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在这里的两晚都睡得无比舒畅。
早上自然醒,浑身充满了能量,只是刚一动,身后就有一双手把他拽回去,“别动。”
傅南生覆上吴邵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掌比自己大了半个指头,贴合上去之后,竟然莫名契合。
吴邵反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别撩我,我会忍不住……”
傅南生委屈咬唇,他干什么了?
“起床了。”
“不起。”
“你……”
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傅南生干脆不动了,只是他根本睡不着了,只能望着正面的窗户,窗户糊了贴纸,瞧不见外面,不过外面的树影打在贴纸上,可以看见模糊的轮廓。
窗棂有雕刻的浮云样式,像一个画框框住了树影,十分的漂亮。
“南生。”吴邵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
“我梦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了。”
傅南生想到那难堪的第一次,脸一下子烧红,“别说……”
“嗯?”吴邵嗯了一声,偏要继续说,“当时,我只看见你的侧脸,就觉得你很好看,跟我心里想的一样好看,你不知道,我暗地里想过多少次,你可能长什么样子……”
他说的是…凤兴大楼那次啊……
傅南生的脸更红了。
“还有那一次,我在Top boys比赛舞台上,看到镜头扫在你脸上,我的声音都颤了,你听出来了吗?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很好看。”
“你……一眼就认出我了?”傅南生当然知道那次他表演结束马上找了自己过去,可是听到讲述还是不可思议,两年了,吴邵只见过他一次,怎么可以一眼就认出他呢?
“当然了。”吴邵马上肯定道,“我根本没忘记过你,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感觉,反正总是会想你,又想又气,又气又想,要么,我怎么会跟我爸妈说……感觉我病了呢……”
傅南生赧然,“你怎么什么都跟你爸妈说?”
“我以前的确什么都跟他们说的,后来跟我爸越来越说不到一起去,回来就跟他吵架,打电话也吵,烦死了。”
“呵呵。”傅南生忍不住笑起来,“可是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
“其实,我有过非常叛逆的时候,也是那时候选择了出国训练,那段时间一通电话就听他们唠叨,烦得我干脆不接他们电话了。有次,一起训练的一个哥们说,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就给父母转钱,越多越好,砸在他们脸上那种,如果他们非常高兴并再也不干涉的话,说明他们是那种为了面子和防老才养的孩子,这样的话反而好说,保证他们足够的物质和金钱就行,省心多了。”
“然后,我真的照做了,每次拿到演出费用,我都会给他们转过去,可他们没有高兴,后来我成名了,转越来越多的钱给他们,他们还是没有高兴,我爸只会问我,我到底是怎么动动胳膊动动腿就挣到这么多钱的,我妈只会关心我累不累,身体好不好,我反复思索,明白了他们不求我大富大贵,光宗耀祖的,他们就是想让我过得好,而且,他们嘴上唠叨的再多,实际行动上却从未阻止过我,他们是我的枷锁。但他们爱我,我也就不跟他们生气了。”
“真好。”傅南生叹息。
“其实我爸妈也天天吵架,一天不吵就不正常,天天和好天天吵,天天吵天天和好,算了,不说他们。”吴邵叹气,紧接着坏笑,“对了,你不是也一眼认出我了吗?”
傅南生愣了下,这一下还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想了一下,才连带着想起那个人。
“我没有认出你。”傅南生深吸口气,坦白道,“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是因为孟广旭告诉我,是你。”
吴邵心沉下来,笑容也不见了。
傅南生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感受得出来,他赶紧解释,“我只是听过你的声音,见过你的眼睛,怎么可能认得出你呢?”
“你还摸过我身体啊。”吴邵不服,“后来我们做了那么多次,你都没认出我?”
傅南生想起那些,心里就掺了不痛快,他挣扎起身,赌气,“就是没认出来!怎么了!你不是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我,一直瞒着我吗?”
还让他以为他是和孟广旭一伙的!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吴邵嘴上认着错,心里把孟广旭骂了八百遍。
原来还有这一出,他竟然让姓孟的钻了空子接近傅南生,还让他提前泄露了自己身份,真是膈应人。
问了几句才知道孟广旭搞到了傅南生的手机号。
“他还联系过你吗?”
