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剩下这一说,我从没想过和他发展什么!”路劭脸色苍白,平心而论,他从没想过和汪野分手,然后和苏立果在一起。
黄志嘉和吕天元听到门里喊自己的名字,俩人站在门外,只要汪哥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去。
汪野明显感觉到眼眶酸热,眨眼的动作也迟钝。“可是你把他的每句话都放在心里头了,他几乎每条朋友圈都和你有关,你不留言只点赞,这算什么?”
路劭面色沉沉,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最后只好糊里糊涂说:“算是……同事,我和他只是同事,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你相信我!”
汪野往后倒退半步,原来失恋对峙能让人变得这么笨重。“我相信你,我没说你们亲密了,只不过你心里有他了。你和他分享生活里的一切,喜欢的歌曲、电影、大提琴,记得住他提起过的任何细节。你甚至在……在我们看电影的时候都想着他。”
路劭也呆了一样,这是他没法解释的事情,那些瞬间就仿佛着了什么旁门左道,思路一开小差就跑了。
汪野的神经继续麻木:“你和我说过‘晚安’,就去找他聊天了,这是不是你干的?”
路劭僵硬地低下头,他当时确实是想睡觉的,毕竟第二天就和汪野有约。但是又没控制住,好像有很多的话没说完,必须一吐为快。
“你发的朋友圈,他看得懂。他发的那些,你能看得懂。你给我点赞都没那么勤快。”汪野的质问像是滚石,一颗一颗从路劭的脸上滚过去,恨不得碾平他的每个表情。
“那是因为……”路劭无力反驳,“我承认,我和他确实有一些超出正常同事的互动,但也就是兴趣爱好这方面沟通频繁,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你的车挂是不是他买的?”汪野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
路劭用默认表达了态度。在汪野问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谎,其实没必要的,可下意识就遮遮掩掩起来。
“如果只是正常同事,你为什么不说?我来告诉你,是因为你心里明白,那不是正常的,是超出纯友谊的!”汪野像是拿着一个扫把,心累地收拾着自己感情的烂摊子,“路劭,我不说苏立果的不是,我和他不认识,所以不评价他的为人。他喜不喜欢你,也和我无关,我只知道你的心不全在我这儿了。这是我对待感情的底线,如果你心里不全是我,就别装着我。”
“可我没有装他。”路劭的瞳孔猛然一缩。
汪野再次嗤笑:“你滚蛋吧,咱俩掰了,从此之后没关系。”
“你说什么?”路劭完全没做好准备,“这真的是‘莫须有’的罪名,你不能……”
汪野没再给他机会,果断地拉开了休息室的门:“你俩进来,把他给我拎出去!我不想看见这傻逼!”
门外的吕天元和黄志嘉早就等着这一句呢,原先他们并不知情,可方才站在门外这么一会儿就把来龙去脉理清。原本就不喜欢路劭,现在又憋着火,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人架了出来,像扔喝醉了在店里闹事的无赖将路劭扔在外头。
“我警告你,别再来了。”吕天元可没有汪野那么客气,毕竟汪野和他有感情在,“再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你试试我怕不怕进局子。”
“你们真的是误会了。”路劭勉勉强强地站稳,“再给我几分钟可以吗?我只想和汪野说说话。”
黄志嘉从门后拎出一根棒球棍来:“汪哥一开始说买个家伙以防不测我还觉得用不上呢,要不今天试试?”
“我也觉得行。”吕天元活动着手腕,现在是为了做生意,他们每天看在钱老爷的面子上和蔼可亲,但这不代表他们平易近人。特别是汪野,这一拳没把路劭给干废了已经是手下留情。
路劭见他们来真的,要抡开了打,只能退让:“那……好吧,你们这几天先好好陪陪他,我会继续给他打电话。等到他气消了我再来找他。”
路劭走了,汪汪台球厅门外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汪野的心却没平静下来,他觉得他是想哭的,只是从小到大的经历不允许他掉眼泪。可是他也听到了泪水滚滚而下的声音,就在心里头。
他还远不到能完全释怀的程度,干着干着活儿就会开始想这件事。他会想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热络上的,也会怀疑这段感情里路劭到底有没有付出过真心。回到住处,他把路劭送给自己的礼物全部封存,他不能看,一看就想起他们曾经也好过。
这一夜,汪野做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一直都在吵架。可是他看不清楚自己在和谁吵,对面的人脸上模模糊糊,像他曾经认识的每一个。崎岖的山路、吃不饱的午餐以及无人问津的破烂衣裳,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墨绿色的邮筒上头,他这个梦忽然被蒙上一层暖意。
等到第二天起床,他心里头还是同样沉重,而且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想起路劭那王八蛋来。现在该怎么办?他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台球厅,因为那本书落在店里。
小甲壳虫往停车场一放,汪野往店门口跑,还没走近,几本新书已经放在门口的台阶上。
今天那个老师的书又来了?昨天的书拿没拿走啊?汪野弯腰将书拎进去,大概是因为已经偷看了一本,所以现在好奇心格外旺盛。
看都看了,再看不亏。
于是汪野将袋子打开,掏出最上面的那本:“《一个人,去远方》?”
