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被汲走所有力气,在唇瓣分离开的那一刻,闻楹原本就软得不能再软的腰肢,再无力支撑她坐直起来。
她微微喘.息着,柔若无骨地倒在夏千灯怀中。
少女的眼睫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湿,颤巍巍抬起之际,便似雨后空濛的山雾。
闻楹没有忘记最要紧的事。
“夏千灯,你听我说。”她竭力忽视蛇尾带来的异感,主动抬起双手揽住眼前之人的脖颈,“这世间还有能够让你我更加快乐的法子,难道……你就不想试一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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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睁开眼,闻楹瞧见的,便是金线绣成,大朵大朵牡丹花的帐顶。
尽管这一觉睡得够长,但她脑中依旧昏昏沉沉,整个人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微微一动,肌肤与锦被间的摩挲提醒着闻楹——眼下的自己未着寸缕。
以及,还有一只手臂紧揽在她腰间。
枕畔之人似察觉到她想要起身,当即迷迷糊糊地靠近来,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嫂嫂……”
分明只是含糊不清的称呼,却叫闻楹不争气地浑身颤栗了一下。
在昨夜之前,她对这个称呼并未有太大的触动,可一想到昨夜二人在汤池旁的荒唐,夏千灯一声又一声的嫂嫂,闻楹浑身每一寸肌肤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尤其是脑海中,仿佛又回到那时的浑浑噩噩,一片空白之中是五光十色的靡乱。
闻楹闭上双眼,平静了一会儿。
身旁的夏千灯并未醒来,方才唤她那一声也不过是本能,闻楹重新睁开眼,她掀开自己这半边的被子,轻手轻脚地将腰间那只手挪开,然后坐了起来。
如此简单的一连串动作,却因为腰间的酸软以及手臂无力,做得甚是不容易。
站起身时,闻楹更是双腿一软,险些倒在地毯上。
她轻轻咬住下唇,双颊绯红——昨天夜里,似乎还是夏千灯将自己抱回床上的。
闻楹不再多想,目光在四周环视,却并未瞧见自己的衣裳。
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里里外外的衣裳,应当都是遗落在了汤池旁。
闻楹无奈,只得随手拾起夏千灯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快步朝侧间的汤池走去。
幸好殿中没有旁人,她狼狈的模样无人会瞧见,饶是如此,闻楹每向前一步,都会有微风顺着衣襟灌进空荡荡的衣袍之下。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将外袍揽得更紧了些。
汤池边上,果真见着了她的衣裳,碧绿绉裙,轻罗小袜,淡藕色的兜衣……可惜,全都皱巴巴地散落在莲纹玉砖上,哪里还能再穿?
就连汤池水面的花瓣,也有不少破败不堪。
霎时间,闻楹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起初两人是在池边,不知何时却又颠倒进汤池之中,她背靠着池壁,夏千灯随手从水面捞起一片花瓣,长指将花瓣抵入她微张的唇间,如同分享心爱之物般:
“嫂嫂尝一尝,这花便是你的味道。”
闻楹叫她这话弄得羞愤不堪,哪里肯顺着她的意思,偏生夏千灯不依不饶,径直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唇齿相抵,花瓣渐渐被揉碎,与津.液一起被夏千灯吞食掉,更有一些沿着闻楹的口涎重新淌入水中。
夏千灯就像寻到乐趣,乐此不疲地开始新一轮纠缠……
闻楹摇了摇头,将那些绮丽不堪的画面从脑海中淡去。
既然旧衣裳已穿不得,闻楹只得来到夏千灯的衣橱前,找出一身新衣裳换上。
在此之前,她先是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咬破手指,在夏千灯的里衣上画下一道沉睡符。
在符咒的作用下,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极为安静,薄唇直抿着。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看上去不沾半分情.欲的唇,昨夜里却像是一条狗般,对着自己又咬又舔,以听她的求饶声为乐……
闻楹用力咬了下唇,试图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驱散,奈何昨夜给她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仿佛眼下肌肤间仍是被齿尖咬过的痛意和酥麻……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朝殿外走去。
侍卫照旧要拦她,闻楹却早有准备道:“公主今日想要歇息,命我替她到国师那儿走一趟,还请阁下带路。”
眼下夏千灯就在殿中,侍卫自然想不到她会撒谎:“是,还请姑娘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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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所居的大殿就在宫中,离夏千灯的寝殿只有一炷香的路程。
侍卫停在了殿外:“国师平日里不喜有人打扰,姑娘独自进去便可。”
闻楹正担心叫他看穿自己的谎话,听他这样说,当即顺坡下驴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独自走到殿前,推开了大门。
殿中果真没有一人,迎面是一张镶嵌玉石的宝座,四周陈列珠玑和象牙雕塑,地毯花纹精美非凡。
看来这国师,在宫中的地位的确不一般。
闻楹关上身后大门,她朗声开口:“我知道阁下在此,昨日之举亦与我有关,只是不知您究竟有何贵干,不妨与我当面对质一番。”
清脆的嗓音回响在殿中,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闻楹目光环视四周,又上前道:“阁下既然敢做,就该敢当才是,又何必要当缩头乌……”
“哈,敢说本尊是缩头乌龟,你当真以为,自己也能算魔尊不成?”
