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顾时澜年龄虽小,却锦衣华服,面容矜贵,端的是一派天潢贵胄。
更别说还有丫鬟小厮前拥后簇,早已有了傲气凌人,生人勿近的气势,众人皆提前让行。
还未走到终点,便被一阵吵闹叫喊声惊停,“站住!你个小贱人,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站住,听见没有,小杂种……”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满身泥污,蓬头垢面的孩子摔倒在顾时澜面前。
“澜儿!没事吧。”贵妃娘娘急急将儿子拉到一旁细细询问,“孩儿无事,母妃不必担忧。”得到放心的回答后,贵妃娘娘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孩子,略显担忧。
还未曾吩咐下人将孩子扶起来,便被追来的壮汉抢先一步。
“终于抓到你了,小杂种,看你还跑不跑,长本事了啊?竟然趁着我不在,还放走了那个死丫头,回去有你好看的,我呸。”
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传到贵妃娘娘耳中,引的众下人皆惊慌失措,脸色苍白,“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这是做什么?无事,都起来吧。”说着将目光转向呆愣在原地的壮汉,柔声道:“这孩子所犯何事,竟引得你要打杀他?”
汉子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知道自己怕是惊扰到贵人了,踌躇不定起来。
但双眼一撒看到周围皆是百姓时,又硬气起来,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随意杀人吧!
于是大声喊道:“他是老子买回来的下人,教训他一下有何错,老子的人,要杀要打,干你何事?识相的早早让开。”
贵妃拧着眉头还未说话,顾时澜却没那耐心,旋身抽出身边侍从腰间的剑,瞬间架到壮汉脖颈处,微迷着眼眸笑道:“想死嘛,告诉本殿下一声啊,本殿下帮你,保准你死的漂漂亮亮的。”
拎着孩子的壮汉看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瑟瑟发抖,才知道自己是踢到硬茬了,顾不得手中挣扎开的小子,瞬间跪地求饶。
顾时澜只一挥手,壮汉便瞬间瘫软在地,毫无生息。
未等众人惊呼而去时,转瞬之间仍滴着血的剑尖便架到了刚才想要趁乱逃跑的小孩子身上。
第9章 紫瞳
“澜儿!”贵妃忙阻止他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不舍怜惜。
收起剑,贵妃便令人将孩子带到自己身边来,伸手拨开凌乱的脏发,漏出了一张可爱漂亮的脸蛋,脏脏的,红红的,细看之下竟还能看出瞳孔中隐隐的紫色光晕。
紫瞳!!!
贵妃失神一瞬,由心赞道:“好漂亮的眼睛!”
“贵人!”下人惊呼。
“无碍。”示意下人将手帕拿来,蹲下身将孩子的脸颊擦拭干净,过程中,男孩一言不发,直直盯着面前的美妇人,眼中满是不解。
自从父母逝去,还未有人如此这般关心自己呢。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里。可需要我们将你送回?”依旧柔和的声音响起。
男孩面色一瞬变得悲伤起来,竟还隐隐哭泣起来,无声的悲哀最是触动人心。
由路人处知道他原是山脚下农夫捡来的孩子,不知怎的他被人贩子抓到,听说是拼了命逃跑出来的。
那就是无家了。
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男孩,在觑一眼一脸不耐烦的顾时澜,贵妃笑盈盈的指着顾时澜,柔声问了男孩一句“要不要随我回家呀?他是我儿子,看起来和你一般大小呢。”
“澜儿,你不是还缺一个贴身侍卫吗?你看他如何?”
“我不要!”
男孩抬起头看着一脸不情不愿的顾时澜心中瑟缩,不敢直视。
顾时澜最后还是被迫听从贵妃的意愿留下了他,就这样顾萧留在了王府。
时间开始快速轮转,梦境一会是幼时节日和母妃一同欢乐的时光,一会又是顾萧因为保护自己一次次受伤流血的场景,最后停在了自己与顾萧在山庄缠绵亲吻的时候……
突然顾时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直直望向床榻数层纱幔的帐顶。
随后坐起身看向自己身下的欲望,面色一怔。
自己竟是对顾萧——有了欲望?!!
次日,寅时一刻
顾时澜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夜魇缠身,回忆混乱,精神状态极度不佳。
被传唤进殿服侍的侍女还在疑惑,殿下是极度嗜睡的,往常可是常常要睡到卯时一刻才肯起床洗漱的。
若是不幸被吵醒,殿下的怒火是没人能承受的起。
在好奇心作祟的情况下, 有胆子大的侍女悄悄抬眼观察着殿下的神情,不出意外看到了殿下轻皱眉头,满脸的不悦,但不悦中又夹杂着丝丝的疑惑不解,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
侍女疑惑,还有什么是殿下也办不到的吗?