“我把他拉黑了。”
“哈哈,好,拉的好!”
“起来吧?”傅南生尝试着又问一句。
“不起不起。”身后的人依旧无赖。
傅南生抿嘴,想到今天他们就要离开,赖床就赖床吧,这是只有在自家才能享受去做的事。
“南生。”吴邵也不睡觉,又缠着他说话,“你愿不愿意同我讲你的事?”
“我的事?”
“嗯,你家里的事,你爸妈的事。”
傅南生迷惘地眨眼,身体的温度逐渐冷却下来。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事,网上那些我知道又是姓孟的混蛋找人放的,肯定是假的,那你真实的家是什么样的?你那两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关于和傅南生遇见之前和之后的经历,吴邵什么都不知道,他当然不会在意傅南生有怎样的经历,毕竟他最不堪的经历都知道了,可是他想听,想了解,想让傅南生对他毫无芥蒂,倾尽所有。
傅南生动了动,想起身,吴邵用手按住他,并在他背后道,“不要动,如果有些事很难开口讲,你就不要看我,就当说给自己听。”
“那个人说的不是假的,是真的。”傅南生开口即泄露了软弱,屋里太安静了,每一丝颤音吴邵都听得清楚。
“从小我就没有爸爸,我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长什么样子,我妈说过,我爸在某个地方等她,我就信了,所有的别人说的那些我都认为是假的,然而实际上,我妈遇到了坏人,我的爸爸是不折不扣的强奸犯,她选择生下我,似乎是因为把我当成她和她爱的人生的孩子,她之前说的,我爸在等他,也把他当成了他,呵呵,她说的才是假的。”
傅南生想起很多傅如菇零零碎碎的话,直到前不久他才把那些话拼凑起来,然后明白了他的出生,从头至尾都是不该。
那个傅如菇喜欢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孟延平,她选择在燕平工作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再次遇见他。
孟延平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甚至留下遗产,一定是因为她。
他的父亲,他心心念念等候那么多年的亲生父亲,是个肮脏变态该被送进监狱的混蛋,所有人都没有说错。
他理解了全部,明白了全部,却不知道该以何面目对待这全部,所以被困在渝州那片白色沙漠时,傅南生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该被带到这个世界上。
“不说了。”吴邵从后伸手捂住傅南生的口鼻,这熟悉的动作,这一次做得无比温柔,“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南生,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用同他们解释,知道了吗?”
残酷的真相他们知道就好了,不用向无关看热闹的人解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当事人的伤害有多深,他们反正永远不会理解。
同时,他心底升腾起涨潮般的怜惜,抱紧了身前瘦弱的身躯,他的南生,缺了太多的爱,受了太多的苦。
还好,以后都有他了。
傅南生原本以为很难,可当他讲完之后骤然轻松,吴邵说的话他也认同,这辈子是不可能对第三个人讲这个故事了。
无论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都不在意了,那些恶意的话不会让他们畅快几分,也不会让自己痛苦更多,随便他们吧。
“嗯,起床了!”傅南生第三次说到起床,这次声音大了几分,但还是软软的腔调。
吴邵很受用,从后面拥着他起来,亲他的脸蛋,“你还没讲那两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傅南生皱眉推开他,“你管我?不是说忘不了我吗,也没见你找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我想了办法的!孟家对你隐瞒很深,你的资料根本查不到,姓孟的又出国了,我往哪里问他去?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是挺让人动容的话,可傅南生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到一股怪异,这怪异好像很早就冒出来了,哪里怪异来着……对了!
傅南生睁大眼睛,“你能说话啦?”
吴邵舔舔牙齿,惊道,“哎?对呀,好了?哈哈!”他激动捧着傅南生的脸啪啪亲好几口。
“别亲了,脏死了!”傅南生仗着自己小巧,一溜烟跳下床。
得,赖床终于结束了。
第30章
当天,回程。
于春华塞了很多茶叶还有蒲公英,说没事泡水喝,消火的,吴邵挺不乐意,耷拉着脸说“哪能天天上火了,不喝”。
于春华便一把塞给傅南生,傅南生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吴邵笑了,“拿着吧。”
“还有这个。”于春华又拿来一个吊坠,“这个拿着,可以当个钥匙扣,挂家里也行。”
“这是?”
