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还是黑的？睁开了眼睛，瞧着屋子里头还是一片漆黑的楚渔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这才半夜呢，他伸手去掏手机，想看看手机有没有自动开机。如果还没有，那就是太阳还没升起来。
楚渔一伸手没摸到手机，倒是摸到了一手软乎乎的毛。
嗯……楚渔还眯着眼睛，困难地分辨出那把毛来源于他的猫，而不是他床头的丑青蛙玩偶。
“我手机呢……”他好像在问自己。
黑乎乎的东西挪开了一点，楚渔就摸到了硬邦邦的外壳。他摁了摁锁屏键，发现手机依旧黑暗，便拉了拉被子，决定再度安然睡去。
小黑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它变成了软趴趴的一摊黑泥，又像一块摊子，摊在床上。
楚渔在六点半被闹钟闹醒了，他混沌的脑子扒拉着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虚假，然后猛地意识到，他要喊他爸带他上街去吃面。
借着天光，楚渔才发现小黑竟然还躺在他的床上。
完了，他的床上一定都是猫毛了，还好自己没有毛发过敏。
楚渔盯了一会儿，喃喃道：“怎么感觉大了不少啊。”他伸手往猫身上比划了两下，也比划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渔很快地洗漱，换了身衣服，猫也被他吵醒了，在他后头哒哒地迈着步伐。他跑去喊老爸，楚河也差不多醒了。
【你去哪儿了？】小黑问。
楚渔的声音有些颓靡，六点半起床实在是习惯不了。
“我去街上吃面。”
坐在他老爸熟悉的摩托车后座，楚渔被清早的冷风糊了一脸。是啊，秋天都到了，秋风瑟瑟，稻叶和稻穗随风飘舞。
楚渔终于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面，还喝了一杯热茶。
“走的时候要不要带点菜，我等会和你奶奶去地里摘一点。”楚河问。
楚渔说：“稍微拿点青菜和萝卜就好，我想吃红薯。”
楚河：“还没到时候呢。”
楚渔喜欢把红薯埋在灶灰里捂熟，他总是觉得这样的红薯格外香甜。
楚河：“到时候让你老妈通知你。”
楚渔小鸡啄米般点头。
一上午的时间里楚渔都在收获各种各样的自家的蔬菜，他爸妈总觉得城里的菜都打了药，还是自家的安全又健康。楚渔是吃不出什么味了，不过他同事许思思的味蕾很敏感，催熟的菜和自然生长的菜她一口就能分辨出来。
楚渔一边说着“够了够了”，他奶奶则是给他死命塞。楚渔还在早市里买了几块松花糕，等回了小区再热着吃。
楚渔来的时候行李还算少，走的时候包里却多了太多的东西，他甚至都放不进一只猫。
楚渔异想天开，“你能不能直接跟着我一起走，不进包啊。”可他想起猫的眼睛，又自己回答自己，“不行，别人看到你只有一只眼睛一定会议论的。”
小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在它的世界，独眼的巨人成群结队地行走在涛涛岩浪之中。但它之所以如此，也不是偏爱独眼，只是它降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太过虚弱，它的双眼睁开即是降下神谕，两只眼睛一同注视某物打开就是作出审判。
【是么。】
小黑模拟出一只相对的眼睛，但是右眼并不是左眼般的金瞳，而是和楚渔一样的棕瞳，圆溜溜的棕色眼睛百分百复刻饲主。
楚渔没忍住惊喜地“哇”了一声。
“还是异瞳，你好有品味。”
小黑想，这真的是夸奖吗？它变化着眼珠的颜色，棕色转变成了一种更加闪亮的蓝色。
“好像波斯猫。”楚渔挠挠小黑的下巴。
人类好像很高兴。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猫像改颜色一样不停地更改右眼的眼睛颜色，一会儿绿色，一会儿变成柠檬黄。
楚渔半蹲着，他斟酌之后才说：“你就不能变成左眼一个颜色的吗？”
【不可以。】猫也有自己的倔强。
楚渔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那还是蓝色好看。”很快，他的嘴唇就微微翘起，像小猫的嘴唇。
猫终于固定了他的双眼，变得像是正常的小猫了。
于是楚渔又绕到一开始的问题上来，“等会，你能不能不要我背着回去啊。”
猫高傲地点了点头。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阵，楚渔就带上他的行囊打算去车站候车了。他爸爸把摩托换成了电动三轮，载着楚渔和他的大包小包去车站。
楚渔把猫放在自己的双腿下面，用脚旁跟压着它，不让它被甩来甩去。
公交车还有三十分钟到，楚渔爸爸交代了几句就先回去了，田里还剩下一点稻子没割。
楚渔坐在路旁的候车厅里等车，猫很顺利地爬到了他的膝盖上。楚渔下意识地叨叨，“还好我们这边地方小，猫也可以上公交车，否则我又要麻烦舅舅了，知不知道啊。”他摸了摸小黑柔顺的皮毛，鼻间嗅到十分薄淡的香皂的气味。
猫盘着腿，两只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
