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闻楹哭够了,眼前出现一方洁白的手帕。
哭过之后,闻楹瞧见戚敛衣服上的洇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幼稚。
她接过手帕擦脸,试图转移话题:“方才那些人,师姐怎么知道他们是来福客栈的人?”
戚敛亦正色道:“这几日我暗中探查,已经将整座月城摸清了十之八.九。”
没想到戚敛已经探到这么多,闻楹略有几分惭愧。
她这些日忙着做生意,连正事都忘记打听了。
闻楹问道:“那师姐可曾查清什么?”
戚敛点点头:“若我猜得没错,月城的城主行踪不定,极是古怪,而且她每次来时,所居的念月楼更是大有文章。”
“念月楼?”
闻楹正要追问,忽觉得乾坤袋中似有异动。
她忙取出来,原来是那枚月字木牌上,浮现出几行小字——今夜子时,至念月楼。
第32章 任务
“今夜子时, 至念月楼……”闻楹喃喃道,“这月城为何总与月字脱不开干系?”
“许是为了思念姓名中有月字的人,这般命名也未必。”
戚敛说着, 也从袖中取出一枚木牌来。
闻楹定睛一瞧, 两人的木牌一模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木牌上的编号有所不同。
闻楹一愣:“师姐这木牌是从何而来的?”
“这几日城中客栈来了许多修士。”戚敛道, “我趁其中一人不备, 顺手拿了他的木牌。”
好一个顺手。
修真之人的事, 怎么能算偷?
正说着话, 戚敛手中的木牌上, 亦浮现出同样的字迹。
显而易见, 这消息还是群发的。
闻楹看向戚敛:“那我们今夜……”
“我乔装成修士, 去念月楼打探一趟, 闻师妹留在家中即可。”
闻楹识趣地知道自己没有法力, 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她正要点头应下,脑海中忽“叮——”一声响:“请宿主完成当前任务:随戚敛前往念月楼, 保护她不受重伤。任务奖励:作妖值+200。”
听系统这意思, 戚敛今夜若独自去了念月楼,会遭受重伤?
闻楹将嘴边的“好”字咽下去, 摇摇头道:“不行, 师姐若是一个人独去,我……”
她原是想说自己放心不下, 可这个理由似乎太过生硬。
思及至此, 闻楹眨巴泪水尚未干涸的双眼:“我一个人留下来害怕。”
戚敛抿唇不语,显然是在思考她的话。
“方才那些人有多凶神恶煞, 师姐也是瞧见了的。”闻楹趁机添醋加油,“万一师姐不在, 夜里他们又来找我的麻烦……师姐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添乱。”
说着,她鼻尖轻轻吸了吸。
她眼睫上挂着泪珠,哭过的鼻头是红通通的。
戚敛心中明白,自己应该狠心拒绝她的。
可她眸光低垂,瞧见闻楹好不可怜的模样,应允的话不觉脱口而出:“好。”
顿了顿又道:“不过闻师妹记得跟住我,切莫到处乱走。”
“嗯。”闻楹重重点头,她破涕为笑,拉住戚敛垂在身侧的手,“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少女的掌心和她的声调一样,软得不像话。
戚敛指尖轻轻一颤,旋即不大自然地挣开她的掌心,淡淡嗯了声。
“叮——恭喜宿主作妖值+10,当前作妖值250∶100000。”
闻楹已经对突然增加的作妖值见怪不怪。
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恶劣的想法——若是自己再做些更冒犯戚敛的事情,不知这作妖值会波动成什么样子?
可惜眼下时机不对,隔壁的摊子还等着闻楹收拾。
她只得先起身回去,在邻里的帮忙下,重新整理好被砸坏的摊铺,又安慰吓得直哭的小慧。
.
很快,就到了夜里。
闻楹清点好乾坤袋中的法器,便坐在院中等戚敛到来。
不多时,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形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到闻楹跟前。
戚敛开口:“闻师妹。”
此时,她已经服下化形丹,变成陌生的修士模样。
“师姐。”同样乔装过的闻楹迎上去,“你大半夜消失,可会被沈妙发现?”