顾时澜若无其事的环视一遍周围,出乎意料的并未看到顾萧,随意道:“顾萧呢?”
意识到殿下是问自己的侍女,听到声音立即回道:“回殿下,大人们都是需要在丑时末刻于校场集合训练,直到寅时三刻才上值,现下才是寅时一刻,想是大人正在训练呢,殿下可需奴婢——”
“不必。”顾时澜挥手打断侍女的话,径直走向矮榻前的妆台前,只见一把精致典雅的白玉镂空雕花扇被随意的丢在上面,殿下随手一抄,便转身向寝殿外走去。
许久才飘来殿下满含深意的一句“本王亦是好久没有去校场了。”
话音未落便再没见殿下的身影,侍女着急的脸色苍白,急急跑向校场的方向。
殿下这话,竟是要向侍卫们比试的吗?
虽说以殿下的身份无人敢轻易伤到殿下,即使是比试。但并不能完全保证比试期间的失误。
殿下金尊玉贵,若是不慎伤到,不要说殿下那里,就是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第10章 发怒
这边正急急找援手的侍女并不知道,殿下早已到校场了,现下也正与人交上手了。
皆是注入强劲内力的武器相触,只一瞬之间便爆发出极大的能量,两人皆被震的退后一步,却又在瞬息之间相撞,刀扇相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场上的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场下的人却满脸焦急。
尤其是身着黑衣金纹的精瘦男子,拧起眉来,暗自思索,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头儿,发生什么事了?殿下这是不是被谁气着了。”
终究是有人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有一就有二,很快众人皆参与讨论。
“还是没睡好觉,来将我们当沙包了?”
……
看着台上已经隐隐有些失力的顾萧,陆寻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顾萧的性情他是知道的,往好了说是老实本分,往坏了说就是木讷寡言,听话至极。
殿下说什么是什么,可谓忠诚不渝,一定不会主动惹怒殿下。
近来也并未听到殿下吩咐他做何任务,也不会是任务失败的惩罚,毕竟若是惩罚,殿下下手可是极重的。
到底是为什么?
陆寻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中祈祷殿下只是一时兴起。
“唰——!”利器划破布锦的声音响起,众人皆齐齐望向台上。
殿下手腕翻转,合起玉扇,别入腰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众人只来的及看到扇叶的残影便不见踪迹。
“就这?”顾时澜环视全场,勾起唇角轻呲,“连本王都打不过,你们又谈何要保护本王不受伤害呢,看来对你们还是太过仁慈。”
顺着殿下轻蔑的视线看去,便是单膝跪地,手握短刀,垂头喘息的顾萧。
众人听由此话皆是一惊,殿下的武功自是出类拔萃的,但顾萧的武功在侍卫中也是异常出众的。
若是连顾萧都打不过殿下,那自是无人是殿下的对手。
台下的陆寻看到顾萧受伤,心中一颤,瞬间跳上武场。
对殿下抱拳示意后,便将手掌轻贴顾萧肩膀,缓声担忧道:“萧儿,伤处如何?可还能行走?”
顾萧直起头,看向着急的师兄,努力忍着伤处的疼痛轻笑道:“无碍,不疼,师兄不要担忧。”
顾时澜静静看着眼前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眼中的笑意慢慢淡下。
顾萧安慰完陆寻之后,挣扎着站起身,直行两步,双膝跪地,双掌着地,额头重重磕在手背上。
同时请罪:“殿下,属下无能,武艺不精,有违殿下悉心教导,还请殿下降罪。”
未等顾时澜发话,陆寻看着殿下眼中的寒意心中一惊,怕殿下真就这么放弃顾萧。
于是抢先道:“殿下!顾萧是臣的属下,属下也理应对其有教导之行,现下顾萧不才未能使得殿下满意,亦有属下之责,属下愿代顾萧受罚,还请殿下网开一面,饶恕顾萧,遂了属下之愿。”
听到此话的顾萧心中一怔,继而直面殿下寒冰般的眼神,忍着恐惧定定道“是属下愚钝,不管师兄之事,还望殿下……”
“好啊!好啊!”殿下大笑不止,继而面色阴沉的看向众人,缓缓道:“你们现在是当本王死的是吗?”
