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余者皆跪地叩拜。
见状,闻楹微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真将戚敛的蛇身误认为龙,还是指蛇为龙,至少夏千灯的原身是蛇这件事,就不可能传出去。
只要她没事就好。
.
宴会结束,闻楹匆忙拉着夏千灯回寝殿,解开她的衣裳,再仔仔细细为她检查了一番。
从始至终,夏千灯都默不作声。
在她重新穿上衣服后,闻楹终于察觉到这不太对劲的安静:“你……”
话音未落,腰间已被人双手环住。
“嫂嫂……”夏千灯将下颌搭在闻楹头顶,声音里闷闷的,“我是不是很没有用?在那种危难时候,却连保护你都做不到,若是你的师姐的话,定然不会这般……”
话语猛地收住。
夏千灯似想起什么,缓缓松开落在闻楹腰间的手。
她向后退去,目光里显而易见的不安:“是我不好,明明新婚那一夜,便答应了你,不可再说这种疑神疑鬼的话,嫂嫂,你不要生气……”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真正的戚敛相比。
夏国国君也好,戚敛的替代品也好,只要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就已经够了,她不应该太贪心……
闻楹:“我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心酸——师姐身为本该光风霁月,受万人敬仰的修士,是为了自己,才会走到这一步。
第125章 推她
与夏千灯数百个日夜的相伴, 闻楹当然明白,她究竟为何会不安——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成为旁人的替代品。
更遑论是夏千灯这样骄傲的人。
无论是从前作为公主, 还是眼下身为帝王, 她理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享至高无上的尊荣。
像是帝王宝座上, 最曜眼的玉石, 光华叫人难以直视。
可一旦和前世的戚敛相比, 玉石再亮, 也终究逊色于明月之辉。
闻楹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安慰她, 或者说, 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夏千灯究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抑或是师姐的替代品?
无论是或不是, 答案都太过残忍。
闻楹不愿去细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这一刻, 将它当作上天的馈赠——
它不但给予了让师姐重生的机会, 也叫自己看到师姐的另一面。
她并非坚不可摧的冰霜,她也会有愤怒, 不安, 嫉妒……凡人的七情六欲,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地展露。
就像是扑面而来, 俗世间热气腾腾的烟火气, 喜怒哀乐俱在眼前。
这样也很好。
闻楹主动伸出手,拉住夏千灯, 纵容她重新抱紧自己。
“夏千灯。”她轻声道,“你没有半分不好, 是我……”
“嫂嫂不用解释。”似不愿再身陷这个话题之中,夏千灯打断她的话,“日后,我定不会再如此无理取闹。”
她将头靠到闻楹肩上,闭上眼遮住眸中的自暴自弃——
“我知道自己不配和那个人相比,只要你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只不过,嫂嫂总归也该可怜可怜我,赏我一点甜头……”
揽在女子后背的手,收得愈来愈紧,勒得闻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在少女还打算说些什么之前,夏千灯的唇瓣已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耳畔,覆上她的唇。
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僵硬,短暂的迟疑过后,闻楹松开齿关,任由对方灵活的软舌长驱直入。
像是一种无声的迁就和纵容。
……
翌日,闻楹比往常醒得要晚些。
若非帐前似有什么扑腾着翅膀飞来,疲惫不堪的她依旧不愿睁眼。
张开双眼,便瞧见一只金色鸟儿停在床前,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后,便化作一张金纸,轻飘飘朝她落下来。
这是一种仙界常用的传音之术,将仙法注入符纸之中,就能让它化作鸟儿,找到收讯之人。
闻楹下意识抬起手,接住了金纸。
待看清纸上的字迹后,她眼睫一颤:“居然是她!”
