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张了张口,还未再问两句,李予之总算从大脑宕机的状态回神,吼声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差点砸下来:
“谁准你结婚了!?”
“那家伙我甚至都没见过!万一他是个人渣骗子怎么办!?”
“你给我马上去离婚!!!”
李予之气得在客厅来回走动,宛若来回巡视领地的暴怒雄狮,一身火气没处撒,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不经过我允许把人带走!”
谢寒凉凉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
闻言,李予之停下脚步:“……女孩?”
“万一呢。”谢寒耸肩,故意误导他,“你都没见过他。”
于是李予之那对外聪明,唯独对弟弟愚蠢的大脑又开始罢工,完全被谢寒拿捏,压根没学会他老妈高明的套话技术。
“女、女孩……咱也不能这样搞。”李予之口气瞬间柔和许多,完全没有刚才要吃人的嘴脸,“不经过家长允许就领证也不行,该是咱家去人家姑娘那里提亲。”
“你这样拐了别人女儿,到时她父母要骂你两句,你就忍一忍。要是准备动手,你就往我身后躲。”
李予之已经完全带入了弟弟结婚对象是女孩的事实,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又联系起他连夜领证的事,顿时紧张追问:“她没怀孕,对吧?”
先斩后奏去去领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是因为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然后不得已才……
即使李予之无脑惯着谢寒,也是要打一顿的。
“当然没有。”谢寒翻白眼,李予之这个大笨蛋,说啥都信。
连床都没上过,怀得哪门子孕。
听到他的回答,李予之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弟弟就算千百个不省心,可的确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混蛋。
“那我得好好准备。”李予之喜气洋洋,甚至有点期待:“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她家提亲?她家里几口人?住哪里?”
“我还要抓紧时间定做一套新衣服,毕竟第一次去别人家,不能太随便。”
叶夫人无语的瞥了一眼已然代入准大伯哥的大儿子,轻轻摇头。
当初生他的时候,难道自己忘记给他生个聪明的脑子了?
叶夫人于是又看向谢寒,已经完全整理好情绪的她始终保持冷静理智。
她绝不相信小儿子的结婚对象是女孩。她太了解小儿子了,如果真是女孩,不可能是这样的神态语气。
“订婚的事稍后再说。”叶夫人沉思,斟酌道:“过两天你先把人带回来给我瞧瞧。好歹让我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夫人依然对领证的事存疑,又觉得小儿子或许对相亲的事有误解,一时进退两难,想着到时见一面再说。
她不会像大儿子那样笨的当场反对婚事,这样只会激起小儿子的逆反,她有许多手段让人知难而退。
当晚谢寒在自己房里给顾言真打电话。
得知他的家人要求他尽快上门,顾言真即便有准备也难免紧张,挂了电话后又去找姚秘书商量。
“这时候知道问我意见了?”姚秘书冷笑,可是到底还是帮忙了:“毕竟你初次拜访,到时你懂点规矩,见人就笑,逢人就喊。”
“我帮你把见面礼备好,你穿得正式一点,争取第一眼就讨人家爹妈喜欢,这样挨打的时候就不会太难看。”
顾言真艰难的问:“……还要挨打?”
