,宁则继续说:“陛下,今日老臣那儿子去戏楼看戏,没成想撞上了那定国公谢淮清……老臣的儿子是个年轻气盛的,没想到谢大将军带兵多年也是个桀骜不驯得很,两人竟因争风吃醋就打了起来!”
“争风吃醋”这个缘由,让兰微霜愣了下,旋即表情复杂。
宁则没敢抬头看兰微霜的反应:“但老臣的儿子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比得上谢大将军,谢大将军竟也全然没意识到这般差别,完全不知即便争风吃醋也应点到为止,将老臣的儿子打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若只是殴打,便也罢了,虽然是老臣的儿子单方面被打、谢大将军还拳拳打脸,但争风吃醋嘛,结果如何也都该自己受着,但……陛下,谢大将军他竟然还辱骂宁家门楣!完全不将大夏皇室钦定的宁侯府放在眼里!”
“这哪里骂的是我宁家啊,陛下,这分明是他谢淮清不敬皇室!不敬陛下您啊!老臣自知才疏学浅,能承袭侯位的确是靠祖宗荫蔽,但纵然是骂,也只有陛下您有资格啊!他谢淮清竟越俎代庖,其心可诛!”
兰微霜轻啧了声,先对系统说了句:【看,小苟,虽然这宁侯爷不务正业败家子,但说话的艺术修行得不错。】
多会上眼药啊。
系统乖巧道:【嗯嗯~】
然后兰微霜没搭理宁则这殷切的长篇大论,轻描淡写地问道:“听说宁侯的万宝阁在馥城尤为知名?”
宁则咽了下口水,很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跟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似的……
“陛下折煞老臣了,只是运气尚可,万宝阁小有点名声。”宁则谨慎了些,语气也没那么夸张了。
兰微霜轻轻颔首:“朕有意在民间设个万书阁,宁侯回去尽快把万宝阁腾出来,朕征用了。”
听到这话,宁则一时间大脑都是空白的。
陛下刚才说了什么?
腾出什么,征用什么?
“宁侯没其他事,就退下吧。”兰微霜懒洋洋道。
宁则连忙叩首:“陛下,老臣……”
大太监九思极有眼色,站在大殿门口唤道:“宁侯爷,老奴送您出去。”
宁则还是不肯放弃,毕竟那万宝阁是他好不容易搞起来的,算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成就,也是宁侯府如今最重要的银钱来源,若是就这样被陛下轻飘飘地征用了,宁则这心里怎么都想不过来。
若万宝阁关闭是因为陛下征用,往后宁家就算再做生意,也不便继续使用万宝阁的名字。而且这不是个换个地方就能照做的生意,万宝阁那地段也很重要!
“陛下,老臣……”宁则哽咽着开口,这回哽咽得真心了许多。
“宁侯,你这爵位承自老侯爷,老侯爷当年沙场浴血奋战、又救驾有功,先帝才赐了侯爵,许三代内不降爵承继。老侯爷那般拼命,可不是为了让不肖子孙欺压他一心守护的大夏百姓的,朕能废祖制跪礼,也能不把先帝的旨意当回事,你想想清楚,再继续说话。”兰微霜语气微冷。
宁则不敢说话了,还冒起了冷汗。
他虽然采用了宝贝儿子宁礼的说法,但知子莫若父,宁则很清楚自家那混账的本性,这里面肯定不只是争风吃醋被打了那么简单……
但是,陛下现在说的“欺压百姓”,到底指的是宁礼今日的行为,还是指……万宝阁的生意呢?
宁则后悔了,他一时冲动,又真以为如今陛下脾气好了些,自作聪明地觉得能借陛下的手报复谢淮清,却忘了陛下杀人从不手软,那谢缘君还在院子里当抄录郎,开朝以来的祖宗礼制当今陛下也敢废……
宁则空有侯爷爵位,平日是不上朝的,虽然这段时间知道了些皇帝手眼通天的消息,但如今才算是真切地体验了一回。
是啊,陛下连六七品小官在翰林院里干了什么都知道,那谢淮清身份敏感,如今长留国都,陛下能不让人盯着他吗?
今日谢淮清和宁礼之间起了冲突,必然是前脚刚事发,后脚陛下就收到了消息,哪里轮得着他这个宁侯爷来哭天喊地、借刀杀人……
宁则如此一想,脑门上的汗更显眼了。
他不敢再辩,深深一拜:“陛下,老臣不敢,万宝阁被陛下征用乃是老臣之幸,老臣这便回去腾地方,三日内必将万宝阁移交给陛下。”
兰微霜冷淡道:“下去吧。”
宁则赶忙离开了,心中懊悔不迭。
系统欢快地说:【宿主超棒呢,这也算是一次横征暴敛哦,暴君行为打卡再加一!宿主目前积攒未消耗的打卡次数一共剩余七次,三次打卡可以抽一次奖,宿主这回要抽奖吗?】
兰微霜:【不急,等我再把谢缘君安排一下。】
兰微霜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进一步折辱谢缘君。
“九思,把谢缘君叫进来。”兰微霜启唇道。
很快,在院子里抄经书的谢缘君就进来了。虽然还不习惯,但谢缘君谨记兰微霜说过的废跪礼,便只俯首作揖行了一礼:“陛下。”
兰微霜不紧不慢地开口:“谢卿整日坐在承恩殿院子里,朕看着心烦,打算给谢卿换个办差的地方,再加点差事。”
谢缘君沉稳道:“谨遵陛下吩咐。”
兰微霜:“朕征用了宁侯家的万宝阁,打算将其改为万书阁,谢卿往后就去万书阁,抄经书为朕祈福仍需继续,万书阁的日常运作也都由谢卿你这抄录郎负责。”
谢缘君先应承下来,又问:“陛下,不知这万书阁,具体要如何办?”
兰微霜笑了下:“朕的万书阁,自然要收入天下万万书。除了民间读书人常能涉猎的普通书籍,谢卿辛苦辛苦,多跑几趟,让朕的文武百官、各个世家名门都出出力,家中设有藏书楼的,每家捐出至少三本的珍贵典籍来,为朕的万书阁添光加彩。”
“朕乃天下之主,朕的万书阁对万民开放。”
闻言,向来表情沉稳的谢缘君脸色微变,心说陛下这般旨意,定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看到谢缘君变脸色,兰微霜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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