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禹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的身世与自己查到的“炼妖宗少主”身份有所出入,判若两人。
没想到还真不是同一个人。
禹游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压根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
庄文翰出来打圆场:“这位兄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看着禹游腰间悬挂的象征他宗门少主身份的玉佩,怒气冲冲地扯开遮挡住锁骨的衣物,指着上面的图腾,委屈又愤怒地开口:“我们炼妖宗一族都会在这里纹上我们种族的印记。”
庄文翰:“……”
没错了,眼前这位少年确实是真真正正的炼妖宗弟子,他所查阅的身份资料跟眼前的少年也算吻合。
少年:“若是你不信……”
庄文翰愁眉苦脸地跟他掰扯了许久。
怪不得那日,象征着少主身份的玉佩说抵押就抵押,禹兄看来是完全不知道炼妖宗少主的身份。
他有预感,即使知道了,禹兄还是会这样做。
他为何要打晕这位少年把他的玉佩和储物袋抢走,理由再简单不过了。
就是为了吃饭。
他是不是还得庆幸,那日禹兄心情不错,只是将人打晕,没有直接杀掉。
庄文翰无奈扶额,正想着要怎么安抚这位少年的情绪。
禹游吃好了,他把腰间的玉佩和储物袋解下来丢给少年。
“破烂,还你。”
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禹游也没想到那日看着眼前的少年穿着华丽,没想到就是个穷光蛋,去茶楼吃饭都给不起钱。
庄文翰:“……”
好狠的一句话,兄弟你还火上浇油。
好歹人家是炼妖宗少主,储物袋的宝贝怎么能说是垃圾呢。
少年不出所料破口大骂:“你说什么?!”
庄文翰:“……”
传言有误看来还是真的。
风高霁月?品性纯良温和?
这也不像啊。
……
看着两人争论不休,禹游忽然开口:“我得走了。”
庄文翰:“什么?”
禹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拔下一根朱雀的羽毛放递给他。
若是日后遇到危险,可以试着召唤它。
庄文翰伸手接过,愣愣地说了句:“那些灵石,你不带走吗?”
禹游:“替我保管。”
少年连忙想上前阻止他离去,被庄文翰拦住:“你不要命了啊!”
少年:“他应该向我道歉!”
庄文翰:“……”
这还道什么歉啊。
你看他是会给你道歉的样子吗?
算了,还得是我来给他擦屁股。
庄文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顿酸楚,怎么这就走了。
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他可以安排马车送他离开,也可以给他准备好盘缠。
万一到时候路上饿了没干粮,又找不到客栈,身上还没有银钱。
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小鸟是灰白色的小麻雀,怎么拔下来的羽毛变成了朱红色。
庄文翰把羽毛紧紧攥在手心里,看着他的背影,很是伤感。
希望日后还有机会相见。
禹游没有回头,大步流星离开了茶楼。
神器到手,他也该启程了。
离中元节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要出来了。
禹游穿着黑色斗篷,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悄悄混进了这支去往遗忘之地的商队里面。
遗忘之地,是三界的交界之处,又是被三界所遗弃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甚至还有鬼魂在游荡。
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禹游把头垂得更低了。
他手腕上那条精致小巧的护腕散发着柔弱的光,他现在就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灵力低微的低等的魔族。
是不起眼的存在,而且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和禹游身上一样的黑色斗篷。
特别是九重天上有头有脸的神官,每次来这遗忘之地都会全身武装,保证不让别人认出来他是谁。
因为这里鱼龙混杂,能淘到各种各样的宝贝。
有些神官出行任务时,就会来遗忘之地看看,有什么可以衬手用得上的道具。
“藏宝图!新鲜出炉!想要寻宝探宝的侠士不容错过!”
“冰清玉洁仙姬丸!只要一颗保你青春永驻!”
“照妖镜!是人是鬼一瞧便知!”
“灵兽蛋,开盲盒了喂!”
“生子丹!家传秘法!只要服用一颗,不管男女都能生!”
“来一颗吧,这位大侠,我瞧你身手不凡,很适合怀……”
禹游冷冰冰地目光犹如深不见底地寒潭,透着一股寒意,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你说本座很适合怀什么?”
男子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禹游收回了目光,他的心情不太好,倒也没做什么。
他恹恹地拉了拉帽檐。
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他觉得恶心。
忘川河畔。
江水湍急,波涛汹涌,黑色的江水看起来深不见底。
江面上飘着纸船,很快又被波浪打翻。
禹游看向了忘川河的尽头,那是鬼界的入口。
原本热闹的夜市早早熄了灯,客栈茶肆大门紧闭。
子时。
中元节。
极乐世界大门打开,无数亡魂像冲破了枷锁,散落四周。
只有禹游,朝着极乐世界的大门走去。
他化身亡魂,一路飘到地府。
好不容易甩开黑白无常,迎面又撞上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与阴森森的地府格格不入,银白色的发丝在这黑夜里散发着莹白光辉,月牙色的龙纹腰封,腰间的吊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的薄唇轻抿,剑眉星目,眉宇间皆是矜贵冷傲。
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压迫感极强,冷酷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只能抵着头颅。
禹游瞳孔猛地一震,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了拳头。
容褚……他怎么会在这里。
禹游愣了一下,随后连忙低下头,收敛所有神色。
不会的。
容褚不会认出他的。
他现在就是一缕游魂,容褚也不会留意他这只平平无奇的小鬼。
禹游心跳如鼓,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他低垂着眼睑,仿佛是要把自己融入黑夜里。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禹游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站住。”
禹游浑身血液冻结,仿佛坠入冰窖。
他被发现了?