姚秘书冷哼:“你擅自跟拐人家儿子领证,打你都是轻的。”
虽然提出领证的人其实是谢寒,可是顾言真绝不会推卸责任,认命了:“好吧。”
就算是挨打,他也要把谢寒带回家。
————
姚秘书办事效率就是快,仅仅两天就把所有东西安排好。他亲自开车把顾言真送去,再三叮嘱道:“我就在门外等你,万一那家人不讲理下手太重,你也别傻站着,记得跑。”
顾言真边听边点头,左耳进右耳出。他实在太紧张,不停在心里打着腹稿,复盘待会进门要说的话,压根不知道他说了啥。
姚秘书设置好导航,在看清目的地后疑惑的凑近。
“嗯?这个地址……”
算了,到了再说。
车一路疾驰,终于来到镜湖园林。
姚秘书很意外。镜湖这一带住得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环境清幽有山有水,据说还有不少高官。
看来谢寒出身不简单,怪不得他那时查不到他父母的信息。
姚秘书这么想着回头看了一眼一无所觉的顾言真,为自己的老板担忧。
如果谢家真的有权势,恐怕他没那么容易把人带走。
下车后,顾言真站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别院前,抬头看了一眼朱红大门,心里也不由开始嘀咕。
“这地方……”
他隐约觉得这里自己好像来过,只是年代太久远,脑子只要深想就有种闷闷的感觉。
不一会儿谢寒从朱红大门里出来,笑着迎他进门。
都说美色误人。见到他后,顾言真瞬间忘记了刚才所想的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跟在他身后。
此时李家别墅大厅里,李予之满怀期待,叶夫人静坐观望,两人齐刷刷看向门口,等着谢寒把人带来。
有女佣小步跑来,低声道:“太太,来了。”
李予之做好准备,迅速起身去门口迎接他未来弟媳,脸上还挂着自认亲切和善的笑。
然后他就在门口和大包小包,衣冠楚楚的顾言真对上了。
李予之:“……!”
顾言真:“……?”
谢寒:“^_^”
第三十二章
三十二
数分钟后。
“这是你结婚对象!?”
“这是你哥哥!?”
李予之和顾言真满脸震惊同时看着对方, 互相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以及毫不掩饰的嫌弃。
原本在一旁打算观战看戏的谢寒盯着顾言真,渐渐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不确定的问:“你……不知道?”
顾言真人生观受到巨大冲击, 还没有从“我家小寒竟然是死对头亲弟弟”这件事回过味, 傻乎乎拎着昂贵的礼品不知何去何从。
李予之怒瞪着顾言真, 看上去马上就要动手打架。
始作俑者谢寒反而成了那个更茫然的人。
他一直以为顾言真在见他的第一面就认出了他,又调查过自己的背景,肯定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对他才会一直抱有恶意的偏见, 以为他是为了别的目的而接近他。
可是……
顾言真的表情不像作假。所以他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谢寒不明白此刻是什么心情,喜忧参半。
高兴的是, 顾言真事先不知道他是李予之的弟弟, 接近他或许不是出于利益。
不甘心的是, 他竟然没有认出自己,难道真的已经把他忘记了吗?
三人在门边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再开口,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尴尬。
叶夫人对此也颇为意外,认出了来人:“……言真?”
————
全部人落座后,李予之首先嚷嚷起来。
“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叶夫人淡淡瞥他一眼:“闭嘴。”
李予之气得头昏,胸膛剧烈起伏。
前两天知道弟弟擅自背着家人结婚, 到现在知道对象居然是顾言真,他的情绪几次大起大落,气得心肝都疼,不知道应该先掐死顾言真,还是先掐死自己。
叶夫人收拾完大儿子,转头对着面前的顾言真, 语气柔和许多:“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言真。”
“伯母好。”顾言真虽然也不在状态, 可是他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反而比李予之看着淡定多了。
叶夫人让人端了茶上来,轻声慢语同他闲聊,决口不提他和小儿子的婚事。
“你父母在国外还好吗?”她问。
顾言真有问有答,斯文有礼:“他们都好,身体也不错。”
叶夫人点头,低头喝茶。
顾言真拿不准她是个什么态度,见她迟迟不说订婚的事,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伯母,我和小寒……”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叶夫人抬头,准确打断他的话,笑盈盈的说:“他都没和我提过你的事。”
顾言真心思一沉。
之前他从没问谢寒家里的事,只知道他和家人关系不好,出于尊重和爱护,他不愿让谢寒为难,所以不问不查。
现在亲眼见到叶夫人,他才恍然想到谢寒的身世。
外界的确一直有传言,说叶夫人膝下养着一个已经过世的李老先生的私生子,从不让他出现在公众面前。