其实，数以万计的消息变成了无形的信息流，纷纷注入它的脑中。它不停地学习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的一切内容，言语，表情，还有投放在各处的gg。这实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既没有流淌的岩浆之海，也没有绝对零度的冰川，没有藏有诸多秘密的黑暗森林，也没有倒悬的空中花园，这里的人类不会衣不蔽体，也不会对邪恶充满崇敬。
但是很快，如果天上的那条裂缝继续扩大的话，数以万计的鬼神将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介时，这里将变得一片死寂。还有，艾嘉尔德，他的双眼已经开始探寻这个世界，只是不知何时会发现猫的存在。艾嘉尔德泰庞大了，他的力量浩瀚无垠，但也同样因为这个，他无法穿越天空中的裂缝。
猫得赶紧去吃掉一些鬼神才行，慈安综合医院里的那只鬼神，已经是它的盘中餐。
第14章
“可这都大晚上了……”楚渔蹙着眉，没正面去回答猫的问题。他坐在饭厅，等着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猫继续问。
楚渔咬着热软的糕点，他的眼神有些雾蒙蒙的，“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明天可是星期一。”对于这件事情，他心里有些摇摆不定。警察都搞不定的事情，他难道就能搞定吗？可是另一方面，人家是自己的表姐啊。
要是自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就好了。楚渔有时想。很可惜，他并不是那种强硬的人。
“哎，要不下班了再说吧。”思虑再三，楚渔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哦。】猫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趴下去了。
坐公交车真的很让人难受。楚渔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空空的，还有些想吐，可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只想好好睡一觉，迎接被资本主义支配的明天。
小黑很无奈。
如果它认识路的话，它就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
……
周末那两天还没觉得什么，可星期一早上醒来，楚渔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大卡车来回碾了好几轮，从骨头到肉都散发着刺痛。
过度劳动的后果就是如此。
在工位前像具僵尸一样瘫着的楚渔已然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中午许思思喊他一起去买杯咖啡他都没理，连午饭也是去楼下买了个快餐饭团。
下次，他再也不要逞强了。
楚渔画了会儿画，就躺在椅子上发呆。
等会真的要去那个恐怖医院吗？明明昨天都答应这回事了，可到了此刻，楚渔又开始后悔了，他真是个内心不坚定的人。
眯了一会儿，楚渔想起自己的包里还有一块榛子味巧克力。他伸手去摸，却没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团软乎乎、带有热量的东西躺在他的包里。
楚渔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周围的几位同事，楚渔有些尴尬地和他们说对不起。
背包里，长着一双金色眼睛的生物正抬着眼睛看着楚渔。
楚渔认为，上天给了这个生物一个不太聪明的脑袋。
猫说：【我等你下班。】
楚渔干巴巴地说了句，“太客气了……”他说的声音很小，几乎只回响在双唇中。
他重新坐回了位子上，可这时，楚渔就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点了个火炉，如坐针毡。
借着上厕所，楚渔拎起包就跑。
许思思摸着下巴，一脸狐疑。这年头，男生上厕所也要背着包去吗？
楚渔本来是想跑去厕所的，可不知道是哪位仁兄作怪，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臭味。没办法做到带薪拉屎的年轻职员满头问号，最后转进了一间空的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楚渔拉开背包拉链，小黑便暴露在了他的视野里。
【我早上跟来的。】猫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楚渔，【你一直没发现我。】
楚渔无言以对，除了把他的帽子塞进包里，楚渔一上午都没打开过背包。他早上明明还看见小黑在沙发上，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他的包里呢？
楚渔抱怨道：“别随随便便跟到我公司里，”他抱着双臂，长长地深呼吸着，“我们组长特别讨厌猫。”