众人皆惊恐万分,呐呐否认。
看着对别人一脸笑意,唯独对着自己一脸漠然的人,顾时澜心中怒意更甚。
自己原意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不快,现下不快不但没消失,还给自己增加不少怒意,真是——不可饶恕。
看着殿下眼中的怒意,众人皆意识到喜怒无常的殿下想是又生气了。
意识到事实的众人只听到一句仿佛寒冰穿刺骨髓般冷厉骇人的声音。
“既然你们如此相惜,甚好,本王满足你们,所有人下值后刑堂每人五十鞭,掌教亲自执鞭。”
殿下说完此话便抬步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相,却又只得叩头谢恩。
“……师兄,殿下的性情你我皆知,你不该如此……殿下若要当真想要我的命,刚刚我可能就不在了。”顾萧无奈道。
陆寻却一脸的不赞同,轻轻搀扶起顾萧。
仔细检查胸口的伤处后皱眉道:“就是知道殿下的脾气,我才要如此说,否则殿下想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将顾萧扶回住处,不顾顾萧的拒绝,亲自处理完伤口后,陆寻看着一脸忍痛的顾萧,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你……”
“你最近可有惹到殿下?或是令殿下心中不快?”
想也知道顾萧不会是这样的人,可是一想到今早决不可能早起的殿下,竟直冲校场,点名道姓的要和顾萧比较一番。
出招也是毫不留情,说是故意的就算轻的,虽说殿下阴晴不定,但御下有方,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顾萧也一时糊涂,认认真真的思索一遍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发现自己什么地方惹到殿下,因此也是颇为无奈。
顾萧摇摇头,表示不知。
想是殿下看见自己便就不开心吧!顾萧在心中失落道。
第11章 撒谎
气愤不已的殿下回到寝殿,将身上的披风随手仍到身后的侍从身上,又将腰间的白玉扇随手仍在榻前小几上。
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想了想还是退后一步,将玉扇别到腰间。
书桌上堆积着满满的折子,都是年幼的天子派宫中的主事公公送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定又是那些个大臣们弹劾自己的奏折。
顾时澜勾唇一笑,卧躺在美人榻上,随意一抽,展开来看,果不其然。
全是弹劾自己大逆不道,贪权谋利,滥杀无辜,企图架空皇帝,掌握江山云云。
顾时澜莞尔,随即想到什么饶有兴致的坐起身,拿过狼毫笔。
殿下认认真真的看过,然后认认真真写下两字,“有理”“不错”“正是”硕大的字体锋利无比,尽显骨感。
因殿下的惩处,今日在校场的侍卫皆获得来自殿下的“奖赏”,顾萧则因为殿下所谓的留情逃过一劫。
可顾萧却并未感到庆幸,他知道殿下的性子,最讨厌属下之间的相互求情,殿下想要惩罚人是从不会问及原因的。
殿下今日不罚自己鞭刑,应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毕竟殿下府内外的交集情报信息都是师兄管理的。
殿下仁慈不发作自己,顾萧自己却是不能如此厚颜无耻的消耗着殿下的仁慈。
用完晚膳,顾萧烧好开水,正准备擦洗伤口时,响起了敲门声,顾萧心中一惊,瞬间将才脱下的衣服拢好。
“萧儿,是我,睡了吗?”
是师兄!
顾萧焦急的看着自己刚换下的染满血水的绷带,再将视线投向小屋周围寻找可以藏匿绷带的地方。
“萧儿,睡了吗?”
得不到回应的陆寻加大了音量重新叫门,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以他对顾萧的了解他定不会现在就睡的,但也不妨因受伤而昏迷。
顾萧手忙脚乱的将东西藏起来后稍显焦急回道:“未睡,还请师兄稍等。”
再次整理一遍自己的衣衫,顾萧深吸一口气,佯装平静的打开房门。
刚进入门的陆寻便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扫过房中,轻柔道:“萧儿刚刚是在睡觉吗?”
顾萧站立在陆寻侧后面,眼睫轻颤,小声道“……是在准备睡觉,师兄。”
陆寻看着顾萧双手紧紧捏着衣角,头颅下垂的样子心中只觉好笑,还是孩子般呢。
“撒谎!”
顾萧被说的直起头来,闪着光的眼睛静静看着陆寻,一本正经心虚道:“没撒谎。”
陆寻转过身,无声叹息,面对着顾萧无奈道“将上衣褪了,我看看伤口。”
“不必劳烦师兄了,我自己——”
陆寻:“我再说一遍,脱了,萧儿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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