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阵阵嘶鸣声音渐渐减弱,五头异兽轰然倒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不对!他们还没死!
沧渊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兰榭扔出手中利剑至胸前,双手两指相交凝结魔力,一团红光从眉心乍现,炫目的光亮越积越大,剑身在胸前不停旋转,随着眉心处的光团融入长剑,剑尖分裂出无数柄利剑,随着兰榭手势齐齐扎入异兽全身,一些来不及显现出来的头颅于隐形中被刺中,五头异兽彻底死亡。
兰榭收了手,所有长剑回旋合并,他反手接住佩剑单膝着地。
沧渊一直没眨眼,眼都看累了,看完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兰榭听见了,一个眼神扫视过来,还泛着狠戾红光的血眸直直看向沧渊。
“缮缺缮缺,放我下来!快!快!”沧渊俯身拍打缮缺的背,使劲给他信号让他把他放下来,只是那时的缮缺也还是个小孩子,身形还不稳,能撑着他偷看那么久已经是极限,要想不摔伤公子又迅速放他下来,还是很困难的。
石门轰然打开,兰榭带着一身血污出来,沧渊还站在缮缺背上没来得及下来,就这么与他四目相对。
兰榭脚底走过的地方印出带血的印子,头发有些凌乱,几丝碎发贴在脸上。白净的脖子间,两道血迹溅在锁骨上,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滑去。
他的一双血眸已经恢复平静,只是依旧透着冷漠疏离。
他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不应是这样的。
沧渊内心突然受到很大的触动,没来由的感到震撼,胸口剧烈起伏。待平静过后,他没忍住,上前替兰榭把碎发剥开弄整齐。
兰榭知道这个胖子是谁,魔尊大人整天和他说过最多的就是他,知道自己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胖子,所以疼痛都是替他在受。
兰榭一动不动漠然站着,任沧渊触碰他的头发。
缮缺一直躬身在给沧渊当肉垫踩着,并没有看见刚才的绝杀,但他害怕这个眼泛红光的少年,躬在身后不敢靠近,扯着沧渊衣角瑟瑟喊道:“公子快走吧,别弄了!”
沧渊没理缮缺,甚至想把兰榭脸上、锁骨上的血迹擦掉。
兰榭脸上的血太多了。
沧渊不放弃,手擦不掉就用袖子擦,可是擦到后来,除了白白弄脏自己的手和袖子,兰榭脸上的血污还是没擦干净。
“很好,置于死地不留后路,消灭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手彻彻底底的消亡。”
魔尊从暗角缓缓走出,由衷夸赞兰榭。
然后牵住沧渊的手,拿手帕给他擦手心的血污,并不责怪沧渊冒然闯进暗室。
“他叫兰榭,以后你们就是好兄弟了。”他对沧渊说。
“我叫沧渊。”沧渊主动伸出被父亲擦干净的那只手去打招呼,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冷漠转身的背影。
他看出兰榭并不想理他。
在魔窟没人敢这么无视魔尊大人的亲儿子,任何人见了他都得匍匐到尘埃里去请安,从来没有例外。
但是沧渊罕见的没有生气,只是不解的抓着父亲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也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带笑看着兰榭背影,露出一种沧渊看不懂的欣慰。
“乖孩子,今天做的很好,下一场训练准备好了,去吧。”
兰榭隐入黑暗,不知去了哪里。
但是沧渊知道,他又去打架了。
“渊儿记住了,以后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找兰榭解决,你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但是切记,不要惹他。”
魔尊继续擦着沧渊的手,严肃道:“惹谁都不要惹兰榭。”
“为什么?他看起来明明跟我同样大。”
老魔尊摸摸沧渊的头,宠溺的看着他笑。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兰榭一人可抵百万兵,全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包括你父亲我。”
沧渊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兰榭是父亲精心培养的怪物,是父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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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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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沧渊有事没事就爱去暗室玩,每天想各种理由偶遇兰榭,白天一步不离跟在兰榭屁股后面转悠,看他打败各种凶狠异常的魔物,为他欢呼雀跃,天黑了就躺上兰榭的小床,赖在那儿不走。
兰榭床铺并不算大,跟沧渊宫殿里的床简直没法比较,但是沧渊很喜欢跟他躺在一张小床上,盯着兰榭背影发呆。
兰榭从来不会正脸对着他睡,沧渊不在的时候仰面向上躺着,沧渊来了就侧过身去,把背影留给沧渊。