小黑说：【我会好好呆在包里的。下班了，你要带我去医院。】
楚渔也不知道猫为什么这么固执地要去安慈综合医院，它一只猫——呃，也不能完全算是猫，在那里难道会有它需要的东西吗？
楚渔扇了扇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倒还有几分心虚。他为挡住心虚，又重复道：“千万别出来！”
今天组长脾气可臭，简直像吃了好几个火药桶。一天天的，动不动就无能狂怒、上蹿下跳，和楚渔曾经的数学老师有的一拼。
计算机桌面上的时间一到，楚渔立马收拾东西走人。他整理东西那会儿，组长还用他那双尖酸的小眼睛盯着在座的各位呢。
楚渔把包背在前面，出了公司们就立马小跑向公交车站台。从这个站台乘坐309路公交车是可以直达安慈综合医院的，而打车——楚渔查过了，至少要22元打底。这对于一位事业正在下降期的三流小公司打工人来说，是大大的不幸。
曾经的楚渔，为了能把猫一起带走，还多花钱打可以带宠物的出租车。
现在的楚渔：“嘘，别出声。”
——正在做某件不违法但违公交车纪律的事情。
小黑在背包里甩了甩尾巴。
309路公交车的乘客很少，这辆公交的起点虽然在市中心，但它的后半段路程却是往偏远的沪安站去的，那里已经荒废了，但仍有二十来户人家定居在那里。
随着安慈综合医院惨剧的影响力扩大，周围的人家也变少了。
谁都不想住在一个疑似闹鬼的废旧医院边上。
公交车越离开热闹的地方，车上的人员就越少。到了南康花园的时候，车上就只剩下楚渔和一个老奶奶了。
终点站，安慈综合医院。
司机看了一眼在下车车门处站立的青年，对于有人竟然要在这里下车感到困惑。但把乘客送到他们所需要的站点是他的本职工作，司机也没多说，放下人就走了。
到达安慈综合医院的时候，已经是17：55了。十一月的天黑的特别快，四点半的时候太阳就已经下落到了西边。
医院的外面围了一圈铁栏杆，上头还挂着铁丝和碎玻璃，有一种古早的感觉。六层的建筑物外壁爬满了根茎粗壮的爬山虎，叶片碧绿得甚至有些发黑。楚渔比划了一下，发现一片叶子竟然比自己的手掌还大，他的手又没有小到哪里去……
楚渔站在这所传说中的医院的大门口，心里又打起了某种小九九。
小黑从里面拉开了背包拉链，跳了出来。它明明这么小，弹跳力却惊人，直接跃上了大门，然后跳了进去。
在往里走之前，猫回头看了一眼楚渔，然后就再也，没回头了。
“哎！等等我！”
楚渔站在大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摇了摇门，门上却发出一道响声。
“嗯……？”
大门的锁掉在了地上。
楚渔：“……那是在耍帅吗？”
第15章
楚渔把长袖的下摆往下拉了拉，然后十分不雅地塞进了裤子里。
还好这边没人。
猫的脚掌虽然小，但它的脚步却很快，让楚渔这个成年人类也得三两步小跑着跟上。
“话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我表姐，你呢？”楚渔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过问过猫的意图，猫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来这个医院呢？
黑猫跳上了药品出口台，黑色的身影贴在玻璃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猫不太想谈自己的事，对于自己的内容，它只说过一个形容词，那就是“伟大”。
【这里有我要的东西。】
面对这根本算不上回答的回答，楚渔对小黑的态度嗤之以鼻。他都养了这个东西一个多月了，公园里的小猫咪都会给他抓老鼠了。
楚渔郁闷地左看右看。
安慈综合医院废弃了十来年，医院里面基本上没剩下什么东西，尽是一些不值钱或者搬不走的玩意儿。
楚渔走进大门后就踩到了一层厚厚的秋叶，枯黄的落叶堆满了全部的道路，连入口的台阶都没有放过。
墙壁上挂着几张宣传单，医院的故事，对肺结核等传染性疾病的宣传，还有一个巨大的医院标识。
楚渔被空气里浮动的大量灰尘呛到了，还好他早有准备，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口罩戴上。有了口罩的遮挡，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感觉这个医院怪阴森的……”楚渔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有刷刷刷的，啦啦啦的，还有……哒哒哒的。
“怎么感觉像是人的脚步？”楚渔侧着耳朵，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好似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
【上去看看。】猫示意道。
可是这里太黑了，楚渔从办公室里顺来的小手电筒也没有对着猫，楚渔自然看不到小黑的示意。他用手电筒打着走廊深处，害怕着会有《关灯后》那样的女鬼从漆黑幽深的廊道里冲出来。
9/5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