这不是情感书籍,反而是一本旅行手册。作者力图要教会每个人单独出行,从怎么收拾行礼、整理心情,到交通订票、挑选民宿,一样样手把手地写在里头。汪野从没正经旅游过,这对他来说是未知领域,还没开发这种技能,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等到半本书都要看完,已经临近上午11点。他再去休息室翻那本失恋手册,像有固定缘分一样,第二个单元是[出去散心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出去散心?汪野抬起头来,看向店门口的大槐树,林荫成片,无数的树叶在店门口堆成五颜六色的绿,他忽然间想去看看别的城市的树木。
“喂,你们起床了吗?”说干就干,汪野是个行动派,电话打给吕天元,“我想出去散心1个月,你和小黄能看店吗?”
首体大的教师办公室里,刘聿的座位刚好靠窗,能看到外面的银杏树。树叶开始变黄,但是他并不着急。
“刘老师?”陶文昌这时敲门,“我进来了啊。”
“进来吧。”刘聿站起来,“不好意思,昨天我离开学校太着急了,才把重要的移动硬盘忘在图书馆,麻烦你跑一趟。中午想吃什么?我请。”
“这有什么的,我当锻炼了。”陶文昌摆摆手,“您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刘聿不好意思地低头:“唉,安排了一次相亲。”
什么什么?刘老师还真相亲去了?陶文昌揉揉耳朵:“您这动作可够快的啊,我还以为您特别排斥呢。”
“我不排斥,相反,我认为相亲是非常好的相识方式,能让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认识。只是……”刘聿像有难言之隐,“对方很好,只是不合适。”
他越这样,陶文昌越好奇,仗着师生关系好就问:“有什么不合适的,您说说?”
刘聿张了张嘴,刚要说,结果又闭上嘴,摇摇头。
“瞧您这扭捏的,又不是性别不合适。”陶文昌随口一说,全学院也就他敢和老师开这种玩笑。不过等到他话音一落,刘聿的眼神里分别闪过惊讶、慌张、无措、无奈等等神情,表情更是一副欲言又止。
陶文昌脑袋里嗡了个大钟,福至心临。
“刘老师,您不会是……”他问,“那个吧?您喜欢……”
刘聿像走投无路的人,只好无奈承认:“是,我喜欢……同性。唉,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我看出什么来了我,纯瞎猜的!陶文昌也没想到一句话就套了个王炸,刘老师您也太不禁忽悠了吧,这么轻易就承认?
“这……这……这真是,想不到啊,哈哈。”陶文昌假笑几声,他只接触过同龄gay,还没跨年龄操作过,一时之间也有些局促。为了缓解尴尬,他只好乱找话题:“我就说您怎么一直单身呢,哈哈,没事,现在您这种情况很多,不排斥不排斥。哈哈……不过以后您还需要我帮您介绍对象吗?我……”
“需要。”刘聿轻声说,“同性,可以介绍了。”
作者有话说:
对别人
刘教授:我不相亲,我以事业为重。
对汪汪
刘教授:相亲是很好的方式,我不排斥。
第12章 我比较内向
轮到陶文昌的眼里闪过惊讶、慌张、无措、无奈,最后只剩下欲言又止。
我一不小心发现了老师的人生机密,这科会不会直接挂了?
补考都不给我过吧?
大四得清考吧?
一连串的问题在陶文昌脑海里盘旋,可一个都不敢问出口。原本还以为自己终于接了一单异性恋,没想到来来去去,怎么还是基佬传情啊?
“这……行,唉,其实我也理解您,您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好找。”末了,陶文昌索性和老师站在同一阵营,“放心吧,这种人生机密我一定替您保密,绝不外传。”
刘聿这一把火终于烧得差不多了,笑容也更加柔和。“谢谢你的理解,我还以为你对我会有偏见。”
“我敢对您有偏见吗?先不说我身边多少哥们儿都gay了,您可是我老师,我偏见谁也不敢偏您啊。”陶文昌的应变能力极快,已经可以和刘聿开玩笑,“您说让我帮您找对象那事,真的假的啊?”