“我在她的饭菜里放了迷药,她应当能一觉睡到天亮。”戚敛亦问道,“小慧呢?”
“她向来睡得沉,夜里不会醒。”闻楹道,“而且我在床头放了守护她的法器,想来也不会出事。”
戚敛颔首:“走吧。”
闻楹忽觉得两人的对话,怎么像是偷摸着偷情……
她摇了摇头,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摇出去,忙跟上戚敛的脚步。
此时夜深人静,月城中家家户户已熄了灯睡觉。
唯独街上数家客栈的大门依旧敞开着,夜风中檐下灯笼晃晃悠悠,惨白的灯光下,无数修士从客栈中鱼贯而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的是常服,有的是门派的衣袍。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修士像是游魂般,自顾自朝念月楼的方向走去,并不与谁攀谈。
是以街道上满是人,却全无一点声息。
闻楹眼尖地瞧见,其中竟然还有清徽宗的弟子。
她不由得背后一凉,拉住了戚敛的衣袖。
感觉到袖间一紧,戚敛并未出声,只是放缓了脚步。
不多时,走在前头的修士停下来。
闻楹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座数丈高的楼阁,飞翘檐牙下挂着六角宫灯,灯火熠熠,好一番辉煌灿烂的景象。
楼阁大门处的匾额,正写着念月楼三个大字。
修士们都默不作声地候在大门处,只听得有一位悠扬的女声叫号:“三十六。”
有一位男修站出来,将手中的木牌交给她。
女子看过后,放他进去了,又接着念道:“三十七。”
没想到进入念月楼,居然还是按照木牌上的号数来。
可自己与师姐的牌号并不挨在一处,岂不是要分开了?
闻楹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到身旁戚敛低声道:“闻师妹等我片刻。”
说罢,戚敛后退几步,隐匿于人群中。
闻楹回过头去,已看不清她究竟在何处。
前头女声依旧在叫号,数字越来越大:“……一零零七,一零零八,一零零九……”
眼瞧着就要喊到闻楹手持的一零一二号,戚敛回来了。
“一零一一。”
戚敛走上前,将木牌递给喊号的女子。
闻楹跟在她后面,趁机打量这位女子。
只见她身着素裙,长发拢在耳后,用一只玉簪盘起。
她模样平平,身上并无修士的灵气,瞧着约莫是凡人,或许就是这月城里的人。
女子接过木牌,看了戚敛一眼,便放她进去了。
紧接着的闻楹亦是如此。
闻楹跨过门槛,瞧见前头的戚敛走得很慢,似是刻意在等她。
她快步跟上去,两人随着人群,走进念月楼中。
楼中乌泱泱尽是修士,一眼望去,有数千人不止,里头亦是雅雀无声。
只见大殿的正中央,搭起半丈高的圆台,圆台前头摆着一口青铜鼎,鼎身篆刻着繁复花纹,以及闻楹看不懂的字样。
接着陆续又进来了数百名修士。
等到不再有修士进入,又出现几位身着简约的女子,将入口处的铜门重重关上。
寻常的女子,并不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闻楹这下确定,她们应当也是黄豆变成,专供幕后之人差遣。
这头铜门关上,只见有四名女子抬着一座贵妃榻放到圆台中央,又在榻上铺好软垫,再仰头看向前方另一道大门:“禀城主,都布置妥当了。”
“知道了。”
女子懒洋洋的嗓音回响在大殿之中。
这道声音一起,四周的修士此刻皆活过来般,乌泱泱跪倒在地:“恭迎城主——”
闻楹亦忙跪倒在地。
空气之中,似有暗香漂浮过来,闻楹低着头,只听见似有人缓缓走出来坐到贵妃榻上。
依旧是那位女子道:“都起来吧。”
闻楹起身之际,忙偷偷瞧高台上看了一眼。
没想到月城的城主,竟是一位身形婀娜,嗓音曼妙的女子。
可惜她面上戴着一张镂空金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叫闻楹看不清她的模样。
女子身上穿着广袖黑袍,衣袖和裙摆处的金线闪烁耀目,暗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和闻楹想象中的场景不大一样,她并未说什么慷慨激昂的台词,而是直截了当道:“开始吧。”
开始什么?
