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执行官,那边楼上有人在盯着我们。”
沈辞年没有扭头去看,默契的是,他此时同样戴上了可以模糊面容身形的磁场屏蔽器,“我知道。”
“他们该不会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沈辞年似乎微不可查的笑了下,手下去看,却只看到他比往日更冷的神情。
“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执行官,同样的,你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手下脑子瞬间变成了糨糊,“可是,陆总肯定知道……”
他的话在沈辞年冰冷的目光中渐渐消失了,慢半拍的明白过来沈辞年的意思。
手下能被派来处理白月光的事情,自然是跟了沈辞年许久,得到信任的人。
他们相识十几年,手下可以说是看着沈辞年是怎么一步步爬上顶峰的,可这样的人,最后却困于一个渣男。
手下不明白,有那么爱吗?
……
想要引走沈执行官,是件非常困难,但又非常容易的事情。
困难就困难在,在多智近妖的沈执行官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可能被一眼看穿。
简单就简单在,沈执行官是一位仁慈善良,爱护人民的好执行官。
只要你愿意舍弃一些底线,做个反派,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
机械的声音在破败的街道上回荡着,以全城百姓做要挟,要求沈执行官现身。
同时,边缘星的球长发来通讯,“星球防护系统突然出现问题,不受控制开启了四级防控,还有一个小时,索来城就会被炸成一片废墟!”
手下在旁边及时出声,“执行官,陆总的能力很厉害,几乎看不出破绽,但可以确定,这只是一层障眼法,即使不管也不会出现问题。”
隐藏在人群里的沈辞年微微颔首:“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球长:“这个……倒也不是问题,您的伴侣还挺幽默的哈哈哈哈~”
沈辞年:“……”
沈辞年看了眼光脑上的画面,无奈扶额。
沈辞年记得,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了。
那一年,中心区发生了一场极其恶劣的绑架案,绑匪以一座商场的人做要挟,要求沈辞年束手就擒,否则就要引爆炸弹,于整个商场同归于尽,沈辞年无奈同意。
后来被注射了新型毒素,短短一个月内进了几次鬼门关。
沈辞年犹记得陆逢当时趴在自己病床上一边流泪一边质问,“你堂堂执行官,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要怎么办?”
沈辞年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几乎虚弱到没有力气说话,却还记得维持人设,“你都说我是执行官了。”
那保护管辖境内的人们自然是我的责任。
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就被陆逢愤怒的堵了回去,时隔多年,沈辞年发现,自己竟然依旧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场景。
他喜欢那样全心神放在他身上的陆逢。
而当时,能让他不顾一切的,当然不止那些群众的性命,更重要的是,那个绑匪,是曾在在垃圾星上与沈辞年有仇的旧日仇人,那个人,掌握着他最不想让陆逢知道的秘密。
机械声音落下,果然见为首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带着一小队人离开,剩下的人依旧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乱了阵脚。
躲在不远处的陆逢气的咬牙,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沈辞年竟然真的在这种时刻都不忘记找那个野男人的事情。
他挥手招呼身后的人驾驶机甲冲上去抢人。
底下的人果然早有预料,一早就招呼出机甲摆好了阵营,奈何陆逢带的人太多,最后还是被他找准时机将人抢走了。
眼看他们跑的快没影了,原本急得团团转的小分队纷纷停下动作,沉默地看着将执行官抢走的强盗们。
转头就问真正的负责人,“怎么样,定位好了吗?”
“OK,快点趁这个时间去把人找到,必要时刻可以直接击杀。”
另一边,陆逢将枪抵在他们抓来的“负责人”头上,“不想死,就把那个人的地址调出来。”
“负责人”站在那里,垂着头,没有说话。
陆逢皱眉,轻佻的用枪点了点他的头,“怎么,你是想表演不畏生死那套?”
……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的模样进行,无论是对陆逢来说,还是对沈辞年来说。
这是一件好事,他凭借自己的智慧又一次赢得了胜利,沈辞年垂着头,本该感到高兴。
可冰冷的激光枪抵在太阳穴的一瞬间,沈辞年却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他的对手,是他结婚七年的丈夫,而如今,他们却在为了另一个人刀枪相向。
他精心维护了七年的婚姻,在今天彻底走向毁灭,无论今日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灰败的街道下显出一种空洞的幽暗,沈辞年握拳,倏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倘若在此处同归于尽,这场梦是否还算做圆满?