刘聿面色从容,表情已经过渡到平静像是找到了知音:“是真的。你也知道我不排斥相亲,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人。”
“你真的找不到?”陶文昌似笑非笑,战术后仰。不会吧?虽然自己是个直男,可得益于身边这些弯崽,也多多少少了解些他们这个圈子的择偶标准,刘老师这摆明天菜啊,想找合适的人太容易。
刘聿略思忖了一下:“真找不到,孤单很久了。有时候也想找个知心人说说话。”
“……那我尽量试试吧。”陶文昌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张罗老师的人生大事,“您择偶标准和以前还一样吗?”
刘聿笑弯了眼尾:“一样。你千万记住别帮我找大学生,我是老师,不管他是哪个大学的,我们都没法在一起。”
“可是我认识的人……都是在校生啊。”陶文昌犯了难,他虽然交友广泛,但从小搞体育到如今,这广泛的交友里全都是同龄的运动员。俗话说,gay常有,但非同龄人不常有,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刘老师,还是得上心。
这份苦恼一直持续到下午训练结束,白队又带他们去台球厅打卡。陶文昌刚踩进台球厅的瓷砖,吓了一跳,从前清爽利索的汪哥今天穿了个套头的运动外衣,藏青色帽子盖住脑袋,露出蜡黄色的脸。
不对劲。
陶文昌没开口问,而是坐在角落里观察。等到白队已经打了好几个洞,他从汪野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疲态。
今天的汪野也没有和他们寒暄,只是懒洋洋地收拾着东西。不多会儿他从旁边经过,顺手扔给他们几瓶饮料,低沉的声音夹杂鼻音,闷闷的,压迫性少了许多。
“你们自己玩儿,我今儿顾不上。”
陶文昌半眯着眼睛,招手把黄志嘉搂了过来:“汪哥感冒了?”
黄志嘉心情也差,低声说:“没,是失恋。”
“卧槽……”陶文昌眨了眨眼。
“渣男劈腿,汪哥心情不好。”黄志嘉替兄弟鸣不平,“汪哥说把店交给我和天元看一阵,他去大理散散心,去住1个月。”
“真的啊?”陶文昌半信半疑,不是他不信任黄志嘉,而是汪哥看起来不像为爱受伤、多愁善感的那类人。他在台球厅门口吊儿郎当一站,叼着烟,和人闲聊时虽然笑意浓郁,可眉梢眼尾都挂着不好惹的凶相。
这样的人明显就是让别人在爱情里受伤的那一类,也就是他五官秀气,否则就是东食街第一悍匪。
在他和黄志嘉说话间,汪野又一次从他们面前而过,有烟味,像强打着精神。大号的运动装在他身上略微空荡,弯腰时能看到薄薄的斜方肌,拿高处东西时能看到腰部紧致的线条,以及浑圆的臀上方那灰色的鸽子刺青。
偶尔看过来一眼,脸上像蒙了一层霜。
黄志嘉怕汪野听见,拉着陶文昌退到角落:“是真的,那渣男昨天来过,被我和天元扔出去。你别看汪哥平时大咧咧,其实对待感情很认真。”
“哦……”陶文昌缓缓点头,像想到什么。
“这还是他初恋呢。”黄志嘉愤愤不平。
“啧,这事怎么说呢,长痛不如短痛,汪哥提前看清了对方也好。俗话说,不挥别错的,怎么能遇上对的。”陶文昌拍了拍黄志嘉的肩,长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动了感情,每个人都得过情关。
也不知道汪哥这情关能不能顺利过去……陶文昌一下午的心思都没在台球上,桌上被白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汪野不是一个说走就能走的人,他这边有店铺,那边还要联系民宿,但书里的勇气透过纸张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不知疲倦,忙活一天之后居然把烂感情丢到一边,没顾得上难过。
看来书上说的没错,忙碌也是一剂良药。
飞机在明天上午,汪野晚上把行李收拾好,敲响黄志嘉的房门:“黄嘉嘉,有安眠药吗?”
黄志嘉几乎尖叫着从屋里冲出来:“你要干什么!寻死!”
吕天元正在桌子底下捡东西,一着急,脑壳和大理石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汪野无奈地摆摆手:“寻你个头啊!我就要一片!吃完了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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