话音未落,殿外轰隆一声巨响,似整片天都快要塌下来,雷声紧随着闪电落下。
闻楹叫这声雷震得一惊,耳膜嗡嗡作响。
她翻身坐起来,披上一件绛色外衫,朝窗边走去。
推开窗,只见天色晦暗如暝,宫殿的琉璃瓦上雨气氤氲,高处的云层中,隐约似有黑雾般的魔气在流窜。
又似被一层肉眼无法瞧见的结界所阻挡着,
远远瞧见雨幕之中,廊下一道修长身形在宫人的簇拥下走来。
闻楹忙转身朝殿门口走去,上前迎接来人。
“嫂嫂。”夏千灯握住她的手。
□□燥温热的长指包裹着,闻楹忐忑不安的心境瞬间落回原位。
显而易见,许是上界正有异象发生。
但在这方世界,自己终究是不速之客,此身如寄,没有能力干涉太多。
闻楹牵着夏千灯的手,随她进入寝殿之中。
并向她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方才收到来自仙界信里的内容。
“既然知道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就看她们能不能力挽狂澜了。”她道,“只怕……”
只需一个眼神,夏千灯已明白她在担忧什么。
握在她手上的长指收紧了:“嫂嫂放心,我这就召集臣子,商议应对之策,设法让百姓免于无妄之灾。”
闻楹嗯了声,顾不上用午膳,随夏千灯一同前往书房议事。
这一场磅礴雷雨,从夏国国界以南至北,跨越过高山湖泊和丘陵草原的大地上,整整持续十多日。
比大雨更为可怕的,是苍穹之上终日不散,遮天蔽日的魔雾。
百姓们惊惧不安,王公贵胄也惶惶不可终日。
闻楹并不知事情的走向究竟会如何,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同夏千灯走出宫门,于大街小巷之中,查访可有受灾的百姓,对他们施以援手。
许是受到陛下和皇后镇定自若的情绪感染,臣子们也很快平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协理着政事,为国分忧。
本该蔓延的恐慌情绪,竟奇迹般自上而下被抚平。
终于,到了第十一日,这场绵延不断的大雨停歇下来,日光再度穿透云层。
雨虽是停了,却留下了许多灾难肆虐过的痕迹。
被雨水冲垮的房屋,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泡了汤的粮食……
一道接着一道政令从皇宫颁布出去,命令各地的长官开仓放粮,不得增添税赋,更要提防着有人趁机生乱……
夏千灯连日连夜忙得合不上眼,闻楹亦是没有闲着。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虽不知仙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场雨,却叫成百上千的灾民从附近的城镇涌向皇城。
人多力量大,他们就在城外的空地上砍树开地,搭建出临时的窝棚。
虽在雨势退去后,不少人重返家乡,但也有许多老幼妇孺无处可去,无人照料。
他们被安置在城中的济善堂。
每日几百张嘴等着吃饭,济善堂的院子里架着几口大锅,锅里有煮得黏稠的白粥,还有热腾腾的炖白菜和肉汤。
而闻楹就站在锅后,手中拿着一柄大勺,为这些流民施粥舀菜。
等她忙完,天色早已暗下来。
院子里一盏灯笼散发着微光,闻楹抬起手,锤了锤酸痛不堪的右臂。
顺手将锅里剩下的最后一块骨头,扔给一直眼巴巴守在灶边的小狗,方才朝院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一道人影纵马来到济善堂的门前,扯住缰绳向后仰去:“吁——”
闻楹一眼便认出来人:“夏千灯。”
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朝她看过来时,双眸倒映出灯笼的熠熠光辉:“嫂嫂。”
今日夏千灯穿的是一身玄色常服,晚风中衣摆拂动,她走过来时,大步飒沓如流星,毫不犹豫牵住了闻楹的手。
两人都有各自的正事要忙,细算起来,已经有整整三日未曾见面。
四目相对,皆看到彼此眼底下的乌青,不由相视一笑。
闻楹:“忙完了?”
“嗯。”夏千灯道,“嫂嫂可用过晚膳了?”
听她的语气,应该也是还没吃饭,闻楹摇了摇头:“前面巷口有家馄饨铺子,一起去吃吧。”
两人并肩而行。
暮色时分,街上行人并不多,倒也没人认出,这一对举止亲昵的女子,便是当今陛下和她的皇后。
走到馄饨铺前,卖馄饨的妇人却是一眼将人认出,正战战兢兢地要请安行礼,闻楹已将食指抵到唇边“嘘”了声。
妇人心领神会,没有再出声。
不一会儿,两碗满得快溢出的鸡汤馄饨送上桌来。
闻楹小口小口吃着馄饨,冷不丁一抬头,便瞧见夏千灯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她顿时紧张起来,放下勺子嘘寒问暖:“怎么不吃?是不是累得没有胃口?”