很多人推测叶夫人在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还要再留个非亲生的孩子在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也有人说,那个私生子极具天赋非常聪明,叶夫人忌惮他将来威胁李予之的地位,所以故意养在身边意图捧杀宠废,以绝后患。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顾言真也只是在酒局上偶尔听上一两句,心里从未相信过那些传言。
他虽然和李予之不对付,但却了解叶夫人的为人。首都上流社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家从前和李家关系不错,偶有往来。顾言真接手家业后,难免又与叶夫人在生意上有接触,她的手段是领教过的。
叶夫人出身名门,真正的大家闺秀,更是万里挑一的成功女企业家。她看着温温柔柔,说话不紧不慢,其实手腕颇为强硬,眼光格局绝非普通商人能比。
以她的心性,绝无可能存了故意养废私生子的可能。
她不屑,也不会那么做。
顾言真敬佩她的为人和品性,所以笃定。
可是原来谢寒就是别人口中那个被养在叶夫人身边的“私生子”。
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谢寒投望过来的目光。
顾言真从来都知道,在他们这样的阶层里,私生子的存在并不稀奇。许多豪门世家表面看着夫妻恩爱,兄友弟恭,背地里的阴私腌臜事特别多。
而且很多夫妻都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就算结婚了也是各自在外风流互不打扰,这种事司空见惯。
顾家或许是其中比较特别的存在。顾言真的父亲管理家族企业能力也许平庸了些,但他为人清正自持,结婚后对程婉欣一心一意,两个人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真正做到了白头到老。
因此即便私生子在他们的圈子里很常见,顾言真打心里也是不认同的,他是个传统而规矩的人,认定结了婚就要对另一半忠贞不二。
可是谢寒却正巧是那不光彩的,他不认同的私生子。
但这个念头只在顾言真脑子里停留了几秒,而后迅速消失。
他挺起胸膛对叶夫人道:“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准确说,应该是三十三天。”
闻言,李予之气得拍桌骂人:“三十三天你就敢跟他闪婚!?”
“闭嘴。”叶夫人再次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眼。
接着她又转向顾言真,仍是轻柔和善的神情,淡淡的说:“时间的确有些短。”
顾言真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听出了叶夫人言语中暗含的不满,连忙开口:“伯母,虽然我和小寒确实认识不久,但我是认真的。”
“我会对他负责,而且以后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叶夫人轻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又说:“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我的意思是……你结婚的事,恐怕没有经过你父母的同意吧?”
顾言真神情一顿,气势上瞬间虚了不少。
“我和你父母也算旧识,多少猜得出他们的想法。”叶夫人抬头,优雅的将一缕无意滑落的发丝顺至耳后,笑着道:“据我所知,你父亲更属意阮家的小姑娘。”
“我记得……是叫南月,对吗?”
“当初你们差点就订婚了。”
谢寒立刻瞪向顾言真,眼刀几乎要将他从头到脚剜一遍。
他都不知道这个事!
顾言真头皮发麻,没想到叶夫人居然连这件事也知道。
他虽然意外,却自认不心虚,直接大方承认:“父亲确实看重阮家,而且南月与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说到这,顾言真觉察谢寒盯着他恶狠狠的眼神,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后背发凉。
为了证明自己,顾言真又说:“但我和南月只是朋友,不是男女关系,更没有感情纠葛。”
“当初订婚只是父亲的提议,并没有真正落实。”
谢寒在他身后急不可查的轻哼一声,看来还是不大满意。
叶夫人眼眸低垂,轻笑道:“你们二人之间如何,我并不真的在意。”
“但你父亲那人强势,恐怕不会同意你和小寒。”
这才是问题关键。
叶夫人何等精明,她知道顾言真在顾家并不真的自由,他的婚事绝不可能自己做主,即便抢先领证,顾正秋也绝不会认同的。
她不惧怕顾正秋,就算正面硬刚,叶夫人也笃信绝不会落下风。但她在乎顾言真的态度,对他们那么草率结婚的事心有疑虑。
“我知道。”顾言真沉声道,“父亲确实不同意。”
“可是我……愿意赌一次。”他说着抬头直视叶夫人,目光清朗坚定,没有一丝闪避,郑重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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