不等闻楹反应过来,周围的修士已陆续排着队走上前。
只见他们拿着乾坤袋,将里头的银钱灵石,连同金银珠宝全都取出来,郑重其事地放入圆台前那口青铜大鼎里。
看上去,像是在虔诚地进贡。
不一会儿,青铜鼎竟已被灵石银钱,和各样的法宝填满,至于装不下的,全都堆积在鼎足四周。
大殿四周火光曜曜,照得这些宝物金光闪闪。
一时间,闻楹像是误入了妖龙的洞穴,一不小心瞧见它掠夺而来的财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闻楹浑水摸鱼,放了几样最不值钱的法宝进去。
光是这一项仪式,足足耗费了半个多时辰。
青铜鼎四周,已经被金银珠宝堆成一座小山。
修士们陆续站回原位。
坐在贵妃榻上的女子看向青铜鼎,似是满意地轻轻点头。
她吩咐一旁应是侍女的女子:“将无垢镜呈上来。”
“是。”
侍女转过身,打开另一人手中早已备好的赤金宝箱。
箱盖一打开,赫然间澄光盈室。
闻楹隐约瞧见,宝箱中似乎是一面圆镜。
贵妃榻上的女子起身走上前,纤细指尖施展出灵力,全神贯注地将那面镜子从宝箱中托出来。
无垢镜在灵力的托举下,逐渐漂浮在半空中。
女子又掐了道法诀,将镜子翻了个面,换成镜底面向着圆台底下的人群。
不知道是不是闻楹的错觉,她的动作看上去竟有些费力。
“师姐。”闻楹挨着戚敛,悄声问道,“这位月城城主,她的修为厉害吗?”
戚敛眸光一闪:“看上去……应当是金丹前期的修为。”
金丹期的修为……那为什么原文里,会害得戚敛身负重伤?
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小心应付才行。
说话间,原本巴掌大的镜子也逐渐变大,最后变得有一人高,立在圆台之上。
只见那位月城城主收起手,她站在高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殿中修士。
闻楹忙鹌鹑般低下头,避开与她对视。
“老规矩,都一个一个来,不可又何人遗漏。”说罢,女子坐回贵妃榻上。
她半倚在榻上,任由侍女开始叫号:“一。”
站在最前头的修士走上前,在镜子前……准确来说,是镜子背面停了片刻后,又下去了。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闻楹看得有些迷糊。
难道这月城城主费这么大的工夫,在芥子囊中建一座城,就是为了将这些修士召集过来照镜子?
而且这镜子的背面,能照出什么来?
终于,到了第二百六十三人时,闻楹知道了答案。
那是一位女修。
她走向镜子的脚步,似乎有些迟疑。
原本随意靠在榻上的月城城主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众目睽睽之下,女修无处可躲,终究一步步挪到镜面前。
从始至终没有反应的无垢镜,在这一刻蓦地浮现黑雾。
雾气从镜底的花纹间渗出来,犹如一根根飞舞的藤蔓,朝站在前方的女修袭去。
女修仓皇转过身,显然是想要逃开,不成想她刚逃出几步,紧随而至的黑雾已缠绕住她的身躯,将她举到半空中。
“救命……”女修拼命挣扎着,“放开,你这魔物快放开我……”
月城城主已然起身,一步步走到她跟前:“觉醒之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手。
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法术,闻楹瞧见有晶莹的白色光点,从那位女修身上一点点被剥离抽走。
而女修的反应也从起初的挣扎,化作服从。
她面上的痛苦反抗,到最后只剩麻木的平静。
而大殿中目睹这一幕的数千名修士,都不曾有丝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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