闻楹来不及细想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这道回响的女声异常耳熟,熟悉得仿佛日日夜夜都陪伴着自己一般。
她浑身血液僵住,突然间猜到了答案。
这时,高处的宝座上魔雾缭绕,幻变出一道身影。
竟和闻楹的脸生得一模一样。
不,也仅仅是脸长得相似而已。
除此之外,她神色冷戾,举手投足间的威严,蔑视万事万物的眸光,却与闻楹没有半分相似。
这是……原文里真正的魔尊闻楹?
闻楹脑海中一阵眩晕,只觉得事情越发让自己糊涂起来——
在她来此之前的修真界,凡间的王朝本就不姓夏,所以闻楹从未料到所谓的前因之世,竟会是原文里的世界。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若没有这一世的前因,又怎会有自己与师姐的种种……
闻楹这厢惊疑不定,宝座上的女子却已轻呵一声:“真难以想象,就你这不成气候的德行,也配顶着本尊的身份当上魔尊。更丢人的是,居然还会与戚敛纠缠不清,为了她要死要活。”
闻楹愕然抬手:“你……全都知道?”
女子冷笑:“你当本座同你一样无用,行事稀里糊涂不成?也罢,本座可见不得自己会是你这副蠢样,不妨给你讲个清楚明白……”
第114章 错世
原来, 这已经是神境中乾坤树被毁的三百年后。
三百年间,因为没有乾坤树生出的灵气,修真界大乱, 魑魅魍魉再次作祟, 仙族将其归因与毁掉神树的魔族,再次召集起来对魔族宣战。
魔尊八十六应战不久后, 却不知所踪, 魔界自然而然由闻楹掌管。
说到此处, 魔尊闻楹流露出不屑:
“仙族那些虚伪之人, 本尊早就想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了事, 偏生戚敛不知好歹, 非要站出来坏本尊的好事, 又是用结界将本尊困回魔界, 又是散尽灵力滋养乾坤树, 使它重新活过来,呸, 本尊何曾稀罕过要她当这个和事佬……”
在此之后, 仙界归于太平,凡界朝代更迭, 戚敛却始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找到她, 魔尊闻楹动用了从仙界夺来的太初镜,试图用它觅到戚敛的踪影。
闻楹听得云里雾里, 只下意识捉住了一个重点:“可是, 你既然如此厌恶师姐……戚敛,那你还找她做什么?”