无人知道,那条新研究出的丝绸般的材料其实暗含着可以无限收缩的能力。
而由其制成的颈带如今正戴在陆逢的脖颈上。
窒息还是勒死?
哪个更难受?
都没有关系的,他当然不会让陆逢独自承受,即便是通往地狱的路,也必须由他们一起走才能算做完整。
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死后尸体也会并列躺在同一个封闭仓,无论是星网还是史料,都记录着他们过往的恩爱事迹,再不会改变。
像是被蛊惑般,沈辞年手指微动,想要挣脱,却见旁边带着磁场干扰器看不清面容的人突然直起身体,看了眼手表,嘴里嘀咕,“得快点解决才行,要在零点前赶回去。”
零点。
是和陆逢曾经的约定,每日一束的碎冰蓝玫瑰。
原来,他还记得,即便在这种时刻。
沈辞年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在陆逢的威胁下,可怜的“负责人”被迫出卖执行官,将原来查到的坐标展示了出来。
陆逢:“继续查。”
“负责人”敢怒不敢言:“是。”
……
陆逢是在三小时后意识到不对劲的,被带着东绕西饶始终没找到人是一方面,这么长的时间,沈辞年早该反应过来追上来了,结果却一直没有见到任何人出现。
显然的,他被骗了。
他目光幽幽的落在“负责人”身上,周身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极冷,“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
“负责人”声音平静,“您打算为了一个外人惹他生气吗?”
陆逢冷笑,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他时常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连诛心的伤害都能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像笃定了他一定会妥协。
他声音里夹着刻骨的恨意与绝望,“有何不可!”
他猛地揪住对方的衣领,激光枪恶狠狠的抵在他太阳穴的位置,“给他发视频,要么把人给我送过来,要么,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沈辞年头颅后仰,与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对视,清晰的从其中看出了决绝。
他爱极了这双眼睛,专注望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从前在床上总爱亲吻这双眼睛,虽疑心对方眼里盛着的可能并非自己,却在每个亲吻的瞬间,由衷的感到幸福,至少那一刻,与他亲密无间的人,是他,而非别人。
可此时,那双眼里满是对他的恨意与决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彻底揭开过往虚假的幸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双眼睛里,从来都没有他。
再每一个望着他的瞬间,对方都在透过这道身影去看迷失了多年的爱人。
沈辞年的心仿佛被凌迟了千万遍又沉入北极的冰川,痛到极致便不再感觉到痛了,只余下一片麻木,提醒着他这段骗来的婚姻,究竟有多么不堪。
夕阳之下,高楼之上,晚风轻轻拂过两人之间,像是在劝架。
暖黄的阳光下,陆逢与那双看似平静却又藏着伤心的眸子对视,怒火有一瞬间凝固,随即是愈演愈烈的愤怒。
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沈辞年。
他结婚七年的伴侣,为了一个野男人,不仅与他玩弄权势与心机,更是亲身上阵,亲自跑来骗他。
怎么?如果他率先找到那个人,就能直接暴起从他手里抢人?
陆逢手中激光枪倏然转移了一个方向,枪口对着地上的人大腿处毫不犹豫开枪。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冷心冷肺,可恶至极的骗子就该打断四肢关起来!
猩红的血瞬间飙飞出来,沈辞年身体在剧痛之下颤了下,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大腿处被射穿的枪口,从源源不断溢出的血中,他看到了地面。
七年的时间,他们彼此都太过于了解对方了,沈辞年清楚的知道,陆逢在刚才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而这,就是给他的答案。
沈辞年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抬眼,却见陆逢的枪口又对准了他另一边的大腿。
藏在身上的激光匕首瞬间划出来,他身形如电朝陆逢扑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围其他手下见状,纷纷举起枪,又被陆逢喝止:“不许开枪,都转过身去!”