十二岁的沧渊一直谨记父亲教诲,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提高警惕,切不可把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但是兰榭把后背留给了他,他很感动,暗暗发誓要跟兰榭做一辈子好兄弟。
记忆里单薄瘦小的背影已经长大了,只是依旧单薄。
沧渊盯着宽大床铺上的背影看了好久,想着如果兰榭没有杀他父亲,他是真的会跟兰榭做一辈子好兄弟,会有勇气在这个时候跳上兰榭的床,赖在这里不走,像小时候一样。
沧渊也是后来才知道,兰榭敢于把后背留给他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对他危险程度的无视。
兰榭从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会帮他打架,去揍欺负他的大大小小的魔,犯了错会替他承担,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后,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兰榭眼中的他太过一无是处、软弱无能。
沧渊忽然很想问一句:“小时候对我那些好是真心的,还是迫于父亲压力不得不给的?”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兰榭后背上浅紫色寝衣被湿漉漉的头发浸湿,氤氲出一个不规则图案,兰榭感受不到冷,小腿微蜷安静躺着,他还在等沧渊回答。
沧渊知道,兰榭并不希望他再去把任积雪绑回来。
眼前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背影重叠在一起,只是两人中间隔了一条性命,沧渊心里有些难过。
许久,他终于道:“好。”
他唤来六六守在外面,带着缮缺回到自己寝宫,翻来一堆药膏上药。
衣服一脱,背上两道红痕格外醒目,红痕周围一大片淤青,青的紫的黑的,这是偷偷潜入雁咕寺时被一个武僧打的,防不胜防,被揍了两下,背部就红肿至今还未消,淤青也形成很快。
去一趟荣城已经耗费太多精力,在雁咕寺的地界大开杀戒也不太好,很多时候他还是牢记兰榭嘱咐的,不轻易伤人。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每次一进入雁咕寺就会被发现,不管藏得再好也能被发现,之前去替虚无取衣服时也是,只是那次没跟人打起来,老和尚也乖乖把衣服给了他。
那武僧揍人可真够狠的,铁打的棒槌往脊梁骨敲去,沧渊觉得自己骨头都裂开了,里面一阵阵疼痛。
缮缺不知给他抹了什么药膏上去,凉凉的,紧接着伤处剧烈疼痛起来。沧渊往后一瞧,缮缺在揉他的淤青。
沧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斥道:“你轻点。”
缮缺的手顿了一下,果真变得轻柔起来。
沧渊想起小时候经常给兰榭擦药,兰榭再疼也不会发出声音,他下手也没轻没重,不知道给兰榭弄疼没。
其实兰榭原本可以不用受伤的,他在暗室里的对决几乎无敌,兰榭打不过的只能是有足够能力要他命的魔物,赢则浑身布满魔物的血一身轻松走出来,输则丢掉半条性命,半死不活被老魔尊抱出来。
沧渊见识过浑身是伤、昏死半月还不醒的兰榭,想起父亲说以后这就是他的好兄弟,心中不忍,决定带兰榭逃。
只是他不够聪明,每次都能被父亲识破心思阻拦,兰榭被困在魔窟的牢笼,永远逃不出去。
沧渊只能另辟蹊径,到处闯祸,以报仇为由将兰榭带出去,趁机带他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跟他走遍天下各个角落,把万水千山看进心里。
他一向不喜欢用脑,这辈子唯一一次想破脑袋耍心机只是因为想带兰榭出去玩,只是那个方法也是足够蠢笨,老让兰榭受伤。
但至少能远离暗室,让他见见外面的太阳。
于是带着缮缺单枪匹马去魔窟子民家里挑事,后来觉得不够,他还想离开魔窟,带兰榭去往魔窟之外的世界,他喜欢人族,喜欢兰榭曾生活过的人族世界。
沧渊转而把矛头对准了各城首领,领着缮缺去各个首领家里挑事,起初只敢偷鸡摸狗,被首领发现了不仅不恼,反而差人送鸡送狗,还一路护送沧渊回魔窟。
这样不行,沧渊一咬牙,直接二话不说挥拳揍了首领儿子一顿。
首领们认识沧渊不敢还手,他们的儿子就不一定了,被一个小胖子不说分毫上来就是一顿揍,那哪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挥拳反击。
沧渊在魔窟就是天,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半分,去了各城首领那儿可没人惯他,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回魔窟,然后直冲暗室哭着找兰榭去报仇。
那些个首领家的公子哥都比沧渊与兰榭年龄要大,修为远在沧渊之上,但是遇到兰榭只有死。
兰榭出手向来狠毒,除了死就是死,要死得透透的才停手,只是沧渊惹的都是平民,或者是首领家的孩子。平民的命都是无辜的,公子哥也都是首领的心头肉,都不可以死,兰榭只能以肉身相搏,但他没那些孩子大,自然拼不过人家。
暗室的小房间里,两个被揍得浑身是伤的孩子躲在角落相看无言。
沧渊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兰榭,你疼不疼?”
兰榭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靠墙静坐,不发一言。
他一向不爱说话,沧渊也习惯了,不等缮缺给他先上药,自己先接过药膏往兰榭伤口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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