不对,凭什么容褚说站住他就得站住?!
禹游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条捆仙绳缚住了身躯。
禹游:“???”
什么东西?
缚仙绳?
你一个神尊,还会用这种东西?
这么多年不见,你现在都不要脸了是吗?
禹游挣扎了下,缚仙绳越收越紧。
“呃——”
容褚瞬移到他的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底掠过危险的暗芒,薄唇轻启:“跑什么?”
第9章
“跑什么?”
这不废话吗?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还没等他走两步,容褚随意挥了挥手,他就被拖拽到跟前来。
禹游不敢抬头,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幻想过无数次跟容褚重逢的那天。
可能是他拿回了灵魂重铸了仙身,像数万年前一样到他闭关的洞口叫嚣着要与他一决高下,或者是他又弄出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事情来,让容褚来帮他收拾烂摊子,再不然就是他们面无表情地面对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绝对不会是现在他失去灵力,东躲西藏的狼狈模样被容褚看见。
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在容褚面前低下头颅。
而现在他确实抬不起头来。
他一点都不想让容褚遇见他。
禹游紧抿着唇,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就短短的几秒钟,他脑海里演算了好几种逃跑方式。
然后一一否决。
那是容褚,三界中最强的存在,他是不可能在容褚眼皮子底下逃跑。
更何况他现在就如同废人,容褚轻轻松松就就能拿捏他。
“抬起头来,让本尊看看你的样子。”
噗通——
禹游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比一下更快。
藏在袖子里的护腕闪了一下,禹游才缓缓抬起了头。
如记忆里一样,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对上容琛冰冷的视线,禹游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容褚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若是容褚要杀他,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禹游努力装作一副大方冷静的样子,不想让容褚发现他的异样。
他现在这张脸,不过是一张极其普通的大众脸。
容褚向来不会在意这些。
只要他不露出破绽,容褚就不可能发现是他。
昔日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年少时相伴,到最后,生死两相忘。
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他比上一次见面好像变了点什么,一时间说不上来。
容褚淡淡地扫过他的脸,声音散漫但极具威慑力:“本尊叫你站住,你跑什么?”
他好像真的没有认出来,禹游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听到容褚说的话,禹游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以为尊上叫的是别人。”
“呵。”
“这里除了本尊和你,还有别人吗?”
“倒是提醒了本尊,今日是中元节,鬼界大门敞开,无数游魂都迫不及待离开鬼界,为何你反其道而行之?”
禹游:“……”
你还观察得挺细致啊。
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话变得这么多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定不会将一位不认识的人拦下,浪费时间在这种无关要紧的小事上,更不会多看一只不认识的鬼一眼。
禹游随意找了个理由打算糊弄一下他:“尊上有所不知,我本就是孤儿,无父无母,尘世间早已没有牵挂之人,自然不会像其他鬼一样。”
容褚闻言,沉默了许久,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好一个,没有牵挂之人。”
忽地,禹游感觉到浑身松懈下来,他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缚仙绳……解了。
再度抬头的时候,容褚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迅速地看了眼四周。
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就像是容褚从未来过。
禹游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快要将他淹没了。
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不再继续盘问点什么吗?
禹游大脑一片空白,在地府里随意飘荡。
直到他来到思和殿。
思和,胥州这么沉闷的人也会把这么明晃晃的心思摆在他人面前。
禹游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忍不住黑了脸。
果然,越是闷骚的人,花样越多。
禹游飘到房顶上坐着,把挂在脖子上那颗珠子拿出来。
与之前捡到时的灰扑扑不一样的是,它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是因为感受到了它的原主人吗?
禹游忍不住在想,那是不是如果多遇见容褚几次,这颗珠子就会变回原本该有的样子,散发着七彩琉璃的光芒。
他飘到屋顶上,魂不守舍,静静发呆。
直到过了许久,胥州才得空来找他,一脸的欲求不满,脸色很黑,不耐烦地开口:“何事?”
禹游轻啧一声,开门见山:“我来拿回我的灵魂。”
胥州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
禹游渐渐失去了耐心,“答应你的事情本座做到了,怎么,阎君现在是想赖账不成?”
胥州沉声道:“你的灵魂不在我这里。”
禹游原本墨色瞳孔渗着诡异得深红色,周身气势变得阴狠乖戾。
“你、说、什、么?”
“你敢把本座的灵魂都丢了?!”
胥州退后一步,淡淡地开口:“你身上的灵力变得好弱。”
禹游唇角微翘,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若是阎君觉得可以杀得了本座,尽管试试。”
胥州:“世间所有鬼魂本就由本君掌管,邪神大人的灵魂自然也不例外。”
“那你还不是把本座灵魂弄丢了?!”
“这就是阎君的办事能力吗?”
禹游转了转手中的护腕,原本透明的灵魂化为实质,一身玄色鎏金锦袍,长发束起,冰冷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杀戾。
胥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鬼变成神,应该是用了什么法器掩人耳目。
因为他感觉不到禹游身上的神力。
胥州不想和他打架,若是惊动了师尊的休息……
他今晚还未尽兴。
如此良辰美景,应该是与师尊翻云覆雨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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