此话一出, 宝座上的女人脸色一沉:“本尊要找她,干你甚事。”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冷哼一声,又故作平静道:
“我找到她,当然是要杀了她,谁让她坏了我一统仙魔两界的好事。可她不愧是剑圣,藏得倒是好,就连神界我也闯过无数回了,却也没找见她半点影子。”
直到十八年前,太初镜出现了异动,镜面上现出的人不是戚敛,而是尚在腹中的夏千灯。
“本尊还以为戚敛死了,这是她的转世,谁知等到她出生,拿这面镜子一照……”
太初镜的正面能够照出人的前一世,于是,魔尊闻楹知道了夏千灯是何人,也知道总有一日,另一世的闻楹会来。
说到此处,她又是冷哼:“乾坤花当真名不副实,戚敛虽然本尊瞧不上眼,但她的转世怎能是如此无用之人。”
闻楹抿唇:“你觉得她不好,我却觉得并不坏。至少这一世,她有爹娘疼爱,不用吃丁点苦头……”
说着,她意识到什么。
所以昨夜夏千灯稀里糊涂说什么一起私奔,必定也是听到了相似的话,才会想要逃避?
魔尊闻楹最见不得的,就是她一提到戚敛,便魂不守舍的样子。
丢人。
她出声讽道:“你想要靠乾坤花,回到前因之世与戚敛修成正果这件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闻楹瞳孔猝然一颤:“为何?”
“不为什么。”魔尊闻楹慢悠悠道,“既然说是善因结善果,你们二人的善果,不正是要我和戚敛那个木头死人先种下善因,可本尊恨不得杀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与她有什么好果子?”
她修行数百年,悟性自然远在闻楹这个半杆子之上,此话一出,闻楹恍然大悟——
要想师姐有一线生机,还得靠这前因之世的两个人结成善因……
闻楹豁然开朗:“你当真是想要杀戚敛?”
“本尊难道是在与你说笑不成?”
“那当初她散尽修为,便是最虚弱之际,你为何不动手?”
“我……”女人脸色变了变,“本尊堂堂魔尊,又岂能做出趁人之危这种卑鄙之事?”
“好。”闻楹轻声开口,“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一个赌?”
明知她是激将法,魔尊闻楹却不愿叫这不成气候的少女看轻了:“你尽管说来便是,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同我赌什么。”
“我知道戚敛会在哪里。”闻楹道,“若你去找到她,杀了她,自然算是我输了,但你若不杀她……”
“本座岂有不杀她之理。”魔尊闻楹神色一凛,“她在何处?”
闻楹却先卖了个关子:“难道你不先确定赌注?”
“还能是什么赌注,无非是你说的善因罢了,本尊必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的确叫她猜中了。
若她当真杀了戚敛,自己便是输得彻彻底底,可闻楹不相信……
“告诉本尊,她在何处?”魔尊闻楹指尖敲击在座椅的扶手上,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闻楹深吸一口气:“昆仑境。”
女人动作一僵。
她从不曾料到,戚敛会躲到那样一个与世隔绝,又荒渺苍凉的地方去。
可细细一想,却是再合理不过。
魔尊闻楹倏忽站起身:“本尊这就去会会她。”
眼瞧她转眼间化作魔气消失不见,下一秒却又重新出现,朝闻楹抛了什么过来。
闻楹下意识伸手接住,却见是一枚纯洁无瑕的白玉扳指。
闻楹不明所以:“这是?”
“自然是好东西,你戴上她,那小公主便会对你言听计从。”对方的声音渐行渐远,“本尊可见不得,本尊的转世既然沦落到被戚敛的转世玩弄的地步,真是丢脸!”
大殿之中,再无她的身影。
闻楹捧着白玉扳指,她几乎是屏气站着,许久之后,却也没有等到她再回来。
也对,昆仑境垠无边际,要想找到一个人,并非一转眼的事。
她收起扳指,慢慢往回走着——
原来在烂尾的原文里,已成剑圣的戚敛从未想过要杀闻楹,却为了她散尽修为。
那三百年后的魔尊闻楹呢,她真的是想要杀戚敛?
闻楹不相信。
她只是觉着,自己身为有系统,原本还置身事外的穿书者,尚且有过无数个崩溃的时刻,遑论真正的闻楹?
在坠下噬骨渊,发现自己是魔族血肉,叛出仙门的那些时刻,乃至三百年后的此时,她依旧是不安的吧。
所以,才会忽略戚敛对她的心意,也不敢直视自己对戚敛的心意。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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