夏千灯笑出了声。
她索性起身,和闻楹挤在一张长凳上,挨着她坐下来:
“我方才不过是在想,若我与嫂嫂只是一对寻常人家的爱侣,每日无需理会旁人,就这样聊天散步,饿了便去街头巷尾寻觅美食,那该有多美满。”
唇瓣就贴在闻楹耳边,炙热气息拂过来,激起一阵酥.麻之感。
闻楹下意识往后退,奈何凳子不够长,险些掉下去。
大庭广众之下,她唯恐叫人瞧见,只能伸手去推夏千灯。
却反叫她擒住手腕,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啄:“到时候,我定日夜不离的守着娘子,哪舍得让你离开我半步。”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唇瓣上的温热气息,却从闻楹的手背处蔓延开,整张脸都是烫的。
活脱脱就像是……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少女。
第126章 结束
等两人将碗里的馄饨吃完, 天色更暗了。
夏千灯出宫匆忙,连随从都没有带,她亲力亲为将马牵过来:“反正有我在, 嫂嫂也不必坐马车回去, 和我共乘一骑不就好了?”
闻楹不是很想答应。
她对夏千灯的黏人程度颇为了解,要是坐到一匹马上, 指不定她又要怎么烦人。
虽说夜里没人, 可万一叫人瞧见, 自己身为皇后的名声往哪里放?
但瞧见夏千灯眼底淡淡的乌青, 想到她明明已经够累, 却还要来济善堂接自己, 终究还是心软了。
少女柔荑搭上夏千灯的掌心, 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 坐在她前头。
夏千灯唇角一勾, 跟着翻身上马,双手环住了闻楹的腰间。
马蹄嘚嘚踏在青石板路面上, 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行。
入夜后, 城中一片静谧,鼻息间浮动着幽暗的花香, 不知是从哪户人家的墙头传来。
马儿刚走出不远, 闻楹感觉到身后之人靠了过来。
旋即,她肩上一沉。
夏千灯的脸就这样靠在闻楹右肩上, 再没有任何动作。
纳闷她几时变得这样规矩, 闻楹侧头看过去。
借着浅浅的月色,她瞧见夏千灯略显憔悴的面颊上, 正阖着双眼。
她的呼吸匀净起伏着,竟是睡着了。
心口处像是冷不丁被人戳了一下, 生出酸软的触感——
终究是才年近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因着那一场异常的大雨,便日夜不歇地连着忙了数日,若是换成旁人,只怕早就累得倒下去了。
夏千灯也是血肉之躯,怎会不累?
不过是想着念着她,也非要忙里抽闲来见自己一面不可。
思及至此,心上似有淡淡的涟漪荡开。
鬼使神差的,闻楹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夏千灯的额头处轻啄了一下。
亲完之后,闻楹就心虚了。
明明一开始是担心夏千灯不守规矩,结果变成了监守自盗……
闻楹忙别过脸,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握住缰绳的手腕,却忽地被人握紧了。
夏千灯那双漆黑的眼里,哪里还有睡意,只盛满受宠若惊的欢喜,接着便是不依不饶的纠缠:“嫂嫂刚才那一下太快了,我都没感受到,你再亲亲我。”
“有吗?”闻楹欲盖弥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应该只是不小心蹭到了吧……”
闻楹并非有意要泼她冷水,只是她清楚,若是再顺着夏千灯的话应下去,对方怕是不知要缠她到什么地步。
她就像是一只热情的金毛或是萨摩耶,闻楹光是站在那儿不动,夏千灯就能疯狂的摇着尾巴扑上来贴她。
若是再有所回应,这只过于兴奋的大犬就能撞倒自己扑上来撒娇,哪里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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