“你说说,这是个啥。”于春华推了推吴文柏。
吴文柏面上不情不愿道,“这是桃木雕的,上面的人是钟馗,别看他长得凶,能驱散邪恶,保你平安。”
“嗯。”于春华满意点头,“快拿着。”
傅南生惊喜接过,眼眶热热的,弯腰向他们郑重道谢,“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上了车之后,傅南生看着温馨的小院,小院里注视他们离去的人,再也忍不住掉下两滴眼泪。
吴邵说得没错,他太容易动感情,别人只要对他好,哪怕一天,一次,他就会舍不得这份感情,每每离别总会伤感。
Top boys是,曾文瑞是,小港医疗站还是,吴邵的家亦是。
“别哭呀,又不是见不到了。”吴邵心疼地擦掉他眼泪,接过他怀里的大包小包,又把吊坠拿手里,笑道,“嘿,我爸还没送过我这玩意呢。”
傅南生不知怎么就一把抢了过来,“拿来,这是给我的。”
“好好好,不跟你抢,反正你是我的。”吴邵继续道,“傅南生,我也是你的。”
或许很早以前,吴邵说不出我是你的这样的话,然而现在,那么自然而然,他就说出来了。
“我爸妈也是你的,以后,你有家,有我们,以后不用再害怕自卑,讨好别人,就心安理得地享受我们所有的好,然后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知道了吗?”
“嗯。”
车子预备直接开去佳合,傅南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送我回公寓吧,我不去了。”
吴邵巴不得时时刻刻带着傅南生,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一秒,“跟我去嘛。”
“我不能不去吗?”傅南生不自觉撒了娇。
“行行行。”吴邵叹气,感叹他被傅南生吃得死死的,之前那个强势霸道的自己有多久没出现了?
算了,傅南生不喜欢那个自己,不出现更好。
这几天,傅南生的手机一直有个来电,是他的表弟傅飞凡打来的,可他从来没有接起。
一是吴邵总在身边,二是他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仅存的亲人沟通,之前他还想过赶紧回去,可是后来,他想还是等他和剧组的事有了了断再回去,当面和他们好好聊一聊。
无奈,今天这来电一通接一通,像催命似的,所以傅南生想腾出时间单独应对他们。
不是他故意想隐瞒吴邵什么,而是淡漠破碎的家让他在吴邵面前自卑,而且,十多天了,两人十多天白天黑夜待在一起,对吴邵的感情越来越清晰,他反而越来越害怕,他想单独待一会,哪怕一会,来理一理自己过乱的思绪。
回到公寓,他还没来得及给傅飞凡去电话,有一个人的电话先来了。
是田彭。
“南生?还好吗,好久不联系了。”田彭的声音很开朗,无形中让傅南生心情放松不少。
“田彭,谢谢你,我还好,呵呵。”
过于官方的回答让两人都笑了。
“你现在在哪儿?”
“嗯…我在燕平。”
“回来了是吧?那咱见一面呗?”
“你也还在燕平?”
“对啊,难不成淘汰了就赶紧卷铺盖回家啊?起码这里还是偶尔能接到商业演出,挣点钱的。”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傅南生咬舌,他确实以为田彭没有晋级一定回老家了,想不到没有晋级也可以有机会商演,是他无知了。
“是不是不方便?毕竟你应该不好出门,哎?要不我去找你?”
“嗯…要不我们约在小丛林吧,那里有家转角面包店。”
小丛林就是楼下商业,傅南生不用走远,和田彭见一面聊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
“好嘞,一会见。”
这边电话挂掉,傅南生马上打给了傅飞凡。
果然依旧是外婆的谩骂。
“我过段时间回去!”傅南生很坚决,“可不可以回去再说!”
“告诉你!我不只是让你回来一下!我是让你回来别再抛头露面了,你在那边又唱又跳,新闻一个接一个的,知道我们在这边遭了多少白眼吗,我很正式地通知你,赶紧……什么?对,赶紧退圈,面包店才是最适合你的!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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