陆逢到底没有作战经验,在不使用信息素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沈辞年,很快,身上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肩膀处也多了个血窟窿。
像是终于满意似的,沈辞年借着他的攻势向后一番,从楼顶坠落。
陆逢瞳孔一缩,扑过去欲要抓住他,却只来得及捞到一片衣角。
“沈——”
剩下的话被卡在嗓子里,好像他不戳破,刚刚与他打斗的人就不是沈辞年。
第24章 迟到
“老大!”
手下纷纷冲过去将陆逢从边缘拉回来,看他浑身是血,满眼红血丝的模样,“老大你怎么样,还好吧?”
红毛嘴里的烟被吓掉了,哀嚎:“卧槽,你这样,我怎么跟老团长交代啊!”
陆逢没有理会他们,直勾勾望着前方,“看看底下有没有人。”
红毛用打开望远镜模式瞅了眼,“没,应该跑了,还追吗?”
陆逢抬头望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现在帝都星计时法是什么时间?”
“下午20:13。”
陆逢声音平静,“回帝都星,在零点之前赶到。”
“啊???”
红毛撸了把自己炸毛的红发,看见陆逢恐怖的神色还是没敢反驳,“好。”
陆逢一上星舰就被送进了治疗仓,像是为了报复似的,陆逢肩膀上的伤口被沈辞年刻意的用匕首旋转了一圈才拔出来,同样留下了一个可怖的血洞。
星际治疗发达,但这种程度的伤口还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治好,星舰落地的时候,伤口从表面已经看不出来异样,但实际上稍微动一下肩膀就能感受到钻心的痛。
从治疗仓出来,红毛殷勤的送上轮椅,陆逢毫不犹豫拒绝,“我只是肩膀受伤了,又不是腿。”
上了车,车子一路疾驰,堪堪在零点前五分钟赶到他们生活的别墅。
可这座别墅里,没有人。
陆逢站在外边,抬头望着黑着灯的窗户,若有所思,“你说,以我们的技术,想要绑架沈执行官可能性大吗?”
红毛无语,“绑架执行官是大罪,你会被老家主打死的。”
陆逢:“哦,那就不告诉她了。”
他笑起来,眼里全是疯狂,“他必须是我的。”
红毛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别墅里只剩下陆逢,他坐在客厅里,盯着墙上悬挂的老式机械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三个指针同时指向12,沈辞年没有回来。
陆逢沉默的坐在原地,半响,低叹,“我在期待什么呢?”
那本就是与别人的约定,他只是个低劣的替代品,如今正主回来了,自然就不需要他了啊。
他脸色苍白的舔了下唇,眼里的偏执浓烈到近乎恐怖的位置。
可惜,聪明一世的沈执行官眼瞎,选错了人,他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既然惹了他,就别想再挣脱了。
秒针晃晃悠悠转的第五圈,分针定格在5的位置,别墅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坐着悬浮轮椅的沈辞年飞了进来,怀里捧着一束碎冰蓝玫瑰,与满身阴沉的陆逢撞了个正着。
沈辞年慌忙将怀里的碎冰蓝玫瑰递给陆逢,耀眼的灯光之下,碎冰蓝与他惨白的脸相称,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陆逢接过碎冰蓝,随后沉默地将他从轮椅上抱下来,放在腿上,发觉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状似温柔的抚摸着怀中人银色的长发,与他额头相抵,安抚道:“谢谢年年,我很喜欢。”
即便是这个时候,以这个身份与沈辞年相对的时候,陆逢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沈辞年紧紧搂着他,声音沙哑,“时间过了。”
陆逢的声音像是最后的通牒,“嗯,时间过了,年年,你迟到了。”
像是被凌迟许久的人终于被判处死刑,沈辞年身体在那一刻骤然失去了力气,“我……迟到了。”
他软倒在陆逢怀里,突然呕出一口血,斑驳的红色瞬间染红了白色制服。
没有人比陆逢更清楚,每日一束的碎冰蓝对于沈辞年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从前出于怜惜的心理,他总是愿意迁就沈辞年,无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怎样的羞辱。
可今天,在婚姻关系摇摇欲坠的今天,在他们兵刃相向在彼此的身上留下刻骨伤痕的今天,陆逢突然不想安慰他了,他垂眸,望着受到打击过大而陷入呆滞的银发美人,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卑劣至极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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